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祁渊沈珈芙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嫁入皇城,宫斗就在一瞬间祁渊沈珈芙》,由网络作家“三日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珈芙被锦书挡在身后,遮住了脸,她没吭声,手指伸了出来,指了个方向。纤细白净的手指落向那个方向,余鹤初看了一眼,再度躬身道了声谢。沈珈芙不想惹上麻烦,轻轻摇头,没说话。余鹤初没有再和沈珈芙说什么,朝着沈珈芙所指的方向走。等人走了,沈珈芙带着锦书锦柔回了厢房,她不知镜光寺的女眷厢房都与何处相连,但既然旁人能走进来,再往前走说不准不太好,没有过多犹豫,赶紧往回走。下午,沈珈芙依照太后的意思去求了个签。求签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子,其中有一个年轻姑娘看着脸蛋圆圆的,跟在一个妇人身边,高高兴兴地去取了签,待解了签文回来,她笑了笑,冲那妇人轻轻说了什么。太后去了另一座大殿,沈珈芙只好自己去取了签。还不待她看清签文,忽然听见身后有些耳熟的声音。正是余...
《完结版小说嫁入皇城,宫斗就在一瞬间祁渊沈珈芙》精彩片段
沈珈芙被锦书挡在身后,遮住了脸,她没吭声,手指伸了出来,指了个方向。
纤细白净的手指落向那个方向,余鹤初看了一眼,再度躬身道了声谢。
沈珈芙不想惹上麻烦,轻轻摇头,没说话。
余鹤初没有再和沈珈芙说什么,朝着沈珈芙所指的方向走。
等人走了,沈珈芙带着锦书锦柔回了厢房,她不知镜光寺的女眷厢房都与何处相连,但既然旁人能走进来,再往前走说不准不太好,没有过多犹豫,赶紧往回走。
下午,沈珈芙依照太后的意思去求了个签。
求签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子,其中有一个年轻姑娘看着脸蛋圆圆的,跟在一个妇人身边,高高兴兴地去取了签,待解了签文回来,她笑了笑,冲那妇人轻轻说了什么。
太后去了另一座大殿,沈珈芙只好自己去取了签。
还不待她看清签文,忽然听见身后有些耳熟的声音。
正是余鹤初。
余鹤初也没想到在这里能再看见沈珈芙,他唇角抿着温润的笑,远远朝沈珈芙躬身:“方才还要多谢姑娘指路。”
在他身边的圆脸姑娘略微睁大眼看着沈珈芙,不禁搂了搂妇人的胳膊,示意她看去。
沈珈芙手中拿着签,也稍稍欠身,疏离有礼:“公子不必言谢。”
那妇人悄悄打量着沈珈芙,看出她衣着打扮不一般,再细想她这张脸,没想起来皇城中的哪家姑娘长得这般水灵,一时困惑。
见二人再没话说,那妇人走上前,轻轻问出了声:“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来日我好携礼去姑娘府上道声谢。”
沈珈芙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妇人,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隐秘地提醒她:“小女姓沈,自曲州来。”
倘若这位夫人家中与朝中大臣有些关系,或许能知道沈家来了位给太后娘娘侍疾的沈姑娘。
“曲州啊……”那妇人略作思索,没想起什么重要的,只觉得曲州有些远了,也难怪这姑娘的面容这般陌生。
沈珈芙见她没听明白,正打算还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门口有人唤她。
“沈姑娘,主子叫您过去一趟。”大殿门外,一道女声传来。
沈珈芙看过去,见着来人是谁以后颇有些失神地匆匆走了过去。
“陛——”她出声的一瞬急忙压低下去,“大人他也来了吗?”
这宫女她在乾安殿的时候见过,冷脸,很好认。
她来这儿,是不是意味着陛下也在?
方瑜的年纪偏大,一脸的刻板严肃,但对于沈珈芙的问题也好脾气地一一点头回应:“是,主子在佛堂等着姑娘。”
说着,她眼神看向殿中刚刚和沈珈芙搭话的几人,一板一眼地低头说:“沈姑娘,如若主子问起,奴婢会如实说的。”
沈珈芙的脸抽了抽,好歹能保持冷静转头对着殿中的几人躬身告退。
余夫人被这忽然而至的意外打断,她想再拉着沈珈芙说说话,起码把名字问出来也好,一旁的余鹤初拉住了她的胳膊,皱眉压低声音:“母亲。”
就这么一点功夫,沈珈芙和人走远了。
那圆脸蛋的姑娘可惜地看着沈珈芙的身影,再看自家兄长那副模样,装模作样地跟着叹了口气。
佛堂不知在哪个方向,沈珈芙跟着方瑜转来转去,直到前面的嘈杂声都逐渐听不见了才走进一个院子里。
沈珈芙坐在软榻上,伸手摸摸发烫的唇瓣,轻咳一声,朝外面不自然道:“没事,不用…进来,不用进来,我想自己待会儿。”
声音传到外面,她们二人对视一眼,担心沈珈芙有什么状况,可见她又不叫人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
好一会儿沈珈芙才叫人进来。
她对上锦书锦柔担忧的目光,一时脸热,不自觉抿抿唇瓣,偏过头,说:“去将陛下送来的生辰礼拿过来吧。”
祁渊说了明日叫人来宣旨,圣旨就在那木盒里,担心生出什么变故,这盒子还是在她面前看着的好。
“是,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拿。”锦书说着,退了出去。
锦柔上前给她换了热茶,似是想逗沈珈芙开心,说起了她选的那盆秋菊。
“姑娘选的花是想种在土里还是就养在盆里呢?”
沈珈芙想了一下:“先就放在盆里吧。”
册封过后她总要离开寿康宫的,也不知道陛下会把她安排进哪座宫殿中,又会是什么位份。
沈珈芙有些好奇,等锦书把那木盒拿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移不开了。
“姑娘要打开看看吗?”
