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朝她伸出了手,手上,是—小块银子。“这个单独给你的,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陈十—疑惑问道。“是月钱吗?”温之衡愣了—下,点了点头。“是。”陈十—眼睛蓦地—亮,原来大户人家会给月钱是真的。她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银子,开心仰头瞧着温之衡说道。“我以后会好生伺候你们的。”“十—,人犯了错,要如何才能得到原谅?”陈十—脸色不自然地往远处望去,嘶哑了声音。“错了便是错了,无论如何做,伤害是存在的,如若别人愿意原谅,那是别人心善。祈求别人原谅,到了最后,无非就是求自己—个心安而已。”温之衡沉默良久。“对,你说得很对。”他蹲下身,抱起睿儿,睿儿亲了他脸颊—下,头靠在他肩颈之上。月影朦胧中,浅淡地照耀大地。温之衡抱着睿儿在前走着,陈十—跟在身后。有...
《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完结版小说》精彩片段
他朝她伸出了手,手上,是—小块银子。
“这个单独给你的,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陈十—疑惑问道。
“是月钱吗?”
温之衡愣了—下,点了点头。
“是。”
陈十—眼睛蓦地—亮,原来大户人家会给月钱是真的。
她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银子,开心仰头瞧着温之衡说道。
“我以后会好生伺候你们的。”
“十—,人犯了错,要如何才能得到原谅?”
陈十—脸色不自然地往远处望去,嘶哑了声音。
“错了便是错了,无论如何做,伤害是存在的,如若别人愿意原谅,那是别人心善。祈求别人原谅,到了最后,无非就是求自己—个心安而已。”
温之衡沉默良久。
“对,你说得很对。”
他蹲下身,抱起睿儿,睿儿亲了他脸颊—下,头靠在他肩颈之上。
月影朦胧中,浅淡地照耀大地。
温之衡抱着睿儿在前走着,陈十—跟在身后。
有夜风吹来,甚是凉爽。
陈十—觉得这里的日子过起来了,比之前向阳村里的生活要好许多。
没有了前—段时间为生计努力拼搏,缓淡了南枝被杀的恐惧和悲伤,能吃饱饭,还制了新衣,纳了新鞋…
而且,她还有了厚厚的被褥,暖如春阳。
她埋在厚厚的棉花被褥里,蜡黄的脸颊尽是笑意。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庭院终于有点样子了。
每个房间都稍稍修缮了—番,窗户都糊了明纸,床榻,几子,衣架都有了。
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个房间,温夫人和温之柔—个房间,温之衡单独—个厢房,陈十—还是住那间小小的柴房。
所有的杂物,靠在西厢的位置,专门用木板隔了个小房间来放。
陈十—闲来无事,去溪边捡了很多鹅卵石,在庭院里铺了几条路,墙角,移来了—株杏树,杏树下,是二少爷给睿儿打造的竹子秋千。
靠近清泉水的那—排沟壑处,前面房主留下来的破烂瓦罐,她装了水,从野外的塘里,看到几朵野睡莲,就挪了过来。
花,树,流水,人家…
温之柔在廊下缝着衣衫,右手捏着绣花针,看着陈十—忙碌的—切,觉得,这样乡野的日子,闲适恬淡,比起参加各种宴会,攀比,夺宠,各种心机层出不穷,要安心很多。
没想到,流放的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陈十—很喜欢那片竹林,清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很是好听。
她现在有很多空闲时间,每天不用山上砍柴,温之衡和温之远他们会带回来,顺道把柴砍了,整齐地码在屋檐廊下。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家中的饭菜做好,打扫干净,清洗衣物,给菜园子浇水,其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落雨的时候,山地比较滑,去竹林的路很是泥泞。
她便砍了竹子,铺了—道专门去竹林的路桥,央着二少爷做了个小凉亭。
坐在山上的竹林中,吹着风,消去了夏日的炎热。
她肩膀上的伤早已好了,只是偶尔有点痒。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就有点腻。
她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在家里琢磨着吃食。
有次,她送给郑大哥家—捆竹笋,在他家吃了—碗冰凉的晶莹剔透的果粉。
他们说这是白凉粉,是用—张长在藤上的绿色果子做的,样子有点像扁了的灯笼,切开外皮,里面有很多淡黄色的籽,取出来晒干,然后用山泉水搓洗,过了两个时辰,就能凝固成透明的凉粉。
磨了刀,有了趁手的东西,干活速度就越快。
还没多久,陈十一就把院子种的杂草全部割完,点了一把火,草堆冒着浓黑的烟朝天空飘荡而去。
温之柔被呛得直咳嗽,一边用手扇着,一边问道。
“十一,我们的动静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些?”
“烧一烧,祛除湿气,草木灰往墙角一撒,能把虫蚁赶走。”
主房的屋顶塌了一半,还有一半完好,房内,一张床榻早已被腐蚀得残破不堪,或许只要稍微坐上一坐,就应损坏塌掉。
床的旁边,是一个木架子,原应是用来放置衣物的。
斜靠在角落,放着一把竹椅,睿儿坐起来刚刚好。
旁边的厢房,也放置着一张床,这床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倒还显得扎实可靠,只是床略微要窄小一些。
柴房寻到了一个陈旧的陶罐,还有一个完好的水桶。
陈十一想着,找了这个院子,是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她麻利地把提着水桶把院子内打扫干净,尤其是厨房,更是干净得一丝不苟。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泛起一丝浓郁的成就感。
终于有个烧火做饭,热水洗澡的地方了。
就是,柴垛里没柴火了。
她交代了几人一声,又往树林子里跑去。
天上还在下着零星的小雨,松木都湿了,不过地上的松针叶倒是烧火的好燃料。
她现在手上只有刀,砍了几根濒临死亡的树干,再用手捞了一些松针叶,捆好后准备回去,看到树林里有几个年轻的妇人在寻些什么。
陈十一忙向前问道。
“你们在找什么?”
“枞菌。”
“什么?”
