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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小说结局

乔念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乔念其实明白明王的意思。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与侯府的联结之上。林烨是侯府日后的继承人,若是她与林烨闹得太难看,对于明王而言也不会是件好事。只是乔念看着他们实在是无法摆出好脸色来,便只能转过了身去,重新看向湖面。其实今日除却林家跟萧家的两对兄妹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千金少爷,就比如那位与萧清暖关系极好的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宋柏萱也在。这些人今日都是给了明王的面子才会来的。说得好听,是春日踏青。可说白了,无非就是明王想借着人多来缓和乔念与林烨的关系。可明明之前明王还曾为了她重伤林烨……望着那粼粼的湖面,乔念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寒意。少爷千金们上前来给明王行了礼,只是今日说好的是游玩踏青,不必在意礼数,是以他们行礼也并不是很规矩。萧清暖给明王见了...

主角:乔念萧衡   更新:2024-12-24 09: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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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乔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乔念其实明白明王的意思。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与侯府的联结之上。林烨是侯府日后的继承人,若是她与林烨闹得太难看,对于明王而言也不会是件好事。只是乔念看着他们实在是无法摆出好脸色来,便只能转过了身去,重新看向湖面。其实今日除却林家跟萧家的两对兄妹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千金少爷,就比如那位与萧清暖关系极好的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宋柏萱也在。这些人今日都是给了明王的面子才会来的。说得好听,是春日踏青。可说白了,无非就是明王想借着人多来缓和乔念与林烨的关系。可明明之前明王还曾为了她重伤林烨……望着那粼粼的湖面,乔念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寒意。少爷千金们上前来给明王行了礼,只是今日说好的是游玩踏青,不必在意礼数,是以他们行礼也并不是很规矩。萧清暖给明王见了...

《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乔念其实明白明王的意思。

他们二人的婚姻是建立在与侯府的联结之上。

林烨是侯府日后的继承人,若是她与林烨闹得太难看,对于明王而言也不会是件好事。

只是乔念看着他们实在是无法摆出好脸色来,便只能转过了身去,重新看向湖面。

其实今日除却林家跟萧家的两对兄妹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千金少爷,就比如那位与萧清暖关系极好的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宋柏萱也在。

这些人今日都是给了明王的面子才会来的。

说得好听,是春日踏青。

可说白了,无非就是明王想借着人多来缓和乔念与林烨的关系。

可明明之前明王还曾为了她重伤林烨……

望着那粼粼的湖面,乔念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寒意。

少爷千金们上前来给明王行了礼,只是今日说好的是游玩踏青,不必在意礼数,是以他们行礼也并不是很规矩。

萧清暖给明王见了礼后便直直地看向了乔念,她打量着乔念的侧脸,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冷声开口,“乔姑娘怎么不转过来?该不会是还未与明王成亲就开始摆起明王妃的架子了吧?”

她本意是想讽刺乔念。

可谁知,乔念依旧看都没看她一眼,“你若现在就想给我行王妃的见礼,我也受得起。”

“你!”萧清暖下意识就想动怒,可余光看了眼一旁的明王,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今日来之前,父兄都交代过了,叫她不可生事。

倒是那位宋柏萱姑娘笑着扯了扯萧清暖的衣袖,道,“乔姑娘一看就是还在生林姑娘的气,咱们莫要在这儿凑热闹,去那边逛逛吧!”

说着,便要拉着萧清暖到别出去。

其实其他的千金少爷们行完礼后也都已经走开了,只是视线仍旧时不时地往这儿看,显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才来的。

萧清暖原本倒也不想生事儿,可宋柏萱这样一说,她便不乐意了,“她生什么气?将人打得连都红肿了快半个月,这会儿都没消下去呢!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好了暖暖……”一旁的林鸢终于是开了口,声音小小的,“你别说了……”

“鸢儿!”萧清暖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样唤了一声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乔念看了一眼,方才继续冲着林鸢道,“我说嫂子!你也太好欺负了!”

一声嫂子,直接让林鸢脸颊通红。

萧衡站在一旁,眉心不自觉地微微一拧,下意识地便去看乔念的脸色。

可,乔念那一双眸子还是只盯着湖面,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她不在乎?

萧衡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想到那日乔念曾与他说的那番话,他心中的那股子恼意便又升起。

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就握了拳。

林鸢原本被萧清暖那声称呼给叫得心花怒放,却在察觉到萧衡的视线一直落在乔念身上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冲着萧清暖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可林鸢越是这样不让她说话,萧清暖便越是气不过。

她看向乔念,“好,我今日也不想惹事的,只是难得大伙儿都在,我有一句话想问乔姑娘。”

乔念心头暗暗叹息。

好好的风景,全被这呱噪声给搅了。

眼见着乔念依旧不搭理她,萧清暖更气了。

就像是自己用尽了全力的拳头尽数都砸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她心中的怒意被骤然放大。

当下便是扬了声,质问道,“敢问乔姑娘对我阿兄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为何明明已经与明王有了婚约,也明明知道我阿兄要娶的是鸢儿,你却还是三番五次的往我阿兄的怀里扑?”

话音落下,众人几乎都惊呆了。

那些一直在不远处等着看热闹的少爷千金们也都一个个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乔念猛地转头看向萧清暖,眸中透着狠厉的警告。

可萧清暖却还是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下巴微扬,“乔姑娘也不必觉得惊讶,这些都是鸢儿亲眼看到的,你那日故意支开了鸢儿,结果她刚走你就往我阿兄怀里钻,还有那日在春山街,你也是……”

“哎呀,小心!”

突然而来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萧清暖的话。

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壶水,尽数都泼在了萧清暖的脸上。

“啊!”萧清暖一声尖叫,当即指着凝霜喝骂,“你这贱婢,竟敢泼我!”

凝霜一脸无辜,忙往乔念的身后躲,“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差点绊了一跤,不小心泼到的!”

可乔念却看到,凝霜那张无辜的脸上勾起的狡黠。

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她心头暗笑,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盯着萧清暖,“我丫鬟不小心泼了你,你非说她是故意,就如那日我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得萧将军出手相救,你却非要说我是故意往萧将军怀里扑。萧姑娘,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总这样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也不知日后哪家有这样的福气能娶了你!”

