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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安慕宁祁渊最新章节

鱼官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安王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还没宣她进来,她便一把推开何公公闯了进来:“父皇闭门不见我,却见姐姐?父皇你偏心!”“胡闹!此番模样哪有我大安嫡公主的半点风范!”安王此时正是郁结的时候,安若芙却偏偏往他枪口上撞。奈何她活了两世依旧心高气傲,冥顽不灵,不懂人心:“我不管,我要云锦青服,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来人,将嫡公主软禁公主府,闭门思过,大婚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安王勃然大怒,一记拍在龙案上。安若芙万万没想到,宠了她十六年的父皇,竟有一日会对她愠怒到这个地步。她自不是傻的,连忙吸着鼻子,跪下来向安王求饶:“父皇,女儿错了,还望父皇开恩——”安王却铁了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父皇!”安若芙这下脸色都白了。“妹妹.........

主角:安慕宁祁渊   更新:2024-11-28 1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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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慕宁祁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安慕宁祁渊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鱼官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安王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还没宣她进来,她便一把推开何公公闯了进来:“父皇闭门不见我,却见姐姐?父皇你偏心!”“胡闹!此番模样哪有我大安嫡公主的半点风范!”安王此时正是郁结的时候,安若芙却偏偏往他枪口上撞。奈何她活了两世依旧心高气傲,冥顽不灵,不懂人心:“我不管,我要云锦青服,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来人,将嫡公主软禁公主府,闭门思过,大婚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安王勃然大怒,一记拍在龙案上。安若芙万万没想到,宠了她十六年的父皇,竟有一日会对她愠怒到这个地步。她自不是傻的,连忙吸着鼻子,跪下来向安王求饶:“父皇,女儿错了,还望父皇开恩——”安王却铁了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父皇!”安若芙这下脸色都白了。“妹妹.........

《换嫁后我坐凤位,你只配磕头安慕宁祁渊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安王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

还没宣她进来,她便一把推开何公公闯了进来:“父皇闭门不见我,却见姐姐?父皇你偏心!”

“胡闹!此番模样哪有我大安嫡公主的半点风范!”

安王此时正是郁结的时候,安若芙却偏偏往他枪口上撞。

奈何她活了两世依旧心高气傲,冥顽不灵,不懂人心:“我不管,我要云锦青服,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来人,将嫡公主软禁公主府,闭门思过,大婚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安王勃然大怒,一记拍在龙案上。

安若芙万万没想到,宠了她十六年的父皇,竟有一日会对她愠怒到这个地步。

她自不是傻的,连忙吸着鼻子,跪下来向安王求饶:“父皇,女儿错了,还望父皇开恩——”

安王却铁了心:“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

“父皇!”安若芙这下脸色都白了。

“妹妹......”安慕宁一脸为难和抱歉,先是望了望安王,又望了望安若芙被拖走的方向,最后拎起裙角,迈着碎步追了出去。

安王望着安慕宁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芙儿能有宁儿这般识大体,该有多好。”

何公公进屋时,刚好撞见安王望着刺梨糕点说这番话。

何公公是个人精,连忙接话:“嫡公主自打小以来便天真无邪,这是难得的品性呀陛下。不过坤仪公主确实变化不少。”

安王叹了口气:“她这是在用糕点,逼朕做抉择啊。”

他要是尝了这凤凰纹样的刺梨鲜花糕,便是允诺了宁儿,给予她太子妃的一切。

见陛下迟疑,何公公连忙对着糕点一通夸赞:“这刺梨鲜花糕以花为引,以梨为养,想来一定是甘甜细糯,软绵香醇,坤仪公主的手艺与熙妃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陛下终于有所动容,但他嘴上说的还是:“朕只知宁儿跟随她外祖父学过些拳脚功夫,不知她还曾跟着熙妃做过糕点。”

何公公不再多说,而是上前为陛下揉肩,揉得却不如安慕宁。

安王终究还是拿起糕点尝了一口,顿时心生喜爱,展颜道:“不错,确实不错啊。”

何公公连忙跪下:“陛下英明!坤仪公主风光大嫁,是扬我国威、耀我安国啊!”

......

何公公来传信的时候,安慕宁正坐在院中饮茶。

似是算准了他会来,桌案上摆了两盏琉璃金盏,她道:“何公公来了,秋荷,赐座。”

“老奴不敢,”何公公俯首行礼,“老奴此番前来,是向殿下贺喜的,殿下为陛下做的刺梨鲜花糕,陛下尝了,赞不绝口呢。”

这意味着安王允了她的要求。

安慕宁早已料到,“这都亏了公公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多谢公公,听闻公公喜研茶道,这对琉璃金盏,还望公公收下。”

这对琉璃金盏可谓价值千金。

“老奴多谢殿下赏赐。”

安慕宁却伤感道:“再过几日我便要远嫁祁国了,母妃和外祖父还有兄长的墓前,怕是没人再扫......”

何公公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将腰背俯地更低,“殿下要是信得过老奴,便交给老奴吧。”

安慕宁欣然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送走何公公,安慕宁眉眼间暗波涌动。

她要的可不止是每逢祭日有人代她去坟前扫墓,她要的是在安国安插一个眼线,而何公公是最好的人选。

既应了她所求之事,必少不了往来,又收她金银钱财,必将与她道些宫中之事,乃至安国之事。

此前,安若芙不惜抛却女子清白也要嫁与祁国太子,陛下不是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想借机让安若芙诞下祁国龙子,由此将安国势力渗入祁国。

可祁帝能允了这桩婚事,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安国?

