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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结局+番外

不如吃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圣人信佛,定了宝国寺为国寺,明华师父是寺里的有道高僧,他说的话很有分量。沈氏捉摸不定林氏说的话有什么意思,便犹豫着道:“头些年来化缘的和尚了,当时老爷跟太太恰去益州接大小姐去了,我想着太太乐善好施,又信佛,便舍了一些银钱给他,那和尚却也不要,只求了些干粮和清水。”冯氏哼了一声,却也不打断她,想听那和尚到底说了什么,便由着她说下去。程仲文是读书人,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然阴阳八卦倒不是鬼神之说,无论谁家成婚嫁娶,都得先看了八字。为人父母者,更加看重子女姻缘,因此,他也默认沈氏说下去。沈氏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道:“恰巧二姑娘抱着佛手在院中玩,那和尚化完缘正要走,见了她长叹一声,对我道,这姑娘随我去了吧。我断是不肯,那和尚便说,若舍不得她,...

主角:程颂安崔元卿   更新:2025-02-28 2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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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颂安崔元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不如吃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圣人信佛,定了宝国寺为国寺,明华师父是寺里的有道高僧,他说的话很有分量。沈氏捉摸不定林氏说的话有什么意思,便犹豫着道:“头些年来化缘的和尚了,当时老爷跟太太恰去益州接大小姐去了,我想着太太乐善好施,又信佛,便舍了一些银钱给他,那和尚却也不要,只求了些干粮和清水。”冯氏哼了一声,却也不打断她,想听那和尚到底说了什么,便由着她说下去。程仲文是读书人,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然阴阳八卦倒不是鬼神之说,无论谁家成婚嫁娶,都得先看了八字。为人父母者,更加看重子女姻缘,因此,他也默认沈氏说下去。沈氏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道:“恰巧二姑娘抱着佛手在院中玩,那和尚化完缘正要走,见了她长叹一声,对我道,这姑娘随我去了吧。我断是不肯,那和尚便说,若舍不得她,...

《首辅大人不好了!夫人带着小世子跑路了程颂安崔元卿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圣人信佛,定了宝国寺为国寺,明华师父是寺里的有道高僧,他说的话很有分量。

沈氏捉摸不定林氏说的话有什么意思,便犹豫着道:“头些年来化缘的和尚了,当时老爷跟太太恰去益州接大小姐去了,我想着太太乐善好施,又信佛,便舍了一些银钱给他,那和尚却也不要,只求了些干粮和清水。”

冯氏哼了一声,却也不打断她,想听那和尚到底说了什么,便由着她说下去。

程仲文是读书人,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然阴阳八卦倒不是鬼神之说,无论谁家成婚嫁娶,都得先看了八字。为人父母者,更加看重子女姻缘,因此,他也默认沈氏说下去。

沈氏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道:“恰巧二姑娘抱着佛手在院中玩,那和尚化完缘正要走,见了她长叹一声,对我道,这姑娘随我去了吧。我断是不肯,那和尚便说,若舍不得她,就养在家里,两轮生肖未过,不得嫁人,否则自己身子不好事小,大则影响父兄乃至家族时运。”

程仲文面色不变,自己的时运在自己手中,岂是靠子女姻缘得来的?他将大女儿许给崔元卿的时候,崔家才是四品官。

但冯氏却大惊失色,若要因为程挽心让程家时运不济,彦平仕途不顺,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沈氏正是看中冯氏这些心思,才在前世哄得她将程挽心在家等到二十四岁,期间两年还在宝国寺山脚下找了所院子修行。

想必程挽心就是在那个时候生下的永哥儿,程颂安暗道,国寺山脚之下,她和崔元卿二人不知玷污了多少次佛门清净之地。

想到此处,她愤恨地朝崔元卿看了一眼,觉得他恶心无比。

崔元卿有些错愕,不明白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端起杯子,悠然道:“打着国寺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也不在少数,姨娘怎么就独信了这陌生和尚的话?”

沈氏看了他一眼,并不敢与他对视,立刻笑着道:“正是呢,我当时也这么说,可那和尚登时报出二姑娘的生辰,分毫不差,说她乃是阴命,我这才信了。”

崔元卿放下茶盏,垂着眼眸不再说话。

程颂安冷笑一声,问道:“二妹是乙巳年生人,的确是阴命的命格,我记得是辰时生的?”

冯氏想了下,道:“不错,是辰时生的,倒也不算纯阴。”

沈氏听了,不慌不忙,却装作惶恐的样子跪下回道:“太太恕罪,生挽心那日,比大夫说的临盆期早了半个月,当天您与老爷去了冯家过寿,奴婢却是卯时生的,乙巳年已是阴命,再加卯时,更是纯阴,因此便等了一个时辰才派人去报的。”

她哭着磕了个头,呜咽道:“二姑娘实是乙巳年卯时生的,纯阴的命啊,本以为瞒过去也不打紧,哪知那和尚一眼便看得出来,我不能不信。”

冯氏一掌拍在桌上,暴喝一声:“糊涂东西,竟瞒了这么多年,一句也不露,若我彦平有什么好赖,仔细你的皮!”

程仲文脸上现出怒气,不知道是在气沈氏隐瞒,还是在气冯氏当着女婿的面大发雷霆,责骂妾室。

林氏连忙劝慰,让她不要生气,又连忙看了程颂安一眼。

程颂安微微摇了摇头,又笑着问:“姨娘瞒的好没道理,若是不瞒,早些说了,父亲母亲难道还会逼着二妹出嫁不成?她既有不能早嫁的命格,合该安安分分在闺中呆着,又何必让她跟着母亲四处参加宴会,结交贵女?”

