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长卿朱元璋的女频言情小说《如坐针毡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朱长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什么办法?”朱长卿希冀的问道。禅让。听了这两个字朱长卿一脸沉默。瞬间感觉前途渺茫,生存问题任重道远。如果碰到一个无能昏君咬咬牙努努力摸摸人生的天花板倒是可以试一下。但老朱怎么看也不是个昏君。治国、打仗都不含糊,老牛一样宵衣旰食,制定出的种种国策影响世界数百年。朱长卿所在的前世,至今还沿用着老朱的一些国策。而且还是个权力狂魔,一脚踢走了华夏传承千年的宰相制,天下大权独揽。让这样一个人禅让是不可能的。但是。随着系统将明朝有关的知识不断地灌输脑海。朱长卿对大明有了新的认识。也发现了很多老朱的缺点。更是看到许多大明王朝治国的破绽。比如户籍制度、藩王制度、禁海制度、文官制度……这些都是巨大隐患。像一把钳子,牢牢遏制住一个泱泱大国的蓬勃发展。...
《如坐针毡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什么办法?”朱长卿希冀的问道。
禅让。
听了这两个字朱长卿一脸沉默。
瞬间感觉前途渺茫,生存问题任重道远。
如果碰到一个无能昏君咬咬牙努努力摸摸人生的天花板倒是可以试一下。
但老朱怎么看也不是个昏君。
治国、打仗都不含糊,老牛一样宵衣旰食,制定出的种种国策影响世界数百年。
朱长卿所在的前世,至今还沿用着老朱的一些国策。
而且还是个权力狂魔,一脚踢走了华夏传承千年的宰相制,天下大权独揽。
让这样一个人禅让是不可能的。
但是。
随着系统将明朝有关的知识不断地灌输脑海。
朱长卿对大明有了新的认识。
也发现了很多老朱的缺点。
更是看到许多大明王朝治国的破绽。
比如户籍制度、藩王制度、禁海制度、文官制度……
这些都是巨大隐患。
像一把钳子,牢牢遏制住一个泱泱大国的蓬勃发展。
朱长卿更是看到了许多大明的阴谋。
文臣联合后宫害死朱标一家三口……
洪武三十一年朱允炆一碗毒药送走朱元璋……
朱棣第五次北征返回途中被近臣害死……
朱高炽被张皇后毒死……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皇家跟朝堂大臣那些明争暗斗是历朝历代都有的。
只不过明朝格外热闹。
十六个皇帝至少十四个死于非命。
君臣矛盾一度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根源就在洪武朝。
这些事他一定要跟老朱说清楚,让他知道朱家后世子孙在他的制度下都是什么下场。
大明这匹烈马,老朱能驾驭,朱棣能驾驭,后面就脱缰失控了。
这二十五年老朱把一个民不聊生的乱世治理得井井有条,华夏再造之功首屈一指。无论怎么排名,古代这些帝王里前五都有老朱的位置。
但是老朱老了。
能贡献的已经不多了。
此后几年,他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不能批阅奏疏,越来越多的政权交给了朱允炆、殿阁和六部。
正因如此,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才蠢蠢欲动。
朱樉勇武,军中极有威望。
看到老爹年迈,看到侄子朱允炆不堪重用,这时候他不想当皇帝就见鬼了。
大明军方都希望朱樉当皇帝,而不是被文官簇拥的朱允炆。
因为朱允炆当了皇帝肯定偏向文官,削弱武将。
这是军方最不愿看到的。
而朱樉当皇帝就不一样了,朱樉少年时期接触的就全是武将,后来很多都一起打过仗,革命感情在那摆着。
朱樉想当皇帝的心思,朱允炆身边那些文臣谋士当然一清二楚,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找个机会一碗药就毒死了。
朱樉一死,晋王朱棡顺理成章成了朱元璋的嫡长子,跟朱樉一样,嫡长子拥有节制边境所有藩王的威望。
这意味着他同时拥有了南下夺取皇位的实力。
朱棡向来刚硬,几乎是明着反对朱允炆。
毫无疑问早就被朱允炆这边当成了眼中钉。
三年后也被害死了。
这就是老朱失去对朝政的把控力以后,儿子们的下场。