闻言,萧清暖脸色骤然一红,一双眼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林烨一眼。

就这么一眼,乔念便全看明白了。

她从前倒是不曾看出来萧清暖竟然对林烨有意思。

只是这二人,一个癫公一个癫婆,倒也算是天生一对!

她心头发笑,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讥讽。

可看着萧清暖吃了瘪,林鸢终于是忍不住了,“姐姐也莫要这样侮辱暖暖,她只是替我抱不平罢了!”

林鸢说着,便是走到了萧清暖的面前,拿出帕子来给萧清暖擦着脸。

约莫是想到那日自己看到的情景,心中不忿,便又开了口,“就算那日在春山街是暖暖冤枉了姐姐,可前几日呢?我是亲眼看到姐姐你……”

她的话并未说话,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可这话说不说完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而一直不曾开口的林烨也终于想起了那日林鸢重新来到祠堂时的样子,当即便是沉了眉,看向乔念的眼神带着几分厌恶,“怪不得那日鸢儿的眼睛这样红,念念,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一时间,众人的那满是嘲讽与责备的目光纷纷看向乔念。

可乔念却是被气笑了,她扫了面前这几人一眼,忽就反问,“萧将军是何等身手,他不想碰的人便是连衣角都沾不上。你们这样说,岂不是证明萧将军对我还存着不该存的心思?”


这一幕,恰好被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林鸢瞧见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不知道萧衡跟乔念为何突然就抱在一起了!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萧清暖的声音。

她说,乔念就是故意要勾引萧衡的……

所以,方才乔念让她去祠堂跪着,就是为了支开她,好勾引衡哥哥?

她心中无比慌乱,她想冲过去质问他们二人,可……

她却又很害怕。

春山街上的萧衡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回响,她多少是知道衡哥哥是什么心思的,她怕自己冲上去的质问会像极了话本里那些不被爱的原配。

她怕萧衡会站在乔念的身边,会像方才护着自己一样护着乔念。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乔念在萧衡心里的位置岂不就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她不要那样!

她允许萧衡心里会有乔念的位置,可,她要占最多最大的那一份!

于是,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这一切。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不如我们去找老爷跟夫人吧!若是他们知道大小姐如此不知廉耻,往萧将军的怀里扑,定是会责罚大小姐的!”

可谁知,林鸢却是低低斥责了一声,“你是嫌我与姐姐的关系太好了吗?她已经那样记恨我了……”

“可是……”小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鸢打断了,“行了,陪我去祠堂吧!”

说罢,她便大步离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但倘若她能回头,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也能瞧见乔念是如何将萧衡推开,又如何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的。

那样子,当真是将萧衡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以至于,萧衡原本搂抱着乔念的手都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怔愣着看她。

明明从前她最喜欢粘着他,若是有能贴上来的机会,她必定不会放过。

可现在……

当真是因为已经许了人,所以对他保持距离了?

思及此,萧衡的眸中透出了几许不悦!

乔念最是了解萧衡,他这样的表情她也最是熟悉了。

可明明从前让她离远点的人不是他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衡那双染着愤怒的眸子,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像是刺激到了萧衡的最后一个神经。

他眉尾轻轻一挑,而后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恐惧的危险。

乔念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见萧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乔念太清楚萧衡的这个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她更加知道,眼前这位封狼居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正人君子。

她是亲眼见过萧衡将欺辱他母亲的姨娘逼得跳了井的。

那时候,萧衡就是这样的神情。

虽然后来那位姨娘还是被人救了上来,却是一辈子都不敢再在萧衡母亲的面前出现。

而现在,萧衡正用那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乔念心中的惧意涌起,就连退后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凝霜似是看出了不妙,挡了上来,“萧将军,我家小姐昨日才受了重伤,身子还虚着,受不了刺激的。”

萧衡的视线被凝霜吸引,终于从乔念的脸上移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声问询,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巨石,轻易就将凝霜击退。

凝霜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萧衡割了舌头。

只想着,这里好歹是侯府,这萧将军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家小姐动手吧?

萧衡便又重新看向了乔念,脑海中那张曾经见到他便止不住欢喜的面孔与现在这张带着惧意的面孔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无端升起,越来越浓。

他沉了眉,低声质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威胁式的问题来找回他在她身上的主动权。

却不想,乔念站在了原地,没动。

她不明白此刻萧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答案。

“萧将军不必过来,我也不会过去,眼下的距离便是你我从今往后最好的距离。”

哪怕她知道萧衡在生气,哪怕她清楚眼下的萧衡很危险,哪怕她心里对他有些畏惧。

可这句话,她还是要说。

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也不算特别远,是可以让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又不至于越界的距离。

她,绝不可能越界。

他也不行!

萧衡自然听出了乔念的言下之意,当即便是沉声一笑,“乔姑娘以为萧某是想要做什么?”

这笑声里带着几许嘲讽,似乎是在嘲笑着乔念的自作多情。

乔念一时有些窘迫。

是啊,他能对她做什么呢?

她那样爱他,追逐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酸痛在心口蔓延,乔念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这才又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熟料,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念念。”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恍惚间,乔念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三年前。

可,三年前好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

三年前她永远都只会将萧衡摆在第一位,为了他的一个眼神,她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讨厌三年前的自己!

可乔念还是被这一声唤给逼停了脚步,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没有回过身的勇气。

只听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哑,“明王并非良人,你不能嫁给他。”

哪怕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他还是忍不住要劝她。

约莫,是为了从前的情分吧!

可乔念听着,只觉得可笑。

她知道萧衡一定能够看出这门婚事的蹊跷,也一定知道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所以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她依旧没有转身看向萧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好啊,若是萧将军能悔婚不娶,我便不嫁。”

说完这话,她便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停留。

因为她知道,萧衡不可能悔婚,她也不可能不嫁。

她与他,终究只会成为陌路……

因为没有回头,乔念自然也没有看见,萧衡看着她离去时的眼神里,汹涌着一股难言的欲望…


乔念不明白,她只是让林鸢松开手,林鸢怎么就能把话题扯到了林夫人的身上。

她欺负林夫人?

这侯府一家子不来欺负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何曾敢去欺负那位林夫人!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强忍着冲动才没有上前给林鸢一个耳刮子。

可一旁的凝霜却是忍不住开了口,“二小姐你有病吧?”