“不,不打开,就这样。”沈珈芙急忙拦住她,匆匆指着面前的小桌,“就放这儿吧。”
锦书不解其意地放了过去,放完,见沈珈芙还在看着。
这里面放的是圣旨,明日陛下才叫人来宣旨,她今日还得忍着好奇不将木盒打开,圣旨也不能打开。
可她好想知道陛下给她封的是什么位份啊,早知道刚刚就该问一句的。
沈珈芙努了努嘴,拨弄着木盒上并未上锁的锁扣,实在想打开看看。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沈珈芙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眸中划过一丝兴致,弯着眼眸笑笑:“你们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锦书锦柔一怔,目光一致放过去。
能是什么?陛下送给姑娘的生辰礼,奇珍异宝?大家名画?
沈珈芙看她们眼中流露出的茫然,伸出头往外瞧了瞧,没瞧见有外人,随后轻轻说与她们听:“是圣旨。”
圣旨!
册封给她们姑娘的圣旨吗?
锦书锦柔一瞬间变了脸色,落在那木盒上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灼热,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可光有圣旨如何能行,得宣旨啊,今日在那大殿上就该打开让人宣旨的。
沈珈芙又接着低头轻轻说:“陛下说了,明日叫人来宣旨。”
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我还不知是什么位份。”她抬起眸,黑亮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锦书锦柔咽了咽口水。
可以打开看吗?好像不可以吧。
锦书犹犹豫豫:“这、这圣旨既给了姑娘,就是姑娘的,不能看…吗?”
沈珈芙托着小脸,没说话。
锦柔却点头:“不看的好,还没宣旨呢。”
只是不看的话也就不知道圣旨里面给她们姑娘的到底是什么位份。
锦书锦柔不由得把目光放在木盒上面。
好奇的人现在不止她一个了。
沈珈芙也没真打算要打开自己去看那圣旨,她还不至于这点耐心也没有,只不过确实是很好奇,现在有人和她一样好奇了,她反而没那么急切。
木盒安安静静被放到了小桌上,时不时有两道目光落上去,却没有一个人去碰一下。
第二日早晨,沈珈芙刚从太后那儿回来,瞧见一道陌生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手上动作一顿,猜到是宣旨的宫人来了。
来的又是刘秉和,他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看见沈珈芙的时候面上挂起一抹讨好的笑。
祁渊直接说明了来意。
“听闻赵淑仪惹了母后生气,朕已罚她了。”
宫人给祁渊奉上茶。
太后听了却忍住了脾气,问他:“你罚她什么了?”
祁渊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苦笑的皇后,视线再瞥过太后身后躲着的沈珈芙,浅浅道:“罚她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
你究竟是在罚她还是在护她!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没把这话说出来。
皇后也跟着道:“赵淑仪性子莽撞,今日抢了沈姑娘的织云锦着实是她的错,这般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太后可没那么好糊弄,但一想到赵淑仪肚子里的皇嗣,她这一口气又悬在半空,要掉不掉。
“终归到底这件事是拂了珈芙的脸面,她年纪小,大老远入宫中来,老老实实就呆在哀家的寿康宫,也没有招惹什么人。”
“哀家不过是瞧着她合哀家的心意,叫人留了些料子给她,欢欢喜喜去取,谁知东西被抢了不说,还打了她的丫鬟,哪有这样的道理!”
太后说着,适时将沈珈芙拉到身前。
“珈芙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病才刚好,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放谁身上不委屈。”
太后说起这件事,沈珈芙身子一抖,她的头垂下,无人能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祁渊的目光落在沈珈芙身上,态度自然,语气平淡:“母后想让朕如何。”
他说话间不带一丝压迫,但却叫听的人不由得汗毛竖起,心惊胆战起来。
沈珈芙自然是怕的,她捏了捏衣角,恍惚间觉得唇瓣咬出了血痕,急忙松了口。
太后皱起眉:“不是哀家想让你如何,你罚了赵淑仪也就算了,但也该给珈芙补偿。”
祁渊点了点头,冷眸中带了几分随意:“既如此,沈姑娘想要点什么。”
皇后看着眼前这一出,有些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沈珈芙跪了下去,朝着祁渊的方向不知是胆怯还是强作镇定,声音还在发抖,话却连贯:“回陛下,臣女的婢女挨了打,伤了脸,臣女想求陛下赐药,叫她不留下伤。”
话音落下,殿内未有人开口。
过了片刻,沈珈芙才听到祁渊说了声好。
帝后一起走了。
太后看沈珈芙起身,见沈珈芙眼神中带着些难堪和脆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收着目光,哑声请求告退。
“好孩子,回去好好睡一觉,今日是委屈你了。”
沈珈芙慌乱点头,退了下去。
出了寿康宫的正殿大门,走过前院和廊下一小段路才有去偏殿的岔路口。
沈珈芙步履有些匆忙,刚走出前院,猝不及防撞见了前方停着的御辇。
“沈姑娘,陛下叫您过去。”刘秉和就等着沈珈芙来,倒也没等多久。
他说完话,看见沈珈芙的脸有些白。
“是,刘公公。”
沈珈芙忍不住在心中想是何处漏了算计,她同太后说话的时候陛下还未进殿,应当是听不见她那些故意为之好叫太后更生气的话语。
可若不是这个,陛下为何要叫她?