一个年迈的皇帝失去了英明神武的魄力,那么接下来就只会任由某些制度暗中腐烂。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脉络,传位给朱允炆,在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与文官集团以及背后所有门阀利益家族的裹挟下,当了四年傀儡皇帝,把好好一个大明搅得民怨沸腾。
这是明朝的第一次衰败。
各种数据都在下滑。
但是因为朱允炆充当的是文官士绅集团的白手套角色,明朝的文官对他无比怀念。
继而朱棣登基,迁都北平、永乐大典、治水修渠、五征漠北、六下西洋,张罗出一个永乐盛世,将大明推向一个新高度。
可是这个王朝本质的问题还是没有改变。
老朱跟朱棣某种程度上都没做到国富民强。但他们都做到了兵强马壮、国泰民安,已经是莫大的功业。
后来那些皇帝乱七八糟就别提了。
动不动就被文官勾结后宫害死。
嘉靖和万历被陷害之后索性不上朝,只能躲在背后用太监操控朝政。
以上所有问题归纳起来就是制度上出了问题。
然后会上演历史的必然规律——反者道之动。
也可以说是黄宗羲定律。
一个古代大一统王朝逃不掉的规律。
概括起来就是王朝灭亡三部曲。
像魔咒一样成为历史必然,每个朝代都是同样的三部曲,同样的结局。
第一:老地主阶级太过贪婪,逼反了太多穷人,天下大乱;
第二:新地主阶级利用穷人的力量推翻老地主阶级,建立新王朝;
第三:新王朝建立后不超过50年再次走上老王朝腐化堕落和土地兼并的死亡老路,然后不出300年再被另外一批人推翻并改朝换代。
要想逃过这个魔咒,只有让老朱禅让。
走一条全新的路。
哪怕走不了全新的路,至少把土地兼并的问题解决掉。
可以肯定的是,出于资本吞并的本性,不管老朱多么英明,不管洪武四大案杀掉多少官僚地主,土地兼并依然存在,生生不息,比这世上任何传染病都迅猛,吞噬掉底层百姓的利益,国家根基开始动摇。
这个问题是致命的。
他们以为百姓是好欺负的,以为百姓是麻木的,以为百姓是无力的,无权无势能翻起什么大浪?
但是麻木的劳苦大众只差一声号角,一旦那个人物出现——他必然会出现,振臂一呼,便如星火燎原,这群无权无势的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推翻他们。
显而易见,封建体制的制度就摆在那里。
老朱为什么解决不了土地兼并?
因为他当年就是靠着一群地主阶级过来投靠才能一步步壮大继而把元朝推翻。
立国后更是大肆封赏,诞生了一大批新地主阶级。
为了让这些新老地主满意,子孙继承的权利也是必须的,恨不得生生世世剥削穷苦大众。
这些新地主愿意提着脑袋跟老朱打江山,但是让他们把暴力兼并得到的广袤土地还给百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么一看朱长卿瞬间就明白了。
禅让的目的就是让这个王朝换换风水。
老朱这二十五年皇帝工作很出色。
提前退休也恰如其分。
他解决不了土地兼并,他的后世子孙更解决不了,他们连皇权和小命都保不住。
只能换个人来当皇帝。
云南生乱是家常便饭。
千年来,北方世家大族三次大规模衣冠南渡,让江南的文化和经济兴盛起来,但是这种文化和经济的文明形态始终没有在云南很好的覆盖。
一来是太过偏僻,二来当地人极力排斥。
他们多民族、多习俗、多部落,当地人都三天两头干仗,更别说服从明王朝统治了。
加上朝廷中枢某些大臣一直在跟当地部族首领暗通款曲,大力支援他们捣乱。
目的也是为了反对洪武帝的种种公有制制度,让这些大臣庇护下的商业产业受到了冲击。
云南那边生乱通常都不是小事,规模很大,动辄数千、上万人。
有时候沐英压得住,有时候也压不住,须得朝廷支援。
朱长卿百分百肯定,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沐英刚死就开始给朝廷添乱了。
而老朱这样的安排是个极为敏感的信号。
首先张翼、曹震很能打,常年在北方带兵。
这两个月在京休整,本来还是要去北方。
但老朱这一纸调令直接把他们送去了西南。
两人南下出征,北方防线就会变弱。
其次这哥俩都是蓝玉的铁杆,战场上的生死之交,这些年随着蓝玉军中声望无两,他们也马首是瞻。
换句话说,张翼、曹震被派到西南,等于削弱了蓝玉的左膀右臂。
朱长卿和朝堂臣工们不得不考虑,老朱是否故意打压蓝玉,释放立储信号?
