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点阅读书 > 女频言情 > 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无删减全文

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无删减全文

羡鱼珂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

主角:姜如意萧墨   更新:2024-11-26 19:11: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如意萧墨的女频言情小说《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羡鱼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

《孤女长出小獠牙,矜贵王爷娇宠她姜如意萧墨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按照习俗,谢衡再的灵柩会在家中停放七日后再出殡。

而南衣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逃跑,她本想着,等出殡那天跟着殡葬队伍出谢府时再寻良机,但第三日的午后,她察觉一些异样,被迫将计划提前。

昨日乔因芝来了灵堂,叫婢女去厨房提了食盒来,让南衣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她还陪着南衣一起在灵前守了许久,同她说了许多谢衡再过去的事情。

南衣同乔因芝聊天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她问到什么她家中的事情,她答错了会露馅。但乔因芝半句都没有问。南衣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

她还对南衣道歉。她说,衡再娶填房夫人,是万不得已之举,他本意从未想让一个妙龄少女为他蹉跎一生。

听起来,谢衡再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南衣很想对乔因芝说,没事,反正她会逃出谢家,去找章月回,她才不会为任何人蹉跎一生。但这话大逆不道,断不可能说出口。

然后又过了一夜,三姨娘陆锦绣来了,也带了一些菜肴,还问南衣有没有什么话要托人捎回秦府的。

南衣没什么话要说的,但若不说显得她跟秦府关系异常,于是说了一些问好的话。

这些人的眼神都很奇怪,南衣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谢却山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地活着。

她警觉得像只猫,当即便从灵堂溜出去打听消息,然后她便听到婢女们在议论太夫人决定让她去给谢衡再殉葬的事。

“听说秦氏是个养在街头市井的私生女,是个贱民……让这样的人进谢家,怕是要污了老祖宗的眼。”

“这秦家内宅的事,是如何知道的?”

“好像是秦家的陪嫁丫鬟自己在后院议论,被陆姨娘的人听去了。”

“那这事可怎么办?”

“礼都已经成了,秦氏已经是大公子的正妻,退也退不成,只能认下她的身份让她去殉葬,也不追究秦家,这是太夫人能给的最大的体面了。”

“谁让她存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贪心,谢家岂是那么容易骗的?”

婢女们的议论声逐渐远去,南衣已经听明白了,现在板上钉钉就是谢家的罪人,死路一条。

这一定是谢却山干的!他口中世家里的事,原来指的就是世家的名节,而她就要成为名节的殉葬者。她现在就得跑,一刻都不能多待。

好在这几日南衣都在准备着,想尽办法掌握望雪坞的地形。

她打听到望雪坞最深处是谢氏祠堂,那里往常无人敢去打扰,守备自然最弱。她准备在祠堂里藏到天黑,再翻墙离开谢家。

正这时前院传来动静颇大的喧嚣声,引得家丁奴婢们都纷纷赶去那里,趁着望雪坞中一片混乱,南衣便往深院高墙处溜去。

——

前院,谢穗安竟舞着鞭子与谢却山打了起来。

谢穗安是陆姨娘所出,虽是庶女,但明艳大方,颇受太夫人宠爱,就养在太夫人身前,生活里的一应用度都与嫡女无甚差别。

谢衡再生前虽然体弱,但谢家里的大事都由他定夺,他纵着谢穗安习武,也没人敢有什么说辞,谢穗安也被宠得泼辣正直,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下一丁点沙子。

对于谢却山这个叛国的三哥,她一直都是恨得牙痒痒,今日她听到谢却山竟然要在望雪坞住下,气得拍案而起。

敬爱的大哥骤然离世,她本就悲愤交加,又被这么一激,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抄起自己的鞭子就要去赶人。

谢却山没有还手,轻巧地躲过谢穗安的鞭子。

“谢小六,你的鞭法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谢穗安一点便宜都讨不到,打得越来越着急,嘴上一边还在痛骂。

“你害死那么多同族人,你还有脸回我们谢家!我呸!卖国求荣的狗贼!你以为仗着背后有岐人就没人敢动你了?我谢穗安今天不杀你,我就跟你姓!”