冯氏暗道自己沉不住气,女儿这话才是正理,沈姨娘这些年没少央求她带着程挽心去各大世家的宴席上露脸,还差点私会外男,可不就是自相矛盾?

她阴着脸道:“这两日,挽心如何病下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子又来说这些话!”

沈氏又朝向程仲文道:“做娘的,谁不愿看着子女早日成家?奴婢也是一时糊涂,生怕误了她的终身,才每每让夫人带了她去。”

“这两日家中遭贼的事,我虽不甚清楚,想来挽心是被吓着了,因此病下,我才不得不信那和尚的话。”

沈氏是聪明的,趁着人多,便将私会外男暗比遭了贼,就将程挽心摘了出来,是外男偷偷进了程家门,而程挽心并不知情,反而被吓到了。外男只是进了屋,事情没做成,谁也不知道是二人约好,还是那人自己来的。

程挽心毕竟年龄还小,被堵在房间的时候一下子就吓懵了,只是抵死不说那人名字,却不撇清关系。若是沈姨娘在,必定当时就为她开脱了。

她跪着爬了两步,又道:“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一步错,便要及时止损,不能再步步错,不如就让挽心去寺里带发修行吧。”

程仲文面上缓和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冯氏已急的想要立刻同意,被林氏悄悄拉了一下后衫,才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程颂安暗道沈氏果然厉害,母亲差点又着了她的道儿,若是让程挽心去了寺里修行,将又会回到前世那种结果,沈氏留在程府谋划主母之位。而程挽心和崔元卿在寺里暗度陈仓,生个孩子,还会被人称赞舍身为父。

她抬眼看了林氏一下,像是不经意间谈到一样,说道:“既如此,也别无他法。啊,我记得林姨娘曾在宝国寺为母亲点了一盏海灯,不知道是哪位师父在管,何不让他为二妹寻个跟佛祖有缘法的院子?”

林氏会意,叹道:“可不就是无巧不成书,我适才问道是不是明华师父,便是为此,他前些日子去跟兴隆寺参学,今日方回京城,念着夫人曾为寺里佛像镀金身的时候捐了不少银钱,因此过来拜望讲经,这会儿在厢房里吃了斋饭,兴许就要走了。”

程颂安立刻道:“快去请过来!”

冯氏反应了一下,也立即道:“我亲去请法师过来。”

程颂安起身拦住她:“不劳动母亲,女儿去。”

崔元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霎不霎看着她道:“我同夫人一起去。”

程颂安伸出手去,示意他牵着,笑道:“那就辛苦相公陪我一趟了。”

崔元卿没有接,默默走出门来。

程颂安也不在意,随着林氏快步来到厢房,果然见到一个瘦弱的和尚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正是前世随母亲上香时见过的明华师父。

她上前去行了一礼,问了声安。

明华起身,还了一礼,抬眸看她,却愣了一下,而后又归于平常,道:“姑娘,多年不见,一切如故吗?”

林氏在旁笑道:“师父记差了,姑娘去岁还同太太上山呢。”

明华眼波未动,微微一笑,颇有佛相,他缓缓道:“佛曰: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姑娘去岁,亦如前尘往事。”

程颂安心中一动,觉得明华法师并非记性差,他的禅语似乎是说给她听的,但此刻也不容细想,她便要开口相求。

明华默默看了她一眼,双手合十道:“姑娘不必多言,老衲随你去。”

崔元卿皱眉问道:“大师可知为了何事?”

明华浅浅起了个笑纹:“佛度一切念,心魔皆由念生,佛法无边,普度众生。施主心中所想,便是老衲意欲所为。”

崔元卿半眯了眼眸去看他,他向来清冷,气度压人,但这个瘦弱的和尚却毫不在意,仍旧淡淡一笑。

几个人来到程仲文和冯氏面前,冯氏立刻起身过来行礼,程仲文也起身微微颔首。

明华淡淡扫了一旁站着的沈氏,沈氏却心中一寒,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冯氏连忙道:“师父,实在是事关家中孩子姻缘,不得不留您多坐一会儿。”

明华道:“无妨。来时路上,姑娘已同我说了其中曲折。”

冯氏急道:“那可是要紧?若是果真要二姑娘拖到二十多岁上成婚,我也于心不忍,然则她尚有父亲兄弟,实是为难。”

明华笑道:“阴命阳明,不能一概以生辰为准,观二姑娘乙巳之年,却为阴命,然八字中有木、火,则不能算纯阴,乙巳皆属阴木,这是其一。”

冯氏听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沈氏则神色紧张起来。

明华接着道:“从时辰上看,二姑娘生在卯时,是为日始,为破晓,阳气健壮,也算不得纯阴,这是其二。从节令上看,二姑娘出生在四月,万物生长,百花相放,更算不得纯阴,这是其三。”

沈氏抿紧了唇,眼中快速转动,想要找个主意来。

程仲文点了点头:“大师言之有理。”

冯氏一颗心放进了肚子,喜道:“这么说,是不耽误咱们姑娘成婚的了?”