朱长卿默默看了老朱一眼,没有看出异样,老朱面无表情。
这不是好事,朱长卿有些担忧,这时候打压蓝玉有点早了。
当然也不排除老朱另有深意,毕竟老朱做事手腕很高。
正常逻辑会踩一捧一,但老朱不一定。
这次看似是打压蓝玉,但也有可能是稳住秦王,最后还是把储君给了朱允熥。
或者老朱只是单纯的打压蓝玉,准备让秦王当储君。
都是有可能的。
朱长卿希望他们争一争,斗一斗,老朱这边再打一打,杀一杀。
这样他的皇帝之路压力会小很多。
不然的话,就算老朱这边禅让了,朱允熥、蓝玉和朱樉、朱棣,他们都不服,也是令人头疼,这几个人代表了大明军方,皇权交接之际很容易上头,不敲打是不行的。
朱长卿只是担心,曹震和张翼作为北方边境线上的刀锋悍将,抽走之后会不会让草原群狼和东察合台汗国心生觊觎。
毕竟按时间算,胡贵妃薨逝的讣告应该快到东察合台了。
这是他心里最没底的,他希望边境不出任何事,至少在他完成禅让之前安安稳稳。
“朱长卿,胡庸桂在大牢撞墙自尽,你调查出结果没有?”
老朱安排完大事,忽然问道。
“死的很干净,查不出任何线索。”
朱长卿有些无奈的道。
西南生乱影响不了大局,大明真正的危险从来都是内部。
从立国到亡国,一直都是朝堂这一亩三分地。
自从朱长卿扳倒东宫,老朱就变得很敏感。
搁在以前,胡庸桂被杀这种事,大家都会觉得他只是畏罪自尽。
但是文官集团的遮羞布掀开以后,胡庸桂的死就充满悬疑。
至少作为皇帝,现在的老朱看谁都有疑心。
因为郡县集权的王朝,皇帝眼里必须没有好人。
“接着查吧,咱不信他是自尽。”
老朱凶狠的瞪了群臣一眼。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一个时辰过去,有件事始终没有人敢提。
胡妃为什么被赐死?
宫里给出的讣告是胡氏与吕氏合谋害死太子。
但是大臣们没有人相信。
因为胡妃是出了名毒舌大嘴巴,屁大点事都藏不住,宣扬得人尽皆知,这种蠢妇怎么可能有人让她参与谋害太子。
能加入谋害太子这个计划的,必得是天底下最谨慎最聪明的那种人。
不过胡贵妃到底因为什么而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讣告到了以后,东察合台汗国的国王是什么态度。
文官们最厌恶的就是开战,从大义上来说是劳民伤财,从切身利益来说,王朝资源就这么多,一旦打仗,武将影响力就会直线上升。
尤其那种全线展开的大战,整个王朝都要被这群武将牵着鼻子走。
自古以来文臣武将不和,争的就是这些王朝资源,文臣高则武将低,武将高则文臣低。
宋明两朝尤其明显,文臣想方设法阻扰打仗,看似出发点是好的,但具体操作起来的手段极其残酷。
比如明宣宗征交趾,明军惨败,就是文臣背后发力的结果,一众名将折戟沉沙,马革裹尸死在他乡,柳升率领的明军东路军七万人全军覆没。
所以局面就是这样,一旦打仗文臣的地位就会下降。
自然没有人希望大明跟东察合台开战。
只是这事宫里只发了一道讣告,其他只字不提。
是个人都明白里面有蹊跷。
以至于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问。
渐渐的,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再发言。
老朱想要退朝回去休息。
朱长卿道:“臣要举荐一名武将。”
老朱愣了一下:“哦?你要举荐武将,谁?”
