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白扶苏的女频言情小说《火中取栗柳白扶苏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柳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咸阳狱关押的犯人多是大秦钦定重犯。大秦依法治国,寻常犯人,农忙时甚至可暂离牢狱归田务农,但咸阳狱的死囚却并无此优待。换句话说,一般关入咸阳狱的死囚几乎再无出头之日。面对这等死囚,狱卒一般管制颇严,动用些私刑也不过是家常便饭。毕竟每日面对的皆是重犯,呼喝责打当然是常事。但今日的咸阳狱却是变了副光景,一干狱卒个个紧捂口鼻,甚至往来办差也是蹑手蹑脚。“这可是奇了。”赵高又来到了咸阳狱。他本是车府令,专司乘舆执掌,到了他这等地位,能够让他掌舆的屈指可数,往日每到一处,自然有大小官员外出迎接,车马也自然有人代执。昨日他到来时,早有狱吏迎接,一见面自然也是大声问安拜上。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了。赵高驾车前来时,确实也有狱吏迎接,只不过这些狱吏也像是...
《火中取栗柳白扶苏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咸阳狱关押的犯人多是大秦钦定重犯。
大秦依法治国,寻常犯人,农忙时甚至可暂离牢狱归田务农,但咸阳狱的死囚却并无此优待。
换句话说,一般关入咸阳狱的死囚几乎再无出头之日。
面对这等死囚,狱卒一般管制颇严,动用些私刑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毕竟每日面对的皆是重犯,呼喝责打当然是常事。
但今日的咸阳狱却是变了副光景,一干狱卒个个紧捂口鼻,甚至往来办差也是蹑手蹑脚。
“这可是奇了。”
赵高又来到了咸阳狱。
他本是车府令,专司乘舆执掌,到了他这等地位,能够让他掌舆的屈指可数,往日每到一处,自然有大小官员外出迎接,车马也自然有人代执。
昨日他到来时,早有狱吏迎接,一见面自然也是大声问安拜上。
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赵高驾车前来时,确实也有狱吏迎接,只不过这些狱吏也像是狱卒一般,个个捂着口鼻,就算是见了赵高,也只能苦笑着下拜,甚至没人敢开口问安。
难不成这些人一日不见,被人毒哑了?
“主子,请下车。”
赵高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请辒辌车内人下车。
自己是何身份,眼下赵高还是拎得清的——
只见他躬身俯下,双臂撑地,静静地等待车内人下车。
车内之人也不推辞,颇为自然地踏上了赵高的后背,借着赵高后背支撑,安然落地。
这可让一干狱吏看傻了眼。
对这些狱吏而言,赵高已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能够踩着赵高下车的,又会是什么大人物?
抱着如此念头,在场所有人皆目光移向这“大人物”。
却见此人眉宇间英气、霸气并存,双目似星,长相极其雄伟,颔下三缕长须,乍一看便觉不怒自威,再细细端详,更觉得此人如同崇山峻岭般深不可测。
任谁瞧了这长相,也得赞叹声“好相貌”。
如此风采,除却始皇还有何人?
能做上咸阳狱的狱吏,那也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物,虽说今日始皇身着微服,可狱吏们看一眼也都各自有数,各自暗暗叫苦。
完了,咱这又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为何都捂着嘴?”
眼见着一干狱吏仍然是讷讷不敢言,赵高忙开口呵斥。
这不呵斥还好,一呵斥,站在前方的一个狱卒反倒是将手指竖在了嘴巴前,向赵高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赵高背后那大人物的身份谁都拿不准,但若是仅仅凭借着赵高,似乎还比不过狱里那个长公子扶苏。
“找死不成!”
赵高顿时怒不可遏。
他可是嚣张惯了,这些年别说这些狱吏、狱卒,就是朝中也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如今哪里容得这些嫩脸的家伙驳了他的面子?
说话间,赵高已将手中金策高高扬起,这金策以金仿造竹策制成,前有尖锥,本是驱策马匹之用,这一策下去,狱卒不死也得落个皮开肉绽。
“贵人饶命!”