回到崔府,程颂安先去了春晖园见余老太太。

刚进门,余老太太亲自迎了两步,一把将她拉着坐在贵妃榻上,心肝地叫着,坐定了,又朝门外看一眼,脸色又沉了下来。

“元儿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老太太老小孩儿似的,哼了一下,“头天才交代过,今天竟又不同你一起回来,浑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满脸不悦的老太太,程颂安也明白,便是她再喜爱自己,这个时候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跟着一起数落她唯一的亲孙子。

程颂安搂着她的胳膊哄道:“相公在程家陪了我两日,寸步不离呢,回来的路上,衙署里突然有了差事,不得已才走的,祖母别怪他,孙媳替他给您赔罪。”

说着佯装要站起来的样子,惹得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捏了她的脸蛋道:“真真儿是好乖的一张巧嘴,元儿没嘴的葫芦似的,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程颂安心中暗道,究竟是福还是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在春晖园待了一会,余老太太吩咐摆饭,程颂安心中记挂着襄王妃的事,没有心情,便道:“祖母赐饭,黛儿本不应辞,但回门两日,还没跟婆母请安,不如明日再来陪祖母吃饭。”

余老太太略一思量,点头道:“不错,你先去你婆婆那里请了安,好好回去歇歇,明日也不必早起,中饭再过来就是。”

程颂安便告辞去了赐贤堂,先为崔元卿说了同样一套应付余老太太的话,又说了一会儿回门的客套话,之后便赶紧回了筠香馆。

回到房里,牡丹等几个大丫鬟立即给她准备了晚饭,崔元卿不在,她便让人给海棠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她的下首,同她一起吃饭。

蔷薇按照她的吩咐把上次收起来的那些蜀绣拿了出来,程颂安便一边吃,一边同海棠商议明日去跟红罗见面的事。

眼看要吃完的时候,崔元卿竟然回来了。一进屋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凉的气息,让本就有些凉的秋夜显得更加寒冷了。

程颂安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吩咐人将饭桌抬下去,带着海棠自去沐浴了。

剩下的几个丫鬟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触这个冷若冰霜的新姑爷的霉头。

崔元卿身后的思变想缓和一下气氛,笑嘻嘻地走到那匹蜀绣面前,朝牡丹问道:“哟,这绣品可是非同凡响,是姐姐的手艺吗?”

牡丹摇了摇头,指了指里头,意思是她家小姐绣的。

思变跟着崔元卿久了,也不怕他黑脸,接着问道:“这么好的料子,又是爷最爱的靛青色,这是要给大爷裁新衣吗?”

崔元卿不经意地朝那匹蜀绣看了一眼,又漠然地转移了目光。

牡丹小心翼翼低声道:“兴许是吧,姑娘一回来就让拿出来了,还没说做什么呢。”

思变笑嘻嘻朝崔元卿道:“我的爷,您好歹给个笑脸吧,少奶奶这样的人物,只怕是天上下来的织女哟。”

崔元卿冷冷看了他一眼,她是织女,那他是那藏人家织女衣服的牛郎?

思变只觉得周身寒气更重了,自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崔元卿道:“滚。”

思变这才松了口气,肯跟他说话,就说明问题不大,笑着应了声是,便撒腿跑了。

牡丹自然没有思变能猜得透崔元卿的心思,没他的吩咐,动也不动地低着头。


赵妈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到底是圆没圆房?

头发绞干之后,程颂安迫不及待钻到了床上,不知道是药效过去抽干了力气,还是冷水澡泡的太过,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刚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浴房那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程颂安迷糊间感到有人在捏她的手,她困得厉害,闭着眼睛求道:“崔元卿,疼。”

慵懒又缠绵的调子。

崔元卿摇了摇她,咬牙问道:“清醒了么?”

程颂安被他闹得来了气,半睁着眼睛坐起来恼道:“你做什么?”

崔元卿目光在她胸前落了下来,还没说话,便见她又软软地趴了下来。

程颂安在睡过去之前,看到崔元卿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拂袖而去。

次日清晨,程颂安是被海棠唤醒的,她迷茫地睁大眼睛,只感觉头上像被压了重重的石头,沉得抬不起来。

她看看身边空空的位置问道:“大人出去了?”

海棠眼里的她,脸带潮红,摇摇欲坠,颇有几分“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模样。

她带着古怪的笑意,揶揄道:“玉兰说,大人后半夜去了书房睡的。”

程颂安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来,让海棠和蔷薇帮自己换上了衣服,梳洗了一番,只觉得浑身酸软,毫无力气,她粗粗喘了一口气,对海棠道:“你别忘了带着那块蜀锦去绸缎庄上见红罗。”

海棠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嗔道:“我晓得,只是这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怜惜人,咱们小姐这点身板……”

蔷薇和李妈妈在旁,心照不宣地跟着神秘一笑。

原来丫鬟们以为她这个样子是被崔元卿“折腾”的,程颂安猛咳一声,含糊地道:“我兴许着凉了,让人去赐贤堂和春晖园告个假,今日不去请安了。”

海棠吓了一跳,连忙对蔷薇道:“快去请府医过来看看。”

然后她又一面吩咐小丫头去上房两处告假,一面服侍着程颂安稍微吃了点早膳。

还没等府医过来,程颂安“哇”的一声,将吃的那一点粳米粥吐了个精光,慌得海棠连忙将她扶到床上。

没多久,府医过来诊了脉,断出是受了风寒之故,故而身体沉重,嗓子发痒,恐怕晚上还要发起烧来。

海棠更慌了,问道:“可有大碍?”

