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余光瞥见姜蜜犯呕,脚尖动作一顿,没把后半段恐吓的话继续说出来。他收回脚,稍稍收敛那股子疯劲儿,“再敢胡乱攀扯,当心你的舌头。”
谢雅君此刻完全怕了,扶着何嬷嬷的手强撑着站起来,拉过老夫人的手哭求:“母亲!无论如此,环姐儿已是被让哥儿看了身子没了清白!若让哥儿不娶她,环姐儿日后还如何做人?怕不是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母亲,环姐儿是你唯一一个外孙女,你怎么忍心看她去那尼姑庵里吃苦啊?女儿知晓谢家规矩,若四十之前纳妾要受一百杖刑。我身为让哥儿姑母,万万不忍心看他因此挨打。不若将让他休妻,再补偿姜蜜一门好亲事。”
老夫人被谢雅君的话一惊,下意识甩开她的手,道:“你糊涂!”
谢雅君不依不饶,膝行两步握住老夫人的手,“母亲!母亲!女儿这些年出嫁,从未求过您什么!您就给环姐儿一条活路吧母亲!”
董玉环也跟着求道:“外祖母……外祖母,环娘求您了……”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和外孙女,老夫人哪里能不心疼的?当年她老蚌怀珠,京中多少人笑话,可她不理不睬偏要将她生下来。她和老太爷老来得女,真真是将这幺女宠到天上去。
她被她们哭得心软,神色软和下来,没再那般强硬,“那是御赐的婚事……哪里就由得我们做主?”
谢雅君知道母亲已经是有让步之势,忙道:“那便让环姐儿做平妻……”
“糊涂!那是商贾人家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怎能出现在我谢家?”
“贵妾!贵妾也可!环姐儿只要一条活路啊母亲!”
见她们三言两语便想敲定董玉环的身份,谢知让忍不住笑了。
“这等不要脸的货色想塞给我做妾,你们问过我没有?见了男人便脱衣裳,待在侯府真是屈才了。我瞧青楼正需要这样的人,衣裳一脱腿一张,日进斗……”金。
“混账东西!”
“啪——”一声,谢知让脸一歪,洁白如玉的面颊瞬间浮起一片红肿。
男人横她一眼,轻哼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姜蜜讪讪开口:“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来就知道了。”
“那……哎呀!”
身前男人忽然顿住脚步,姜蜜一时不防撞在他肩上上,鼻头都被撞红了,捂着鼻子两眼泪汪汪。
“今日我若没将此事说出来,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姜蜜咬唇,小声道:“我怕你介意……”
谢知让看着她,沉默良久,才斥道:“姜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了这点小事,你吃那么大亏不去找人算账,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讨好这个讨好那个,你就那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别人不喜欢你,你还要去死不成?”
姜蜜愣在原地,心尖上仿佛有蚂蚁在啃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忽然生出几分难堪来。
是,他作为谢家世子、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可以恣意妄为,不用讨任何人的喜欢,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砍谁。
她也想这般随性而活,但她无依无靠,甚至不能和男子一般去考功名、挣前程。她一生荣华安危全部系于男人身上,可世间男儿多薄性,却又偏偏对女子苛责,她怎么能保证他会护她一生一世?她讨好他、瞒着他,无非是不相信他会信任自己罢了。
她去讨老夫人喜欢,去讨宁安侯喜欢,去讨侯夫人喜欢,不就是盼着有一日君心旁落时,她能在这府上的日子好过一点?她难道生来就是低人一等、天生就会讨好人的?不过是一年年磋磨中练出来的讨生活的法子罢了。
可这些话怎么能说给他听?他不仅不会懂、不会理解,怕是还会斥她心思敏感、胡思乱想。
于是姜蜜低着脑袋道:“夫君,阿蜜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