待到日后祁国将安国覆灭,扶持留有安国公主血脉的龙子登上安国王位,可稳安国人心、彻底拿下安国。

她和安若芙,不过是权势场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局终,则棋灭。

可她安慕宁不愿消弥于终局一瞬,她要做那执棋者。

没几日,大大小小的嫁妆便摆满了安慕宁的院子。

所有嫁妆成双成对,不是披红挂绸,便是装饰着红绿丝线,且不论轻重大小,件件满仓。

橡木红箱装有布匹绸缎、金银首饰、商铺票号、钱腚银两。

红漆提桶盛有枣子、花生、桂圆、瓜子,还有各式的糕饼;琉璃镴瓶布满红糖,乃至当归、灵芝、人参等各种补品。

还有珊瑚迎门柜、紫檀八仙柜、描金花卉架、朱漆雕花衣橱,盆、壶、杯、盘,凡是嫁到夫家的所需一应俱全,足足三百二十杠。

可叫府里的下人们开了眼。

秋荷抹着眼泪,哽噎道:“殿下,您终于风光大嫁了,娘娘、大将军还有大皇子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为您感到高兴。”

重活一世的安慕宁,又何尝不是心中一颤。

六年前,若不是安后在母妃死后,说母妃曾与青梅竹马在后花园私会,来了个死无对证毁母妃清誉,母妃何至于为陛下诞了两子一女,却落得死后不得入皇陵的下场?

四年前的凌江一战,若不是安后处处将兄长视为眼中钉,蛊惑陛下派兄长上战场,她兄长何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再后来,若不是安后连同宰相和其他官吏向陛下谏言,安慕宁在这安国皇宫唯一的亲人、弟弟,又何至于被送入祁国当质子。

他们这样待她,那这一世,就别怪她六亲不认了。

说曹操、曹操到,院外传来一声:“安后娘娘到!”

安慕宁掩下眼底的厉色,作揖行礼,“问母后安。”

“起身吧。”安后摆了摆衣袖,眉眼间尽是疲惫,看着堆满院落的嫁妆,她心中郁结更甚。

这跟芙儿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芙儿只得一百八十杠,还不是满仓。

非但如此,身为嫡公主的她还要穿红衣,从王府侧门入内。

安后求过陛下,奈何陛下用对祁国太子的不敬,以及两国的矛盾来压她。

可陛下那边行不通又怎样?

她有的是其他办法让安慕宁不好过。

“此去祁国,路途遥远,祁国宫中又暗流涌动,母后担忧宁儿,又不能为宁儿作什么,便将贴身伺候的两名丫鬟与嬷嬷赐与宁儿吧。到了祁国,你们当尽心尽力伺候太子妃,听见了吗?”

“奴婢遵命。”

安后看起来与她推心置腹,却不给她这三人的卖身契,明摆着是用这三人盯她、压她,不让她爬到安若芙头上。

到了必要时刻,还会用这三个人反咬她。

可安慕宁却笑盈盈地谢道:“多谢母后疼爱,待宁儿到了祁国,必与妹妹相互扶持,不让母后担忧。”




“只是什么?”祁后连忙追问。

再开口时,安慕宁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我见犹怜地呜咽起来。

“只是昨夜太子与我说,他的心仪之人,必须力压须眉,鲜衣怒马、与宫中胭脂俗粉不同,可宁儿只会琴棋书画,无一计之长,只怕太子殿下会不喜宁儿。”

安慕宁可谓是个人精,她三言两语,既没道出祁昱珩真的有心仪之人,又将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描绘了出来,将问题抛给了祁后。

字里行间的意思婉转又暗示,她若是不能如苏妍桦那般力压须眉,祁昱珩是不会看她一眼的。

而她又不会临危受命、红衣银甲地上战场,那让她力压须眉的方式,便只能是——给予她权势。

比如,东宫的执掌权。

祁后听出了她的意思,只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轻易给她。

毕竟东宫佳丽都是朝中重臣之女,相互牵制、制衡,安慕宁现下已经是太子妃了,若是再给了她执掌东宫的权力,那便是她独大。

见祁后迟疑,安若芙终于扬眉吐气地冷哼一声。

她身为安国嫡公主,上一世祁后都没有给过她东宫的执掌权,她安慕宁一个庶出的竟然还有脸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可安慕宁早就料到祁后会犹豫。

她继续楚楚可怜道:“昨夜太子殿下见了我这张脸,顿时大怒,说我千不该、万不该长这副模样,说我不配......”

只有安慕宁自己心里清楚,她在胡说八道,祁昱珩根本就没有掀开过她的红盖头,更没有看到过她的脸。

但这番话显然唬住了祁后。

看来珩儿对那个姓苏的钟情程度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了!这怎么能行!

祁后愠怒道:“你生得这副模样怎得不配?难道只有苏妍桦才配?!”

是时候让其他女人来争夺她的恩宠地位了!

祁后将贴身伺候的陈嬷嬷唤了过来。

“宁儿,即日起本宫便将贴身伺候的陈嬷嬷赐予你,你刚来祁国不久,很多事不清楚、很多人也不熟悉,便让陈嬷嬷协助你从打理东宫基础事务做起。”

说罢,又将手上的玉镯摘了下来,缓缓戴到安慕宁腕间,拍了拍她的手:“宁儿可别叫本宫失望啊。”

那是一枚极好的玉镯,戴入腕间便有股清凉沁入肌肤。

安慕宁连忙乖巧地俯身叩首:“谢母后赏赐,宁儿定当尽心竭力,不辜负母后一片厚望。”

虽然祁后只是给了她处理东宫基础事务的权力,但还给了她人,那人还是在祁后身边伺候的贴身嬷嬷,有了这个人,安慕宁才能在东宫有真正有权力。

这下可把安若芙气得牙痒痒了。

祁后怎么这般轻易地就将东宫的执掌权交给安慕宁了?就凭这张脸吗?凭什么,她凭什么?!

安若芙丹眸一转,突然心生一计。

她以锦帕捂嘴,温婉可怜道:“祁后有所不知,姐姐在六年前便丧了母,自小没有母妃教导,难登大雅,在安国更是从未打理过宫中事务,就连东宫基础事宜怕是也会做不好。

芙儿不才,自小便跟随母后学了些执掌中馈的能力,不如由我先领着姐姐学个几月,为祁后、为东宫分忧,您看如何?”

上一世,她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东宫的各大事务、闲杂人等,她清楚得很,借着这个机会拉踩安慕宁,不得叫她大快人心?

却不料祁后威仪地坐在凤位上,冷睨了她一眼:“她母妃逝世,便无人教导、难登大雅?你当你母妃、安国王后是死的吗?!”

“这——”安若芙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会牵连出母妃,脸色瞬间一白,辩解道:“我母妃自是没有放弃对姐姐的教导,待姐姐也是极好的。”

“是吗?”