“就是蘑菇。”
陈十一懂了,她看着她们的篮子里,暗暗记下蘑菇的样子,也连忙去找寻。
这可是能吃的,他们现在的生活,完全靠的就是荒野中的馈赠。
这些枞菌,喜欢长在潮湿温热的灌木丛里。
陈十一找了几朵,得了经验,速度也快了起来。
背上柴火,衣衫下摆兜了枞菌,急忙赶回家去。
睿儿看着伞状的蘑菇,很是稀奇。
“姐姐,你以后去采蘑菇,能不能带上我?”
陈十一蹲在溪边,正在处理蛇肉,回头微笑。
“好啊,下次给你编个小篮子,我们一起去。”
陶罐里,装满了蛇肉,蘑菇,加了清泉水,在庭院中,燃了篝火,细细地炖着。
不一会儿,鲜甜的香味漫满整座庭院。
睿儿一直蹲在陶罐前,不停地咽着口水。
“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要等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我们一起吃。”
温之柔在一旁守着火,偶尔添上一把柴。
“十一,没放盐,能吃吗?”
陈十一此时在主房里把落下来的瓦片收拾起来,听得温之柔的话,愣了一会。
等蛇羹熟了,从厨房取了一个大碗,装了一碗,对温之柔说道。
“我出去一趟。”
她又转到山坡上崔永安的院子外。
崔永安刚好坐在院内,手上正擦拭着光亮的刀,狼兽般的眼神瞧了陈十一一眼,又专心做眼前的事情。
“干嘛?”
“我打了一条蛇,做了蛇羹,给你送来一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快拿个碗来装,烫的很。”
崔永安神情不屑一顾,身子很诚实地往厨房里走去。
鲜甜的香味让崔永安很是受用,刚刚还板着着的脸此刻也有了一丝笑意。
“没放盐,记得加盐。”
听得陈十一说,崔永安愣了一下,嘴角抽笑一下。
“我就知道,天下哪里有白吃的东西。”
说完,把装满蛇肉的碗放厨房里,随后出来,递给了陈十一一个盐罐子。
“记住,你欠我的,以后要还的。”
陈十一开心地点头。
这个人看起来粗狂,实则心细如发。
“谢谢崔大哥,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陈十一以为会有一番波折,想不到竟然这么轻松,遇到这么好的人,运气真好。
温之柔见陈十一抱着个盐罐子回来,眼睛都愣直了。
“一碗蛇羹,换一罐盐?不是我疯了,就是那个人傻了。”
陈十一解释道。
“崔大哥是个好人,院子的事情,我就是向他打听的。”
温之柔倒是有点忧心忡忡。
“流放的,没几个好人。”
陈十一清洗着从田埂上摘的荠菜,轻声细语。
“我们也是流放来的,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在说些什么?”
身后,温之衡和温之远的身影走了过来。
温之柔连忙迎了上去。
“大哥,二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矿洞有个地方打了很久不通,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温之柔与温之远回了院子。
温之衡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帮陈十一清洗荠菜。
“大少爷,你先回去休息吧,这点子活,我马上就忙完了。”
温之衡笑了一声。
“没事,你一个人忙上忙下,比我辛苦多了。”
陈十一手里动作没停,抿嘴问了一声。
“大少爷,在矿洞里,会有人拿鞭子抽你吗?”
温之衡僵了一下,叹了口气。
“有的人干活慢就会被抽,我年轻,有力气,不会被抽的。”
陈十一移到温之衡身边,双手抓过他的手臂,撸起他的衣袖,一条非常醒目的鞭痕显露出来。
温之衡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苍白,仿若被拆穿这个事实,比他身上遭受的鞭伤还要难受。
他的衣裳完好,看来是和温之远换了衣衫。
陈十一低垂着头。
“大少爷,我不会告诉夫人的。”
温之衡唇角微扬,手揉了揉陈十一的发丝。
“你真的很好。”
两人回到院子,温之远的身影窜来窜去,兴奋的声音不断响起。
“十一,真有你的,这院子选得真不错。”
二少夫人嗔骂一声。
“都这么大人了,一点正行都没有。”
陈十一把洗好切好的荠菜倒入瓦罐里。
睿儿欢快地跑到火堆旁,被烟呛着了,也不肯离开,趴在陈十一的臂膀旁,一直不停地问。
“姐姐,好了吗?”
“好啦,快端碗过来装上。”
忙碌了一天,终于能美美吃上一顿了。
蛇羹还是很少,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只有那么一小碗,但对于流放这二十多天路程,一直吃着黑乎乎的饼子,左一顿右一顿要强多了。
碗也只有那几个残缺的,温之远在用刀削了几个竹碗和竹筷,刚好派上了用场。
陈十一坐在院外的石块上,慢慢地吃着蛇羹和枞菌,看着眼前,溪面水烟缭绕,萧条的树木枝头泛着新绿,生机勃勃的,感觉生活真的好极了。
旁边,一道身影坐了下来。
温之衡给陈十一的碗里扒拉几块蛇肉。
陈十一连忙阻止。
“不用了,总共才那么点,我吃了,你就没有了。”
温之衡嘴角微微上扬。
“我还没开始吃,别嫌弃。”
陈十一弱弱地回了一声。
“我怎会嫌弃。”
温之衡喝着碗里的汤感叹。
“十一,你的手艺真好,我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陈十一双眼弯成一道月牙。
“你以前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现在换了一下口味,肯定是觉得这个味道新鲜,才会觉得好吃。”
温之衡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吧!”
陈十一似乎想起什么,侧过身子看着温之衡。
“以前,村里有个老人家说,有个猎户打了一头熊,卖给了京城一富贵人家,他们只取了熊掌下来吃,其他的竟然都不要,分给了下人。大少爷,那熊掌是什么味道,特别好吃吗?”
温之衡不意陈十一会这么问,一下子怔愣住。
“我也没吃过,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陈十一一脸疑惑。
“侯府那么富贵,连你也没有吃过吗?”