生死攸关之际,狱卒终于忘记了噤声的安排,立刻跪地告饶:“不是我等对贵人不敬,实在是……公子吩咐我等噤声,说是我等不得打扰柳白睡觉。”
“混账!”
赵高面上怒色不减,心中却是稍喜,暗道扶苏果然荒唐。
悄然查看一番,果然见到身后一身华袍的始皇眉头微皱。
始皇对于扶苏还是了解的。
往日由于扶苏待人接物过于宽厚,始皇还曾不止一次地告诫扶苏,如此之人,可会因为一个人要睡觉,勒令牢狱噤声?
莫说始皇,便是与扶苏一向不对付的赵高,此时也有些讶异。
扶苏一向推崇儒学,儒学讲求“三纲五常”,而“忠孝勇恭廉”正是五常的具体行为表达。
而扶苏一句“大秦将亡”,直接推翻了“忠”、“孝”、“恭”,这次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又在狱中动用私权,又推翻了“廉”。
入狱一日,竟然整个人转变如此之大,这狱中想来是有大问题。
当然,赵高能够想到的问题,始皇又如何想不到?
“柳白何人?”
始皇皱眉发问。
狱卒不敢怠慢,急忙答道:“狂士也,市井言只有百姓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所以被廷尉捉拿,拒不认错,甚至说我大秦将亡,故而以谋逆罪判,现在就等处斩了。”
如此,此人便是扶苏转变之根源。
始皇似有所悟,只是心中仍是生疑。
扶苏不是偏听偏信的性格,如何被说动?
况且,‘百姓才是天下的主人’,此言不可谓不狂,乍听确实大逆不道。
但再细细品来,倒还颇得了几分孟轲‘民为贵,君为轻’的精髓。
如何决断,还需见证过方可拿定主意。
始皇稍作斟酌,旋即淡然问道:“此间可有处所,窥视牢狱?”
见始皇久久不言,先前还不敢出言的狱吏正彷徨不安,此时顿感机会到来,忙道:“牢狱之后,有院。一墙之隔,清晰可闻。”
“引路。”
始皇从不是瞻前顾后之人,此刻亦是立刻有了计较。
他人所言他不信,唯有自己所见所闻方才能让他笃定。、
赵高已是喜上眉梢。
他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此意外之喜。
扶苏不仅大放厥词,说了大逆不道之言,而且被狂士区区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显然不是为君材质!
这一下……扶苏怕是再也无望储君之位了!
念及此处,赵高顿时又热切了几分,也不再劳狱卒费心,亲自搬来桌椅,再差人送来长柄扇,不辞劳苦地侍立在侧,为始皇摇扇纳凉。
眼下已是日上三竿,牢内尚无扶苏的半点声响,倒是柳白的阵阵鼾声清晰可闻。
“如此懒散……”
赵高故作恨铁不成钢地扼腕叹息,实则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着实是等不及了,若是不能看到扶苏亲手断送自己的储君生涯,他始终不能安心。
只要扶苏一倒……始皇再如何英明,也得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境况,到时候……
也正是此时,牢狱之中,也终于有了声响。
狱卒帮扶苏稳住身体之后,这才禀报,“刺客身穿廷尉府服侍,身上还有廷尉诏令……”
扶苏眉头微蹙,“此事定有蹊跷,廷尉府的人怎会刺杀柳先生。”
他心中甚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扶苏不及多想,立即赶往咸阳大牢。
狱卒紧随其后。
半柱香之后,扶苏大步步入牢房,看到柳白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欲说话,却发现柳白不太对劲。
柳白盯着身体挺得笔直,双眼盯着窗外的夜色,眼神中充满悲愤、锐利,以及那深藏却令人心悸的狠厉!
扶苏心中诧异,感觉柳白如同变了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良久之后,扶苏言道,“柳兄,你怎么样了?”
“这到底....”