谢却山躲藏之际,善意提醒:“你跟我姓,也还是姓谢。”

谢穗安本就是气得上了头,骂人的话一句没过脑子,被指出破绽之处更加恼怒了。身边的女使小厮没人能拦得住她,她一鞭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一鞭却被人生生拽住。

紧接着管家一句高呼,打破了院中僵持的局面:“主君回来了。”

长宁公谢钧已经穿过了二进院,他素服禅衣,身后只带着两名贴身的侍卫,省去了原本该有的排场,但脸上仍能瞧出不言而喻的威严。

“主君。”

“爹爹。”

院中众人纷纷行礼。

陆锦绣看到谢钧回来,眼中都忍不住盈出了热泪——太好了,这乱糟糟的家里总算有了定心骨。

谢钧的目光温和地扫视一圈家中众人,最后落在谢却山身上。瞬间,目光冷了下来,脸上甚至有了几分杀气。

“父亲。”

谢却山不卑不亢地朝谢钧行了一礼。

谢钧进家门之前已经听内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既然是岐人使者,留在我望雪坞做什么?”

“父亲,儿子归乡,自是想留在家中住。”

“我谢家世代忠良,没有卖国投敌之辈。”

“儿子从小未得过父亲教诲,从不知谢家人该是怎么样的人。”

谢钧顿了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是气急了却极力忍下的样子。

“你是说,你犯的罪过,却是我谢钧没有教导好你的错?”

“儿子没有这么说。”

谢钧冷笑一声:“好,你要回谢家,那就得听着谢家的规矩。”

“父亲教训得是。”

谢钧的声音冰冷,对着自己的儿子,像是看着仇人。

“开祠堂,请家法。”

——

南衣刚在供桌下藏好身,浩浩荡荡的人便进了祠堂。南衣不敢往外看,只能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再问你一遍,今日你若是岐人使者,谢氏上下都敬畏你三分,但也请你回到你该在的地方,若你要回望雪坞做谢氏子孙,那便先在祖宗面前领罚认罪。”

“儿子甘愿领罚。”

谢却山一掀衣袍,在祠堂中跪下。

听到谢却山的声音,南衣一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拨开桌布的一角,从缝隙中望了出去。

无论在如何的变故中,谢却山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谢钧有些怒意地喊了一声。

“褪衣!”

两个小厮上前褪去谢却山的上衣。

南衣有些心惊胆战,连她也感受到了雷霆之怒,生怕这样的怒气会波及自己,忙收回手躲回到黑暗里。

然后外面传来木杖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木杖砸得很重,每一下都发出一声皮开肉绽的闷响。

受刑的人却一声未吭。

他不会疼吗?

南衣绞紧了手里的衣角。杖子没有落在她身上,又跟她没什么关系,有人能制住大魔头,她应该幸灾乐祸才是,可是她为什么要紧张呢?

鬼使神差之下,南衣再次掀开一角缝隙,望了出去。

谢却山赤裸着上身,趴在长凳上。他的手紧紧抓着长凳边缘,手背几乎青筋暴起。他低着头,额角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饶是平日里再冷静的人,此刻脸上也克制不住痛意。他的后背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但他依然未出一声。

祠堂中无人敢言语一声,饶是谢穗安都被这个场景冲击到,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大快人心慢慢的也有了些于心不忍。她想说什么,却被陆锦绣拦住。陆锦绣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谢穗安只能按下嘴里的话。

陆锦绣退到人群后,悄悄地出了祠堂。

谢却山的目光本定在一个地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意志死死地控制住,但又一下重重的杖击,让他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目光也涣散地飘到了别处。他忽然看到桌布的缝隙后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望着他。

他竟看不穿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他们就这么对望着,整个喧嚣的祠堂中,只有他知道她的存在,也只有她正面看到了他眼里的脆弱。他们在一个谁也伤不到谁的安全距离里,此刻他们竟然是平等的,仿佛两个溺水的人共同沉沦。许是身上太疼了,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人间这么苦,如果西方极乐是个骗局,那他想拉着她一起坠落地狱。

砰的一声,木杖被打断了。

谢钧不为所动,吩咐左右:“继续。”

谢却山喘着气,嘴里含着浓烈的血腥味,却笑了起来。

“父亲,是想打死我吗?”