温之衡抿嘴笑了,眼眸亮晶晶地盯着陈十一。
“富贵人家,不一定都会吃熊掌,这世上还有很多很美味的东西,你知道岭南吗,距离京城几千里,在大邺最南边,那里盛产非常清甜的水果,一车水果半车冰,才能运进京城,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可估量的,一颗果子,吃掉的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嚼用。”
陈十一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这个吃法,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的。
“十一,你是我的人,等我好生筹谋一番,以后回了京城,也让你过上好日子。”
陈十一回了神,大口地吃着碗里的肉。
“还能回去吗?”
温之衡定定地看着远方。
“一定能的。”
气压阴沉,很多鱼儿在水中透不过气,都浮上来冒泡。
陈十一这个开心啊,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想得容易,实施起来却异常艰难。
不一会儿,不是网散架了,就是好不容易有鱼入网,也折腾得跳了出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陈十一给逮到三条稍微大些的。
不过收获最多的不是这些,而是在溪流边上漩涡的地方,有很多泥鳅在漩涡里嬉闹。
她串了树枝,根本毫不费力地逮着泥鳅往树枝上套。
提着三条鱼,两树枝泥鳅,清洗干净后,直接往山上走了去。
睿儿看见陈十一回来,立即高兴地扑了上来。
“姐姐,你真厉害,鱼都能抓到。”
屋子里生了火,穿好的鱼架在火堆上面烤。
许久没有尝到肉味的几人,都有点垂涎欲滴。
这鱼不算好吃,鱼刺特别多,而且腥味很浓,反倒是泥鳅,又滑又嫩,刺不多,睿儿比较喜欢。
即便没有一丝盐味,大家也吃得很满意。
陈十一吃完,向温夫人说道。
“夫人,还剩了两条鱼,我给大少爷二少爷送过去。”
温夫人点头。
“他们在矿里,肯定特别辛苦,一天到晚地忙碌,还要把吃的留给我们,怕会熬不住啊。”
温之柔摆弄了干柴,抬起双眸。
“十一,路上小心一些。”
往大路一直走,走了大约三里路,看见路上一片片的住房,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有些烟囱还在冒着烟。
再往前走了一里路的样子,一层楼房高的围栏一眼望不到头。
高耸威严的大门,有穿着铠甲的军士不断地来回巡逻。
还未等陈十一靠近,就听得有人冷喝道。
“兵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陈十一吓了一跳,然后又胆大地问道。
“我要给我家人送点东西,可以进去吗?”
一个冷着脸的军士打量着陈十一一眼。
“叫什么名字?”
“温之衡。”
说完,那军士便朝大门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温之衡和温之远的身影急匆匆地跑到陈十一面前,神色甚是焦急。
“十一,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陈十一摇了摇头。
“不是,我弄了几条鱼,给你们送过来两条。”
温之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低头看着陈十一递过来用叶子包着的滚烫的鱼肉,心里闷得慌。
母亲,妹妹,还有那个娇弱的弟媳,以前哪个不是金尊玉贵地养着,她们哪里会做这些活。
定是这个眼前的这个小小人儿,在帮他撑起这个家。
她的双眸黑亮亮的,杏仁一般带着笑意,甚是好看,只是脸上瘦的凹陷得厉害,她的小时候,应是过得极为辛苦。
“十一,你还会抓鱼,真是厉害。”
温之远开心地吃着焦香的鱼肉,一边忍不住夸奖陈十一。
陈十一笑意盈盈,细心地发现温之衡的手上全是伤口,脸上灰扑扑的,汗水肆意直流。
她见过他风光霁月的样子,如今…
“大少爷,矿场不提供晚膳吧?”
“嗯。”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垮了,以后不要把粮食省下来,家中有我。”
温之衡瞥了陈十一一眼,喉咙哽咽。
“好。”
“大少爷,矿场里有锤子吗?”
“锤子?”
“我今天到那院子里去看了,稍微修整一下,就能住人,如果有锤子和竹钉子,我可以把另外两间房子的屋顶全部修整好,大家就不用挤一块儿了。”
“好,我去想办法。”
回到住处时,房门紧闭,平时在屋外经常跑来跑去的睿儿也没了响声。
陈十一发现房门前,多了很多陌生的脚印。
她们出事了?
她上前急忙拍打着房门。
“小姐,小姐,夫人,睿儿…”
良久,里面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是十一吗?”
陈十一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是我,小姐,快开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身影窜了出来,扑到陈十一身上,嚎啕大哭。
“出什么事了?”
二少夫人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刚才,外面来了好几个浪荡子,还好我们躲得快,把房门反锁,用身子抵住房门,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夫人也是吓得一脸白。
“他们一直试图用脚踹开,还好,这房子不怎么样,门还算扎实。”
陈十一心里也很慌。
“不行,这个地方一刻都不能待,他们肯定回去喊人了,我们快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陈十一扶着腿软的温之柔,二少夫人抱着睿儿,温夫人撑着一根棍子,几人在零星的落雨天,慢腾腾地朝院子方向走了去。
陈十一带着她们在院子大门停下。
温之柔往院子里张望了一番,眉头不由得蹙起来。
“我们今晚该不会要住这吧?”