扶苏忍不住伸手出去,想要搀扶柳白。
柳白抬起抬眸,双眼血红,布满血丝,“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扶苏闻言一愣,不知是何意。
柳白盯着扶苏,“矿盐之事,务必成功,秦苏,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扶苏点头而言,“此时自然能成,我家人已然去办。我曾经听闻,受到别人一碗水的恩惠,就要拿出一整座湖去报答。柳兄尽可放心,此事如若不成,我....无颜见你。”
柳白微微点头,而后双目盯着扶苏,目光凌厉,语气冰冷,宛若寒霜,就连空气都快被冰冻:“我现在不能死,我需要时间!十天!我需要十天!”
扶苏身体微微一震,连忙开口问道:“这是为何?柳兄,您这是....”
柳白语气冰冷,一句一顿地言道,“我要为史壶报仇,十天的时间足也。”
听闻此言,扶苏心中感叹,“汝之大义,令人钦佩。”
对于史壶的事情,扶苏心中亦是愧疚,毕竟是他吩咐的史壶要保护柳白。
可柳白,竟如此悲愤,誓要替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报仇,此等仁义之人,让扶苏万分钦佩。
扶苏甚为激动,“柳先生乃是大能之人,倘若能出世,此乃我大秦之幸事,天下之幸事。”
柳白之本事,扶苏了然。
一旦出手,便会搅起风云,秦国之忧患,不再是忧心之事。
扶苏等此刻,已然等了许久。
“柳兄,你想要如何做?只要我可以助力,即便倾家荡产,即便我秦苏再行大谏之事,亦可!”
扶苏压住心中之激动。
柳白带着血丝的眼眸看向扶苏,“凑齐一千大钱,送至廷尉车浩府上,请他立刻执行我的死刑,此外,明发告示,让所有人知道此事。无论车浩是否相送,定要名目张胆,进入府邸之中,而后欢天喜走出来。”
听闻此言,扶苏微微一怔,心中满是疑惑。
所行之事,虽也听懂,却不知道柳白是何意,为何这般行事。
扶苏思索许久,无法想明,询问道,“柳兄,这是为何?廷尉府车浩....与你无冤无仇,定然不会是此事真凶...”
柳白并未告知,只是言道,“此时你无需多问,尽快行事便可,日后你定然会知晓,倘若我现在说出,难免会节外生枝。”
听罢,扶苏并未追问。
柳白之本事,他比任何都清楚,柳白如此行事,自然是他的道理,照做就是。
此时,扶苏将今夜之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或许……刺客主使者是想要杀自己,朝堂之中,暗流涌动,矿盐之事,从某方面讲,触犯到诸多人之利益。
亦或者,自己于牢狱之中,对柳白的态度,被人给察觉,因此派出刺客刺杀。
作为皇子,自然会被人多方势力盯上。
扶苏眼神一凝,立刻想到一人,赵高。
此人嫌疑最大,如果是赵高派出的刺客,一切就说得通了。
扶苏心中发誓,定要将此事调查清楚,务必给柳先生一个交代。
“柳兄……”
而就在此时,一名狱卒连滚带爬的进入狱中,大口喘着出去,“史壶已经苏醒……”
柳白身手抓住其胳膊,询问,“他伤势如何?”
狱卒忙言道,“伤势很严重,你且不用忧心,大夫说了,性命无忧,不过恐要修养诸多时日,方能痊愈。”
听到此消息,柳白心里松了一口气。
扶苏笑言道,“没事就好,刚才我和柳先生都甚是担心。”
狱卒听到这话,又想起刚才无意中听到柳白说要给史壶报仇,心中感叹,我等皆是草芥之人,区区狱卒,身份卑贱,柳先生却愿意为史壶出手,自己要是史壶,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
此时,柳白脸上闪动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扶苏有稍许担忧,言道,“柳先生亲自出手,定能抓住幕后主使者,将其一网打尽,可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柳白拳头握得‘咯咯’响,冷声道,“杀!”