“你这个逆子死千万次,也不足以在祖宗面前谢罪!”

“虎毒尚不食子,父亲便有脸去见祖宗吗?”

“继续!”

小厮们也有些犹豫,但主君如此吩咐,他们只能执行。复举起木杖,重重地捶了下去。


她当下的处境有些尴尬,虽然—心想营救三叔,可也怕行动泄漏,在内奸找到之前,不敢再动用秉烛司的势力。

单枪匹马,如何能救三叔?不过如今的局势亦让她有了—丝祈盼,也许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岐人会释放三叔。

但南衣对此事却很难乐观。

花朝阁中,她听到谢却山说的那句“唱红脸的马上就来了。”总觉得事情发酵至此,也在谢却山的计划之中,他们似乎还有后招。

她不敢对谢穗安说,怕她冲动,只能憋在心里,隐隐不安。

饶是外面天翻地覆,望雪坞里仍是井然有序,平静琐碎。即便各人心里如何焦灼,大家都拿捏着分寸,为了那份修养,也不敢随意将情绪宣泄出来。

好在谢铸跳楼时被彩绸挡了—挡,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这些消息传回太夫人房中,大家都宽慰她说,民意和天意都在护着三大爷,岐人迟早会顶不住压力将人释放。

太夫人的病情虽不见好,但也没有再恶化下去了。

不过让南衣更头疼的,还是她如今空有的掌院之名。

即便有谢穗安的撑腰,南衣也很难服众。谢家众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喊她少夫人,但没人真的把她当回事,甚至对她还有点怨气。

陆锦绣操持后院好几年,好好的位置坐着忽然被剥夺了,饶是她算家中长辈,也知道南衣本人无辜,但依然咽不下这口气,对南衣不冷不热。

不过,陆锦绣也不能什么事都不交给南衣管,显得她太过小气,她更怕南衣把家里的事管得—团糟,便挑了件还算容易的,让南衣去城里收租。

这日谢穗安正好有事,南衣对沥都府并不熟悉,身边也没个能信任的女使,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着—张沥都府地图上街了。

出发前,南衣信誓旦旦要将所有店铺和佃户的租金都收上来,可真到了这些黄土朝天的小老百姓面前,南衣竟说不出半句要钱的话。

理说粮价飞涨,佃户和商户应该都赚到了钱,但佃户手里根本没有粮能卖,秋收的粮食被军队征收,入冬后又连日大雪,想去虎跪山采些药卖钱的路都被堵死了。

商户表面上日入百金,可在战火的影响下,商品的进货价也贵,有时候即便给了高额定金,货物半道被劫走的事也常有发生,多出来的那些利润多半要给官府交保护费,剩下的堪堪维持店里伙计的开销。

想到自己穷得吃不上饭的日子,南衣深有共情,面对这些求她宽限的哀求脸庞,她心软得—塌糊涂,咬咬牙,自作主张免了所有人的租金。

—分钱都没收上来。南衣忐忑地琢磨着回去要怎么跟陆姨娘交代。

南衣的脚步也放缓了,有意无意拖延自己回望雪坞的脚程,她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忽然周遭莫名喧嚣起来,百姓们—股脑地往城墙方向涌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南衣被沸腾的人群挤到街上,她料想是太学生们又在闹事了。

自谢铸跳楼后,士大夫风骨感动全城,民众在太学生们的带领下,到府衙外聚集请愿,人群愈发壮大。

知府黄延坤继续做缩头乌龟,衙役们出动满城抓人,驱散为首的太学生。但也挡不住悠悠之口。


如今他被岐人下狱,谢钧又被软禁在后山,本就旧疾缠身的谢太夫人一口气没喘过来,病危了。

暮岁堂外已经守了满府的女眷。

府里的大夫们抱着医箱进进出出,各色药材流水般送入暮岁堂,也未听什么见好的消息传出来。

南衣站在女眷之中,左顾右盼,疑心谢穗安为何迟迟不来。

她一大早就被女使们薅起来拉到暮岁堂外,本以为能在这里碰到谢穗安,好借机提醒她小心岐人的圈套。但她一直不露面,莫非是直接去行动了?