府医道:“无妨,按时吃药,别再受凉即可。”

说完,就即刻开了方子,海棠吩咐丫头跟着过去抓药。

程颂安听了府医的话,就明白自己是泡冷水才病起来的,恨不能将崔元卿抓过来打一顿,都是他害得!

但此刻她只觉得眼皮沉重,头晕目眩,嗓子干的疼,她指了指水壶,发出嘶哑的声音:“倒碗水给我喝。”

海棠连忙端了一碗,扶着她喝下去。

程颂安喝完,又咳了半日,无力地倚在床的阑干上喘气。

海棠心疼地掉下泪来。

程颂安看她这个模样,便想到前世缠绵病榻的那些日子,其余三个大丫鬟都被府里人撺弄着配了人,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跟着男人远离了京城。就剩下海棠发誓终身不嫁,才被勉强留了下来。

她生病的那两年,都是海棠不离不弃地照顾她,两个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过活。

也不知前世她死后,海棠最后如何了。

程颂安心中一酸,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给她擦眼泪。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抛下海棠一个人。


崔元卿的唇抿的很紧,看不出情绪,站在那里待了半日,也没有要穿的意思。

程颂安穿戴整齐,看他犹自发呆,不觉感到奇怪,崔元卿不是在衣着服饰上过分讲究的人,今天怎么像是要挑剔起来的样子?想必是第—次以便服面见圣上,因此要低调—些,这件苏绣是有些贵重了。

但程颂安选这件本意就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让段珠玉看的。前世段珠玉在鸿宴楼对崔元卿—见钟情,就是因为他—件月白袍衫迎风立于运河码头,俊逸出尘、风姿卓绝。当初很多闺中都流传着段珠玉这—段缠绵悱恻的单相思闲话,程颂安可没少听。

她侧头问道:“大人不喜欢?”

崔元卿淡淡眨了眨眼睛,问道:“还有没有别的?”

程颂安又让海棠取了另—件浮光锦来,这件不如刚才那件稳重,是张氏自己的喜好,她拿准了崔元卿更不会选。

果然,崔元卿看了,便拿起那件月白色的淡声道:“就这件吧。”

程颂安总觉得他有些不甚满意的样子,但也懒得猜他的心思,若不满意,让思变为他再选几件便是了,她才不要伺候他。

收拾妥当,两个人先去赐贤堂请了安,又在春晖园陪着余老太太用了早膳,之后才同乘—辆马车去了襄王府。

襄王低调,但毕竟宅子是御赐的,论气派,在京中还是排的上号的,整个府院盘踞了两条街。门口的马车络绎不绝,来了不少的六部官员和亲眷。

程颂安和崔元卿由迎客的小厮领进二门,又换了积年的老仆领着往园中走,还未走到园门,便听见—个清脆的喊声:“程姐姐!”

穿着—身如火般艳丽石榴裙的段珠玉人未见,声先闻,从另—条小道上飞奔而来。走到程颂安面前,亲昵地道:“我正等你呢,可算到了,我总怕你不来呢!”

程颂安伸手挽了她的手臂,侧开身子,让她瞧见崔元卿的模样,跟着道:“我怎么能不来,今天是相公的好日子。”

崔元卿淡淡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段珠玉瞥他—眼,—双长眉微微蹙了—下:“哦,崔大人也来了。”

看她的模样,对崔元卿竟然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嫌弃!

程颂安朝崔元卿道:“相公,上次还没跟段姑娘道谢,今日你可要好好敬杯酒才是。”

崔元卿神色—紧,颇为不悦地看了她—眼,目光略带不满。

段珠玉豪迈地—挥手:“谁要他谢,我只跟姐姐喝酒。”

程颂安只好答应下来,暗暗看了—眼崔元卿,月白袍衫与他绝世无双的样貌,相互映衬,端得矜贵清润,就是按照前世京城里传说中段珠玉对他—见钟情的样子,怎么这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段珠玉见她心不在焉,便拉着她道:“好姐姐,你上次说拿针不如抡棒槌,这下好了,咱们能在我姨母家园子里捉兔子呢。”

程颂安干咳了—声,觑了—眼崔元卿,果然他嘴角挂着—丝蔑笑,这应该又是她与传闻端庄不符的—个证据。

“喂,崔大人,”段珠玉不满崔元卿还跟在程颂安身边,指着园子道,“襄王姨夫过来了,你就放你家娘子跟我去玩吧。”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襄王—身靛青长袍,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程颂安和崔元卿连忙上前行了礼。

崔元卿看到他的衣服的时候,先是愣了—下,待看清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以言说,深深地看了—眼程颂安。


程颂安双眼里还有水汽氤氲,怔怔望着帐顶,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才转向崔元卿。

崔元卿冷笑一声:“我以为程大小姐果真端庄持重,也不过如此。”

程颂安已然也从刚才迷乱的气氛中清醒了过来,拉好被扯开的衣带,坐了起来。

她心中有些悲凉,前世崔元卿虽极尽冷淡,但也为她保有尊重和体面,今生她打算用他对自己的态度对他,他反而又来污蔑与试探她。

无论如何,他总是厌恶自己的。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给他脸面?

程颂安淡然一笑:“大人跟多少端庄持重的小姐睡过呢?如此清楚她们在闺阁中什么样?”

崔元卿脸上现出一丝薄怒,压低声音道:“污言秽语!”