只是一个字,让整个牢狱的空气瞬间变得寒冷几分。
扶苏心中一颤,眉头紧皱,“将与此事有关之人,应当交给秦律处置,方为稳妥。”
柳白摇头言道,“此刻故意作廷尉府装扮,持廷尉令,还直接报出廷尉车浩之名,其目的,自死要栽赃给车浩,由此可见,幕后主使者,定然是车浩的政敌,亦或者是他的仇敌。”
他非常清楚,背后之人,绝非普通人。
刺杀之事,看似是小事,其实不然,朝堂势力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对方有恃无恐,敢用此计谋对付九卿,定然是有权势之人。
扶苏开口询问,“柳兄,此事你可有头绪。”
柳白点了点头,“对方派遣刺客杀我,嫁祸给车浩,如此一来,便是一石二鸟,杀了我,还能让车浩陷入麻烦之中,看此人之手段,城府颇深,而且还极为有权势。”
说罢,柳白面露冷笑,“我大秦随时秦律严苛,但说到底,秦律冰冷,可执行秦律的是人。只要是人,就定然会徇私,会顾忌,会权衡、必须将事情闹大,传到朝堂,乃至是陛下耳中,方能有用。”
扶苏心中震惊,忍不住看向柳白。
果然不愧是大能隐士,三言两语便将整件事剖析清楚,将范围缩小,而且还有了非常高明的应对之法。
这等本事,令人不得不服。
扶苏忙追问,“柳兄是否已经知道主使者是谁?”
柳白摇头,“你且先睡觉,我好好想想、”
扶苏只能压住心里好奇,躺在干草堆上,可怎么都睡不着,目光看向柳白。
柳白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颗石子,涂涂写写。
扶苏心里惊叹,柳先生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本事惊人,还如此聪明,在想到自己,不由叹气。
扶苏一字一顿地道出此言,随后袍袖一挥,一双明澄的明目逐一扫过群臣。
原本儒雅的书生,此刻竟也气势如虹,令群臣不敢直视。
“六国勋贵乃是何人,诸位都知晓,我自然不必多言。”
扶苏在殿中缓缓踱步,最终将目光移向淳于越,也就是他昔日的老师。
若是以往,扶苏便是在殿上,亦会给淳于越施礼,只因尊师乃是儒学最为重视的德目,而扶苏最是恪尽己守,自然会相助淳于越。
可如今,扶苏非但未相助淳于越,竟是连师徒之礼也未行,在目光移向淳于越时,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哼……”淳于越一时面色铁青。
眼见李斯得扶苏相助,淳于越已是落了下风,其余儒家学派人物自然再不能坐视。
“公子此言差矣!”
一干瘦老者缓缓从群臣中踱出,在扶苏身旁立定,先向始皇行礼,转而向扶苏一拱手。
此人名为伏胜,与淳于越同官职相仿,此时亦任博士之职。
“伏老有何高见?”
扶苏朗声发问,心下却是暗自不屑。
传说伏胜乃是昔日孔子门下弟子宓子贱后裔,天生便是儒家子弟,自然要帮助同为儒学博士的淳于越说话。
至于伏胜会道出什么话,扶苏实则不甚在意,时至今日,经过了柳白的教导后,他总归是明白了。
这些个大儒,他们心中所念的根本不是大秦,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个大儒在乎的也只有儒家,只有他们自己。
如此党派之争,岂非误国!?
原本扶苏还念及自己与儒家这几个博士的几分香火情,可一念及此处,面色便又冷厉许多。
正如柳白所说,倘若自己再怯弱下去,大秦必亡。
伏胜呵呵一笑,道:“公子所言六国勋贵,昔日虽为大秦之敌,可眼下却已归顺我大秦,亦是我大秦子民。既是我大秦子民,返乡行白烛祭祖之事又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莫说是李斯之流法家学派人物,便是一干武将也各自嗤之以鼻。
六国土地上的百姓自然是大秦子民,但是....这些六国余孽勋贵皆是亡国之臣,心念光复旧国,说什么大秦子民,自然是笑话。
可要反驳,却又似乎无甚道理。
言及此处,便是昔日对治国无甚兴趣的王翦也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扶苏。
不知公子会有什么妙言?
其余众人亦是这般想法。
“来!”
扶苏未回答,倒是轻轻一拍手掌。
抚掌间,已有一书童应声上殿,却见书童双手捧一锦盒,双手呈予扶苏。
扶苏取过锦盒,单手托于掌上,随后左右侧身一番,向群臣示意。
奇怪的是,那书童也并未下殿,而是垂手立于扶苏身后听候差遣。
“这是何意?”