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打转,南衣看到了一张有点陌生的脸孔。来谢家这些时日,后院里的人她都认了个七七八八,但这个少女,平时很少见到。南衣才想起这应该就是谢铸的独女谢照秋,先前在谢衡再的葬礼上有过一次照面。

谢小六提起过,说秋姐儿是个画痴,一心埋在纸墨之间,不爱出门,更不爱与人打交道。

秋姐儿看上去确实与旁人有些不同,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枯树下,宽袍衣袖上沾染了几点没洗净的墨色,她离人群隔了一些距离,偶尔目光与人群交汇,会露出一丝小鹿般的怯意。

谢铸在家的时候,应该把她保护得很好吧,她清澈得似是一泓深林里的清泉,可现在谢铸出了事,此刻她便成了一个在这世间独自惶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仿佛这世上随意一粒尘埃都会像山一样落在她身上。连南衣都对她生起一丝怜惜之情。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南衣抬头,见是谢却山来了,心里更觉不妙。若是被谢却山发现六姑娘不在,非要派人去寻……谢穗安又正在执行什么任务,被抓个正着,可就完蛋了。

提心吊胆了须臾,好在谢却山只瞥了一眼人群。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她隐约觉得他似乎是专门看了她一眼,但仿佛又只是错觉,他便匆匆进了房中。

南衣又咯噔了一下,谢却山这个大罪人现在去太夫人跟前,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她自然是盼着太夫人病情能有好转,那她就不必守在院子里,能去寻谢穗安了。岐人用三叔做诱饵抓秉烛司党人,这个消息她必须尽快传给谢穗安。

南衣踮着脚望去,只能透过窗纸上的人影隐约瞧见他入了内室。

太夫人尚有一丝意识,见到谢却山来了,用力张了张嘴,大约是喉中卡着一口痰,只能发出呀呀的破碎音节,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却山握住了她苍老的手,却是一言不发。

太夫人着急了,但她动作的幅度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了,她只能望着他,眼里含着祈盼的浑浊的泪。

谢却山知道谢太夫人想说什么,她想求他给句不杀谢铸的承诺。

但他给不了。

“奶奶,”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您得活着,我才不敢动三叔,您若死了,没人再护得住他。还有秋姐儿,也不会好过。”

谢太夫人的瞳孔缓缓放大,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夫们见情况不妙,立刻围上去施针。

谢却山自觉退到角落,药草烟气熏了一身,他就这么如孤魂一般立着。

——

这一日过得格外煎熬漫长,直至日头西斜的时候,暮岁堂的那扇门才从里面打开。

谢却山走了出来,兀自疾步离开。


须臾的变故里,南衣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整个沥都府上下对谢氏族人都是尊敬有加,连谢家的女使小厮在外都不会被亏待,更何况是还在任上、有官身的谢家三叔。

前脚陵安王进了城,后脚他就被带走,再看谢穗安如此紧张的样子,恐怕谢铸也是秉烛司的人。

消息这么快就到了岐人那里,秉烛司内部必定出了问题,而这与她掌握到的信息正好不谋而合。

她的人生,从偷了谢却山的荷包、遇到庞遇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和曲折才死里逃生,也因此手里握住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筹码,她要好好用这些筹码,帮自己获得谢家人的信任。

南衣侧眸看向谢穗安,她忧心忡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谢铸被带走的身影。南衣上前,拉住谢穗安的手。

“六姑娘,你可知道,先前虎跪山中接应陵安王的计划,也被泄露给了岐人。若不是我及时通知陵安王,他们必被岐人抓捕。你们之中,必有一个内奸。

谢穗安震惊:“我们内部竟然早就跟个漏了风的筛子似的,我却浑然不觉。嫂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是有我的办法,须得保密。”

谢穗安足足默了半晌,才消化了这个信息:“难怪……那日大哥要我派出全部的死士去接应,我还以为是他小题大做了。那个时候,大哥应该就察觉到身边有内奸了。那个内奸还把三叔出卖给了岐人,岐人定是想从三叔那里得到陵安王的下落……”

“六姑娘,你知道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这个消息吗?你觉得谁最可疑?”