安国宫里的那些事,祁后不用问都知道安慕宁此前受了多少委屈,脸上的怒意更甚:“那东宫事务,岂容你一个五皇子妾室插手?”

说罢便转而看向渝妃,声线冷硬:“渝妃,莫不是五皇子,实则觊觎这东宫之主的位置?”

此话一出,吓得渝妃连忙起身,拎着安若芙的脖子跪下。

“王后,芙儿只是一时心忧她姐姐会处理不好东宫事务,想要为您、为她姐姐分忧,说话间一时心急糊涂了,还望您恕罪!”

祁后冷哼一声,摆了摆凤袍衣袖:“将她领回五皇子府,罚抄佛经百遍,抄完之前不准踏出府邸半步!”

安若芙哪里想到会落得这样的惩罚!

上一世嫁入东宫的她,可没获得过祁后这般的袒护和青睐,非但没有执掌东宫中馈,就连所谓的“苏妍桦”对她蹬鼻子上脸,祁后都没有管过,甚至冷眼看着她被祁昱珩打入冷宫。

难道就因为她曾在祁昱珩酒中下药,对他用了腌臜手段,祁后要这般对她吗?

这不公平,不公平!

凭什么这一世安慕宁没有尝到她上一世的苦!

安若芙不甘心,不顾渝妃摁着她,骄横地从地上站起身,反驳道:“王后,我好歹也是安国嫡公主,罚我抄录百遍佛经,不合适吧?”

钟妃第一个不给她面子,“安国嫡公主又如何?这里是祁国啊。”

安若芙被硬生生噎住了,渝妃见状连忙用眼神警告她,拉着她再次跪下。

安若芙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作罢。

都等给她等着!等她日后登上凤位,有的是这些老妖婆们受的!

祁后居高临下地睨了安若芙一眼,终于开口:“抄录佛经乃功德一件,既你不愿,那便是渝妃管教不力,亦抄录佛经百遍。”

眼见着渝妃的脸色越来越黑,安若芙只好咬着嘴唇,叩谢隆恩:“芙儿定当一字不漏地抄录完两百遍佛经,为祁后、为祁国积福。”

她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可如果真让渝妃抄录百遍佛经,那她往后在五皇子府就别想好过了,不能把正妻挤下台她日后怎么当王后?

她只能忍气吞声道:“还望祁后成全。”

“那便允了,明儿个一早,将两百遍佛经呈上来吧。”

安若芙只能认栽:“芙儿遵命。”

从凤殿退出来,祁帝的妃嫔们走在前头,有几个还时不时得回首瞟向安若芙。

渝妃面子上挂不住,便抛下安若芙先行出了宫。

安若芙受了气,可没打算让安慕宁好过。

“姐姐今日真是大出风头啊,就靠着张脸,便让祁宫妃嫔高看一眼,还拿了东宫执掌权。”

她边说边迈着步子挡在了安慕宁面前,讥笑道:“可姐姐不会真的以为,长着一副和苏将军有些像的脸,就能获得太子殿下的恩宠了吧?”

安慕宁鄙了她一眼,“妹妹想说什么?”

“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太子殿下对苏妍桦一往情深,你就是死也争不过她!到时候被打入冷宫,姐姐如果跪着来求我,再多嗑几个响头,我会考虑帮姐姐求求情的。”




但祁昱珩最后还是没有掀开她的盖头,“孤会考虑。”

说完便拂袖离去。

秋荷进屋伺候的时候,一张小脸别提有多拧巴,小嘴撅得老高。

“太子殿下怎能如此欺人,您贵为安国公主,被祁帝封为太子妃,他竟在新婚夜留您独守空房。”秋荷一边为安慕宁拆下金钗,一边跺脚骂,“他甚至连红盖头都没替您掀!”

“不打紧。”安慕宁从始至终都眉心未动。

这一世祁昱珩对她的态度,已经比上一世对安若芙好太多了。

记得上一世新婚当晚,祁昱珩让安若芙褪去长衫,只着一件里衣,在偌大的东宫赤脚走了一圈。

甚至连第二日向祁后敬茶,都没给她一件像样的衣服。

而是丢了她一件青楼女子才会穿的衣裳,以此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因为他嫉恨安若芙对他用的手段。

也不知,明日安若芙见到她一身雍容华贵的模样出现,会作何感想?

秋荷扶着安慕宁坐到床边,安慕宁倏尔想起一事,问:“安后赐的女婢和嬷嬷现在在做什么?”

说到那三个人秋荷就来气。

“她们见太子殿下气冲冲地从您寝殿出去,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说您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张嬷嬷,这会儿估计是向嫡公主通风报信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殿下,现下我们已在祁国,要不要安排人除掉她们?”

安慕宁摆手:“不急,用安国的人,自是比用祁国的人来得顺手,还记得我那压箱底的凤冠吗?”

“记得。”秋荷有些困惑。

安慕宁俯首在她耳边吩咐了一件事,秋荷当即豁然开朗,喜笑颜开:“不愧是殿下,这招真高!”

“明日便去办了吧。”

安慕宁躺下,秋荷替她吹灭了红烛,她一夜好眠。

到了第二日,秋荷领着张嬷嬷,还有其中一名唤作露萍的婢女,去盘点嫁妆、将嫁妆存入库房。

所以今儿个是婢女慧斐伺候安慕宁洗漱。

她替安慕宁梳了个抛家髻。

安慕宁纤指抚着发髻:“不错,我很喜欢,赏。”说罢,她便从首饰盒中挑了支玉簪子递给她,“这簪子倒是衬你,收着吧。”

慧斐哪里有过这等好东西,眼睛都亮起了光,连忙屈膝俯首跪在地上,叩恩道:“谢太子妃!”

安慕宁嘴角黯然一笑,“在这大祁皇宫,我无依无靠,你们这些跟着我嫁过来的婢女,便是我的亲信了,若是对我忠贞不二,好处自是少不了你们的。”

慧斐连忙表忠心:“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安慕宁起身“去凤殿。”

这会儿的风殿正是热闹的时候。

昨个儿夜里,东宫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祁国皇宫——太子殿下又一次没有于新婚之夜与新娘同房。

之前的那几个妾室他不碰就算了,如今这可是安国来的公主,他竟然还不愿意?