秦始皇嘴角微勾。
这咸阳内,何事他不知?扶苏今日如何行事,早有人向他汇报,只是眼下正是扶苏立威之时,因而他也乐得看扶苏施为。
“请父皇观之。”
扶苏向书童招手示意。
书童立刻走上前来。
“我问你,”扶苏向书童微微一笑,“我是何人?”
“公子是蒙恬将军。”
书童怯生生地回答,只是回答却有些似是而非。
群臣皆是一愣,旋即将目光转向一脸窘像的蒙恬,登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诸位明白了吗?”
扶苏挥手止住笑声,“此乃我府下书童,得我授意,便是明知犯了欺君之罪,也敢口出妄言。那么,六国勋贵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旦返乡,其中居心不良者自会蛊惑百姓,眼下我大秦立国不久,若是六国勋贵有心挑起昔日国境内民愤,我等该如何自处?”
“这……”伏胜愣了一下,只得退回,“公子言之有理……”
伏胜退回,自然还有其余大儒接上。
此番出来辩驳的则是叔孙通,不过是个待诏博士,只是一向有才思敏捷之名。
此人早年师从孔鲋,而孔鲋则又是孔子八世孙,也算是儒门后人。
“公子此言,未免太过武断!”
毕竟与淳于通还算交好,叔孙通对扶苏还有所了解。
据他所知,这些年扶苏一心向学,所钻研者多是儒学经典,对治国之事虽也有些了解,却远远称不上出类拔萃,否则李斯也不会对扶苏不假辞色了。
“公子如何知晓六国勋贵有反叛之心?”、
叔孙通冷笑起来。
此言已是有些强词夺理之嫌,只是却也是话糙理不糙——无证无据,如何能服众?
“哈哈……”扶苏却是笑了起来,笑得相当开心写意,“叔孙通,你当我扶苏是何人,本公子岂会信口开河?”
言罢,他晃了晃掌上锦盒,继续道:“今日我于闹市买肘子,不巧令我碰见六国勋贵之一,那人姓昭名雄,乃是前楚勋贵,日间于闹市大醉,公然吐露反叛之言。经我查探,此人竟欲刺杀父皇,其首级便在此处,市井酒肆中人也于殿外等候,自可作证。”
说着,扶苏不禁微微一笑。
今日他出狱时,本想亲去市井替柳白买肘子以作犒劳,不想恰好碰见酩酊大醉的昭雄酒后失言,经过细细查探,方知这昭雄已是正欲效仿荆轲。
说来,还是得感谢柳白。不知不觉间,柳白竟又帮了扶苏一次。连吃个肘子都有如此大功,当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送了柳白给大秦的。
“好!”王翦不觉大笑出声,毫不吝啬对扶苏的夸赞。
说起来,这位猛将以往从未正眼瞧过扶苏,时至今日,王翦才确确实实地服了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
不谈王翦,但凡以往见过扶苏的,此时都已愣在当场。
这还是以往那个毫无城府的扶苏公子?
至于李斯,更是双目充满光彩。
李斯本质上是个傲气之人,除了始皇,他从未服过别人,正因如此,他才有了扶持胡亥的打算——只因在扶苏身上看不到任何能大兴大秦的希望。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如今,李斯竟是从扶苏身上见到了几分始皇年轻时的影子。
扶苏这一番言论,不仅舌战群儒,辩驳得一向以舌辩为长的群儒哑口无言,更是有理有据,为始皇彻底下了决断。
扶苏……今日终是转变了。
始皇毫不掩饰面上欣慰。
唯独淳于通脸色涨红,难以相信这一切,而扶苏接下来的一句话,更令他面如土色——
“请父皇旨意黑龙卫,将所有六国余孽,尽数关押。”
顿了顿,扶苏略一犹豫,继续补充半句:“若有不法者,尽杀!”
老面孔!
竟然见到了老面孔!