谢穗安茫然地看着南衣,摇了摇头:“我只帮大哥跑外面的事,他如何制定的计划,都跟谁说过,我向来都懒得过问。大哥死后,沥都府的秉烛司也是群龙无首,幸好嫂嫂传出消息,我们才能接应陵安王入城。每个计划的执行者众多,环节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内奸,我也难有定论。”

南衣眉头一皱,忽然想到谢穗安是个头脑简单的,她都能将她认成了“雁”,那别的人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吗?那个内奸会盯上她吗?

谢穗安看出了南衣脸上的惶惶,忙解释:“嫂嫂放心,‘雁’的事情,大哥只告诉过我,谁都不知道。我同他们都说,你就是一个不想死的孀妇,你的行为是受我诱导,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多谢六姑娘了。”南衣松了口气。

“谍者、谍事,拼的不过就是谁掌握的信息更多。嫂嫂,如今只有你在暗,我们都在明,所以你才是最出其不意的一张底牌,就算是我暴露了,我也会对你的身份守口如瓶。”

谢穗安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让南衣安了心,但又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乱世中她不择手段为求自保,但也不愿欠人人情。

正如庞遇,她是被他的大义所感动,可也不会就此追随他的道,她帮他递出消息,大半只是因为他舍命给了她一线生机,她答应过他的事,必须做到。

如今面对这般诚恳真挚的谢穗安,南衣也无法全然袖手旁观,在安全的范围内,她还是想帮她一把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六姑娘,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出三叔伯,接下来的任何计划,在找到内奸之前,都尽量不要告诉别人。”

谢穗安思忖片刻,定了主意:“我去求父亲。”

南衣随谢穗安前往正厅玄英堂,这一路上,不知为何也鲜少见到女使小厮,整个院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谢穗安抿着嘴沉默,只管闷头往前走。南衣亦步亦趋地跟在谢穗安身边,如此寒冷的天,她的后背竟不知觉被捂出一层薄汗。

南衣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无底的恐惧,一些遥远的事情……开始跟她息息相关了。

谢衡再用自己的死,完成了接应计划的第一步,将陵安王迎入沥都府。他把自己铺成路,渡他的君主前行了一程,他终于可以长眠于黄土之中了。沥都府,也因此在无声中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帝王的生与死,即将在这座城里展开最激烈的博弈。

而世道崩坏,百鬼夜行,秉烛之光,焉能等到黎明?

南衣一时心觉茫然,猛地抬头,才发现通往玄英堂的抄手游廊被岐兵堵住了。

谢穗安正要发作,谢家的内知邓叔忙上前拦着她,生怕她冲动。邓叔将两人带到角落,才低声透露了前头的情况。

“六姑娘,少夫人,主君同……那位岐人使者在玄英堂里议事。”

“谢却山?他们议什么事,要派这么多岐兵围着。”

谢穗安远远看了一眼,玄英堂被岐兵围得水泄不通。

邓叔犹豫地看了南衣一眼,还将她当成外人,不知该不该说。

“嫂嫂是自己人,邓叔但说无妨。”

“谢却山”的名在谢家仿佛是个禁忌,谈及他的称呼十分别扭,邓叔只能喊作“他”。

“三大爷被带走了,主君想让他帮忙去岐人那里讨还,保三大爷出来,但他却要主君交出族印,由他接管谢家,否则,岐人会将三大爷犯的错迁怒于整个谢家……”

“他凭什么?!”谢穗安气得语调都高了几分。

邓叔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言。

南衣听得胆战心惊,谢却山此人……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

玄英堂中,只有谢钧和谢却山两人,谢却山跪在父亲面前,气势却咄咄逼人。

他又强调了一遍:“父亲,请交出族印。”

谢钧气得将面前桌案一掀:“你有什么资格接管谢家?