她毫不客气地一声辱骂,只让林鸢愣在了当场,“你,你……”

许是太震惊了,林鸢‘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乔念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凝霜的胆子居然已经这样大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她分明说过自己是护不住她的!

正欲替凝霜解释,可谁知凝霜却是上前了一步来,冲着林鸢笑道,“二小姐前几日不是还咳嗽着吗?”

看着凝霜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上满是诚挚,林鸢倒有些分不清这丫鬟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骂她了。

她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眨了眨,“娘从宫里给我带了药,我,我已经好了。”

“哦,有药啊?”凝霜笑着迎了上来,像是全然没听到后半句话似的,搀着林鸢就往外去,“有药就得吃药,二小姐今日应该还没吃药吧?时候不早了,奴婢扶您回去吃药。”

说是扶,可凝霜分明是半强制地将林鸢往外赶。

期间林鸢一直想要回头再跟乔念说些什么,却都被凝霜给阻止了。

直到被凝霜送出芳荷苑,林鸢都没想明白这凝霜方才到底是不是在骂她。

而另一边,看着回来的凝霜,乔念忍不住低声斥责,“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她回头跟小侯爷告状,让小侯爷来打你板子?”

“哈哈哈,小姐您下回责骂奴婢的时候别笑。”凝霜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乔念也终于是憋不住笑,连连摇头,“你啊!”

凝霜讨好着凑上前来,“奴婢知道小姐如今在府里身份特殊,有些话不能说,更不能骂了!但您放心,日后您不方便骂的人奴婢来骂,就算是您有想要教训的人,只管一个眼神,奴婢就叫她没好果子吃!”

不得不说,凝霜这丫头的确是机灵的,今日之事就算林鸢真告到了林烨那,林烨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来罚人。

更何况,凝霜原本还是林烨院里的。

这样想着,乔念方才放了心,却道,“下不为例。”

她不知道下一回凝霜会不会更大胆,若真闹到她护不住的地步可就大事不妙了。

凝霜跟着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小姐,咱们法华寺还去不去?”

林鸢方才说了那番话,想来她家小姐也不会好脾气到跟林鸢一起去了。

乔念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去给祖母求一道平安符。你去准备准备,咱们自己去吧!”

“好!”凝霜应了声便退下了,不多久便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叫来了府里的马车便朝着城外的法华寺而去。

一路上她们瞧见了不少马车。

凝霜放下车帘,忍不住回头冲着乔念道,“小姐,看来今年去法华寺的比往年还多呢!”

乔念心中颇为欣喜,“可见法华寺的确是灵验的。”

凝霜连连点头,“灵验着呢!听说求姻缘最灵验了!”

闻言,乔念却是但笑不语。

她想,法华寺什么都灵,却唯独这姻缘最是不灵验了。

若不然,三年前她就该嫁给萧衡了。

想着,她又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也幸亏是没嫁,不然如今定是身陷火坑,无法自拔。

不多久,马车就停在了法华寺外。

凝霜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搀扶乔念。

不料,乔念的双脚刚刚落地,不远处便传来几道讥讽的声音。

“我当是谁家的丫鬟如此大胆,竟敢与主子同坐一辆马车,原来是林家小姐啊!”

“什么林家小姐?那明明是乔姑娘!”

“哦,对对对,我竟将这都忘了!”

声音太过熟悉,乔念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一位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宋柏萱,另一位则是萧家的大小姐萧清暖,也是萧衡嫡亲的妹妹。

乔念曾因为萧衡的事,与她们二人都有过过节。

当年,她身为侯府大小姐怎么都不会怕她们,三人甚至还动过手,但宋柏萱跟萧清暖联手都打不过她,更何况她的身份还压了她们一头,是以,从前她们的交锋,宋柏萱跟萧清暖都是落下风的。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萧清暖已是朝着乔念走了过来,她个子不高,比乔念矮了一个头,却极其高傲,下巴一直仰着,“乔姑娘不会是做了三年的奴婢之后,如今都要跟奴婢做朋友了?”

眼看着乔念被欺负,凝霜自然不肯。

可还不等她开口上前就被乔念拉倒了自己的身后。

只见,乔念对着萧清暖微微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姑娘。”

萧清暖愣住了。

虽说乔念回来也有段时日了,可萧衡从未跟萧清暖说过,哪怕萧清暖特意问询,萧衡也只当没有听到。

所以,她并不知道乔念如今的性子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她怔愣地看着乔念,想着从前自己若是这样挖苦她的话,她肯定已经与自己动手了,如今却还能规规矩矩地行个礼。

给她行礼!

莫名的,萧清暖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她觉得乔念不该是这样的。

可一旁的宋柏萱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没看错吧?从前那位不可一世的林家大小姐如今这般卑微了?哦,也对,毕竟已经不姓林了,身后的依仗没了,的确是该卑微些!”

宋柏萱这番话分明是故意讥讽,可乔念一点儿都不生气。

因为宋柏萱说的很对。

当一个人身后没有依仗的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这个道理,是她在浣衣局里被宫婢们无数次推下浣衣池,以及被管事嬷嬷无数次鞭笞之后才明白的。

却不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乔念的身后响起,每个字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

“谁说她没有依仗?”


她呆愣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人,“荆,荆副将……”

“是乔姑娘!”荆岩也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往乔念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当即眉心一拧,伸手就将乔念拉到了自己身后。

“不能让人知道我被掳走了。”她小声说着。

荆岩显然也明白过来,当即便道,“我带姑娘往后门走。”

说罢,便是要拉着乔念走。

却不料,乔念忽然一声压抑的痛呼传来。

他猛地回头,这才发现乔念早已脸色苍白,无数冷汗从她的额上冒出。

“姑娘怎么了?”荆岩担心乔念是被那两个歹人伤害了。

却见乔念抬起了自己垂下的左手,无力开口,“荆副将,可有法子?”

这样的伤!

哪怕是跟着萧衡在战场上厮杀了无数回的荆岩,在看到乔念手上的伤后,心口也止不住地猛烈一跳。

怪不得他方才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这应该是乔姑娘挣脱绳索时生生弄脱臼的。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低低道了声,“会有些疼,乔姑娘忍一忍。”

乔念点了点头,而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荆岩小心翼翼地捧起乔念的左手,竟是觉得这伤比起在自己身上更让他疼。

可他也知道现在决不能留情,否则只会让乔念的伤加重。

于是心一横,手中猛地一用力。

“唔!”