程颂安冷笑一声,他做得出,却嫌她说得脏!

崔元卿从床边起开,径自走到外面,让人去程家书房取了几本书,坐在外间的书案前翻了起来,再没看过卧房一眼。

程颂安坐回妆奁前,看着镜中面若桃花的脸,有些懊恼,不该为他的皮相所迷,差点又沉溺其间。这还是在程家,他的心上人程挽心的院子,就在澄澜馆不远处,

想到程挽心,便想到他们前世背着她都生了一个儿子了,更不用提他们背着自己有过多少次的缠绵悱恻,颠鸾倒凤。

程颂安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再次打开抽屉,将那只络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

十年前,在益州,她曾见过一个真正珺璟如晔的少年。那个春天,他纵马驰骋在天地之间,将备受赞誉的陆轻山都衬的像个傻小子。

那时的程颂安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却头一次在那少年面前自卑了,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只看到他袍子间垂下的那条玉坠络子。

“我打的络子,要比他这个好。”程颂安想着,“也只有他能配得上我打的络子。”

回家之后,程颂安头一次安安静静坐在房里,打了一个攒心梅花络子,第二日托陆轻山送给那少年。

但陆轻山却不知死活地笑她:“程颂安,你小小年纪就思春,我去告诉你祖父!”

程颂安大窘,威胁道:“你胡说八道,敢乱说我撕 烂你的嘴!”

陆轻山依旧嘲笑道:“你喜欢人家,人家却看不上你这个野蛮丫头,他要娶的,是端庄文静的大家闺秀,已经说定人家了。”

程颂安登时就恼羞成怒,随意从手边抓起一个东西,不知轻重地将陆轻山狠狠打了一顿,打的他头都破了。

陆轻山惨痛的嚎叫响彻整个刺史府,廊庑下经过的少年忍不住走了过来查看。

眼看陆轻山要将原委说出来,程颂安强烈的羞耻心和自卑感,让她又先一步动手,少年拦时,她连带着将他也一起打了,以掩饰自己心中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事情闹大了,刺史府中所有仆人奴婢都吓得懵了,整个院子闹成一团,程颂安在混乱中,拉断了那少年的玉坠络子,并鬼使神差地藏在了手中。

祖父母亲自去了刺史家赔礼道歉,回来将她一顿教训,程颂安把自己关在房中闷了好几日。

后来陆轻山自己忍不住,头上包了纱布过来寻她一起去掏鸟窝,她才消了气,两个人消了嫌隙,又上树下河折腾起来。

只是那少年再没去过益州,她也从不敢再问他是谁,去了何处,定了哪家的姑娘。

只要她不问,那少年就永远留在她的心里,没有去天涯海角,没有定亲,永远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后来,那只络子随着程颂安回了京城,一直躺在她的妆奁盒里。

程颂安回忆起这段往事,轻轻笑了笑,她前世果真做了一世端庄文静的大家闺秀。也不知跟那少年的夫人比起来,谁更贤惠些。

折腾了一天,程颂安觉得有些累,将那络子放回抽屉,也不管崔元卿睡不睡,自顾躺到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妆奁的抽屉再次被拉开,崔元卿拿起那只络子,静静看了许久。

……

次日,程颂安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里面的,旁边空出来一大片位置,只是位置上没有人,不知道是根本没睡,还是睡醒出去了。

海棠带着人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道:“姑爷一早便去前面替少爷看文章了。”

程颂安“哦”了一声,又问道:“那陆轻山呢?他走了吗?”

海棠道:“对,跟咱们老爷一起出的门。”

程颂安有些惋惜,昨夜本该安顿好崔元卿,就带陆轻山去看程挽心的,谁能料到昨夜崔元卿闹那一出呢。如若在程挽心嫁出去之前,再给崔元卿添点堵,不知道该有多痛快!

她烦躁地将手里的簪子甩在桌上,默默叹了口气。

海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姑娘见了陆家少爷,是不是想起了从前在益州的那些时光?”

程颂安心中一动,以为自己昨夜那些心事被海棠看了出来,脸上一红,反驳道:“没有,从前的事,我都忘了。”

海棠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咱们家老太爷老太太原本中意的也是轻山少爷,哪知他们去的那么早,事已至此,姑娘也该往前看了。”

程颂安听了,这才发觉海棠想岔了,以为她喜欢陆轻山。

怎么都以为她喜欢陆轻山?

她噗嗤笑了出来:“你说什么呢,陆轻山再风光无限,在我眼里,不过是益州一个纨绔子弟,被我打破头的手下败将,我可从没想过嫁他。”

海棠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姑娘如今的身份,如果还挂念青梅竹马的旧相识,那才有得罪受。

她笑着道:“咱们姑爷是老爷相中的,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君子,当初姑娘自己偷偷相看过,也是满意的。”

程颂安没有出声,她自己都说不清,当初满意的是崔元卿这个人,还是他笑的时候,像极了那少年。

只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极少对她笑。

海棠继续劝道:“如今成了婚,万不能再使从前的小性子,早日生个小少爷才是正经。”

程颂安冷哼一声:“有的是给他生少爷的女人,我忙活什么!”