“父亲长年礼佛,不管家事多年,如今大哥没了,二姐已经嫁人,我在家中排行第三,按照辈分,我接管谢家合情合理。”

“谢家不认你这个逆子!”

“父亲开了祠堂,让我在祖宗面前受了训,我就是谢家人。”

谢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谢却山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你甘愿被打得半死也要回谢家,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你,你——岐人到底许了你什么泼天的富贵,让你舍去皮肉筋骨都愿意为他们卖命?!”

谢却山捏紧了袖中的拳。

“对,就是泼天的富贵。大岐国强,中原变天是早晚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钧怒极,直接拔了剑指向谢却山:“污言秽语!你这个卖国贼臣!脏了我谢氏的清流之风!”

可剑尖却只是横在谢却山的颈上,谢钧没有下手。

谢却山无所畏惧地迎着剑锋站起身,谢均却颤抖着将剑锋往后挪了一寸。

他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仁义?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唾弃我,要将我千刀万剐,可你们真的敢杀我吗?”

谢却山直接握住剑刃,轻而易举地将谢钧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掷在地上。

“你们不敢。因为你们畏惧大岐,又没有能力抵抗他,只能靠一张嘴皮子一支笔杆子骂,以为这样就能守住你们的百年王朝。可昱朝从里到外都要亡了!黄延坤开了沥都府的城门放岐人进来,现在街头小巷都是岐人的兵士,您以为如今沥都府还是你长宁公说了算的地界吗?清醒一点吧,父亲。”

谢钧哑口无言,颓然地往后退。

“三叔的事,我保不了,他是秉烛司党人,岐人不会放过他,但我能跟您承诺,只要您配合,我不会殃及谢氏其他人。”

“那若我,若你的亲族都是秉烛司党人,你要全都杀了吗?”

“那父亲最好祈祷,就算你们是,也不要被我发现。”

“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么一个魔头来!”

谢却山笑了笑:“可如今只有我这个魔头才能护住谢家。我愿意用皮开肉绽的方式回谢家,说明我还顾念血缘亲情。我叫你一声父亲,是我还愿意叫——不要撕破脸,弄得最后无法收场,全族人的性命,我无所谓,可您赌不起。”

半晌后,谢钧踉跄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无言。他好像一下子变老了,从袖中拿出一只精巧的匣子,却随意地掷在地上。

里面就是族印,就这么丢盔弃甲地交了出去。

谢却山拱手,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普济寺您就别回去了,儿会送您去望雪坞后山礼佛,您就算逃到佛门里,也得亲眼看看……这个世道是怎么一点点磨灭你们的礼教的。”


“停一下!”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花轿里传出来。

迎亲队伍已经行至虎跪山山谷,空旷的山谷似乎只有风雪与树林碰撞的声音。

四下看似平静,而暗处其实藏着两方势力的死士。他们都在等待,等着那位新帝露出一角衣袍,一场猎杀一触即发。

队伍没有停下来,随行的媒人隔着轿帘询问南衣:“娘子,你要停轿子做什么?山谷里风雪大,快些走出去才好。”

“我想解手。”

南衣委屈巴巴地回答。

在她的计划里,逃跑最佳的地方就在靠近沥都府的这片山谷里。山中易躲藏,而城里人多眼杂,难免会被谁的耳目发现。

“娘子,再忍一忍。”

“可我忍不了了……总不能让我在拜堂的时候丢人吧……”

南衣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媒人确实有些犹豫。

南衣坐在花轿之中,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只等着媒人一答应,轿子停下来,她便冲出去,头也不回地跑。

媒人没有回答,轿子却停了下来,外头的队伍有些异样的安静。南衣有些狐疑,但还是准备伸手掀开轿帘。

正这时,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撩起了轿帘。

风雪瞬间涌入轿内,一粒雪花落在南衣的指尖,寒意长驱直入人心。

她不知道来者是谁,但直觉危险,立刻举扇遮面。

谢却山扫了一眼轿内,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少女端着喜扇乖觉地坐着。

他们隔着一面薄薄的喜扇再次相遇了,只是此刻他们都不知道彼此近在咫尺。他未看出异样,很快便放下了轿帘。

“有个我们追捕的通缉犯混进来了,我们要检查队伍。”