陈十一点头。
“就住这。”
几人均是疑惑不已。
“等我稍微收拾一下,弄一间房出来,今晚就在这休息。”
这段时间的相处,几人都无条件地信任陈十一。
可能是之前被吓着了,陈十一把院门前的青石板的灰尘清理了一番,让她们坐着休息。
她就着之前的袖布,把院子里的杂草给清理了一条路出来。
厨房里,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借着破烂的屋顶漏下来几缕光,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在不停地晃荡。
她慢慢地朝里面摸索,里面有一个大灶台,令人惊喜的是,灶台上,那口大铁锅竟然没有被带走,好好地镶嵌在灶台上,这可值好些铜板。
灶台边上,有一个木质的碗柜,缓缓打开,看见几个残缺不堪的瓷碗,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找了根长棍子在灶膛里捅了捅,棍子好像抵住了什么东西。
她撸起双手,往里面一掏,指尖似乎被什么割裂,传来剧痛。
“嘶…”
她缩回手,看着汩汩流血的指尖,用灶膛里的草木灰抹上,止血后,用袖布包了手,又往那寻去。
终于,一把生锈的菜刀,被她扒拉了出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
“啊…”
院门外,忽然传来几人的尖叫声。
陈十一急忙提着刀和棍子往外面极速奔去。
只见,从一人高的草丛里游出一条菜花蛇,菜花蛇身子极长,细小的脑袋吐着蛇信子,不停地晃来晃去,似乎很是恼怒有人打扰它的美梦。
她连忙一棍子朝蛇头上挥了过去,把那蛇打得晕晕乎乎的,正要逃走,她菜刀一剁,直接把蛇砍成两节。
血溅到陈十一的脸上,温热又腥臭。
睿儿脸都吓白了,眼眸颤巍巍地看着陈十一,紧紧扒着他母亲的衣袖,一动都不敢动。
陈十一把蛇身提了起来,笑道。
“睿儿,今天晚上的晚餐有着落了。”
他垂眸,低头去读桌上的书籍。
回去的时候,她用花布蒙了她—半的脸,免得侯府的主子问起,会阻止自己做这营生。
晚上,身上被打的地方疼的不行,她双眸含泪,紧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次日,她如常支起了摊子,正常地做着营生,如不是她脸上的伤,大家都不能相信,昨天她被人打得支离破碎。
赵婶子很是不能理解。
“你受伤了,在家要好生养着,为何这样拼命?”
陈十—艰难地扯着笑容。
“婶子,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有分寸。”
晌午过后,该死的李冒又来了。
还没等李冒有动作,陈十—忙把钱袋给了李冒。
“你别打我,钱都给你。”
李冒猖狂得意地笑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右手抛了抛手中的钱袋子,感知它的分量,满意地笑着,嚣张地从炉子里取了饼子吃了—口。
离开时,又转回头,用那油腻的手摸了陈十—的脸。
“几个月不见,越长越水灵了。”
陈十—偏过头,把没挨打的那—边露了出来。
莹白的脸,修长的颈脖,衣衫往下,会是什么?
李冒看得心痒痒的。
“你还想干什么?”
“老子是男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陈十—沉静地对视李冒的淫秽的目光。
“你不会想的。”
“老子早晚睡了你。”
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若看死人—般。
李冒得了好处,快步往长宁街外走去。
旁边赵婶子慌忙跑到陈十—旁边。
“好姑娘,听婶子—句劝,这段时间就不要出来了,什么时候都能挣钱,可是要是被这种畜生糟蹋,这辈子就完了。”
陈十—安慰赵婶子。
“婶子,我不可能躲—辈子的。”
说完,她收了摊,随后便折返回家去了。
赵婶子实在是不能理解,陈十—的做法。
趋利避害,人最基本的本能,陈十—是不会吗?
为何,昨日,那李冒放话,明摆着要糟蹋陈十—,她却—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晌午过后,陈十—朝神色担忧的赵婶子笑了笑。
“婶子莫要担心,你帮我看—下摊,我去买点明天出摊要的材料,如果天上落雨,记得帮我遮—下。”
说完,她就离开了。
她今早,就已经把食材全部买好了。
现在,她是要去杀人。
她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她打听好了,李冒有了银子就会去赌场赌钱。
她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没过—会,就见晃晃悠悠的李冒走过了来。
他好像还喝酒了。
天色越来越暗沉,路上的行人匆忙且慌乱。
快要下雨了。
她静静地看着李冒。
“你不是要睡我吗?”
李冒浑浊的双眼显露出狠狠的淫欲。
他咧了咧唇角,朝陈十—慢慢地走来。
“你睡了我以后就不能打我了?”
“睡了就是我的女人,你以后好好给我挣钱,乖乖的,我就不打你。”
隐在暗处的陈十—清了清喉咙。
“你要说话算话。”
“当然。”
“那你跟我来。”
陈十—把他引进—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她抬手准备解开她的衣衫,顿了顿说道。
“你先转过去。”
李冒骂道。
“妈的,老子来帮你脱。”
陈十—忙退后嘤嘤道。
“我只是害羞,我从没在男人面前脱过衣裳,你就会欺负我,以后我都是你的女人了,你竟—点都不肯让我。”
李冒烦躁得骂骂咧咧。
“行了,快点,要是让老子等久了,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转过身,忽然脖颈—痛,猩红的血滋滋地往外冒。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面前的陈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眼漆黑明亮,右手高高举起匕首,匕首的尖锐处,血—滴—滴地流向地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官差就开始催着上路。
睿儿现在沉睡,无法自己走路,只能由大人抱着。
还没等几人商议,陈十一就主动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随着众人继续赶路。
斜风细雨,一直未曾停过。
为了让睿儿少受点凉,她把他的头锁在自己的怀里,裹成一团,身子微弯,想要抵挡一些凉寒。
这个姿势很难受很累,她也愿意这样做。
他是个软软糯糯的孩子,会甜甜地喊自己姐姐。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陈十一发现了一件事情。
让她编绳子,也让她大晚上的叫温家小姐出来的官差不见了。
官差领了差事,还能半路折回吗?
她忽然想起那晚,侯府世子走出去一段时间。
他身上还带着枷锁,腿上绑着锁链,就这样还能杀人?
陈十一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还好还好,之前自己朝他犟嘴,一直不肯照顾他的家人,他都没有朝自己动手,否则小命都要没了。
终于快进入房陵境内了,这里的地势环境和京城的完全不同。
京城一马平川,鲜少有山,而这里,山不是特别高,只是丘陵层峦叠翠,起伏不平。
他们走在山间,穿梭在丛林中,速度越来越慢。
春雨一直就断断续续未曾停歇,已经很久未见阳光的日子。
睿儿的病早已好了,他记得陈十一一直抱着背着他走了几天的路程。
病好后,像个小麻雀一般围着陈十一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温之柔扶着温夫人,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还有多久到房陵啊?我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温之远也是累极,气喘吁吁道。
“我们已经达到房陵境内了,山间路确实难行,再熬个两天,就要到地方了。”
温之衡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眸幽深,时而望着陈十一的方向而去。
自从那晚陈十一主动同他说了一句话后,就开始躲着自己,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他清楚能看到,她眼眸中的恐惧。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凶吗?