乔念闷哼了一声,下唇却是被生生咬出了血。

她察觉到口中的腥甜方才松开了自己的下唇,却好在,左手不那么疼了。

于是,她冲着荆岩微微一笑,“多谢荆副将。”

荆岩怎么都没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儿后,乔念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禁想起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去到萧衡的府里给萧衡汇报军务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从萧衡的背后突然蹿了出来,手中拿着糕点,非要往萧衡的嘴里塞。

闹得萧衡实在烦了,只能张口吃下后,她便是咯咯的笑得格外满足。

再后来,那姑娘也给了他一块糕点。

他受宠若惊地行礼道了谢,她却摆了摆手,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荆副将。”乔念不知道荆岩为何突然愣住了。

可眼下不是呆愣的时候,她不能被人发现她在客栈里的。

哪怕是衣衫整齐地出现在客栈,可她身旁毕竟还站着一个男人。

若是那些人都跟萧清暖一样信口雌黄,到处造谣,那她就真的完了!

荆岩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便道,“姑娘跟我走!”

说罢,便是带着乔念往客栈的后门而去。

等到萧衡收到消息赶到侯府的时候,府医已经为乔念包扎好左手了。

侯府的大厅里,除了老夫人之外,林家人都在。

萧衡的目光落在乔念的左手之上,眸色很是阴沉。

荆岩将一切都跟他说了,他也看到了那根绳子,上面的结打得很紧,他实在无法想象乔念是凭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挣脱出来的。

一旁,林侯爷上前来行了礼,“今日劳烦萧将军了,小女顽劣,自己跑开了,让将军担心了。”

这是对外的说辞,至于凝霜,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摔懵了,看不到她家小姐就以为她家小姐被掳走了。

毕竟,女子的名节最是要紧。

但眼下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事实。

他回了一礼,却是看向了乔念,“为何明王说的缘来茶馆会变成福来茶馆?”

乔念此刻就坐在一旁,手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稍稍动一下还是生疼。

府医说,她这伤虽不算太严重却也轻易怠慢不得,至少一个月内都不能用力。

此刻听到萧衡的问话,乔念便是站起了身来,对着萧衡道,“我拿到信时,信上所写的就是福来茶馆,那封信应该还在我的梳妆台里。”

话说到这儿,乔念便转头看向了林烨。

林烨此刻站在不远处的角落,很是低调的一个位置,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可,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乔念便已经发现他了。

她缓步朝着林烨走了过去,“小侯爷今日好似特别安静,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夫人不明白乔念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林烨来,当下便要上前拦下她,“你大难不死,该坐下好好休息,别去管你阿兄。”

可乔念却伸手将林夫人推开了。

并没有用力,她的右手只是拨开了林夫人伸上来想要搂她的手而已,但因着林夫人身后便是一把太师椅,是以被乔念推开的时候绊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是摔坐到了椅子上。

见状,林鸢立刻冲了上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娘只是关心你而已!你怎么可以……”

“住口!”乔念厉喝了一声,死死瞪着林鸢,“这件事里有没有你的份我还不知道,但你现在若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打你。”

林鸢是不会武功的,她要打林鸢,轻而易举。

可听着她这番话,林侯爷不乐意了,“大胆!念念你是要反了不成!”

但乔念丝毫不在意林侯爷的反应,只是再次看向了林烨,挑眉问道,“平日小侯爷不是最见不得我欺负你娘跟你妹妹吗?怎么今日却没反应了?”

闻言,众人这才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烨的身上。

是啊,林烨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啊!

却见下一瞬,乔念一个快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朝着林烨的脸上甩去。

“啪!”

极其响亮。

林夫人惊得捂住了嘴,“念念,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住口!”

说话的是林侯爷。

只见他一双眉眼染着审视,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你让他说!”

可,林烨只是歪着脸,不发一言。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一笑,“你可知我逃脱的时候为何先拔的左手?就是因为要留着右手打你!林烨,我到底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何害我?!”

是林烨害乔念?

在场几人都惊住了。

林夫人更是颤抖着站起身来,“不,不会的。念念,定是你误会了……”

“一千两!他花了一千两雇人毁我名节!”乔念的厉喝声震耳欲聋,“林夫人若觉得这是误会,派人查查他的账就知!萧将军问缘来茶馆为何会变成福来茶馆,不如小侯爷亲口告诉他?”


林烨瞬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念,他下意识地想要指责乔念在撒谎,可看到自己的娘亲就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并不打算说话的模样,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可,怎么可能呢?

从小爹就最喜欢念念的!

怎么可能让她改了姓呢?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的感觉又一次让林烨乱了呼吸。

他只觉得烦乱无比,看着满屋子的人,却是没一个顺眼的,索性便是拂袖而去。

他这一走,倒是让萧衡颇有些尴尬。

他上前行了礼,“萧衡拜见林老夫人。”

对于他,林老夫人倒是和善的。

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有勇有谋,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如何不讨长辈欢心呢?

老夫人忙抬手招呼道,“萧将军快坐!你昨日才送了那许多珍贵的药材来,是该老身亲自登门道谢才对。”

萧衡在林鸢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向老夫人满脸温和,“家父家母正是壮年,用不到那些,皇上赐下的人参鹿茸自然是给老夫人补身子最好。”

老夫人笑得开怀,“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今日你来得正好,你伯母方才还在与老身商量着,要与你家敲定婚事,不如你今日回去后问问你爹娘,什么时候有空,两家人坐下好好商量一下。”

听闻老夫人的话,萧衡才朝着林鸢看了一眼。

察觉到萧衡的视线,林鸢又低下了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只惹得林夫人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害起羞来了!”

说着,林夫人又冲着萧衡道,“衡儿,你也知道,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了。”

萧衡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林夫人的说法。

可,他却突然看向了乔念,“乔姑娘觉得呢?”

乔念骤然一愣,看向萧衡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与探究。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乔念,就连林夫人跟林鸢都愣住了。

只见林鸢看了看萧衡,又看了看乔念,忽然就发现方才萧衡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的也是乔念。

双眼一下子就泛了红。

难道萧衡心里的人其实是乔念?

可,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林夫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林鸢的委屈,可萧衡如今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连她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

便只能强装温和道,“衡儿,你与鸢儿的婚事,何故要问念念?”