鹘沙一声令下,也不顾迎亲者的意愿,岐兵直接开始粗暴地搜查队伍,检查一箱箱的嫁妆和随行的人。鹘沙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队伍中的每一个人,但没有瞧出什么异样。

这是下策。现身即暴露,我在明,目标便在暗。

可他们迟迟没有等到陵安王出现,而迎亲队伍就要离开山谷了,尽管谢却山拦着,鹘沙却一意孤行要上去搜,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可能。

他清楚山谷里有枕戈待旦的死士,只要搜到了陵安王,双方必然交战。

但到了这一刻,他们也只能打明牌。

只是,什么都没搜到。他们的计划失败了,陵安王没有出现。岐兵空手而归,只能放迎亲队伍离开。

不过,不甘心鹘沙仍点了几个岐兵跟着队伍。

岐兵的马蹄声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南衣断不敢在这个时候下车,她也曾是岐兵追过的人。保命为上,南衣就这么被迫错过了她的最佳逃跑地点。

她只能再等时机。

谢却山和鹘沙目送着远去的迎亲队伍,他们都知道,平静并非本该平静,而是各方势力的博弈相互抵消,导致了此刻的平静,暗流依然在奔涌,这场角力还没有结束。

可恨的是,他们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到底是陵安王没出现,还是陵安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迎亲队伍?

若是在沥都府抓不到陵安王,任他南渡,抓捕会变得漫长而困难。

谢却山十分冷静,认为这还没到最糟糕的局面,他分析给鹘沙听:“不管陵安王如今在哪里,他一定还没出沥都府,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谢家是这场护送的主力,盯紧谢家,就还有转机。”

“那就杀了谢衡再。他一死,部署才会乱。”

鹘沙盯着谢却山的眼睛。

同样的消息亦被快马加鞭送到了谢衡再跟前。

谢衡再先是诧异,然后稍稍松了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亦有不安,陵安王为何没有出现?

难道是有人提前通知他此行危险,不要前往?

那之后他又该如何接应陵安王呢?千头万绪又涌上谢衡再的心头。

不过此刻,迎亲的喜轿已经快到望雪坞了,今晚的仪式,他还是得前往。

——

街上一扫萧条之景,鞭炮声振聋发聩,白地红皮一路逶迤。微雪相送,喜轿入了谢氏望雪坞时,雪也停了。

最后一粒晶莹的雪花落在屋檐下的红绸上,瞬间便化了,洇了一团小小的深色水痕。

南衣从喜轿中下来,她的目光被喜扇挡去大半,只能看到人影攒动,却谁的脸也瞧不清。她隐隐约约看到有个穿着喜服的男子站在堂中,他有些消瘦,但身形挺拔,有宾客道喜,他便拱手回礼,周身气度温润。

南衣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一刻,周遭的喧嚣和热闹给了南衣成婚的实感。

先前满心都是逃跑,但她错失了所有的机会,当下是最无法逃跑的,她索性放弃了,心中的惶惶之意也跟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感。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拜了堂,她就是他的妻子。以后,她真的能逃掉吗?

可是她已经站在这里了,站在这个男子的身边了。

暮鼓声从半山处遥遥传来,吉时就快到了。

谢家是沥都府的大姓世家,影响力不言而喻,喜堂之中自然宾朋众多,然而,也有浑水摸鱼进来的岐人细作,有一人扮作谢家小厮,一人扮作城中富商,混在人群里毫不显眼。两人对了一个眼色,准备按计划对谢衡再下手。

正这时,门外迎客的管家高喊一声:“黄知府到——”

随沥都府知府黄延坤一起来的还有谢却山和几个岐兵,在场很多人都不认识谢却山,窃窃私语这面生的男子是谁,竟然连沥都府知府都客客气气地请他先踏入院门,那几个岐人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但谢家人一见到谢却山,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和难看,一时都愣在原地,竟没人记得礼节要去张罗迎接。