陈十一连打两个喷嚏后,忽然感到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
她抱着睿儿瞬间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温之衡也感觉到了异样,警醒地四处望去。
瞬间,他们毗邻的山体排山倒海般滑了下来。
陈十一惊恐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逃窜离去。
她没有了锁链,自然跑得非常快,可后面那些已经非常疲倦的犯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山上滑下来的巨大泥石已经埋了好几人。
官差等人也着急得四处逃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犯人。
陈十一往后一看,温家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怀里的睿儿吓得直嚎啕大哭。
陈十一咬咬牙,把睿儿放了下来,搂着他瘦弱的肩膀说道。
“睿儿乖,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就待在这别走,我去看看你祖母他们,等我回来,知道吗?”
睿儿很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山体滑坡的地方甚是震撼,整座山有一半都已经滑落下来,浑黄的泥土卷着巨大的石块,把他们刚刚经过的小径给掩盖了起来。
陈十一四处地张望,终于看到温之衡和温之远疯了一般在找人。
二少奶奶在一旁扶着温夫人,一边哭着。
只有,温家小姐不见了。
陈十一迅速跑到温之衡跟前。
温之衡看到陈十一似乎看到了救星。
“快,帮我找找之柔,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陈十一点点头。
“这里危险,你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去前面找睿儿,我去找小姐。”
滑落下来的泥土又稀松又粘,走一步腿就深陷入进去一半。
陈十一艰难地在稀泥中拔腿四处找寻。
她看到有很多流犯都埋入这场硕大的灾难中,但无人来相救,官差已经领着剩下的犯人往前走了去。
生命实在脆弱,一瞬,就与这世间阴阳两隔。
陈十一实在焦急。
她找了很久,只要是人她都要上去检查一下是否是温家小姐。
小姐会不会被山体冲到下面去了?
她立即往下面找寻了去。
泥窝里实在太难挪动了,她整个都变成一个泥人了。
蹒跚了很久,天上,还在不断下着雨,还要再快点,看这样子,只怕还会出现不可控的灾难。
终于,她在泥石流冲下来的泥堆里,看到一头黑色的头发,半个身子被黄泥掩埋。
陈十一赶紧冲了过去,把人翻过来,是温家小姐,用手探了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她来不及喜悦,连忙要把她身子从黄泥中拔出来。
谁料,那泥土埋得太深,拔也拔不动。
她只好双手把泥土推开,慢慢地把她的双腿从泥土里挖了出来。
温家小姐此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陈十一在一旁把她从泥土里刨出来,嗷嚎大哭。
温之衡在一旁着急得很,他想挣脱枷锁去救人,被他母亲阻止了。
“不可啊,衡儿,封条撕了,就复原不了了,到了房陵,还是个死啊!再等等,再等等,姑娘去找柔儿了,一定会找到的!”
忽然,有更大的声响从地面传来。
温之衡已经顾不得了,拖着锁链往那出事的地方跑去。
温夫人大声唤道。
“衡儿,别去啊!”
还没跑多远,温之衡就定在那里,双眸又震惊又欣喜。
一个满身都是泥的人,背上一个满身是泥的人,步履蹒跚地快步朝他走来,身后,大片的石头滚落下来,泥土翻飞倾泻,不断地吞噬着来时的路。
劫后余生的流犯和官差歇坐在一条小河的浅滩旁。
温家人围成一团,温夫人抱着温之柔不停地哭泣。
“还好,还好,我的孩儿…”
温之柔的额头被石头砸出了口子,鲜红的血渍和黄泥混在一起,眼泪不断,哪里还有半分侯府小姐的样子了。
真是世事弄人啊!
陈十一躺在都是鹅卵石的河滩上,喘着粗气,一点都不想动弹。
满身的泥巴,也不愿意打理了。
她太累了!
从来没这么累过。
好不容易把温小姐从黄泥中拔了出来,那恐怖的声音又从地底传了出来。
千钧一发,终于还是逃出生天。
温之衡蹲在她旁边,轻声问道。
“要喝水吗?”
陈十一点点头。
睿儿从旁边走了过来,就着一个豁口的瓷碗,慢慢地给陈十一喂了几口水。
等她稍微恢复一些,艰难地折起身子,坐了起来。
温之衡看着一身黄泥的她,嘴角微微上扬。
“谢谢你。”
陈十一讪讪一笑。
“世子,我以后会好好干活,你别把我杀了啊!”
温之衡顿时错愕不已,他为何要把她杀了,她为何会这么想?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再说,你是柔儿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不要多想。”
陈十一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以后不要唤我世子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再也不是以前风光无限的侯府公子…”
陈十一听得他话里的辛酸,心里感叹,再怎么落魄,总比他们这些在底层生活的人要好很多吧!
“那我唤你大少爷吧!”
温之衡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甚是平静。
侯府的教养似乎极好,一路上,也就先前的世子威胁了陈十一几声,小姐疑惑几声,便无人再议论她。
也许是累的,也许是觉得到了这田地,多说也无益。
她在火堆旁,正要眯着,眼神却瞥到一个官差的身影。
他与另一个官差在小声说着话,眼神不断地朝温家的人扫射而去。
眼眸中,尽是贪婪与算计。
陈十一有点惴惴不安。
要不要提醒一下侯府世子,毕竟,如果他们出了事情,她也会受到牵连。
春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现象。
流放的路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感染了风寒。
风寒这种病,要分人,比如她,就没吃过铜钱买过的药,蹦跶一阵子,出了汗,也就好了。
可之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侯府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下去。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听得温家二少爷说,他们现在离京有四百多里路了,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半。
下一休息地,是盘水驿站。
流放路上,这是经过的第一个驿站。
青砖灰瓦的,空旷又荒凉,里面就几个守着驿站的官差,看见来人了,身子懒懒的待在原处,连个动静都没有。
押送犯人的官差似乎习以为常,只分配了众人休息的地方,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余的全部去休息了。
陈十一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进了一个低矮的旧房子,房子里,有一排通铺,可以睡得下很多人。
终于有一个片瓦遮身的地方了。
她去篝火上的锅里取热水,往回走到一个墙角拐弯处,一个官差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过来。”
陈十一不明所以。
等她走近了那官差,只听得那官差露出阴险的笑,低声咬耳说道。
“解开你的链子,就要听本官差的,你去,偷偷把你跟着的那个小姐叫出来,不准惊动任何人,办好了差事,给你十个铜板。”
陈十一脑袋一愣,随即大声说道。
“你找温家小姐做什么?”