自打柳白到了这里,他的狱友过几日就要换一个。
简直就是铁打的柳白,流水的狱友。
以前的狱友个个幸运,每个都在柳白羡慕的目光中被送上了断头台,只有柳白的斩首之期还遥遥无期。
看到扶苏归来,柳白先是一愣,随后竟是忍不住扑上去给了扶苏一个大大的拥抱。
难兄难弟啊!终于看到了一个出去了没死成的可怜蛋。
而且,这个“可怜蛋”好像还是个长期饭票,就是没死成,蹭点好吃的也成。
“柳兄!”
扶苏也显得颇为激动。
同时,也有些感动。
设身处地来想,自己这趟出去,看上去像是赶赴刑场,可他这一回来柳白显得如此惊喜,这无疑说明他在柳白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平生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柳白的想法也相差不多——
狱中得此“饭票”,夫复何求!
破天荒地,一向循规蹈矩的扶苏也给了柳白一个拥抱,末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又向柳白抱了抱拳。
这一抱之下,却是听到一阵诡异的咕咕声响。
细听之下,才发觉是柳白的肚皮。
“嘿嘿,”柳白拍拍肚子,苦着脸道:“你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这帮狱卒就失踪了,到了放饭时辰,迟迟不放饭!”
“这……”
扶苏有些尴尬。
“喂,你在那探头探脑什么,还不放饭!”
柳白眼尖地看到了远处正在紧紧盯着这里的狱卒。
“哦,是,是。”
狱卒先前亲眼目睹了柳白与扶苏相拥的一幕,此时也是拿不准柳白的身份,只得低声下气地跑开了去。
不多时,一盘炙鱼、一只烤羊腿、一摞黑饼外加一壶老秦人特有的烂果酒奉上。
“柳兄,请用。”
扶苏仍然是颇有风度地让柳白先用。
虽说他也是两天一夜滴水未进,此时已是前心贴后背,但本着礼贤下士的态度,还是决定将酒菜全然让给柳白。
昔日魏文侯三请段干木,我扶苏自然也能三让绮食!
扶苏如是想着。
可闻着炙鱼和烤羊腿的肉香,肚子又偏偏有些不争气……
咕噜。
“秦兄,你……”
柳白目瞪口呆,刚刚到了嘴边的鱼羊,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柳兄,你先用……我,我不饿。”
扶苏咽了口唾沫,强自忍着饥饿感。
咕噜。
又是一声巨响。
扶苏一脸尴尬,但还是强自辩解道:“我……我当真不饿,柳兄快用!”
不饿?
好家伙,口水都流下来了……
柳白满脸黑线,此时此刻,他分明看到了几滴晶莹的口水从扶苏的嘴角流了出来,缓缓地滴落。
以这小子身份,肯定不会是对吃的馋嘴。大体是因为饿着了,身体本能。
“别逞能了,来,一起吃,咱难兄难弟今天吃个痛快!”
柳白哈哈一笑,大剌剌的地撕下一大块羊肉,用他昨日磨好的骨刀细细切开,包在了一块墩饼中,再用饼蘸了蘸炙鱼的汤料,不由分说地将饼抛给扶苏。
而后,又是依样画葫芦,给自己也包好了一张墩饼。
“吃!别客气!”
柳白向来有些自来熟,也不管扶苏是何感想,张开“獠牙”就将饼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这吃相……属实有些不雅。
扶苏自小在宫廷中深居简出,过得皆是饭来张口的精致日子,自然有些不能理解柳白的做派。
只是瞧着柳白啃咬一阵后,炙鱼、烤羊腿的汤汁油花一齐沿着下巴流下,又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抱着点犹豫,扶苏效仿着柳白的做派,也将黑饼送入口中大嚼——
还别说,这等吃法还当真是香。
“哈哈……”扶苏不由笑出了声。
他倒不知此时是当真饿了,还是对着柳白这个生平知己,总归是吃起饭来都要比以往在宫里时香上几分。
这一下两人也都不再客气,你一饼我一饼地大快朵颐。
“我说……秦兄……你咋就……没死成呢?”
柳白嘴里不停,含含糊糊地问道。
他需要借鉴一下失败经验。确保下次自己一次嗝屁。
我怎么没死成?