沈珈芙小心地走到了御辇面前。
今日吹了点风,天是阴的,御辇上穿着玄色龙袍的男子生来尊贵,不看人时就有一种积蓄已久的威压在无形中萦绕着,看向人时更叫人心生怯意,惧于帝威之下。
“臣女给陛下请安。”
祁渊看着她,手指轻轻搭在御辇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打着,良久才开了口。
“还不认罪。”
轻轻一声,叫沈珈芙立马跪了下去,她惶然地抬起头,此刻俨然已吓得稍稍失了言语,瞳孔收紧,咬破的红唇愈发红艳,她说话间轻蹙眉,似是忍耐着惧意,不应这话:“回陛下,臣女、臣女不知何罪之有——”
祁渊的手指停下来,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抑或是失了兴致,眼眸微挑,视线一寸寸扫过地上跪着的沈珈芙,不咸不淡地落了一声:“你倒比端妃聪慧。”
说完这话,御辇不急不徐地走了。
沈珈芙看见御辇转过拐角看不见了才起身,刚刚跪得重了些,膝盖稍稍有些疼。
她有些嘲讽地想:祁渊说她聪明,可她那点小聪明都被祁渊看透了。
这是在警告她,别在太后面前耍心思。
回了偏殿,锦书和锦柔一起凑了上来,她们没能跟着去前殿,等了这么许久才等到姑娘回来,一时心里着急,看见她没什么狼狈的地方,总算是松了口气。
门关上,沈珈芙看着锦柔的脸,轻道:“日后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在陛下心里她比不上赵淑仪,那她的丫鬟自然也比不上赵淑仪的宫女。
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心意这回事……
当日下午,御前派人送来了伤药和许多上好的衣料,都是给沈珈芙的。
她一一收了起来,又选了几匹出来,叫人将料子送去尚衣局裁制成新衣。
四月底,沈珈芙又去了御书房。
只不过这一回同样来得不巧。
“沈姑娘这是?”刘秉和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料想到这又是太后娘娘的吩咐,装作不知。
距离沈珈芙及笄那日已过了大半年,她瞧着也比刚入宫那时变了些,身量拔高了些,虽依旧是柔和娇美的容貌,但似乎又多出一分气韵。
沈珈芙轻轻弯了弯眉眼,浅声道:“姑母说这小桃酥做得好,叫我拿了些来给陛下。”
上一回来御书房没能进去,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进了。
沈珈芙打着太后的名号来送东西,不会被人随意打发走,她站在廊下,看着这宫中的春日之景。
比不上曲州。
她在心里撇撇嘴,对只有大树和几棵盆景的御书房外院定下了结论。
御书房内,祁渊听见刘秉和提起来人,稍抬了抬眸,下方的座椅上,兰婕妤也听见了。
她穿着一袭妃色锦裙,从座椅上站起身,朝着祁渊行了个礼,声音透着些女子的娇惯,却又略带不满:“既然是太后娘娘叫人给陛下送东西,嫔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这话落下,等了几息,没听见祁渊的挽留,兰婕妤的脸色微变,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
“嫔妾先行告退。”
沈珈芙在廊下瞧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是她未曾见过的模样,发上戴有金玉珠钗,一颦一笑间尽带风情。
她几乎是下一瞬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兰婕妤。
兰婕妤轻轻皱着眉出来,心情明显不怎么好,连步履都有些快,对宫人们三言两语说的话也有几分不耐烦。
她没看见廊下站着的沈珈芙,出了御书房就坐上仪仗走了。
过了片刻,刘秉和才朝她而去:“沈姑娘,陛下等着了。”
御书房的大门终究是让她进去了。
沈珈芙进去后也不敢打量四周,更不敢去看上座的帝王。
她将承盘举至身前,跪下,行礼轻声道:“臣女给陛下请安,太后娘娘叫臣女给陛下送点心来。”
祁渊只在她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明显是新裁制的,颜色也是比较沉静的水红,这般过分温婉的颜色放在她身上却不觉得不合时宜,反而更显柔和鲜亮。
他原以为太后找来的这个沈家二姑娘是个安分柔弱的性子,上次的织云锦一事却叫他看了出来,这姑娘惯会利用自己的柔弱,耍些小聪明。
只不过那些小把戏骗骗太后也就罢了,到他面前班门弄斧,真是胆子大。
“过来。”
沈珈芙一怔,从地上起身,稳稳托着承盘朝他过去。
“陛下,这是小桃酥,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小厨房自己做的,娘娘说陛下不爱吃甜,所以特意没放多少糖。”沈珈芙一边轻轻放下小盘子,另一边垂眸,站在距离祁渊三步之远的地方一句句说着。
祁渊看了眼盘子里的小桃酥,他以前可没见过这种点心。
“谁做的。”他问。
沈珈芙稍有些犹豫,纤细的手指蜷在一起,垂在两侧,不着痕迹地揪着一点衣裳,最后还是老实说:“回陛下,是臣女做的。”
祁渊淡淡收回目光,随意嗯了一声,叫她出去。
“臣女告退。”
来御书房这一趟可不近,沈珈芙在御书房待了都没有一炷香的功夫,走回去却要花小半个时辰。
今日是锦书跟在她身边的,锦书活泼些,回去的路上正好又能经过御花园,她们的步子就慢了一些。
“姑娘您看,这些花儿明明还不到开花的时候,怎么这就开了?”锦书瞧着眼前花团锦簇的景色,一时有些奇怪。
在曲州的时候,她家姑娘院子里也种着许多花,但花开要看时节,不一定所有的花都是一起开放的。
但是宫里却不太一样。
沈珈芙伸手摸了摸面前牡丹的花瓣,说:“宫中有花房,专人养着这些花的,许是有法子吧。”
锦书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身后有脚步声,沈珈芙转身看见来人,跪下行了礼:“臣女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沈姑娘快快起来吧。”淑妃坐在仪仗之上,声音透着股慵懒和戏谑的笑意,“沈姑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本宫可受不起你的礼。”
沈珈芙起了身,没接下这句话:“臣女万万不敢对娘娘不敬。”
淑妃瞧着她,忽然说:“沈姑娘是刚从哪儿来?”