那官差脸色一黑,这个蠢女人,简直了,这么大声嚷嚷,他还能动手吗?
犯人的房间就在旁边,说不得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虽说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睡个女犯人也不怎么样,但这是老大已经交代不能碰的。
只是那温家小姐实在是容颜动人,身姿窈窕,那弱柳扶风的腰肢,他都馋了很久了。
他实在气得慌,凶狠地用手指指了指陈十一,连忙往一旁躲了去。
陈十一松了口气,脚有些软,连忙往屋内走去。
刚一回到房内,温家众人全部抬头望着她,有不解,有质疑,有愤恨,有平静…
陈十一没有在通铺上睡,她低着头,往墙角缩了去,不敢吭声。
她刚闭眼假寐,听得旁边一脚步声停留在她面前。
她睁眼,便看见世子坐在她身边,随着身上的枷锁靠在墙上,墨色的头发耷拉在颈肩,容色疲倦,眼神却很锐利。
“你,很聪明。”
陈十一想着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说一些自谦的话,说自己没那么聪明,或者说不用谢,亦或者说,我现在投靠你这边了,你以后要护着我之类的。
然而,她的嘴竟然瓢了。
“你戴着枷锁,又不能解开,要是想解手该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陈十一觉得自己恐怕是精怪附了身,尽是胡言乱语了。
温之衡一听,怔住了,脸色露出一抹不自然,只片刻就转瞬而逝。
头顶上,温润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你想看?”
陈十一把头埋进自己的臂膀之中,不敢言语。
没过多久,黑暗中,有锁链轻微拖拽的声音,从她的身旁响起,朝门外那去了。
温之衡走到院内,外面依然细雨蒙蒙,他的肩头重新又湿润了起来。
终于,等来了那领头的官差。
官差神色淡然,嘴角一股若有若无的讥笑,却又不敢肆意显露人前,看起来神色荒诞得很。
“世子有何事找胡某?”
温之衡神情不卑不亢,眼眸漠然。
“这么晚打扰胡大人休息,真是罪过,不过希望胡大人管好自己的手下,若是我家人出了什么事情,胡大人也跟着吃瓜落,就不美了。”
那胡大人听得温之衡的威胁,不屑地笑道。
“世子注意你的口气,你现在是圣上亲下圣旨流放的犯人,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了,胡某在这里能称呼你一声世子,已经给足了你颜面。”
温之衡也不恼,依旧不温不火地说道。
“其他随行的流犯,都是几人锁在一条链子上,而我们却可以各自分散,随意而行,我的婢女,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能把手链脚链全部取了,想必,还从未有犯人受过这种待遇吧?”
胡官差双臂抱紧,嘴角微弯。
“世子明白就好。”
“所以,刚刚口出狂言的人必须死。”
胡官差一听,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里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置喙,我让你全家享受特殊待遇,已是冒了风险,动押解官差,这让我如何回去复命?”
温之衡眸色极深,淡淡看了胡官差一眼。
“表面上的功夫做了,温某盛了胡大人这个人情,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也许,只因胡大人这次的善意,前程远大也未可知!”
“你一个流放的犯人,竟然给我画那虚无的饼?”
“那就要看胡大人愿不愿意赌一把?”
温之衡说完,便钻进了房内。
外面,胡官差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篝火照耀下显得阴晴不定。
陈十一是被一阵惊呼声给吵醒的。
通铺的木床上,二少奶奶抱着睿儿,眼角泛红,脸紧紧贴在睿儿的额头上,无声的哭泣着。
温家的人此刻都起来了,看着睿儿,都担忧得不行。
陈十一一瞧,睿儿双颊通红,唇上红得泛紫,裂了几个小口子,是高热了。
天还没大亮,外面一片深灰。
她重新点燃了已经熄灭的篝火,烧热铁锅里的水,拿了旁边的破碗装了热水端了过去。
“给他喂点水。”
二少奶奶接过水,吹温了后喂到睿儿的口中。
陈十一撕过手臂上的半只衣袖,走去外面,用冰冷的水打湿洗净,又走进房内。
“敷在他额头上,会舒服很多。”
温之衡抬眼看了她,眼神略过她空了一半的衣袖,墨眸极深。
温夫人满脸泪痕感激。
“姑娘,谢谢你。”
陈十一低下头,轻声轻语。
“要及时退热才行,路上没有遮风挡雨的,只怕是难熬得很。”
温之远急的团团转。
“可以点刺退热,只是,我们连一根针都没有。”
温之衡听罢,连忙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手上拿了一根绣花针。
“这个可行?”
温之远点了点头,急忙朝睿儿身上扎了几针。
扎针的地方挤出几滴嫣红的血,陈十一又把衣袖换了几次水,睿儿才渐渐退热。
几人心上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裴母愣了—会,赞赏道。
“十—勤快热情,手脚麻利,做得—手好饭菜,她还会杀人?真是厉害。”
“娘,杀人不是什么优点吧?这也能夸?”
“端要看杀的是什么人,杀那些坏人,是除恶扬善,放在乱世,那可是英雄。”
“陈十—听到你这么夸她,烧饼都能多卖几个。”
回到风鸣庭院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
温之衡与温之远已经下了矿洞回了家。
他回来见陈十—还未归家,生怕她出事,立即出了庭院,准备去找她。
还没走多远,便看见陈十—极速往家里奔跑。
“大少爷,我回来晚了。”
温之衡看着满头大汗的陈十—,忍不住心疼。
“慢慢地,别着急,”温之衡接过陈十—背上地背篓:“你无事最好。”
陈十—气喘吁吁。
“我以后都没事了。”
温之衡疑惑地问了—声。
“都处理好了吗?”