“这个……”扶苏一时语塞,刹那间噎在了当场,面色涨红间,急忙大口灌下黍酒,这才舒缓过来。
柳白还在向着扶苏眨巴眼睛,静静地等待扶苏的回答。
扶苏犹豫非常,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柳白解释这个问题。
虽说他已经将柳白当成了眼界非凡的隐士,可难保柳白在知道了他扶苏的身份后,不会像先前那些趋炎附势的狱吏一般。
可真要解释起来,扶苏又非得向柳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可。
就在扶苏犹豫之间,柳白突然自己“哦”了一声,大笑道:“你小子,有点小钱就是好啊!”
“呃……是,确实。”
扶苏讪笑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看似是在压下先前噎住他的食物,实则却在平复自己紧张的心绪。
吃饱喝足,心情总归是好了些,此时畅谈国事确是最佳选择。
至少扶苏是如此想的。
但另一边,柳白则是另一番想法——吃饱喝足,人也就困了。
“柳兄,关于大秦国运之事,不知还能否指点一二?”扶苏试探着问道。
柳白伸了个懒腰,笑道:“可以,吃饱喝足,我睡一觉先!等我醒来,自然给你好好指点……”
说着,他已是和衣而卧,不过几秒钟,鼾声便如震雷般响起。
扶苏倒是不以为忤,像柳白这等人,莫说是等睡一觉,就是让他等上三年五载,他也等得。
正当扶苏也打算好好歇息一番时,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嘈杂。
狱中多是死囚,因而狱卒往往每日三巡,每次巡视自然也是大呼小叫、鸡飞狗跳。
“你,过来!”
眼见柳白翻了个身,扶苏顿觉不忿,忙点了点远处的几个狱卒。
“公子,有何吩咐!”狱卒诚惶诚恐。
“噤声!”扶苏忙示意狱卒低声些,随后他自己也低声吩咐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但凡柳先生安眠,尔等切不可发出声响,若是惊扰了柳先生,我定不轻饶!”
啥?
几个狱卒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狱卒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每日十二个时辰,此贼……咳,柳先生几乎有十一个时辰都在睡……”
扶苏冷冷一哼:“那么,你们便十一个时辰都不许发出声响。”
柳白看着躺在地上史壶,整个人就想被雷击一般,呆滞在原地。
这家伙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要。
他甚至刚才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扑过来替自己挡下这一剑。
柳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面色沉得可怕。
站在不远处,手握青铜剑的矮小,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心里也不免颤动。
男人心里一愣,自己竟然被文弱的犯人给吓到。
但紧接着,男人回过神来,想到了令君平素之中对自己的恩待,再次握紧手中青铜剑刺将过来。
柳白迅速往后退。
他虽然想死,想早点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这一刻,他很生气,现在还不能死。
史壶为救自己之性命,生死未卜,岂能一死了之。
“有刺客!”
柳白躲避的同时大喊。
片刻之后,大群狱卒拿着武器从外面冲进来,将柳白围困在中间。
一个狱卒那男人自然能对付。
可这么多狱卒,他根本毫无办法,甚至连靠近柳白的机会都没有。
柳白死死盯着阎乐,“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哈哈大笑:“我乃是廷尉府的人,你们这些狱卒安敢?”
柳白眼神中带着愤怒和杀气,沉声道,“我不会杀你,但....无论你背后的人是谁,我柳白还未行刑,定然会将你背后之人揪出来!”
他恨不得将家伙千刀万剐。
“你没机会了。”
男人忽然面色一变,看到周遭那些狱卒持剑逐渐上前,忽而惨然一笑,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
柳白眉头紧皱,看来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男人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死死的盯着柳白,“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趁机服用毒药,就算是你本事有多大,也不可能从一具尸体的嘴里问出什么……”
话音落下,男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柳白用手去摸了一下鼻息,已经死透。
这毒药很厉害,见血封喉。
他蹲下身体,检查阎乐尸体,取下廷尉诏令,端详一眼之后,随即又看向男人身上的衣服。
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
柳白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作为一个刺客,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蠢到连衣服都不换,甚至还带着证明身份的物件行刺。
还有,刺客更不傻到在刺杀之前,将自己主子的身份透露出来。
“先生,尸体我们能带走了吗?”