是啊,何故要问她?

乔念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

唯有萧衡还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林伯母莫要误会,只是乔姑娘如今名义上还是侯府的大小姐,鸢儿也称她一声姐姐,长幼有序,若是成婚,理应该是乔姑娘为先。”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在那些重规矩的家族里,若是长女不曾出嫁,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是不能成婚的。

可,侯府从来不重那些规矩。

据乔念所知,萧家也并不是如此重规矩的家族。

眼下萧衡这样说,大约只是希望她赶紧嫁人而已。

是担心她还会如从前一样缠着他?

乔念心里头发笑,面上却只是淡淡勾了勾唇,“照萧将军所言,还得小侯爷先娶才行。”

毕竟,小侯爷是她的‘阿兄’。

可林烨娶妻这事儿八字都还没一撇,等林烨娶妻,再等她嫁人之后林鸢跟萧衡方才成亲的话,怕是还得过上一两年。

他不急,萧家父母可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但萧衡像是没听出她的讥讽似的,竟是郑重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闻言,坐在对面的林鸢红着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萧衡。

似乎是在用眼神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他能等,她又该如何等下去?

只是萧衡的这个说辞连林夫人都想不好该如何回应,话题似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几人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后老夫人便推说累了,让乔念扶她回房休息。

林夫人便带着林鸢与萧衡行礼告退。

只是萧衡刚走出老夫人院子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衡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萧衡以为是乔念。

只是这声音太柔了,不似乔念那般带着刀。

他暗暗叹了口气方才转过身来。

看了眼不远处正离开的林夫人,萧衡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林鸢,“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一如往常。

林鸢总觉得萧衡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格外温柔,他对别人从来都是保持着礼数与疏离的。

所以林鸢一直觉得萧衡对她是不同的。

可今日,她头一回感受到了这股温柔里的疏远。

想到这么多年可能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鸢的眼眶泛出了湿润,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双手也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角,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衡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萧衡没想到林鸢会这样问,微愣过后便是一笑,云淡风轻,“怎会如此问?”

“你,你方才……”

林鸢有些说不出口了。

说得多了,显得她有多恨嫁似的。

她是个女子,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

萧衡看着她,心中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却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莫要多想,你我的婚约是家中长辈定下的,不会变。”

说罢,他淡淡一笑,“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而后转身离去。

林鸢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衡的背影。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可……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另一边,林家祠堂内,林烨跪坐在一旁,面前的地上是被翻得有些皱的林家族谱。

先前乔念的话,他是不信的。

爹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让念念改了名呢?

可,他方才将这本族谱翻了十几遍却始终不曾找到念念的名字。

林念没有,乔念也没有。

他不明白。

不过就是打碎了一只琉璃碗而已,何须从族谱上除名?

那只是一只碗而已啊!

难道除了名,旁人就不知道乔念是他们林家教养长大的吗?

纵然乔念不是林家血脉,可他们养了她十五年啊,十五年的感情却敌不过那一只碗吗?

怪不得时隔三年乔念见到他时没有半点欣喜。

怪不得,她不肯唤一声娘,也不肯唤他一声阿兄!

林烨深吸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理解乔念了。

但很快,他心中的那股子异样的怒火又重新燃起。

说到底,这族谱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就算上头没有乔念的名字,难道就能抹杀了他们十五年来对她的宠爱吗?

哪怕是养只狗,十五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它也是会对着他们摇尾巴的,可她呢?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记仇了!

明明已经接她回来了,明明娘都亲口说一切都不会变的,大家就如从前一样相处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把关系弄得这样僵呢?

想到乔念那淡漠疏离的样子,林烨便郁闷非常。

他想,该是让她吃点教训才是。

  “小姐!这边呢!”凝霜的声音传来,乔念顺着声音看去,能看到小小的声音在人群中挥着手。
  她这才放心了些,快步朝着凝霜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被路人绊了一脚,整个人都扑摔了去。
  一声惊呼,脸上的面具掉落下来。
  乔念想,今日又该丢个大的了。
  可,预想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股令人熟悉又心悸的气息席卷了她全身。
  等到站稳,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萧衡搂进了怀里。
  “小心。”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却略带几分沙哑,莫名透出些蛊惑的味道。
  乔念的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他将她逼在山洞中,双眸猩红的样子。
  心,就更慌了。
  但很快,一个强劲的力道便将还未反应过来的乔念给推开了。
  是萧清暖。
  “我倒是谁家的小姐这样不要脸,上赶着往男人怀里撞!”萧清暖恨恨地瞪着乔念,“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未来明王妃,乔姑娘啊!”
  一个大名鼎鼎,来嘲讽她前段时日在法华寺的遭遇。
  一个未来明王妃,来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乔念眉心一沉,不想搭理萧清暖,便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多谢萧将军出手相救。”
  “你少来这套!”萧清暖又上前推了乔念一把,“我亲眼瞧见你分明是瞄准了我阿兄的怀里撞的!乔念,你要不要脸?我阿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还在这儿呢!你是瞎了吗?”
  闻言,乔念一愣,这才注意到萧衡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人。
  身形娇小,面若桃花。
  可那一双眸子却涌动着泪光,楚楚可怜……
  又来了。
  此时此刻,乔念脑海中只冒出了这三个字。
  她最烦见到的就是林鸢这副样子。
  而发现乔念看向了自己,林鸢这才委屈巴巴地走上了前来,对着乔念行了礼,“鸢儿见过姐姐。”
  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不哭,只将眼泪都含在眼眶里,却叫人看得越发心疼。
  萧清暖就第一个受不了了,“鸢儿你怎么如此善良?她都摆明来勾引你未婚夫了,你居然还给她行礼!要我说,你就该给她一巴掌才对!”
  周围的人群还在流动,只是因着萧清暖的话,或多或少地慢了下来。