“嗯。”
“那就好。”
“大少爷,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
温之衡会心—笑。
“每个人处理的方式不—样,只要你自己能处理好,那是你能力的成长。我们这个流放之地,牛鬼蛇神,层出不穷,我呢,被刑罚拖住,无法脱身,有时候只怕鞭长莫及。”
“成长?”
“对,字认得多少了?”
“大部分都认得,有些还没学到。”
“成长,并不是年龄累积的阅历,而是经历太多所悟出的平和与淡然。以后,你读了书,懂得别人的感悟,在别人的千言万语中甄别属于自己的道路,要勇敢且执着地走下去。”
所以,他自从流放以来,从高高在上的养尊处优,远离庖厨,到现在的亲力亲为,躬身耕作,如此从容,是因他成长了。
“你以前经历很多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不自然。
“经历过—些…”
陈十—还想问什么,被温之衡抢先说了。
“我们快点回去,之柔说不定把厨房给烧了。”
果不其然,真让温之衡给说着了。
厨房里浓烟滚滚,只见温之柔手上拿着锅铲从里面跑出来,呛得—直咳嗽。
她微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温之衡和陈十—,气不打—处来。
什么时候了,饭不做,火也不烧,竟然还找机会谈情?
众人看着桌上黑乎乎的几道菜,没人敢第—个下手。
温之柔环顾了—圈之后,手按在桌上,咬牙切齿地朝温之衡说道。
“吃啊!”
她磨了磨牙齿,哼,带十—厮混就是这个下场。
温之衡眼神瑟缩了—下。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旁边的温之远见桌上的氛围不对,连忙举起筷子。
“今天让二哥尝尝柔儿的手艺。”
他颤巍地夹了—块黑乎乎的东西,非常不情愿地塞进嘴里后,眼神猛地瑟缩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他的表情似乎有点难受,又有点惊喜。
“柔儿,不错啊,都做熟了,而且味道尚可,我还以为难以下咽呢。”
温之柔自己都不敢吃,听得温之远对她的评价,甚是得意。
几人见温之远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继续夹菜,就都放心地吃饭了。
等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吃了—口,温之远实在忍不住地往外跑去。
陈十—心想,二少爷是不想自己—个人当这个大冤种。
温之远回来面对众人愤怒的眼神笑着:“好东西,大家要—起分享啊。”
洁白的纸箴,上面誊写了十个字。
行书,笔力虬劲,锋芒毕露。
字写得真好看,倒是不像眼前瘦弱的书生风格。
裴秀才—早来了长宁街,把纸箴递给陈十—后,又安静地坐在—旁,手持书卷。
饭后,陈十一趁着天还有些许亮色,提起菜刀,准备再往山上砍些柴火。
温之衡忙问道。
“天色已晚,还要去哪里?”
“砍柴。”
温之衡连忙叫上温之远。
“之远,你同我去,十一,你在家里歇着吧。”
陈十一连忙阻止道。
“我是丫鬟,怎么能让你干活,再说,天色晚了,你也不知道上哪里去弄干柴,还有,晚上家里没男人,不安全。”
温之衡愣了一会,眼眸墨色极深,唇角微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这样吧,之远,你在家守着她们,十一跟我去一趟,下次,我就可以自己去了。”
走在寂静的树林里,听着晚风拂过的呜咽,草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偏给这多思的人带了一丝烦躁。
“十一,抱歉,平白让你受了委屈。”
陈十一快步走在前头,不解地问。
“受什么委屈了?”
“他们…”
“哦,大少爷,你不说我都忘了,东西不好吃,有点抱怨很正常。”
“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是一直把这些不好听的话放在心里,我很多年前就被气死了。我后娘整天用最恶毒的话骂我,我都当成家常便饭了。”
温之衡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从小在别人的赞美声中长大,容不得别人折辱我分毫,自然也不容许别人折辱我的人分毫,十一,以后若是有人对你言语侮辱,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
陈十一笑了。
“好啊。”
暮霭沉沉,天色渐渐暗得连路都看不清了。
陈十一指挥着温之衡干活,刚开始手头有点生疏,不一会儿,就做得很好,两人速度很快,整了两捆干柴就往山下走去。
温之衡把两捆柴全部往肩上扛。
“大少爷,我背一捆吧。”
“不了,这点子东西,我还是扛得动的,走吧。”
陈十一紧紧地跟在温之衡身后。
她看着他有点狼狈地穿行在山中,时而碰到树,时而滑一跤,到了最后都站得稳稳当当的。
她见过侯府的富贵,真的很难想象,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也没见他怨声载道,埋怨天道的不公,而是敛声静气,能屈能伸,果真大丈夫也。
温之衡放下柴火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歇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往厨房里舀了一碗清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趁着火光,陈十一把柴火搬进柴房,利落的身手连自己都喟叹不如。
他才干了点活就累成这样,而陈十一每天如此。
他自诩,朝堂谋略,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唯独这些生活琐事,在陈十一面前,自惭形秽。
等他缓过这口气,他要好好报答她。
次日,陈十一还了粮店的米袋,又来到了花街。
“南枝,你今天还要买梨云糕片吗?”
南枝甩了甩手绢,倚在阑干处,没好气地说道。
“哟,你这小乞丐,估摸着是赖上我了。谁天天吃糕片啊,走开走开,别妨着老娘接客。”
旁边一道粗犷低沉的声音响起。
“什么东西,敢堵在万花楼门口。”
陈十一抬眸,汉子一身精炼的短打衣衫,魁梧的身材,硕大的头颅,脸上一道横亘整张脸的疤痕,凶狠的眼神,死物一般地盯着陈十一。
南枝立即拽住了凶神恶煞的人,软软地娇嗔。
“三哥,这是来寻我的,我马上把她赶走啊!”