一个狱卒询问。
柳白点了点头,“带走吧。”
听到这话,那些狱卒抬走矮小男人尸体离开牢房。
史壶也被抬走,他伤得很严重,必须尽快医治。
很快,牢房里恢复安静,除地上多出的血迹,一切就像没发生一般。
柳白正在牢房那狭小的窗户后面,抬头盯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清冷的月光。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每一件事,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最后,定格在史壶替自己挡剑的那一瞬间,以及史壶最后说的那句话。
“呼……”
柳白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双眼深邃而又清明,“在死之前,必须要做点事情。”
他为救自己不惜性命。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恐怕已经活不了了。
在自己死之前,抓到凶手,但凡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让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不放过。
柳白现在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
此时,扶苏正满心欢喜的前往咸阳宫。
柳白刚才教的造纸术,让他惊呆了,到现在都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宫殿内,阳烨在跟始皇陛下禀报关于盐矿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始皇听完,未发一言,眼眸之中却隐然欣慰。
这时候,一个宦官进入殿内,禀报说扶苏求见。
“宣”
始皇面露威严。
片刻之后,扶苏进入殿中,伏地跪拜,“儿臣拜见父皇,大秦万年……”
“起身罢!”
始皇抬手示意。
扶苏慌忙起身,“儿臣谢父皇。”
始皇陛下面容沉稳,只是淡淡道:“今夜有何要事要禀报寡人?”
扶苏直接说道,“父皇,儿臣思忖多次,决定办矿盐,此乃利国利民之事,儿臣定会全力以赴,不让父皇失望。”
始皇看向扶苏,眸光深邃。
一瞬间,扶苏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却是咬着牙,硬挺着,不愿意口气软上一分。
而就在此时,这股子压力的感觉瞬间消散,只听到前方高处,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允!”
这让扶苏心里一愣,之前还想着要想让父皇同意这件事很难,结果没想到父皇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就同意。
许久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压制住心里的激动,“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希望父皇应允。”
始皇手指微微敲打案桌,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讲。”
扶苏壮起胆子,忙说道,“我希望父皇给予我生杀大权,盐矿的事情想要办法,绝非易事,会收到诸多权贵及其朝中势力阻碍,必须……”
他刚解释到一半,始皇当即点头,“允!”
扶苏傻眼,父皇也太好说话了吧,自己都没有解释清楚,他直接就答应了。
他不知道的是,始皇已经从阳烨口中得知盐矿的事情,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自然是全力支持。
至于盐到底有没有毒性,有死囚在。
况且....此事也可以用作检校柳白之事。
于天下,于大秦,于百姓有利,
杀几个人,算不了什么。
扶苏抬头看去,见始皇面露欣慰之色,猜测,定时父皇知晓自己一心为大秦,因此才会全力支持。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有父皇的全力支持,盐矿的事情定然能够成功,内心无比激动。
始皇陛下看向扶苏,淡淡开口问道:“可还有事禀报?”
扶苏原本决定将科举制和造纸术一股脑的禀报,可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心里想着,这两件事急不得,在事情没有彻底成功之前,都只是空想,口说无凭。
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疯子。
毕竟科举制和造纸术都太过惊奇。
此刻倘若说出来,先不说父皇是否相信,那些大臣也会激烈反对,反而会招来事端,造成很大的阻碍。
扶苏觉得柳白说的没错,想着矿盐,积攒名望,创建能被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强大势力,到那时候再一鼓作气,一起搞定。
“儿臣没有其他事情了,父皇早些歇息,儿臣告退。”
扶苏退出大殿。
刚到宫门外,狱卒匆忙赶来,“启禀公子,柳白……他在狱中遭遇刺杀,史壶重伤晕厥……”
原本因为欣喜,想要赶紧回到牢狱之中告知柳白的扶苏,登时双目一黑,身子不由向后倾斜,几近摔倒。
也得亏那狱卒眼疾手快,不顾规仪将其扶住。
扶苏眼前发黑,但却登时怒目:“何人!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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