朱长卿道:“戚继光。”
老朱眼皮一抖,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咱听过他,孙儿崇祯跟咱讲大明的时候不止一次提过。崇祯说他战无不胜,你怎么评价?”
朱长卿道:“戚继光作为大明最出色的武将之一,带兵能力不在蓝玉之下。”
老朱眼睛一眯,这句不在蓝玉之下直接扔到他心坎上。
如今是立储敏感时期,蓝玉作为朱允熥舅爷,势头绝不能太盛。
怎么压住蓝玉的势头,当然是不让他带兵打仗。
可是老朱心里隐隐觉得,东察合台这次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西北边境打起来,不派蓝玉又能派谁呢?
西北那块地方,只有蓝玉去一次胜一次,其他人都不灵。
因为蓝玉很适合去那种环境差的地方打苦仗烂仗。
老朱可不想承认大明离了蓝玉不行。
但短时间又没人能代替。
如果能来一个力挽狂澜的戚继光,大明边境线上将如虎添翼。
至少不用担心蓝玉一家独大了。
“让他来。”
三个字老朱说得慷慨激昂,余音响彻大殿。
海瑞两眼瞪大:“戚将军要来?戚将军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要是来洪武朝那可就太好了。”
朱长卿点头,确实。
累功授左都督、少保兼太子太保,44岁正是人生鼎盛的时候,结果因为上层政治建筑动荡,张居在朝堂大刀阔斧、艰难改革,波及了不少文臣武将。
连戚继光都荣耀不保,发配到长城干包工头了。
忽然沦为长城包工头,可见张居正在朝堂上的巨大压力。
史书记载戚继光和张居正交情匪浅,从张居正给戚继光的多封书信来看,两人不是朋友也没有裙带,只是符合彼此利益的同盟关系。
但是按编年记事来看,是不是张居正将戚继光发配到承德附近修长城还有待商榷。
毕竟戚继光打击沿海走私集团的力度太大了。
耽误了世家大族和贪官污吏的发财之路。
问题是张居正跟贪官污吏、世家大族是不是对立面,以至于他好心办坏事,不管史书怎么粉饰,征收银税导致明朝财政崩溃的事实有直接关系。一条鞭法实施之前,不管文官集团和世家大族如何反对,不管史书如何编排宝钞的坏处,但从朝廷主体政策上洪武宝钞依然是货币主导地位,有宝钞在,通胀或通缩就能做出有效应对,如果通胀让纸币贬值,损害的是大户,影响不到百姓的铜板,而明朝白银太少,一条鞭法等于主动让渡货币主权给东倭等西洋外国,造成币贵物贱。
正是这一政策让产银大国东倭短短十几年迅速积累财富,国力强盛,打起了高丽和大明的主意。
更不用说欧洲那些来大明贸易的国家,他们大力开采白银,利用大明对白银的依赖赚得盆满钵满。西方追赶东方的脚步越来越近。
就跟远古时候一样,当时以物易物,忽然部落的族长决定用贝壳当货币,这个建议很合理,因为贝壳稀少、坚硬、易长久保存。
但是有一天,海边来了个流浪汉,穷得吊蛋精光,可他背了一包贝壳,然后他发现他的这堆烂贝壳可以换取部落最宝贵的食物和女人,一下拥有了大量生存资源和生育资源,接下来发生什么就不用说了,这个部落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女人都将属于他,因为他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贝壳。
试想当今,上面忽然决定让白银主导货币主权,纸币崩溃,而本国产银量又极小,那么本国的经济被国外拿捏就是板上钉钉了。