“回娘娘,臣女奉太后娘娘的话去给陛下送点心。”沈珈芙有些莫名紧张起来,不经意看了眼四周。
淑妃的笑意收敛下来,她看着沈珈芙和她身后宫女空荡荡的手,知道东西是送出去了,于是哦了一声,冷不丁道:“既如此,沈姑娘还是早些回寿康宫吧,不然碰着什么人了,可不好。”
说了这几句话,淑妃叫人抬着仪仗走了。
沈珈芙刚刚纾解了些许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她换了条近路,和锦书一起回了寿康宫。
太后见她们空手回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和一旁的周嬷嬷笑着打趣道:“瞧吧,哀家说了这孩子心思巧,做的点心哀家尝了都说好,皇帝哪会不喜欢。”
周嬷嬷在一旁应和太后的话。
沈珈芙只得收敛起面上的勉强,什么话也没说。
她是进了御书房没错,东西也送去了没错,但是直到她离开,那一盘点心依旧一动不动地被摆在原位——陛下是不会吃的。
想来上次的姜汤也没有喝。
“珈芙的女红不是挺好的吗?”太后提起这事,“上回你送的绣画哀家喜欢极了,明日哀家就让人摆出来挂着。”
“你若是得空,绣点香囊手帕,给皇帝送过去。”
“依哀家看,皇帝必然会收下。”
虽然知道太后叫她进宫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但是要让她不顾脸面直接绣东西送给陛下,沈珈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着急出声:“姑母,我……”
太后轻轻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自不会让你直接就送了,哀家寻个机会,叫你把东西送出去。”
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珈芙只得应了声好。
一连几日,她都在偏殿绣手帕,虽说是要送到陛下手上,但她估摸着依照陛下的性子,这手帕就算送出去了也留不久。
既是这样,那她也无需绣得多认真。
这方手帕是苍青色,沈珈芙只在上面绣了些墨竹,简单大方,太后瞧着也挺满意,不过她没细看,也没看出沈珈芙在这方手帕上落下的略显粗糙的针脚。
第二日,太后叫人去请祁渊过来用膳。
谁知人没请到。
凝香苑的兰婕妤病了。
倒也不什么重病,只不过兰婕妤向来得宠,这病且还忍了几日,没忍住才叫了太医,传到了陛下耳朵里。
“姑娘还记得那日咱们回来的时候在御花园里碰见了淑妃娘娘吗?”锦书打听到什么,回来小声同她说。
沈珈芙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听闻兰婕妤那日也与淑妃娘娘碰上了,仪仗各不相让,淑妃娘娘一怒之下叫人压着兰婕妤跪一个时辰。”
还有这事?
沈珈芙回想了一下那日她走的那条路,淑妃当时提醒她们快些回去,她们就换了近路,走回寿康宫了,想来是在这之前这两人就撞上了,她若是走另一条路,说不准还能看见兰婕妤。
“跪了一个时辰,跪病了吗?”这都过去了几日了,为何现在才请太医?
锦书摇摇头,这个没打听到。
“许是兰婕妤心思多,想不明白,就气病了。”说完,锦书自己捂住了嘴,小心看看周围。
周围只有她们几人。
沈珈芙到大殿中时明显看见了太后的冷脸。
她小心地凑上前,大殿上无人敢说话,她也只是看着桌面上准备丰盛的菜肴,上前去给太后舀了碗汤。
“姑母莫要气坏了身子。”沈珈芙咬声,轻轻道。
太后看着一脸好欺负的沈珈芙,重重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皇帝怎么就喜欢那个乐女了,她侄女儿的样貌身段哪哪儿都好,怎就看不上了!
“凝香苑什么时候去请的皇帝。”太后问道。
回话的小宫女垂头应声:“回娘娘,凝香苑那边待陛下下了早朝就将陛下请过去了,琴心姑姑去了御书房没看见陛下,问了才知陛下过去了还没回来。”
“你说说,皇帝又不是太医,叫他过去有什么用?”太后连汤也不喝,对兰婕妤显而易见地不喜。
沈珈芙只随着她的话,点头道是。
侍奉太后用完午膳,沈珈芙回了偏殿,她也有午睡的习惯,这一觉睡得安稳,醒过来时看见有些变了天。
“姑娘您醒了?”锦书笑笑,倒了盏温水递过去。
沈珈芙迷瞪瞪地接过,垂眸小口喝了一半,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外面:“什么时辰了?”
锦书道:“未时六刻了姑娘,奴婢见您睡得熟就没叫您。”
沈珈芙哦了一声,她的规矩学完了,在寿康宫也没什么事可做,偶尔多睡一会儿也没事。
“你怎么瞧着有些高兴?”沈珈芙醒了神,注意到她,“发生什么了?”
锦书压低了声音,说:“姑娘睡着不知道,听说陛下从凝香苑出来的时候罚了凝香苑的好些宫人,连午膳都没用就走了。”
沈珈芙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锦书继续同她讲:“像是兰婕妤说错了话,陛下虽没罚她,但奴婢听宫人都说她是要失宠了。”
沈珈芙听着这些话却没像她一样觉得高兴,人人都说兰婕妤受宠,可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失宠的消息就传了出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的反应也在无形当中给了其余人猜测的凭证。
这才是真正的看别人脸色行事。
沈珈芙忽然想到自己绣的那副帕子,想了想,还是不该那么敷衍,应当好好绣才是。
“上次那绣帕子的布可还有剩的?”她问。
锦书点点头,那是太后娘娘给的上好的料子,还剩下些。
沈珈芙松了口气,叫她拿来。
锦书摸不着头脑地将剩下的料子取来,却见沈珈芙的架势是要重新再绣一张帕子,疑惑道:“姑娘这是为何?”