  她将乔念扶起,亲昵地抚过她的脸,温柔的眸中满是怜惜,“瘦了,也黑了。”
  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只是三年未见,居然就这样面黄肌瘦了。
  “娘别伤心,姐姐回来了就好。”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是林鸢。
  比起三年前,林鸢倒是白了些也圆润了些。
  看向乔念时双眼红红的,怯怯的,眸光中满是欲言又止的愧疚。
  倒是与三年前一模一样。
  乔念只当没有看见,垂了眸。
  林夫人却是欣慰,“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话间,她看了眼一旁的马车。
  自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萧家的。
  想到方才林烨回府时怒气冲冲的样子,林夫人心头一拧,瞪了林烨一眼后便拉过乔念的手宽慰道,“你阿兄混账,娘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你放心,日后娘再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她眸中含泪,是真的心疼了。
  可林念却猛然收回了手。
  这举动,令得本就怒意未消的林烨忍不住怒喝,“林念,你别不识好歹!”
  乔念却只是抬眸看了林烨一眼,依旧什么都没说。
  林夫人冲着林烨低喝,“你妹妹这才刚回来,你倒是发的什么臭脾气!”
  “娘!你看她是什么态度!”林烨眉头紧蹙,死死盯着乔念,“我早就与你说了,若不肯回来就滚回你的浣衣局去!侯府养了你十五年,又不曾欠你什么,你与我摆脸色也就罢了,娘为了你几乎是日日以泪洗面,你冲娘发什么小姐脾气!”
  小姐脾气?
  乔念心中暗叹。
  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怎么会有小姐脾气?
  见她不说话,林夫人也不免皱了眉,却依旧是责备林烨,“你妹妹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你休要再怪她了!”
  说着,林夫人会抬手招来了丫鬟,这才冲着乔念道,“你祖母知你今日回来,一直在等你。你先回芳荷苑好好梳洗下再去拜见你祖母。往后,你便还是我侯府的大小姐,放心,一切都不会变的。”
  乔念点了点头,与林夫人行礼作别,心中却只觉得可笑。
  一切都不会变,可她永远都住不回从前的院子了。
  乔念以前的院子,名为落梅院。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梅花,自入冬起,落梅院里的梅花便会竞相开放,直到初春都不会凋谢。
  那些梅花,都是林侯爷亲自派人从靖国各地寻来的,只因幼年时的乔念曾说过,此生最钟意的便是梅花。
  侯府每年在那些梅花的养护上都要花费上百两的银子。
  可,那年林鸢回来后,只说了声姐姐院子里的梅花好美啊,那落梅院就成了林鸢的了。
  当年的乔念满心愤恨,如今想起倒是没什么情绪。



就连林侯爷也忍不住看向了乔念,只是话还是冲着林烨说的,“也幸亏今日有德贵妃出面,否则莫说是你,就连老夫也未必能从宫里回来!”

乔念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心头泛起一丝丝讥讽。

这番话,只怕是说给她听的。

正想着,外头却传来了林鸢的声音,“爹……”

那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几分着急,像是随时都会咽了气似的。

乔念眉心微拧,就见林鸢在丫鬟小翠的搀扶下迈着虚浮的步子而来,在看到林烨脸上的血时那双眸子里的眼珠子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而后便跪在了林烨的身旁,“爹,还请爹息怒,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还未说完,林鸢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林侯爷心疼得几乎是坐不住了,猛地呵斥小翠,“还不快将小姐扶起来!”

就连原本护着林烨的林夫人也立刻上前将林鸢扶起,“你还病着,出来做什么?”

“我,我听说爹要责罚阿兄。”林鸢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落,“我,我知道定是阿兄惹了祸事才会让爹这样生气,可阿兄不是个浪荡子,他做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还请爹看在鸢儿的份上,饶了阿兄一次……”

一番话,真是将林侯爷跟林烨的心都说得无比柔软。

林烨万分感动,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乔念。

见后者还是冷着一双眉眼,无波无澜的模样,心口便如刀绞一般。

鸢儿就算是病了也要冲出来替他求情,可她呢?

明明已经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去教训了那群宫婢,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林侯爷心里的怒气,因着林鸢而消了大半,虽依旧眉心紧蹙,却道,“行了!今日之事望你长个记性!”说罢,便是拂袖而去。

待林侯爷一走,林夫人便招呼着下人扶林烨起身,“快去让府医来给少爷包扎一下!”

下人立刻应声离去,那边林鸢又呛咳了起来,林夫人忙不迭地又去关心林鸢。

乔念像个局外人般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眼下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了,便转身要走。

可不等她踏出大厅,就听林烨忽然开了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乔念停下了脚步,终于转过身看向了林烨,“小侯爷想听我说什么?”

林烨心口微痛,“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可我今日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他甚至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由着那血色去刺痛乔念的双眸。

他想,不求她能如鸢儿这般心疼他,但只要她能有一丝怜惜,只要一丝也好。

便证明他今日之举,不算白做。

可,乔念眼中只有淡漠,她的目光静静地扫过大厅内的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同一种表情,都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说些,他们都想听的话。

可,乔念收回了目光,看向林烨,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小侯爷约莫是真喝醉了,连今日之举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安抚你自己心里的那点愧疚都分不清了。”

“林念!”林烨猛的一声厉喝,看着乔念只觉得无比失望。

她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便是林鸢也忍不住替林烨说话,“姐姐,阿兄从未如此冲动过,今日真是为了你……”

“若小侯爷当真是为了我,那首先该教训的便不是浣衣局里的宫婢。”乔念淡淡开口,很是凉薄。

虽然她并未看向小翠,但厅内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此刻她说的,就是小翠。

她这三年受欺辱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小翠,今日指着她鼻子冤枉她的也是小翠,可,林烨做了什么?

他去教训了那群宫婢。

真是可笑!

林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扼住,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就在这时,侯府的刘管家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急匆匆地朝着大厅而来,“夫人,宫里贵妃娘娘差人送了一包衣服来。”

刘管家说着,却并未将那包袱送到林夫人跟前,而是站在了乔念的身边,“说是,小姐浣衣的手艺极好,这几件贵重的衣物,旁人洗了贵妃娘娘不放心。”

这番话,可笑到刘管家说起来时都觉得心虚,不时地观察着乔念的脸色。

乔念却是明白,这大约就是林夫人口中的,贵妃娘娘想到的折中法子了。

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替贵人洗衣服的?

折辱她,也算是敲打了侯府的脸面。

她转头示意凝霜接过包袱,就听刘管家道,“贵妃娘娘说,这衣裳明日一早就得给娘娘送进宫去,娘娘等着穿呢!”