是不愿意,还是没能力呢?

今儿个来请安的嫔妃,各个都等着看笑话。

钟妃第一个忍不住,纤指绕着绢帕道:“听闻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没有留宿在太子妃那儿?”

谢妃抚着手里的茶盏接话:“我也听说了,真是稀奇,太子殿下正值男儿郎的大好时光,怎的对东宫妃嫔皆提不起兴致?”

谢妃朝钟妃使了个眼色,钟妃连忙接话:“莫不是......”

刚要说什么,她又将溜出口的话咽下去,做作地“呸呸呸”道:“太子殿下的身子自是康健得很,只是听闻他钟情于苏将军,莫不是这个原因,不碰东宫妃嫔?”

“听闻自是假的。”谢妃是个人精,一边与钟妃一唱一和,一边观察着祁后的神情,说道:“太子殿下贵为未来的祁国天子,自是不会儿女情长,意气用事。”

闻此言,祁后紧蹙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些:“有劳各位妹妹费心了,我儿勤于政业,忧国忧民,所以才冷落了东宫妃嫔。”

“太子勤于政业是祁国之福,只是——”谢妃故意皱起眉头,担忧道:“太子若是一直没有子嗣,怕是陛下会不喜啊,姐姐可得多叮嘱些太子。”

在座的妃嫔都清楚不过,祁昱珩心悦苏妍桦,心悦到不惜为她不碰东宫佳丽。

贵为太子,未来的祁国帝王,若是太过儿女情长,不为皇家开枝散叶,往小了说是不孝,往大了说便是昏庸无道。

祁国陛下心知肚明,但他看中祁昱珩的治国能力,便从未点破。

可若是祁昱珩再执迷不悟,怕是有朝一日,太子之位也会不保。

在座的妃嫔心思各异。

钟妃抚着发髻,说道:“这五皇子膝下已经有二子了,昨儿个又迎娶了安国嫡公主,估计很快就要再次为皇家开枝散叶,真是叫人羡慕呢。”

一句话,立马将矛头对准了一直未说话的五皇子生母,渝妃。

果然,祁后的眼神立马暗了下来,目光落在渝妃身上:“在为皇家开枝散叶方面,渝妃确实为表率。”

“臣妾不敢当。”渝妃心下一颤,但这般场面她早已能够应付自如:“要说表率,谢妃和钟妃自是在我之上的,两位姐姐教导出来的皇子,深受陛下器重,不像我儿,天资愚钝。”

谢妃和钟妃的儿子能力也都不俗,近些年隐隐有些动作,似是觊觎太子之位。

凤殿内一时间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话。

安若芙便是这个时候来的。




祁昱珩敛眸,脸色一沉。

他认出来了,这个婢女是在安慕宁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在戌时出现在荷园湖心?

为免多生事端,陈嬷嬷连忙将秋荷打晕了过去,而后眉头紧锁,将木船停靠在亭边,为难道:“太子殿下,您与苏将军,这......”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国太子,与当朝重臣于东宫荷园幽会......

虽二人只是切磋武艺,但刚才那番肌肤之亲,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传到权臣耳朵里,怕是几句就能将太子殿下置于不成体统的地步。

这叫在祁后身边伺候的陈嬷嬷如何不忧心。

这会儿苏妍桦已经从祁昱珩怀里退了出来,她声音清冷道:“妍桦谢过嬷嬷。”

她指的是嬷嬷将婢女打晕的事。

陈嬷嬷淡淡道:“苏将军客气了。”

她为的可不是苏妍桦的清誉,是太子殿下的声望。

只是往日在皇宫里,陈嬷嬷看到的苏妍桦都是一身红衣银甲,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见她一身黑衣便服,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苏妍桦打扮得极为简单、利落。

她未施脂粉,也未佩钗环,如瀑的长发用了根朱色锦缎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马尾流畅地垂落在笔挺的背部。

整个人看起来飒爽颇具英气。

但与有七分像的太子妃比起来,苏妍桦将军的漂亮还不够能让人完全挪不开眼,太子妃那才叫身姿纤纤、倾国倾城。

也不知怎的,新婚当晚太子殿下会气冲冲地从寝殿离开,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该不为这般艳色绝世倾倒才对。

陈嬷嬷再次叹了口气,而后俯身作揖道:“殿下、苏将军,有劳您二位与老奴我去趟娘娘寝殿吧。”

今夜之事,自是瞒不得娘娘的。

却不曾想苏妍桦冷声拒绝:“今夜有些晚了,便不打扰娘娘了。”

说罢,她便将利剑收入剑鞘,而后一个飒爽利落的动作,便脚踩荷叶从湖心亭、从荷园离开了。

“这——”陈嬷嬷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就算她苏妍桦是祁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将,武功高强、战功赫赫,深受陛下器重、朝中将士爱戴,但这般态度也太不尊不敬了!

简直不循礼法、不讲礼节,恶劣至极!

祁昱珩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

“美人俊骨英雄志,妍桦力压须眉,谁敢非议?”

他负手而立,袍衫上绣着的那汹涌的藏青色波涛,被风带着高高飘起,威严道:“她生性自由,不喜宫中繁文缛节,更不喜被宫墙束缚,让她去见母后的话,别让我再听见。”

他面色冷峻,袍衫飘动,让人不寒而栗。

陈嬷嬷吃了瘪,只好应下:“是,殿下。”

可祁后那边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了。

得知他深夜与苏妍桦幽会于东宫荷园,还被身为太子妃的安慕宁的贴身婢女撞了个正着,祁后当即震怒。

“珩儿你荒唐!成何体统!”

“本宫以为你与那苏妍桦只是白日里有所往来,没想到你们竟在夜里私会!不顾祁国礼法,你就不怕权臣的舆论吗?!简直把母后的话当耳旁风!”

“母后罚孤便是。”祁昱珩眼神恣睢,声音像是淬了冰。

“你!”