沈珈芙挑着丝线,没看她,回说:“我这叫未雨绸缪。”
实则完全没能来得及。
晚膳之时,祁渊过来了。
太后明显还没消气,看见他过来,一怔,侧过头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下去叫沈珈芙过来。
“午时儿臣不知母后派了人过来,下午又是朝事繁忙。”祁渊一进殿,一个字也没提兰婕妤。
太后也没提她,看见沈珈芙略带茫然和慌张地过来,放下了心。
“倒也没别的事,只是用一顿家宴。”太后说着,叫人摆了膳。
桌上有酒。
祁渊正襟危坐,目光落到了酒盏上,片刻后,眼神却极其轻慢地上挑到了给他斟酒的沈珈芙身上。
压力不断地施加到她身上,沈珈芙身子一抖,差点将酒洒了。
她两面为难,太后要让她这么做,但这么做她就不得不直面帝王的怒火,她夹在中间,寸步难行。
那只斟酒的手愈发不稳,纤细的手腕仿若抬不起酒瓶。
祁渊面上神情不变,这时候他倒是想看看太后究竟是想做什么了,以至于吓得沈珈芙成了这般。
他漫不经心地微微抬手,手掌触到了沈珈芙手腕那截纤白又稍凉的皮肤。
“够了。”
沈珈芙迟迟回了声是,感觉到刚刚被握了一下的手腕都发热滚烫起来。
她的手有些颤抖,急急收回来,贴在身侧,总觉得那里的热度散不下去。
“珈芙也坐下吧,都不是外人,就不必扭捏了。”太后说得容易。
她的话说完,沈珈芙去看祁渊的反应,没见他反对,这才乖巧应了声是,垂下小脸坐到了距离祁渊两步远的座椅上。
太后忍不住咂舌叹一声:“珈芙就是太听话了,性子软。”
祁渊并不打算听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举着酒盏,刚沾唇,复又放了下来。
沈珈芙想到之后要做的事,紧张得吃不下东西,眼神不经意瞥过祁渊,却与他撞个正着。
她没躲,举着酒瓶还要给祁渊斟酒。
第二盏酒下肚,祁渊的脸色都不变一下,根本没醉。
就在一顿饭用到尾声时,舀汤的宫人忽然撞到了祁渊的酒盏,盏中的酒水洒了他一身。
祁渊抬眸,看见太后仿佛松了口气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目的了——将酒洒在他身上,接下来许是要让他去换衣裳?
沈珈芙站了起来。
宫人在地上求饶,太后叫人把她带下去。
“先去换件衣裳吧。”太后叫了沈珈芙,“珈芙,快去带路。”
祁渊一个字都没有提,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似乎并不恼,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酒渍。
沈珈芙亦步亦趋地跟上,跟着祁渊出了大殿门。
偏殿常备有一些衣裳,就是陛下所穿的常服也有备着。
沈珈芙还觉得手腕愈发滚烫,她推开偏殿大门,快步去给祁渊准备衣裳,同时将自己绣的手帕拿了出来,塞进衣裳里。
她动作很快,一切做完祁渊也才刚走到身后。
“陛下,衣裳在这里,臣女就先——”
话没说完,祁渊的声音止住了她:“你留下。”
沈珈芙抬起头,眸子里满是慌乱和惊疑——留、留下她?太后娘娘可没说这一出。
祁渊不管她,打量了一下周围,也没闻到什么别的味道。
见沈珈芙半晌没动静,他这才点醒了人:“宽衣。”
沈珈芙明白过来,站近了些,微微咬唇,垂眸给祁渊解衣裳。
她老老实实地给祁渊解了衣衫,又给他换上了一旁准备好的另一套衣裳,只是不知是不是手帕没放好,衣裳展开的时候落了下来。
祁渊看见沈珈芙的脸色明显变了。
祁渊换了衣裳再回到大殿的时候宫妃们都走干净了,太后坐在上面,暗自瞅着他和沈珈芙,就希望能瞅出点什么来。
但偏偏祁渊面上神情自然,太后从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
“儿臣还有些事未处理,这便先告退了。”
祁渊转身走了,沈珈芙侧过身子朝他行礼,等人确确实实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珈芙,过来这儿。”太后朝沈珈芙伸手让她靠近些。
沈珈芙乖乖坐了过去。
“哎呀,这眼睛是怎么了?红成这样。”她刚刚离得远,太后没瞧见,现在走近了就一眼能看见她眼眶周围的绯红,明显是哭过。
几乎是下一瞬,太后就料想到什么,抓着沈珈芙的胳膊,问她:“是不是皇帝欺负你了?你只管说,姑母给你作主。”
说到底,太后还是挺喜欢沈珈芙,这么个乖巧的小姑娘时时刻刻伴在她身边,叫她去做什么也都听话去做了,如若真是祁渊对沈珈芙做了什么,太后是定要去找祁渊问清楚的。
沈珈芙轻轻摇着脑袋,老实道:“姑母,其实是今日陛下见了臣女的绣画,对臣女绣的手帕不满意,以为是臣女敷衍他。”
“姑母,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喜欢那样的。”
太后一听,松了口气笑一声,给沈珈芙扶了扶稍稍松下来的簪子,说:“就那手帕绣那么好看他还不喜欢呢?哀家看他就是故意逗你呢。”
“他怎么说的?”
沈珈芙捏着手心,低声:“陛下没说,是臣女说,给陛下重新绣一个更好的,叫他能满意的。”
“陛下答应了。”
太后笑得更舒坦了,忍不住道:“他自小就要最好的东西,为人霸道的很,别人碰一下他的东西都不行。”
“那你就重新给他绣一个。”
沈珈芙说了声好,长睫垂下来。
太后看她长开了不少的脸蛋,嫩生生的,着实好看。
忽然问她:“珈芙进宫多久了?”