明日一早送去,那今晚就得洗干净。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林烨,“若非要说些什么的话,那,我谢谢小侯爷了。”

谢谢他进宫一趟替她讨来了这份折辱。

说罢,乔念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凝霜抱着包袱快步跟在后面,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直到回了芳荷苑,乔念让她去备水,她才抱着那包袱道,“小姐今日受了寒,还是早些休息吧,这衣服奴婢去洗!”

今日,小姐虽然喝过了姜汤,也泡过了热水澡,可毕竟是受了寒的。

二小姐都病成那样了,小姐怎么可能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衣裳小姐不能洗,小姐需要休息!

可乔念却还是从凝霜的怀里将包袱拽了过来,“贵妃娘娘说这衣裳不是我洗的她不放心,今日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若不是我亲手洗,恐怕明日还会有别的事端来,去吧,要冷水。”

这些贵重的衣裳经不得热水浸泡,若是洗坏了就麻烦了。

凝霜没动,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乔念,鼻尖发酸。

乔念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小姐……”凝霜一开口,眼泪就扑朔朔地掉了下来,“他们太欺负人了,他们怎么可以只盯着小姐一个人欺负,呜呜呜……”

这丫头一哭就收不住。

乔念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就盯着她一个人欺负呢?

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吗?

好在,衣裳不多,乔念在天黑前就将衣裳都洗好了,翌日一早便交给了刘管家,让他差人送进宫去。

却不料,刘管家告诉她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她亲自送去。

她抱着包袱愣在原地。

让她,再次进宫吗?


靖国,腊月二十八。

正是天寒地冻的日子。

乔念洗完上午的最后一件衣裳,还没来得及擦干早已冻得青紫麻木的手便听浣衣局的嬷嬷冲她唤道,“乔念,快,侯府来人接你了!”

她怔愣在原地。

侯府,多么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

她曾在侯府做了十五年的千金小姐,却在三年前被告知自己是个假的。

是当年接生的嬷嬷怀了私心,将自己的孩子与真的侯府千金调了包,又在临死前良心发现,说出了真相。

乔念清楚记得那一日侯爷夫妇与真千金林鸢相认时有多激动,她们相拥而泣,又哭又笑,而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不明白自己唤了十五年的爹娘,怎么就突然不是自己的爹娘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失落,林侯爷向她保证,说她依旧是侯府的千金,甚至还让林鸢唤她做姐姐,就连林夫人也说,他们还是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去疼爱。

可,那一日他们亲眼看着林鸢打碎了公主的琉璃碗,看着林鸢的丫鬟将这罪过推到她身上,看着她被公主责骂,看着她被发配来这浣衣局为奴为婢,他们却只是护着林鸢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她便知道,她再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了。

“乔念,还愣着做什么?别叫小侯爷等急了!”嬷嬷的催促声拉回了乔念的思绪。

她抬眸朝着浣衣局的门口看去,便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外头,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惨白,落在他的身上却仿佛染着一层荧光。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乔念那颗许久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的心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是林烨。

她唤了十五年的阿兄,曾为了她不远万里去往江南寻一颗举世难得的夜明珠,也曾为了林鸢将她从二层的小楼上推了下去。

时隔三年不见,那股消失了三年的委屈感竟突然涌了出来。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子委屈生生压了下去,面上始终无波无澜。

她朝着林烨走了过去,近到跟前方才跪地行了礼,声音淡淡,隐约透着几分疏离,“奴婢见过小侯爷。”

在来之前,林烨也曾想象过他们兄妹相见时的情景。

想着,按照她原本的性子,要么是扑进他怀里,一边撒娇一边哭诉着这些年来的委屈。要么是满心恨意,连见都不愿见他一面。

唯独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平静地走到他跟前来,跪下。

这可是他宠了十五年的妹妹啊!

她的刁蛮任性,她的高傲都是他一手宠出来的。

怎么如今却……

林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了下,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起,喉间好似被一只手攥住,他深吸一口气方才开了口,“祖母思你心切,皇后娘娘念在她年迈的份上,特准你离开此地。”

说完这句,林烨自觉语气过于生硬了些,眉心拧了拧,便俯身上前将乔念扶起,刻意温柔道,“随阿兄回家吧!”

乔念低垂着的眼眸猛地颤动了两下。

随阿兄回家吧!

天知道这短短的六个字,她盼了多久。

初来浣衣局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林烨能来接她回去。

可日复一日,盼望变成了失望,到如今她对于回候府之事早已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没想到,他却来了。

她往后退开一步,不动声色地挣开林烨的手,欠身行礼,“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老夫人恩典。”

语气真诚,态度也很是恭敬,但那字字句句间透出来的陌生与疏远令得林烨心口越发难受。

他收回手,眉心拧成了一个结,语气莫名染上了几分气恼,“父亲从未剥去你的身份,你虽在浣衣局三年,但户籍依旧在侯府,你从不是什么奴婢。”

他自幼宠大的娇娇女,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奴什么婢?

可听着这话,乔念却只觉得讽刺。

三年来,她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洗衣裳,洗到日落西山,洗到双手溃烂。

浣衣局里的管事嬷嬷动不动就对她非打即骂,她在这儿的身份便是连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

身份?户籍?

有什么用?

眼见着乔念不说话,林烨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莫名的怒意,道,“府里什么都有,你也不必再去收拾什么,走吧,莫要叫祖母等急了。”

说罢,便是率先转身离去。

没走多久他便会回头,见乔念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的路上,看都不看他一眼,想着从前她缠着自己撒娇的模样,心中的怒意便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以至于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乔念三年前被林烨推下小楼后,脚腕便落了旧疾,眼下自然是跟不上了,等来到宫门口时,林烨早已坐上了侯府的马车。

车夫是府里的老人了,认得乔念。

见乔念走来,便是行了礼,“老奴见过小姐。”

乔念欠身回了一礼,而后上了马车,坐在了车夫的身旁。

车夫有些惊讶,“小姐不进去坐?”

乔念摇了摇头,“不合规矩。”

话音方落,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只脚来,猛地将乔念踹到了地上。

林烨掀开车帘,怒意横生,“初见你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愿回侯府就滚回你的浣衣局继续做奴婢去!”