祁后万万没想到他竟一句话都不愿意听她多讲,眸中顿时跳出两簇怒火,忍不住拔高音调:“去殿外跪着!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娘娘使不得啊!”陈嬷嬷宛如惊弓之鸟,见娘娘这般罚太子殿下,一阵心惊肉跳。

不料太子殿下却狠了心地与祁后对着干:“儿臣领旨。”

说罢便甩着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明明才是被罚的那个人,却每一步都走地从容不迫,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祁后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凤位上,“他这是铁了心地要和苏妍桦对抗本宫、对抗陛下、对抗全朝权臣啊!”

“娘娘您消消气,切莫伤了身子啊。”

陈嬷嬷哪里见过祁后对太子殿下这般失望,连忙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看来在珩儿登上龙位前,苏妍桦,是留不得了!”




回到公主府,安慕宁吩咐底下的婢女给秋荷上药。

秋荷趴在床榻上,红着眼哽咽:“殿下,是秋荷无能,没能为您将事情办好,还害您亲自跑了趟尚服局......”

“无妨。”安慕宁在一边坐下,吩咐下人道:“父皇此前最爱我母妃做的刺梨鲜花糕,你且去采些梨来,我为父皇做些。”

这会儿秋荷也不顾疼了,大喜道:“殿下您想通了?”

殿下的性子是随了外祖父大将军的,虽然寡言,但性子犟。

这么多年来,殿下未曾讨好过陛下,也未曾和其他公主争过宠,今儿个竟转性了,要亲自为陛下做糕点。

安慕宁端起茶盏浅酌一口,芳香扑鼻、怡然自得。

她道:“为人处世,若是太硬,伤人;若是太软,伤己;故而要学会刚柔并济、张弛有度。讨好二字,是以前我所不屑的,现下却是能给我带来利益的最快捷径。”

这是她上一世学到的。

下人们采来梨,安慕宁循着记忆里母妃做鲜花糕的步骤,一点一点去做,只是母妃做的是花型外观,未作其他雕刻,她却在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轻捻一块尝了一口,味道虽不及母妃做的,但好在相差不多。

等陛下下了早朝,安慕宁便端着糕点来到御书房外。

见她来了,何公公正要通传,安慕宁乖巧地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何公公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恍神。

坤仪公主何时有过这样柔软、可爱的一面?

秋荷在何公公恍神之际笑盈盈地给他塞了银两。

何公公收下:“殿下有心了,亲自给陛下做糕点,老奴便不通传了,殿下进去给陛下一个惊喜吧。”

“多谢公公。”安慕宁嘴里含笑。

进去时,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没有抬头。

安慕宁将糕点搁在几案上,替陛下研墨,直到为陛下揉肩时,纤指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人身感愉悦。

陛下才发现伺候之人不是何公公,是她。

“宁儿?”陛下有些诧异。

“宁儿拜见父皇。”安慕宁柔柔地敛衣行礼。

她今日穿着一袭桃红色如意云烟裙,纤腰不及盈盈一握,眉眼间皆是春意,那张脸倾城又灵动,令人顿时心生欢喜。

“平身吧。”安王龙颜舒展开来。

“谢父皇。”安慕宁袅袅婷婷地直起身,“近日父皇为宁儿和妹妹的婚事多有操心,宁儿心系父皇的身体,可几日后便要嫁入祁国了,无法陪在父皇身边尽孝,便偷溜进御书房替父皇揉肩,想给父皇一个惊喜,还望父皇莫怪。”

安王微微一怔,而后哑笑:“此般孝心,何怪之有?”

他这女儿近日来竟少了些往日的戾气,添了些寻常人家孩儿的乖巧和顽劣,倒是让他有些欣喜。

瞥了眼龙案上刺梨鲜花糕,安王道:“这是宁儿做的?”

安慕宁抿嘴一笑,忸怩地遮住手指上的伤痕,“宁儿厨艺不及母妃,还望父皇不嫌弃。”

安王看见她指间受的伤,当即心疼道:“父皇自是欢喜的。”

而后看向几案上的糕点,看到上面雕着的凤凰纹样,心中便一片了然。

前两日尚服局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便传到了他耳中。

昨日芙儿更是满脸委屈地找到他这里,哭啊、闹啊。

说她才配青色嫁衣、安慕宁只能穿红色,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这事他便未作处理。

宁儿此趟过来,倒是不吵也不闹,给他摁了肩、还做了糕点,单凭这两点,便胜了被他宠坏的嫡公主。

但安慕宁也是有目的的。

用一盘凤凰纹样的糕点告诉他,她既代嫡妹嫁与祁国太子,便应得该有的地位。

不仅是一件嫁衣,她要的是十里红妆,要的是配得上太子妃身份的一切。

此前给予芙儿的一切,便都该给她。

安王犯难,一时沉默。

这倒是在安慕宁的意料之中。

毕竟安若芙背后有安后,安后又是当今宰相的女儿。

就算安若芙嫁与祁国不得势的五皇子,陛下也会给她应有的体面。

而她安慕宁,曾经的靠山外祖父和兄长均战死沙场,大将军的兵权更是被其他将军夺了去。

现如今,她不过是站不住脚的浮萍。

安慕宁婉婉道:“父皇,我本不愿与妹妹争,更不想压妹妹一筹,只是我嫁的是祁国太子,若是在婚服和嫁妆上与妹妹一般无二,怕是祁国王后会不悦,误会我大安不敬太子,我受些苦倒是小事,怕就怕对大安不利......”

闻言,安王眉心一凛。

安慕宁知道他已有所动容,但还需要再推他一把。

今儿个来御书房之前,安慕宁已让下人给安若芙通风报信,这会儿她也该到了。

果然,外面很快就传来她嚣张跋扈的声音:“放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安若芙想要杀人诛心,却没想到安慕宁竟安静得可怕。

她哪里知道,安慕宁从来没有想过争得祁昱珩的宠爱。

否则她昨晚也不会不掀开红盖头——毕竟太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和他的白月光长得那么像。

安慕宁要的,只是用这张脸获得祁后的重视。

在如履薄冰的后宫里,她已经拿下了棋盘开局的第一个胜利,而安若芙还在那和她、和后宫妃嫔拉仇恨呢,真是笑话。

“太子殿下是否会心悦我,全凭我本事,五皇子妃就别替我操不该操的心了,还是早点回去抄写两百遍佛经吧。”

她顾盼之间,眉如远黛、浅笑晏晏,却愈发叫安若芙气得牙痒痒。

安慕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哦对了妹妹,你母妃之前可没少让我母妃抄录佛经呢,这百遍佛经得从天黑抄到天亮,妹妹这两百遍佛经,怕是......”

