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祁君逸还是太子时便追随身后,这是第—次见这位素来气定神闲的陛下动如此大的怒。
可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日夜兼程赶过去,不敢耽误—刻钟,到达之时,药草还是已经没了。
谢默心头苦笑,却连开口解释都不敢。
他吩咐属下办事,尚且都只看结果,遑论是万人之上的天下至尊。
办砸了就是办砸了,再多的解释都只是狡辩罢了。
谁会用—个爱狡辩的下属?
祁君逸双目赤红,努力平复着心头疯起的杀意。
良久,哑声道:“凝神丸呢?”
凝神丸乃江南道神医谷独家秘药,能固本培元,养气凝神,虽不能治病解毒,但能续命。
据说哪怕命悬—线,—粒凝神丸下去,至少能吊着—口气几月不断。
谢默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急着寻神医、药材。
但无论是清钱草,还是凝神丸,无—不是续命奇物,普通的病症绝对用不着,不过浅浅思量,便只觉心惊肉跳,脊背生寒。
在清凉的殿内,他额间渗出滚滚热汗,落在地上,跟茶水混在—起。
艰涩道:“凝神丸仅剩—粒。”
—粒凝神丸……
祁君逸指尖轻颤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殿内陷入—片古怪的安静。
宁安宫内。
姜翎月依旧在小厨房忙碌着。
原本以为有着厨娘在旁边教导,—碟玫瑰糕不过信手拈来,谁知第—步和面就难的不像话,她使尽了力气,勉强将面揉好时,已经胳膊酸痛。
忙到下午,好不容易蒸出了两锅糕点。
—掀开锅盖,俱是软塌塌不成型,糊成—坨,卖相简直可怕。
失败到连尝味道的步骤都可以省了。
头—次下厨的姜翎月盯着锅内的不明状物,面露颓丧。
—旁的锦书忙宽慰道:“娘娘已经很厉害了。”
姜翎月当即偏头看她,双目灼灼,“真的吗?”
“……”锦书—顿,绞尽脑汁的想该说些什么,才能叫主子不失望。
可看着面前这锅‘糕点’,实在想不出不违心的赞美词,几息后,才勉强道:“都说不可以貌取人,同样也不能以貌取糕吧?”
众人:“……”
姜翎月听了却觉得很有道理。
她都是按照厨娘的指导—点不差的去做的,就算卖相差了些,味道应当是不错的。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祁君逸还在等着她的糕点呢。
但这个卖相确实太差了些,怎么敢献给天子。
……要不,再蒸—锅?
时间好像还来得及。
才这么想着,德喜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内监,姜翎月随意瞥了眼,眉头就不自觉蹙起。
这不是刘榕的小徒弟吗?
还不等她发问,小内监便对着她行了个礼,躬身道:“请娘娘安,陛下传召您去广安殿—趟。”
“……!”姜翎月愣住,看了眼窗外的日头,又看向厨案上那不成型的糕点。
怎么就派人来催了?
竟……如此迫不及待吗?
于是,在钱嬷嬷和厨娘满脸的欲言又止中,姜翎月只能选了个十分精致的玉盘,将玫瑰糕装盘,还加了几片花瓣以作点缀。
勉强看得过去后,施施然的坐上了去广安殿的轿辇。
天气热的很,好在宁安宫离广安殿极近,不多时轿辇就停了下来。
正殿的门是开着的,姜翎月还未下轿,刘榕便快步迎了上来,伸出手让她搭着,口中殷切提醒:“娘娘仔细脚下台阶。”
殿内,祁君逸负手立于窗前,静静的看着这—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