乔念眉心紧拧,一张脸痛得失了色,她的脚腕怕是又扭到了。

却听林烨冷声质问道,“还是说,你觉得委屈,故意给我摆脸子呢?林念,你顶替鸢儿享了十五年的福,如今只是替她受了三年的罪罢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既不肯坐车回府,那你就走回去,正好一路上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有没有资格摆出这副做派给我看!也免得回府见到祖母后还是这一副半死不活的嘴脸,徒添晦气!”

林烨说罢,便是一把甩下了车帘,冲着车夫一声冷呵,“回府!”

车夫不敢不从,担忧地看了乔念一眼便驾车离去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乔念心中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情绪。

毕竟,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们抛弃过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挣扎着爬起,一瘸一拐地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却是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车帘,一双眸子冷漠疏离,“林姑娘?”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令得萧衡心中微动。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林烨的拳头已是招呼了上来。

好在萧衡反应快,侧身躲过了这一拳。

林烨打了个空,整个人都扑在了桌上,精美的菜肴落了一地。

他却顺手抓起一把菜朝着萧衡扔去。

萧衡猛地往后退去,堪堪躲过,眉宇间已是染上了几分不悦,“你发的什么疯?”

他特意没说酒疯二字,因为从前的林烨哪怕是喝醉了也不会如此。

今日,林烨分明是心中藏着事。

林烨这才站了起来,华贵的衣衫已是染了不少污渍。

他却没有丝毫觉察,只是抬手指着萧衡,“我警告你,你若敢对不起鸢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萧衡一双眉眼很是清冷,他掸了掸胸前的衣襟,嗤笑了一声,“同样的话,林兄以前似乎也说过。”

只是当初他口中的并非鸢儿,而是念念。

林烨心口一哽,却很快反应过来,“可如今与你有婚约的是鸢儿,萧衡,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话都是林兄在说,萧某可从未说过什么。”萧衡淡淡说着,坐到了一旁。

林烨一声嗤笑,“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那日念念没拿的糕点你今日还特意去送给她。呵,可你知道如何?她回了府就让人将那糕点送去鸢儿院子里了,萧衡,念念对你已经没有心思了,你别发昏缠着她!”

缠着她?

萧衡心想,当年一直缠着他的人可是她。

怎么,如今想不缠就不缠了?

他并未说话,只是端起了一杯酒,浅浅饮着。

而林烨也在萧衡的身旁坐下,拿着酒壶就灌了两口,脑海中乔念手臂上的伤痕跟红疹却始终挥之不去。

隔壁的几个包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可偏偏这最大的包间里静逸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一声炸响,紧接着整个醉香楼都炸开了锅。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张望着天空那一朵接着一朵的绚烂。

萧衡与林烨也双双抬眸朝着外头看去,恍惚间,他们好似看到了一抹娇俏的身影倚在窗边不断地朝着他们招手,那明媚的笑容,张扬的个性,与那些璀璨的烟花不分上下……

醉香楼今年的烟花宴似乎格外盛大。

一声声地炸响惊扰了半个京城。

乔念坐在床边泡着脚,怀中抱着凝霜硬塞给她的手炉。

屋外丫鬟们的惊呼与烟花的炸响声此起彼伏。

可她的一双眸子却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

凝霜端着姜汤进了来,面上带着几分喜庆,“小姐,外头的烟花可好看了,您把这碗姜汤喝了,咱们一起去看吧!”

乔念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却是摇头,“不了,我不喜欢看烟花。”

不喜欢?

凝霜一愣。

可她明明记得往年小姐最高兴的就是跟着小侯爷去看烟花了。

想着这几日小姐在府里的遭遇,凝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可是因为被小侯爷伤了心?您别这样,小侯爷其实……”

“跟小侯爷没关系。”乔念及时打断了凝霜的话,抬起眸来对着凝霜勾唇一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当然,她曾经是极其喜欢过的。

那样美的东西,谁会不喜欢呢?

可入浣衣局的第一个年三十晚上,她浑身湿透地被那些宫婢关在门外的时候,那些在天空炸响的烟花一点儿也不好看。

它们只是清楚地照亮了她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十五年的狼狈,跟不堪。

从那之后,乔念就不喜欢烟花了。

凝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乔念的身边。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丫鬟们的欢呼声也依旧响亮。

可这年过得,依旧孤寂。

翌日,正月初一。

乔念一大早起身去给老夫人拜年,可刚走到老夫人的院门口便见几名丫鬟匆匆地跑了出来。

一个个脸色都很焦急的样子。

乔念心头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以至于她的脚步都有些发软了。

匆匆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前,便见苏嬷嬷正站在老夫人的门外。

见到乔念,苏嬷嬷忙行了礼,不等乔念开口就道,“老夫人发病了,今日怕是不能见姑娘了。”

一瞬间,乔念就觉得眼泪冲上了自己的眼眶,她颤抖着双唇开了口,“情况如何?”

“已经差人去唤府医了。”苏嬷嬷如实回答。

至于情况到底如何,还得等府医来了再说。

不多久,府医便匆匆赶来,紧接着林侯爷,林夫人,甚至是还病着的林鸢也纷纷赶来。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府医才从老夫人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林侯爷率先迎了上去,神色焦急。

府医对着林侯爷行了礼,这才开口道,“侯爷,老夫人的情况在下前段时日就与您说过了。”

话并未说明,但林侯爷的脸色却在瞬间沾了水。

林夫人命人送走了府医,乔念这才忍不住问道,“祖母的情况,很不好吗?”

闻言,林侯爷颓然地坐在一旁不说话,林夫人也是叹息了一声,这才道,“府医说,你祖母年岁大了,身子会一日不如一日,恐怕……”

余下的话,林夫人没再说出口。

但不说乔念也能猜得到是什么。

一旁,林侯爷也压着声道,“皇后娘娘就是念在你祖母身子这个情况,才松口让你回来。”

那声音纵然压着,也能听出几分哭腔。

以至于乔念的眼眸也在瞬间红了。

林鸢却是率先掉了眼泪,“爹,娘,不如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

闻言,林侯爷跟林夫人都没说话。

但乔念却清楚,侯府的这位府医乃是从药王谷出来的,当年无意中被侯爷所救,才会在侯府当起了府医。

他的医术比起宫中的御医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人还在昏睡,这年自然也就没有拜成。

乔念原本是想在老夫人的门外守着的,但林侯爷执意要守着老夫人,乔念便只好先行告退了。

只是回到自己的芳荷苑没多久就听凝霜来禀报,“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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