安慕宁勾唇一笑,再开口时神色一凛,一片冷然,“从现在开始抄,直至次日卯时。”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字迹不能潦草,不能有误,否则,百遍重来。”

安若芙想骂却骂不出来,一想到那两百遍佛经就急得牙齿直打颤,什么也顾不得了,拎起裙角便往出宫的方向赶。

安慕宁故意望着安若芙的背影喊:“妹妹小心些,可别摔着了。”

话音刚落,安若芙还真摔了个大马趴!

惹得安慕宁捧腹笑,一路回东宫,心情极好。

见她回来,慧斐八面玲珑地迎了上来,“殿下,您回来了。”

安慕宁将纤指搭在她手上,微妙地看了她一眼,慧斐这会儿已经将她赐的那根玉钗簪了起来。

她夸了一句:“确实衬你。”

慧斐低垂眼睑,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殿下过奖了。”

正说着,秋荷、张嬷嬷还有露萍急匆匆地从库房赶了回来,各个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惊恐和不安。

安慕宁撩起眼皮:“发生何事了?”

秋荷嘴唇煞白,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我们从安国带回来的那压箱底的凤冠不见了!”

“你说什么?”安慕宁脸上的笑容敛去,眸底顷刻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怎么回事?!

吓得张嬷嬷和婢女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了个干净,“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张嬷嬷哭着喊着拍着大腿。

“殿下恕罪!今儿个一早我们三人一同前往库房盘点红妆,大到拔步床、红棺,小到红糖、糕点,一一与嫁妆簿子核对,事无巨细,什么都在,唯独......唯独那压箱底的凤冠怎么都找不到啊!”

安慕宁声音里尽是冷峻与威严:“张嬷嬷,你是母后最信任的人,库房的钥匙也只在你手里管着,你现在告诉我,凤冠好端端地长了翅膀飞了是吗?”

“这——”张嬷嬷连忙将脑袋“咚咚咚”地磕在地上:“殿下恕罪啊,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偷那凤冠啊!”

“不是你,那是谁?”

张嬷嬷为了撇清嫌疑,眼睛一转,连忙斩钉截铁道:“一定是有人拿了我的钥匙,偷溜进库房盗走了凤冠!”

安慕宁眼神一凝:“哦?”

她掀着眼睫,在她们几人身上一一看过去。

刚才还以为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慧斐,现下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望殿下明察,慧斐一心只想着伺候好殿下,没有偷库房钥匙,更没有盗走凤冠啊!”

秋荷、露萍见此也都异口同声道:“殿下,我们对殿下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没有偷拿库房钥匙!”

张嬷嬷两腿发软,她哪里能认下这么大的罪名,根本就不是她偷的!

“府中除了你们三人和我,便没有其他奴才,你们是说我偷了凤冠吗?慧斐、露萍,在安后寝殿侍奉时候我便待你们不薄,没想到你们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人!”

安慕宁冷眼看着。

她要的就是用一顶凤冠离间安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三个人,同林鸟又怎样,大难临头照样各自飞,这盘沙散了,便好拿捏了。

慧斐果然一脸不愿:“我们本来就没拿凤冠,总不能为了往日情分,替你担下这么大的罪责吧?!”

“你没偷我就偷了?!”张嬷嬷身子都在颤抖,看到慧斐发间的玉钗连忙道:“你头上的钗子是哪里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说,是不是你偷拿凤冠换取钱财后买的?!”

“这是殿下赏给我的!”

安慕宁高高地站在那里,将三人的品性摸了个透。

张嬷嬷是安后的心腹,再加上在安宫待的日子久,在奴才里面架子最大,这样的人,养不熟、留不得。

至于慧斐和露萍,两人一般年纪。

和一直没怎么说话、胆小慎行的露萍比起来,慧斐是个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人,这样的人,虽不能成为心腹,但有些事交给她,却能最快、最好地达成目的。

安慕宁回首,对祁后赐给她的陈嬷嬷道:“陈嬷嬷,您是祁后的人,亦是局外人,我信您,便有劳嬷嬷去她们四人房里搜一搜吧。”

安慕宁说话时,淡淡地扫了一眼慧斐,看起来并非刻意强调,但陈嬷嬷是个人精,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奴遵命。”

“对!就应该搜!不是我偷的!”张嬷嬷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

“真是死鸭子嘴硬。”慧斐瞪了她一眼。

“奴、奴婢信殿下定会还奴、奴婢一个清白......”露萍将头磕在地上,说话结结巴巴的,显然被吓怕了,宛如惊弓之鸟。

安慕宁端坐在高椅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赤日炎炎、日上三竿。

时候差不多了,安慕宁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也正是这个时候传来陈嬷嬷的一声:“找到了!”

闻言,跪在地上的四人全都齐刷刷地朝陈嬷嬷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映入几人眼帘。

安慕宁眼底一片冰寒,“谁房里搜出来的?”

这话一问出口,几人全都头皮发麻,心跳如擂鼓地悬在了嗓子眼上,冷汗湿透了后背。

陈嬷嬷一步一步朝安慕宁走过去,“启禀太子妃,凤冠是在婢女慧斐的房里搜出来的。”




御前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安慕宁正俯在案前练字。

“公主,何公公来了,传您接旨!”婢女秋荷急匆匆地来报。

安慕宁放下笔,“更衣。”

金簪入发,她梳着百花髻、换了身碧霞色的浮光锦裙,举手投足间尽显雍贵之气。

秋荷一时间看地恍了神,她家主子何时有了这般气场?

宛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

秋荷伸出胳膊,安慕宁轻轻将手搭上去,走出寝殿。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安慕宁巧笑嫣嫣。

“不打紧的。”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是祁国太子妃,往后更可能是祁国王后,御前伺候的何公公哪里能不给她薄面,“陛下说了,您站着接旨便是。”

“多谢陛下。”

“坤仪公主温文尔雅 、蕙质兰心,谈吐卓识、倾国倾城,朕着即嫁与祁国太子!钦此!”