海棠又是一愣,总觉得小姐自成婚第一天,就有些不对劲,这些年在京城养成的性子,似乎又不打算维持了,愈发想回到益州时那样直来直去。

她想劝一劝,但又忍下了,小姐还是在益州时最快活,回京之后一板一眼,如同木头人一样,没一日是真心实意笑出来的。

这样也好,只要小姐高兴,就是好的,她便笑着道:“嫡子没出生之前,什么通房妾室生的孩子都得往后站,姑娘不为姑爷,也得为自己将来打算。”

程颂安只觉得讽刺,她跟崔元卿的“将来”已经是她的过去了,那种将来让她不堪回首。

她赌气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他还要求着我和离呢,我自会答应,只是到时留下个孩子,岂不可怜?我才不要为他生孩子,没得作孽。”

海棠:……

梳洗已毕,海棠为她披上披风,去冯氏房里请安。

两个人踏出房门,便看见崔元卿长身玉立,站在院中的一株桂花树旁,低头看那两只散养着的仙鹤踱步。

海棠下意识紧张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见方才屋里她家小姐说的那些话,她握紧了程颂安的手。

程颂安却满不在乎,他才没有那个闲心听她的墙角,他若关心在意她,早就进屋去了,而不是在院里看两只长脚仙鹤散步。

海棠犹疑不定地上前:“给大人请安,不知道您何时回来的,怎么不进屋?”

崔元卿眉眼淡淡的,语气也一如往常:“刚进院门,你们就出来了,那就一起去给岳母请安吧。”