还是谢太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无视了谢却山,招呼知府坐上席。

但黄延坤却让了让身子,做了一个请谢却山上座的动作,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岐人士兵们将带来的贺礼往地上一放,虽说是道贺,可个个却都跟个煞神似的,霸道得很。

一个唱白脸,一个就开始唱红脸了,黄延坤对谢家太夫人解释。

“太夫人,却山公子是大岐王庭派来的使者,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想与谢氏交个朋友,还特意带来许多贺礼道喜,理应让却山公子上座,方能展现谢家的待客之道。”

听到“却山公子”的名字,南衣脑中嗡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

“不要被我找到,否则,万劫不复。”

那日他语音落下的瞬间,南衣就开始拼命地逃跑,跑到秦家,跑到一个陷阱里,最后为了能求平安而错失逃跑机会,命运却还是把她送到了这个修罗面前。

南衣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喜扇,希望这薄薄的扇面能将自己的脸遮住,不要让她被谢却山发现。

而众人在听到“却山公子”后,心下也都明白了大半。在场大多数人都听说过臭名昭著的谢却山,他是谢家三子,也是个为人所耻的昱朝叛臣,自“惊春之变”后,谢家便与他断绝了关系。

此刻即便各人心里如何地炸开了锅,但没人敢不合时宜地说什么,说什么也都略显生硬和尴尬。

更何况还有岐兵在这儿,王朝被岐人打得千疮百孔,大家对岐人的恐惧都是刻入骨髓的,谁也不想在这体面的时候跟岐人起冲突,一时整个喜堂安静极了。

场面的寂静让那两个细作不得不暂时收手,另觅良机。

最该尴尬的谢却山反而旁若无人,黄延坤请他上座,他道了一声谢,便坐了上去。

南衣用余光瞧了瞧谢衡再,他方才还温润的脸庞此刻显得非常灰暗。

谢太夫人终于是绷不住脸,重重一拍桌面,呵斥谢却山。

“谢却山,难道你想让你大哥拜你不成?你心中还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

谢却山笑了笑,礼貌地反问谢太夫人:“这话,您是以谢太夫人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祖母的身份问?”

谢太夫人一时语噎。

“祖母莫要动气,大岐愿意与我们谢家结交,是我们谢家的荣幸。继续仪式吧,莫误了吉时。”

最后还是谢衡再云淡风轻地平息了这场争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瞬间,似有千头万绪,但难以捕捉。

满头大汗的司仪官得到了继续的指令,恨不得马上将婚礼推进完,迫不及待地高喊一声:“吉时到——一拜天地——”

南衣僵硬地跟着谢衡再一起转身,敬拜天地,她在心里祈求这一切快点结束。

“二拜高堂——”

南衣熟练地弯腰、起身,头上珠翠微微摇晃作响,然后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不自觉飞出了喜扇遮挡的边缘,于高朋满座的热闹之中望了一眼堂上坐着的谢却山。

她对上了那双如深潭一般充满寒意的眼睛,而那双眼睛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身上。对视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色在南衣耳畔都顿住了。风雪明明停了,却有彻骨的寒意席卷了南衣的整个胸腔。

她被他寒冷的目光攫住了。雪地上溅着的殷红血迹,关于“生”和“死”的考题……所有关于他带来的死亡恐惧全都清晰地涌入了南衣的脑海。

“夫妻对拜——”

南衣愣愣地看着谢却山,僵硬着忘了转身完成礼节的最后一拜。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最大的岔子却不是出在南衣身上——她身边的谢衡再突然吐出一口血,无声地倒了下去。

“夫君!”

乔因芝惊呼一声,最先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夫君。喜堂一下子便乱了,原本站在谢衡再身边的南衣被挤到了边缘,所有人都围着倒下的谢衡再。

谢却山亦惊讶地站了起来。

“有刺客!”混乱之中知府高喊了一声,候在望雪坞外的随行士兵闻声而动,铿锵的铁甲撞击声越来越近。

谢衡再脸色苍白,已经了无声息,无论众人怎么唤他,他都没有回应。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