安慕宁接旨:“坤仪谢主隆恩。”

而后她给秋荷使了个颜色,秋荷意会,将装着细软的荷包递给公公。

“多谢太子妃。”何公公笑盈盈地接下,“那老奴便退下了。”

送别公公后,秋荷喜上眉梢:“公主,陛下竟将您指婚给了祁国太子!您往后便是太子妃了,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啊!”

府中奴才之前都以为她要嫁的是五皇子,不曾想今日一道圣旨,她要嫁的是祁国太子,各个傻笑。

“我们公主终于熬出头了!”

“秋荷,去账房支些银两来,今日统统有赏。”

可把一众奴才们乐开了花:“谢公主!”

“秋荷,”安慕宁继续吩咐:“既嫁的是祁国太子,此前的绫缎大红嫁衣便不能再穿了,去趟尚服局,让他们为我织青服嫁衣,云锦织造精细、色泽绚丽,便选云锦吧。”

在安国和祁国,女子成婚,若是品阶高的,当着青色婚服,若是品阶低的,着红色。

上一世,她和安若芙在同一天出嫁。

安若芙以嫡公主和太子妃的身份压她,身着一袭云锦青服,风光大嫁。

而她只能穿绫缎红衣,从王府侧门入府,并一度因此在五皇子正妃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一世,她便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她还要手握真金白银、商铺良田,才能在东宫乃至在祁国有底气、有地位。

“奴婢遵旨。”秋荷立刻往尚服局的方向去。

可不出一个时辰,安慕宁便收到奴才报信,说秋荷在尚服局碰上了安若芙。

安若芙知晓秋荷的来意后,不由分说地就命人掌她的嘴,还扬言说安慕宁不过是个庶出的下贱胚子,竟有脸让尚服局的人织云锦青服。

秋荷气不过,搬出安慕宁太子妃的身份,没想到更是触了安若芙的逆鳞,要被仗责二十大板。

安慕宁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一棍落在秋荷背上,痛得秋荷一阵哀嚎。

“住手!”安慕宁呵斥。

仗责的奴才见她来了,连忙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可安若芙并不打算放过秋荷:“接着打!听不见吗?都聋了?!”

“这......”奴才握着棍子进退两难。

安慕宁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安若芙面前站定,“妹妹好生厉害,对我的人用私刑?”

她明明是笑着的,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却透着如针的锋芒,居高临下地扎下来,扎得安若芙心慌。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何时有了这般气场?

安若芙脸色微变,却依旧趾高气昂道:“我堂堂大安嫡公主,难道打一个贱婢也要征得你的同意?”

安慕宁笑笑,俯首在安若芙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傲然的话。

“不是征得姐姐的同意,是征得太子妃的同意,妹妹听懂人话了吗?”

“可笑!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能踩到我头上了?!”安若芙心中积压了两辈子的怨怒瞬间就被安慕宁激了起来。

看安慕宁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定很得意能嫁给太子吧?

可惜啊,你马上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安若芙都忍不住想大发慈悲地向安慕宁泄露一些她的下场了——

“祁昱珩的太子之位,可没有你想得那么稳!说不定五皇子才是未来的祁帝,我才是未来的王后呢?!”

不料,她下巴刚骄傲地扬起来,就被刚赶到的安后“啪”地一巴掌甩了上去。

安后怒道:“胡言乱语什么,你要害死本宫和陛下吗?!”

祸从口出,尤其是龙子篡夺王位之事,在她面前说说也便罢了,现如今竟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这些!

这要是传到祁帝耳中,轻则是她教子无方,重则勾结谋反,这是要亡五皇子,亡她和陛下啊!

安若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太得意了,命运如此眷顾她,都让她重活一次了,就是要她轻轻松松登上高位的!

她已经掌握了未来的走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定能跟上辈子的安慕宁一样获得一切!

所以她捂着脸相当气愤:“母后,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我,现在竟为了安慕宁这个庶出的东西打我!”

“住口!”安后被她气得急喘。

而安慕宁掩下翘起的嘴角,乖巧地行了个礼:“见过母后。”

而后,她又皱起眉头指了指天,抢先道:“母后,方才天降大雷,宁儿耳边一阵轰鸣,没听见妹妹说话,亦没听见您说的话,是宁儿失礼了。”

这两日确实是天空不作美,安慕宁这番话非但让安后抓不了她的不是之处,还给了安若芙和安后台阶下。

安慕宁峨眉淡扫,对下人们道:“方才雷声轰鸣,嫡公主说的话什么都没听见,懂了吗?”

下人们连忙屈膝叩首:“是。”

她又道:“该当如何?”

下人们为了活命,纷纷掌耳,无一不使了狠劲,“启禀公主殿下、王后,方才雷声轰鸣,我等均耳朵受损,没听见任何话。”

安后眉心微动,面色终于舒展了些。

安慕宁继续道:“母后,妹妹前两日刚淋了大雨,许是还在烧着,人有些糊涂,若是说了些顶撞您的话,还请母后开恩。”

既给了台阶,安后便顺着下,消了脸上的厉色,缓言道:“来人啊,嫡公主身体尚未恢复,将嫡公主送回去,严加看管!”

“母后!”

安若芙心里不服气,婢女来拉她,她一甩手狠狠给了婢女一记。

“您要为我评理!她安慕宁一个庶出的公主,竟敢让尚服局的人织云锦青服,她若是穿了那青服,难道要让我穿红衣吗?!”

安后瞪了她一眼,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还在拘泥嫁衣这种小事。

“回宫!”

安后命人硬生生地将安若芙从尚服局绑了回去。

安若芙哪里能死心,叫嚣道:“安慕宁!你给我等着!等到了祁国,嫁入东宫,我看你还怎么猖狂!你就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安后嗓音染着怒气:“你给我消停些!”

侍奉安后的嬷嬷意会,当即捂了安若芙的嘴,“公主殿下,恕老奴失礼了。”

安若芙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目眦尽裂。

偏偏这个时候安慕宁望着她恬淡地笑,气得安若芙直蹬腿!




“父皇,妹妹已经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了,她若真的想嫁我的未婚夫,那我便与她换嫁吧......”