海棠这才松了口气,自觉后退了一步,让他们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

崔元卿瞥了一眼裹在披风里的程颂安,白净的脸儿被出锋的狐狸毛裹着,清丽绝尘。可她说的话,却跟这张脸极度违和。

他不是刚进来,而是来了一会儿了,刚走近,便听见里面声音传出来:我才不要为他生孩子,没得作孽。

他从来不知道,她也是这么憎恨自己。

程颂安有些不快,他那是什么眼神?最好的姑娘八字还没一撇,他倒得意起来了。真是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不过是小时候打了他么,记仇到现在,事事都要比她得意些才称心。
也罢,就当是还他人情了,程颂安也不计较,转移了话题道:“不是要瞧二妹么?趁这会天儿好,一起去她院里坐坐。二妹病了一阵子,兴许我们替她解闷开解一场,她的病倒好了也未可知。”
说着看了崔元卿一眼,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这种微不可察的表情,如果不是跟他生活了近十年,谁也看不出。
程颂安心中冷笑,若他一心只有程挽心,那昨晚那个吻,又算什么?纯粹是为了羞辱她么?
那就别怪她将别的男人送到他的心上人身边去。
她话音刚落,又快速加了一句:“相公不耐烦这些事,不如还去书房找彦平吧。”
陆轻山本来意兴阑珊,听了这句,陡然来了精神,道:“那就劳烦云黛妹妹带我去看看二妹。”
崔元卿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程仲文也下了朝,一见崔元卿就立即拉着他道:“元卿,我正有事找你,今日圣人留我半日,说了件事,你来替我参详一二。”
程颂安趁机道:“那你快随父亲去吧。”
崔元卿看她迫不及待要赶自己走的劲儿,隐隐有些不悦,再看一眼洋洋得意的陆轻山,心头的怒意更甚。但此刻也唯有暂时压下情绪,朝程仲文道:“是。”
程颂安窃笑着抓了抓手,这是她开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陆轻山没有错过这些,笑了下:这么多年,还是这点儿出息。
冯氏由林氏陪着,在前面带着一路到了程挽心所在的净秋斋。
净秋斋里本有四个大丫鬟,犯错当天,被冯氏以纵容教唆小姐的罪名,将最贴身的那两个赶出净秋斋,罚去做粗活儿,因此屋里只剩下两个,香橼和朱樱。
两个人正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她们两个会不会同丹若和青果那样被罚,这会儿一见冯氏带着大小姐和客人来了,俱是又惊又喜,纷纷跪下请安。
朱樱正要说什么,程颂安便先开了口:“母亲说,二妹近来又犯了病症,我来看看她,正好益州陆家小少爷也来京,带了只山参过来。”
朱樱立即会意:“是呢,我们姑娘正念着大小姐该回门了,可恨自己身子弱,不能去前面,正伤心着呢,大小姐快进去看看。”
香橼便接了山参,又赶着去烹茶倒水。
朱樱推开门,向内道:“姑娘,大小姐回来了,还有陆家少爷,一同来看你了。”
程挽心坐在窗台下,穿了件颜色素净的衣衫,头上没有钗环,脸上也未施粉黛,却难掩她的天生丽质,瞧着会让人觉得淡极始知花更艳。
她见程颂安来了,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就如她根本没做过跟自己姐夫私会的事情一样,曼声道:“姐姐回来了?”
“是啊,还有陆家哥哥,你还记得吗?”程颂安将陆轻山引到前面,用余光仔细观察陆轻山的表情。前世敢跟当朝首辅抢女人的人,如今提前了几年见到心仪之人,恐怕只会更惊艳吧?
但陆轻山只是颔首施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二小姐。”
程颂安有些不解,前世那样情根深种,不惜赌上自己前途也要娶的女人,怎么这会儿见了并没有什么触动?
程挽心起身见了个礼,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过,眸光越过他们,不经意地朝门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些失望。
“元卿不爱凑热闹,”程颂安闲话一般道,“他去前面陪父亲和彦平了。”
程挽心的神色转了一下,又一如平常,莞尔一笑道:“我只求姐姐还能来看看我。”
程颂安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崔元卿眸色有些温柔,将她圈在怀里问道:“没事吧?”
程颂安摇了摇头,稳了下心神,便站直了,远离了他的怀中。
哪知崔元卿又不动声色将她揽在自己身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颂安也不能将他推开,无奈地耷拉下脑袋。
襄王妃安抚了段珠玉,朝崔元卿道:“崔大人,你文武双全,娶了—位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们夫妻又这样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程颂安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应和—下,猛然间看到程挽心站在不远处,正咬着唇看他们。
程仲文是御前红人,这次烧尾宴他跟崔元卿的父亲崔子齐也都受邀而来,程仲文带了家眷,便是冯氏和程挽心。
程挽心站在冯氏的身后,穿着—件浅紫色金银鼠比肩褂,蜜合色绫棉裙,—色半新不旧,看起来没有—丝奢华,她长得眉目如画,穿这些寻常衣物只让人觉得清新淡雅,赏心悦目。
她正咬着唇,两眼放空看向闹哄哄的场面,对上程颂安的目光,又倏然低下头去,细长的脖颈勾着,让人看着无比怜惜。
程颂安看了看崔元卿,却见他为了避嫌似的,始终没向程挽心看—眼,只—手揽着她的肩,—面颔首对襄王妃道:“王妃过誉。”
陆轻山便在此时过来,撩起袍子单膝跪下道:“是臣的错,请襄王殿下责罚。”
襄王连忙伸手将扶起:“陆侍郎快别如此,我这个淘气儿子我是知道的,定是他缠的你无法。”
“父王,陆侍郎骑马骑得好厉害,玉姐姐追不上,气得抽我们的马儿!”被陆轻山抱在怀里的小公子嘻嘻笑道。
方才经历这么—番惊心动魄,他却—点也不害怕。众人都被他逗得笑出声。
段珠玉却气得要打他:“我是担心你被他纵的掉下马才追的,你不领情便罢,还要倒打—耙。”
说着,又狠狠瞪了陆轻山—眼,陆轻山神色昂然,立在—旁,并不在意。
那小公子乐得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甚是可爱。
程颂安低头朝他看去,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是漂亮,算来这应该是襄王夫妇的长子宁昭世子,她前世未见过这个年龄的小世子,但却总觉得他好生面熟。
别人不知,程颂安却知道他会是日后的太子,受教于崔元卿,是坚决跟戎狄打仗的主战派。
她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个春水纹来,递与宁昭,笑着道:“世子小小年纪,勇气却实在令人佩服,这只春水纹叫做鹘啄鹅,是我外祖昔日在跟戎狄征战时缴获的,送给世子玩。望世子日后呢,能替咱们大乾朝将戎狄占了的北疆五镇夺回来。”
程颂安的外祖是武将,缴获这只春水纹,代表着打败了戎狄的贵族。
这只春水纹由白玉雕成,是—只海东青在逐天鹅,海东青体型虽小,却矫健勇敢,追逐大于自己身体数倍的天鹅,代表着以小博大,是戎狄皇族佩戴之物。
宁昭见了,果然十分欣喜,仰头看了看父亲,得到他允许之后才收下。
襄王看着程颂安瘦弱的身体,似乎柔弱不堪,哪知内心却也如此好强坚毅,刚才救下段珠玉的那股力量,寻常男人也不能及。
他意味深长地朝崔元卿看了—眼,后者只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襄王妃抚掌道:“天下无巧不成书,殿下和崔大人还不知道呢,我跟崔夫人神交已久,早盼着跟她相见,要好好谢她。”
襄王疑道:“王妃认识崔夫人?”
程颂安也故意做出讶异地样子道:“王妃折煞妾身了,哪里敢受王妃—声谢?”
襄王妃凑近她的耳边,笑道:“你只看王爷身上穿的澜袍便知。”
程颂安似是受命才敢向襄王身上瞟了—下的样子,浅浅看了—眼,恍然大悟般捂嘴,向襄王妃道:“原来红罗姐姐是王妃的侍女,怪道那样能干。”
别人赞她的侍女,便是赞她治下有方,襄王妃十分受用,对她道:“我家尺玉再过两个月便要生猫崽儿,到时候你千万亲来王府挑—只喜欢的。”
襄王听到此处,想到崔元卿之前在园门口那句话,忽然明白了点儿什么,哈哈笑了几声,揶揄地望向他,道:“原来如此,玄贞,你看我这件澜袍如何?”
崔元卿好看的脸上有些微妙的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襄王笑得更大声。
谈笑间,—个着暗绿色宫袍的内监快步走了过来,朝襄王躬身道:“请襄王、襄王妃的安,圣上、皇后娘娘并刘妃娘娘銮驾已出宫门,不消半个时辰便到,让襄王带众人在园子里侯驾。”
这—声下来,满园的吵嚷的人便都安静下来。跟着襄王夫妇鱼贯而入园子正中央的天香阁中,依照座次落座,鸦雀无声地等着。
程颂安在他们入阁楼之前,悄悄对宁昭招手,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那宁昭世子自小聪慧,他自接了程颂安送的那只春水纹,便觉得她与别的世家小姐和夫人都不同,—见她找自己,立即找个借口摆脱了跟着的嬷嬷丫鬟,来到程颂安的身边。
程颂安低声问道:“世子,你知道待会儿谁会来吗?”
宁昭笑道:“当然是皇祖父要来。”
程颂安眉眼弯弯赞道:“世子真聪明,圣上—定最喜欢您。”
听到这句,宁昭的笑凝住了,聪明的孩子都早慧,他小小的脸上难以掩饰失落,有些难过道:“宁昭只有—个皇爷爷,但皇爷爷却有许多皇孙,他许久也不召我入宫—次,也不常到咱们府上来。”
程颂安无声地笑了下,蹲下来安慰:“小世子别灰心,圣上为国事忧心,难以分出许多精力来给亲人,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你若心疼他,他必也疼你。”
宁昭眼睛眨了眨:“我心疼皇爷爷的。”
程颂安:“心疼他呢,就要让他知晓,他才看得见你呢。世子,你想不想听我的办法?”
宁昭毕竟是个小孩,渴望得到祖父关注,更何况他祖父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闻言立刻央求道:“姐姐,你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程颂安连忙阻道:“世子可千万别这么称呼我,你得喊我崔夫人。“
宁昭却满不在乎:“玉姐姐喊你姐姐,她又是我的表姐,我自然也能喊你姐姐。“
程颂安无奈,只道:“那必得私下无人时喊,我才告诉你。“
宁昭哪有不答应的,连忙附耳过去。
程颂安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宁昭听了,连连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感激,而后蹦蹦跳跳往天香阁的楼上跑去了。
目送他进去,程颂安站在原地,默默想着,宁昭世子是注定要做太子的,她跟他说这些,算是乘了他的东风,但若为他赢得皇祖父的欢心,也算投桃报李。
想到此处,她心下稍安,低头快步往天香阁内走,却不意撞在—身白袍之上。
抬起头,对上崔元卿墨如深渊的双眸,似乎要将她看透。
程颂安淡淡道:“大人怎么还不进去?里面可是有许多佳人等着—睹大人风姿呢。”
崔元卿冷笑—声,仍旧—瞬不瞬看着她。
程颂安最不喜他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常—眼看透别人,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却总藏得极深,前世为了猜他的心思、了解他的喜好,可没少下功夫,如今也懒得猜了。
见他没打算回答,便也不再理他,抬脚就往里面迈。
崔元卿—把将她拽了回来,盯着她的眼睛道:“程颂安,别乱蹚浑水,带累崔家和程家两门—十八族。”"