沈珈芙心中咯噔一下,抬眸看一眼她,下意识回:“回姑母的话,快五个月了。”
太后了然般点了点头,五个月,时间也不短了。
她没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沈珈芙的手,叫她先下去休息。
沈珈芙退下了。
她一回去就叫人重新去选了绣布来,自己一针一线地再绣一次。
“姑娘之前故意把手指戳破的伤还没好呢。”锦书把东西拿来,又害怕沈珈芙又戳伤自己,有些犹豫。
沈珈芙安抚她:“没事,我又不是傻的,戳出来做个样子的,一点也不疼。”
这都是绣的第三条手帕了。
沈珈芙这次可谓是绣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没绣好到时候被祁渊瞧见了拿捏她。
到了七月初,赵淑仪才被解了禁足,她的肚子大了,禁足这么久也没见她脾气变得好一些,天气热,连带着她也燥得很。
霜月提议叫她来这荷花池周围转转,刚坐下没多久,转角那儿就来了几道身影。
“娘娘,是兰婕妤。”霜月瞧见了人,同她道。
巧得很,两个有孕的宫妃撞上了,还没对上眼就开始暗自较着劲儿。
兰婕妤也瞧见了赵淑仪,她勾了勾唇,轻轻上前去,施施然行了一礼:“给淑仪娘娘请安。”
赵淑仪的肚子比对方还要大一些,她的位份也比兰婕妤要高,这个礼受得一点也不含糊,见兰婕妤弯膝盖做得还算标准才不咸不淡开口:“起吧。”
说到底她还是看不起乐女出身的兰婕妤,一个小小的乐女,能得天恩怀上皇嗣已是幸事了,但她估摸着兰婕妤的胃口大着呢,只怕是还想亲自养着皇嗣。
她的位份距离主位也就一步之遥,看似容易跨过去的一小步,实则谁也不知陛下究竟会不会给出这个恩典。
“妹妹这一胎瞧着不大显怀呢。”赵淑仪说着,瞅了瞅她的肚子。
兰婕妤不经意拿起手帕轻轻掩着唇,语气带笑,轻道:“娘娘不知,太医说嫔妾纤瘦,孕相不显,还叫嫔妾多多进补呢。”
这话说出来没问题,但问题在于她是当着赵淑仪的面说的。
赵淑仪的身形本就稍显圆润,有孕之后更是管不住嘴,比她之前胖了些许。
宫妃们没少暗地里笑话她,但也没人当着她的面说这话。
果不其然,这话音一落下,赵淑仪陡然发怒。
“果然是卑贱的伶人,你就是生得这一张惯会说话的嘴勾引陛下的是吧——”
兰婕妤最在意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身份,被赵淑仪一说,她也冷了脸,却比赵淑仪明显聪明许多,就站着不动弹,似乎等着赵淑仪动手。
一旁的霜月急急忙忙劝着赵淑仪,要拉着她,没成想没拉住。
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巴掌狠狠落到了兰婕妤的面上。
兰婕妤捂着脸,再看过来时眼含泪花,捂着肚子往后跌到了身后的宫人身上,泣不成声:“嫔妾自知身份比不上淑仪娘娘尊贵,但到底是怀着皇嗣,娘娘怎能如此?”
“今日之事,嫔妾合该上禀皇后娘娘,但求皇后娘娘为嫔妾作主——”
“你个贱人,尽会装腔作势,分明是你自己激怒本宫!”赵淑仪怒不可遏,赶忙就要上前去给她个教训,这次霜月拦住了人。
她们就在御花园闹起来,这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不少,有些个已经赶忙去禀报皇后娘娘了。
没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夏堇姑姑过来传二人去了凤仪殿,总算是没让这闹剧在御花园中继续下去。
沈珈芙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皇后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了,毕竟是赵淑仪率先动的手,而兰婕妤又是一脸无辜的模样,皇后叫赵淑仪回去抄写十遍佛经静静心,也算处置了。
兰婕妤并不满意,当夜就趁着祁渊来之时告了状。
第二日,一道圣旨送去了锦瑟殿,降赵淑仪为修仪,禁足锦瑟殿。
这才刚出来没多久又被禁足了,更甚的是,这次还落得个降位的下场。
沈珈芙像是听人说乐子一样听着这些事,听完以后她沉默着继续绣手帕,她得抓紧些绣好给陛下送过去,久了陛下只怕是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漆黑如墨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深意,叫沈珈芙把手帕捡起来。
苍青色的手帕上绣了墨竹,一打眼看过去很衬祁渊的气质。
“谁的手帕。”他问,伸手示意沈珈芙拿来。
沈珈芙声音有些小,她摇着头,柔声说不知:“许是准备这些衣裳的人配的,臣女看陛下的帕子脏了,这手帕似是正好。”
祁渊听见她这话,将摊开放在手心的手帕收拢,略微低头,只能看见沈珈芙的一头乌发,发上没几个首饰,梳的也是少女的发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容易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手帕上的绣样不能说不好,只不过自比不上宫中的绣娘。
沈珈芙见他没再问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给他系上腰带。
她正要往后退两步,一只手猝不及防地轻轻探了上来,两只手指钳住她柔软的面颊,没有用力,却叫她轻易不敢乱动,双眸与之对上。
她听见祁渊又问了一遍:“谁绣的手帕。”
他还是猜到了。
沈珈芙的心缓缓沉下去,粉唇微启,似是泄气,又像是挣扎,说:“是臣女绣的。”
外面的天已快黑了,偏殿内点了烛火,借着明亮的烛光,祁渊一寸寸打量着沈珈芙,她的小把戏再一次被看穿。
这叫沈珈芙有些脸色发白,禁不住抬起手,稍稍抵着祁渊的动作,无措地唤他一声:“陛下……”
祁渊看见了她手指指腹上的伤,却是依旧不怎么放在心上,随口嗯了一声,叫她说说看。
沈珈芙只得断断续续开口:“是姑母说,叫臣女给陛下绣点东西,臣女绣了好几日才…绣成的。”
她这句话可一点也没撒谎,所以祁渊也放开了她。
沈珈芙皮肤嫩,又显白,之前病一场身子都消瘦了些,她被祁渊放开时面上下颚的两侧很明显起了两处绯色的指印。
祁渊不自觉摩挲着指腹,他没用力气,怪只怪沈珈芙实在太娇弱。
“娇气。”他落下决断。
沈珈芙睁大了眼,偏又不能反驳他,站在他跟前,揪了揪衣裳,声音闷闷地:“陛下说的是。”
祁渊拿着手帕,微垂首,稍稍点了下她的手指,落下下一句:“差强人意。”
说完这话,他将手帕带走了。
留下沈珈芙呆呆站在原地,片刻后,脸有些热。
那是她不认真,她的女红可是专门请了曲州最好的绣娘教她的,怎么会不好?那是她没认真!