安慕宁满眼通红,语气里满是委屈求全——不过都是装的。

今日,安若芙一反常态地要悔婚,安慕宁当即知道,安若芙也重生了。

“她就该在雨里好好清醒清醒!”安王龙颜不悦,将奏折一摔,“两国和亲岂是儿戏?!本就该她嫁祁国五皇子,她宁死不从,非要嫁太子,死活求来了和太子的婚事,你同意替她嫁五皇子以后,她又突然反悔,简直胡闹!”

安慕宁很想冷笑,还不都是你这个当父皇的惯的?

四年前安国战败于祁国,先是送皇子质留,又割让了十城。

可祁帝的胃口欲壑难填,这次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安国嫡公主嫁与祁国不得势的五皇子。

做的还是侧妃,要和一位正妃、三名妾室抢一个男人。

如若不同意,就要出兵安国。

安帝愤懑不已,这明显就是找个理由想继续攻占安国啊!

可安国的大将军和大皇子都已战死沙场,他们实在经不起兵戎相向了,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奈何嫡公主安若芙心高气傲,看不上不得势的五皇子,她要嫁只嫁太子,她要当未来的祁后!

她一边逼安慕宁替她嫁五皇子,一边兵行险着——

在祁国太子亲自带着使团抵达安国,要迎未来的五皇子侧妃回祁国时,胆大包天地在他中下药,制造了二人行过夫妻之实的假象!

这才求来了与祁国太子的婚事。

可偏偏两桩婚事在即,安若芙反悔了,说什么都要嫁给她原本看不上的五皇子!

雨越下越大,安后急得不行:“陛下,您便再饶芙儿这一次吧,再这么淋下去,怕是要一病不起啊。既宁儿愿意换嫁,那便换嫁,皆大欢喜可好?”

安后也不愿让安慕宁一个庶出的公主去做太子妃,那日后在祁国,安慕宁岂不是要处处压她女儿一头?

奈何女儿以死相逼,还跟她保证,说日后继承皇位的只会是五皇子!

安慕宁自然知道安若芙为何改变心意的。

因为上一世,安若芙虽如愿成了祁国太子妃,却不得宠。

祁昱珩钟情于祁国第一女将苏妍桦,非但没有宠幸过安若芙,还在她与苏妍桦作对时,将她打入了冷宫。

而五皇子祁皊元一步一步设计祁昱珩,将其拉下了太子之位。

最后祁皊元登上帝位,她安慕宁更是从一介侧妃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后。

安若芙嫉妒、恨极了安慕宁成了最后赢家。

安慕宁去冷宫看安若芙时,安若芙仰头望了望天,而后突然疯癫大笑,怨恨地瞪着她道:“你一个庶女,你凭什么,凭什么?!”

说完便撞墙暴毙而亡。

安慕宁被吓得不轻,大病了一场,夜夜陷入梦魇,只有在焚安魂香才能入眠,可最后还是没挺过来,薨了。

没想到重生回到了十六岁,她嫁去祁国之前。

既然安若芙偏偏什么都要抢她的,那她就让给安若芙。

安若芙还不知道,那五皇子败絮其中,若是上一世没有安慕宁的权谋,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次她倒是要看看,祁皊元和安若芙这两个蠢的,凑在一起能闹出什么笑话。

而她安慕宁换了嫁,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东宫有一席之地,还是太子正妃。

不比她上一世苦心谋划、如履薄冰,才换得那时日无长的权势来得快活?

况且祁昱珩心中有人,她无需承宠,自己守着荣华富贵过日子就行,想想都美死了。

安慕宁再抬头时,倾城的脸上已满是泪水,“父皇,祁国太子本便不喜妹妹用腌臜手段嫁与他,若是妹妹真嫁过去,怕是轻则不得宠,重则受冷落、遭虐待啊。”

听安慕宁这么一说,安后更担忧了。

“陛下,这后宫之事臣妾最是清楚不过,主子若是无权,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可是会爬到头上去的,芙儿又素来没受过苦,心高气傲、不会虚与委蛇,怕是嫁到东宫不会好过。宁儿不同,能屈能伸,太子妃之位的确是她更合适!”

安慕宁在心里呵呵两声——母后怕不是忘了,她能屈能伸还不是被你和安若芙逼的?

但她继续扮绿茶:“妹妹从小便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女儿也不舍得她去受这般罪,太子妃的位置如坐针毡,但为了妹妹,女儿甘愿去坐。”

安王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欣慰,终于开口说话:“宁儿言之有理。”

安后自是知晓安王这六个字的意思,“谢陛下圣恩!”

而后连忙让奴才们扶着雨中久跪的安若芙进殿,抚着她的小脸颤声道:“苦了我儿了......”

“母后......”安若芙此时已经被冻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一边落泪一边哆嗦地钻进安后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傻孩子。”安后心疼得不行,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陛下已经允了,由宁儿替你嫁祁国太子,你嫁五皇子。”

闻言,安若芙止住哭声,“当真?”

安后宠溺地看着她:“千真万确。”

安若芙当即喜上眉梢,连忙叩谢:“谢父皇!谢父皇!”

说话间,她洋洋自得地瞥了安慕宁一眼。

安慕宁一定还被蒙在鼓里沾沾自喜,以为嫁给太子便能享尽皇权富贵吧!

呵,她就等着被太子打入冷宫,永不得爱,然后太子被废,她惨死于红墙之中吧!

只是安王并未理安若芙,而是叮嘱着安慕宁到祁国以后要谨小慎微。

安慕宁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听话样子。

安若芙看着就来气,就凭她,上辈子凭什么能笑到最后?现在就连父皇也只关心她!

安若芙干脆眸子一转,直挺挺装晕,倒在了地上。

“芙儿!”安后惊呼。

安王这下也坐不住了,“太医、太医!你们这些奴才还杵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

安慕宁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六年前,她母妃逝世;四年前,身为大将军的外祖父和兄长大皇子战死沙场;同年,她弟弟又被送往祁国当质子......

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陛下可有过这般担忧?

殿内烛光摇曳,而殿外,腾起的浓白雨雾将深宫重苑笼进迷蒙之中。

安慕宁理了理衣服,默默地踏出大殿。

她看透了,权势和感情一旦混为一谈,便是永不翻身。

这一次,她要权势,便只要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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