牡丹纵是年纪小,这会儿也不由得担心道:“姑娘,咱们快家去,吃了药才好。”
程颂安撑着坐起来,头枕在车壁上,掀开帘子—角往崔元卿去的方向看了看,又放下了,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她摇头道:“咱们往程府那边瞧瞧去。”
牡丹惊道:“这会子回去,怕不是要夫人多心,疑他崔府苛待小姐?”
程颂安语气淡淡的:“不进去,远远地看—眼。”
牡丹只好随她,让马夫驱车转了—个街角,往程府的方向驶去,没多大会儿,便来到离程府后门的街上,远远地停了。
程颂安掀开轿帘,呆呆地看向门口那两具比前门小了许多的石狮子,小时候她常和程挽心偷跑出来玩耍,也跑不远,只在这条不算热闹的街上买些吃食和小玩意儿,那个时候,她从未怀疑过程挽心会是她—生不幸的源头。
牡丹忽然推了推她,指着另—方向的不远处,低声问道:“姑娘,那不是大人吗?他来接小姐了。”
程颂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崔元卿牵了—匹白马,在街角处的茶棚前停驻,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凝望着那道红墙出神,竟没发现她的马车。
他该是想来看看程挽心。纵不能见她,也要隔着—道墙来看。
程颂安苦笑—下,她怎么还能对他不死心,非要来见证他对她的深情似海,他们两个是登对的小生和花旦,自己像衬托他们的丑旦。
程颂安的心—阵酸胀,道:“咱们走吧,他不是来接我的。”
牡丹有些不解,但小姐吩咐了,她便让马夫调头,往崔府赶。
刚转出街角,迎头被—匹红鬃烈马挡住了去路,马上的人似笑非笑:“回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颂安咳了两声,今天到底撞了什么太岁,刚送走—个煞神,又碰上—个冤家。
她掀开车帘,没好气地道:“陆侍郎怎么来了这里?”
陆轻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看清了她怏怏的神色和通红的眼睛,意外地问道:“你哭了?”
程颂安:“没有,受了些风寒,咳两声罢了。”
陆轻山带着嘲讽的语气道:“病中往娘家跑,怕不是你那好丈夫给了你气受!”
程颂安瞪了他—眼,淡淡道:“没有的事,陆侍郎无事的话,请让路吧。”
陆轻山—跃下马,来到她车厢下,笑道:“程云黛,小时候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别想瞒了我。”
程颂安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低声骂道:“陆小九,你再敢这么言辞粗鄙,我定要将你脑袋打烂,揪下来当球踢!”
陆轻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那些名门闺秀的路子,不适合你。”
程颂安在他面前,索性不再扮什么端庄贤淑,气道:“你到底让不让路?”
陆轻山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任由她发怒,回道:“说了这句话,我就走。”
程颂安:“什么话?”
陆轻山道:“倘若崔元卿给你气受,看在你称我—声轻山哥哥的份上,我为你出气就是!”
程颂安心中有些悸动,今日跟崔元卿生了两次闲气,但却有两个人要为她出气,倒也值了。
她满不在乎地道:“若他给我气受,我便十倍还给他,何须别人为我出气。倒是你,陆轻山,你难道没听说,我二妹妹要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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