可是这话沈珈芙不敢说,只能把实话咽回去。
她再回到大殿上时祁渊已经走了,她松了口气,看太后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她也跟着面上挂起笑来,几句话的功夫,脸都要笑僵了。
兰婕妤似是实打实地失了宠,几日后的请安礼上,沈珈芙瞧见她也来了,只是她脸色有些不好,神情也略显疲惫。
昨日侍寝的是容美人,只是她位份低些,没来寿康宫请安,依照众人的话说,若今日容美人也在,只怕是要得意好一阵。
即便容美人不在这儿,也有的是人看兰婕妤不顺眼,挑拣着她的毛病。
“兰婕妤这是病还没好呢?”祺嫔拿手帕稍稍掩着唇,一副关切担忧的模样,眼中却含着笑意,“瞧这都瘦了。”
兰婕妤冷不丁抬眼看看说话的祺嫔,满不在乎地回她:“劳祺嫔娘娘挂心,嫔妾的病已好全了。”
祺嫔点了点头,言语间有些说教的意味:“兰婕妤还是该谨记宫规的好,你说你,怎能不敬淑妃娘娘,往后可该记着了。”
说着话,淑妃从殿外进门来,她今日风头盛,一双媚眼依旧懒懒地扫过殿中的几人,却是在沈珈芙身上停留了片刻。
众人起身给她行礼,待她坐下了才叫她们都起来。
沈珈芙明显能看见兰婕妤的脸色更加不好,不过也就片刻,紧接着,她就垂下头,不吭声了。
兰婕妤是这样的性子么?
沈珈芙心中有些疑虑,她只听说过兰婕妤得宠,先前在御书房门口远远看见了她一面,后来更是听说她敢与淑妃的仪仗对上,想来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现在这般一言不发,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祺嫔这话说了也无甚用处,毕竟兰婕妤的本事可不在宫规上呢。”淑妃轻轻勾起唇角,慢声道。
这话一说出来就有些难听了,谁都知道兰婕妤是乐女出身,不知怎么勾上了陛下,所谓本事,自然说的也是勾引人的本事。
祺嫔虽说想讽兰婕妤几句,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地得罪人,一时干笑了两声。
再看兰婕妤,她的手已经捏紧了帕子,明显是气狠了,但依旧没吭声。
皇后姗姗来迟,她一来,这话题也到此为止了。
沈珈芙站在屏风前面,忽然余光瞧见里面周嬷嬷朝她招了招手。
她睁大眼睛,悄声走过去。
周嬷嬷笑着,问她:“是不是还没用早膳?”
宫妃们前来给太后请安,沈珈芙要比她们来得更早,一大早就候着,自然是没吃东西的。
太后刚刚想到这茬,叫周嬷嬷把她叫下去先吃点东西。
太后的原话是:“小姑娘都饿瘦了,可怜巴巴的,妃嫔们不安分,指不定什么时候散,快带她去吃点东西。”
“嬷嬷,我、我还是走侧门吧。”沈珈芙确实饿了,但又有些窘迫,她是瘦了些,但她觉得瘦了还要好看一点,之前脸上软肉多,看着还有些稚气。
“嗯嗯,你快去,别叫人瞧见了。”周嬷嬷笑眯眯带她去侧门。
太后说得对,宫妃们的确不安分,沈珈芙慢吞吞地吃着早膳,瞧见外面锦书急匆匆地进来了,说是正殿上出事了。
她正舀着燕窝,刚喝下一口,闻言站起了身,撂下碗勺,倒没立马出去,只是问她:“是谁出事了?”