那汉子舌尖顶了顶脸颊,声音比之前柔和一些。
“快些,别妨了万花楼的生意。”
“行,行,还是三哥体贴。”
说完,整个人往三哥的手臂上蹭了去。
那三哥嘴角笑了,眼里尽是淫光。
送走了三哥,南枝转头立即向陈十一厉声喝道。
“还不快走,这里是青楼,不是你个小女子经常来的地儿。”
陈十一意会,只是刚刚被三哥吓着,此时腿有点软。
南枝又说。
“你去西口巷,找一户姓薛的人家,让他给你找活,就说是我说的,以后切不可再来这里,快走吧。”
她说完,转身和其他青楼女子聊了开来。
“这指甲还是凤仙花染得好看,也不知那凤仙花开了没有。”
“且等着吧,不会少你那份的。”
南枝一转身,发现有客人,连忙堆起笑脸。
“哟,这不是赵员外吗?你都好久没来找南枝了,想死奴家了,是不是把奴家给忘了?”
赵员外肥肿的手带满了翡翠指环,直往南枝的细腰上揽了去,随后,那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揉去,南枝扭捏了几下,就随他进了万花楼。
陈十一躲在墙角,看着这一幕幕的,心里很是酸涩。
原来,青楼竟是这般的。
南枝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也进了青楼?
陈十一照着南枝给的消息,找到了西口巷,打听到了姓薛的人家,往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憨厚男子。
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你说,是南枝让你来找我的?”
“嗯。”
男子沉凝了半晌。
“现在哪里有什么活干,不过,最近药堂里在收垂穗石松,就是鸡窝草,五文钱一斤,这段时间品相好,过段时间就卖不上价了。”
陈十一听得连忙道谢。
“采了是送到你这里吗?”
“你送来吧,回头我把你的带过去一起卖。”
“谢谢你,薛大哥。”
薛大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叫薛连星,你,见过南枝,她过得好吗?”
陈十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听得薛连星低语道。
“她应该过得不好的。”
镇上的青石砖,被四月的星雨蒙上了一层亮光,有些,都能映出朦胧的屋影来。
薛家门前的,青砖,更是光亮。
许是脚步驻足停留得太久,或是眼眸的辗转回首。
陈十一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她知道,这一定会很悲伤。
分离后的问候,如梦,遥不可及。
回了家的陈十一,提着刀就往山上爬了去。
温之远手上有点功夫,砍了竹子,编了个简陋的筐子,刚好可以背上山。
她照着薛连星给的药草,不停地穿梭在山间。
还好,他们在这里还能靠山吃得一口饭,如若是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或者极南的瘴气之地,连乞讨都没地方讨的。
苦中作乐,是陈十一最好的品质。
深山里,收获还是很多。
四月,很多花草树木都已从冬日苏醒,绽放他们最鲜嫩的时刻。
背后的竹筐,塞满了鸡窝草,她还找到大片的枞菌,无意中,翻得几根长长的山药。
简直是幸运极了。
温之衡与温之远回来的时候,第一次回家没有饭吃。
“十一呢?她去哪里了?”
坐在庭院内的温夫人疑惑道。
“十一没在做饭?”
温之柔从房内走了出来,连忙说道。
“她从镇上回来后,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吗?”
温之衡深吸一口气。
“她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没回来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二少夫人低声细语道。
“她出去甚少同我们说的。”
温夫人在一旁沉声道。
“会不会,她受不了苦,跑了?”
温之衡微垂着眼睛,森冷的寒意浸满了双眸,手掌紧了又紧。
“她不会。”
睿儿瑟缩在一旁,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伯父,姐姐背着篓子上山了,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温之衡立即转身走出院门。
“之远,带上火折子,上山找人。”
陈十一的确陷入险境。
她踩到了一个猎人挖的陷阱里了。
陷阱很深,里面插了很多竹钉,还好她是陷在侧边上塌了进去,否则直接被竹钉刺得千疮百孔,当场就要死在里头。
之前她还很是警醒,今日,该是累着了。
她试了很多方法暂时上不去,不过她也不着急,先在陷阱里面睡一晚,说不定明天,猎人来了,就能把她给救上去。
天色渐渐暗沉,树林里越来越安静。
陈十一并没有因这险境而困惑,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的生活。
睡在哪里不是睡?
那张床,也不是一样,没有厚厚的被褥,没有棉花晒过阳光的气味。
仅仅一块木板而已。
但是现在,真的很饿。
迷蒙中,听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起初,陈十一是不相信的。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没人问过自己的去处。
她继续接着睡,睡着,睡着,就不饿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才清醒地认知,是大少爷来寻自己了。
她猛地站起来,扯着喉咙往外喊道。
“我在这…”
不一会儿,大少爷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附近。
“我在这…”
陷阱边上,火光渐近,大少爷清俊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能看见,他的头上全是汗,眼眸中尽是担忧,看见自己后终于放下心来。
“你受伤了吗?”
“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安慰陈十一道。
“你等着,我去找个足够长的树枝把你拉上来。”
陈十一背好背篓,拉住温之衡伸下来的树枝,用着巧劲,一步步地爬了上去。
爬到快出口,温之衡抬起右手把她给拽了出来。
陈十一坐在地上,喘着气,她实在是累得慌。
温之衡也坐在她身旁,无奈地笑了。
“吓坏了吧?”
陈十一抬头。
“刚开始有点吓着了,我怕死,后来觉得急也没有用,大不了就在陷阱里睡一晚,不过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我很开心。”
温之衡伸手揉了揉她的乱发。
“能走吗?”
“可以。”
“算了,我背你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蹲下身,示意陈十一爬上他的背。
他的背已经被汗湿透了,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贴着的背脊又烫又热,熏红了她的脸颊,没走多久,晃晃悠悠地,让人昏昏欲睡。
陈十一打着哈欠轻声问道。
“大少爷,我好困,能趴你背上睡会吗?”
“好。”
她双臂缠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侧颈上,温热清浅的呼吸喷在肌肤上,让人忍不住颤栗。
温之衡停了脚步,转而无奈笑了。
她真的太累了。
路上,她醒了一回。
背后的背篓实在勒得慌。
陈十一要下来自己走,温之衡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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