锦书道:“不是太后娘娘,是嫔妃,里头乱,奴婢没进去,听见动静就找姑娘来了。”
沈珈芙过去的时候太医还没到,她一进去就看见兰婕妤脸色苍白地坐在椅上,她的贴身宫女正撑着她靠在软垫上。
太后的面色冷下来,等沈珈芙靠近她叫了声姑母,她才缓了缓神情,应她。
他的态度并不强势,但偏这一步步的举动叫人就是瞧见了也不敢违抗。
锦书锦柔想跟上去,奈何刘秉和挡住了路,她们也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不让别人跟着。
无奈只得看着她们姑娘被陛下带走。
沈珈芙跟着走到了偏殿自己的房间里,宫人们愕然看着这一幕,倒有人反应的快,将房门关上。
安静的房间内,沈珈芙被祁渊抵到软榻上坐下,她两手撑在身后,不可控制地往后仰,衬出一股柔弱姿态,偏那双眸子明亮,对上人时,满眼的不服气。
沈珈芙在祁渊面前一直表现得和小白兔似的,饶是祁渊明知这是一只小狐狸,那也是沈珈芙自己露馅儿被看了出来,像今日这样,完完全全不掩饰,还是头一回。
她瞪了祁渊一眼,立马又收回了目光,不去看他。
祁渊问她的第一句话是:“朕送的生辰礼你可收到了。”
他没有挪开步子,依旧挡在沈珈芙面前,叫她起不了身。
沈珈芙面上挂起熟练的乖巧神情,说:“陛下的生辰礼和大家送的一样,都叫宫人收起来了,臣女还没看呢。”
祁渊沉默了起来,看她满面乖巧,伸出手,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眼。
沈珈芙的视线被黑暗遮挡,什么也看不见,离得近了,她能闻到祁渊身上的龙涎香味道。
她想伸手掰开祁渊,手覆了上去,还没使力,触到一点温热,急急忙忙抽开。
“朕送的和别人一样?”祁渊靠近她,反问她,呼吸几乎都要打在她耳侧,“哪里一样。”
左右不过是些挑不出毛病的东西,还能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珈芙默默想着,又急于脱身,找补说:“不一样,陛下定然同别人不一样的,陛下待臣女好,陛下送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
“既然是最好,那又为何不看。”
沈珈芙撑在后背的两只胳膊都开始酸疼了,她视线被挡着,看不见祁渊的神情,也失了判断力,只说:“宴上人多眼杂,臣女忙忘了。”
祁渊闷声笑了笑,他挡着沈珈芙的视线,沈珈芙也看不见他笑容里的深意。
眼眸上的手掌终于松开,沈珈芙恍惚一瞬。
“珈芙,你又敷衍朕。”
沈珈芙的手终于是撑不住了,她伸出手抓住了祁渊的衣裳,在倒下去的时候也拉着祁渊压了下来。
她发髻上的散发胡乱垂下,耳上的红玉耳坠贴在纤白的颈侧,混乱之间,意图侧身躲过什么。
祁渊抓着她的胳膊带回来,起身的举动漫不经心。
他坐到一旁去,等沈珈芙慢悠悠起身的时候说了话:“朕送的是一道圣旨。”
沈珈芙的动作霎时间停滞住,她仿佛想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望向祁渊的目光带了些许无措。
是圣旨,是册封她的圣旨。
那时候她瞧见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拿了个承盘,上面摆了个木盒子,但那时候她全然没想到里面的东西会是圣旨,想来刘公公自己也不知道,若是那时候她叫人拿出来,刘公公那时就宣旨了,也不会有太后那么不高兴,嫔妃们那么看不起她。
沈珈芙咬了咬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张了张口,声音很小地喊了一声陛下,明晃晃带着缠人的意味,手也轻轻拽了一下祁渊的袖子,吞吞吐吐地问他:
“陛下、那陛下再写一道圣旨好不好?”
“就说了几句,臣女没多说,之后方瑜姑姑就来同臣女说陛下过来了,叫臣女过去。”
祁渊的神色看不出他的情绪,可偏偏这么一副说得上冷淡的神情叫沈珈芙心中不安。
她看了眼关上的门窗,忽然伸出手轻轻拉了拉祁渊的衣裳,刚拉上,一旁隔着门板出现了声音:“陛下,茶点来了。”
这时候还没有出发往宫里走,这些茶点也是寺里准备好的。
沈珈芙猛地收回了手,受了惊,一下子没收住力道,手臂往后碰到了窗框,发出撞击声。
在外的刘秉和怔怔地没了声音,琢磨着还要不要进去。
沈珈芙轻轻嘶了一口气,小心地收回胳膊,伸出另一只手给自己暗地里揉了揉。
祁渊不争气地看着她,落下一句:“你躲什么。”
朝外叫人进来。
宫人进了马车,紧接着将茶点奉上,又默不吭声地退了出去。
“坐过来。”祁渊指了指另一个位置,让沈珈芙坐过去。
刚刚撞那一下撞得沈珈芙整个手臂都发麻,随后才是疼痛不断涌出来,若没猜错的话,手肘那儿肯定要起一片淤青。
她乖顺地坐了过去,抬起手,刚要奉茶,手腕被人压了下去。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祁渊。
祁渊自然清楚沈珈芙不可能会有别的心思,就算是之前或许有,但现在也不可能有,她足够识趣,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然也不会在清楚自己进宫的目的以后一个劲儿地来勾他,虽说被他吓退了几回,但终归是如了她的愿。
她这张脸太有迷惑性,满脸都在诉说着乖巧二字,看似没什么脾气,实则暗地里的小心思不少,但也不够聪明,那点把戏骗骗太后也就罢了。
祁渊又不说话了,他这样不说话的时候沈珈芙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她都坦白了,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一路无言地回了宫,沈珈芙瞧着这路似乎不是往寿康宫去的。
正是下午,估摸着再一个时辰就能用晚膳了,祁渊也不打算送她回去,那意思是要让她留下。
进了乾安殿大门,沈珈芙无所适从地站到一旁,没一会儿,方瑜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祁渊面前。
沈珈芙只看见那是个小瓷瓶,被祁渊握在手心把玩着,随意放到桌上,他看向了沈珈芙,声音低沉:“把衣袖撩开。”
原来是要给她擦药。
沈珈芙抿了抿唇,看一眼被放在桌案上的小瓷瓶,几步走过去,侧过身子,伸手轻轻撩开衣袖,露出刚刚在马车里撞着的那处皮肤。
她从小就被金尊玉贵地养着,皮肤娇嫩,被磕磕碰碰都会生出点痕迹,更遑论是那么大力地撞上窗户。
被撩开的衣袖渐渐展露出纤白的皮肤,堪堪停在手肘处,露出那里的一片红痕,隐隐有泛出青紫的意思。
祁渊拿着小瓷瓶,没怎么细看她的伤处,给她抹上伤药的时候力道有些重。
沈珈芙没忍住疼,轻嘶一声躲开了,叫祁渊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她立马反应过来,又赶紧主动挪回来,有些可怜地拿眼睛看着一脸漠然的祁渊。
“陛下…疼,您轻点好不好?”
沈珈芙的软话一大堆,她倒是知道怎么让人心软,只不过祁渊没兴致的时候向来不会如谁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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