张居正作为明朝最有能力的大臣,他能不知道一条鞭法的利弊,他当然知道,他如果再活十年二十年,把种种改革深入推行下去,明朝一定不是后来这个样子,但他总归是没想到皇权对他的包容度几乎为零,死后直接全面清算,也就不怪海瑞说他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由于万历的暗中反击,朝堂上反抗张居正的呼声越来越高。
再有三年张居正就要去世,到时候戚继光真正的苦日子也要到了。
一代名将在穷困失意中陨落在历史角落。
更因为万历没有军权,想要培养自己的私军,于是盯上了不属于宣、大、蓟、辽任何一派的戚家军。
万历的初衷很好,将戚家军收归己有,然后暗中扩编,逐渐占据大明军方一席之地。
戚家军是很适合的,他们效忠戚继光也效忠皇帝。
但内阁是决不允许万历手握兵权的,以恶意讨薪为由,将戚家军全体判了死刑。
也有考证说没有全杀,只杀了核心成员数百人。
总之历史长河中无比璀璨、百战百胜的戚家军就这样陨灭了。
不消说,大明很可能要和东察合台开战。戚继光必须来。
东察合台那点骑兵根本不够打,问题是帖木儿帝国、鞑靼、瓦剌、兀良哈这群豺狼虎视眈眈。
他们或许不下场,但一定会暗中资助东察合台。
也就是说北方可能爆发一场影响国运的大战。
这个节骨眼上,蓝玉等于是废了,老朱肯定不让他带兵。
除了蓝玉还有很多淮西武将,有勇有谋的不在少数。
但是问题还是储君,里面很多人不能用。
大明现在需要一个猛将。
在朱长卿心里,戚继光跟蓝玉是并列的,虽然不如徐达运筹帷幄,但是作战水平和蓝玉、常遇春这些人不相上下。
毕竟常胜将军没有一个吃素的。
在明中后期大明军备如此拉胯的情况下,戚继光23年没有输过。
擅长以少打多,更擅长战术切割。
自创的鸳鸯阵打遍天下无敌手。
外面天已经亮了。
朱长卿走出奉天殿,往太庙迎接戚继光。
站在那面铺满瑞兽的高大石阶,朱长卿正要推门。
戚继光走了出来。
他懵头懵脑的看着朱长卿,又看看周围皇宫内的雄伟建筑。
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朱长卿的官服上。
明朝是第一个用飞禽走兽的朝代,文官飞禽,武将走兽。
只见他胸前补服上是一只孔雀,便是三品官。
而戚继光自己是一头麒麟,一品武将。
戚继光穿的已经是改制后的官服,属于立领。
而且材质、挂饰也略有不同。
戚继光找的就是这些不同。
生怕自己做梦。
生怕这里不是洪武朝。
“这位大人,这里真是洪武朝吗?”
戚继光拱手道。
朱长卿看着他门板一样宽厚的身躯,满意的道:”欢迎戚将军。”
戚继光一怔:“这位大人,为何认得我?”
朱长卿道:“我把你叫来洪武朝的。”
戚继光震惊了片刻,慌忙行礼:“恕我眼拙,兄台如何称呼?”
朱长卿道:“左副都御史朱长卿。”
戚继光道:“朱大人,下官既然来了洪武朝,能否不再回去了?”
虽然自己一品,但是和海瑞一样,戚继光对洪武朝也是敬仰有加,开国时代的热血和辉煌对他们这些后代武将有着莫大激励。况且这是把他召来洪武朝的人,不觉便以下官自居。
他甚至都不敢问,眼前这位朱大人为什么如此年轻当上了都御史,因为洪武朝并没有姓朱的功勋武将或者朝廷大臣,而一个人靠自己本事是不可能这么快当上三品大员的,科举三年当进士,进翰林院还要学习几年,然后才有资格进都察院这种中枢机构。
朱长卿道:“你不想回去了?”
戚继光狠狠摇头:“不想!”
朱长卿道:“那就安心在这待着吧,我带你见皇上。”
戚继光赶紧整理衣冠,两眼顿时变得明亮,紧抿双唇,一脸庄重。
朱长卿的家在秦淮河畔桃花巷,巷口就是月牙客栈。
一楼食堂,二楼住宿。
客栈后面有个小院,就是他的家。
小院的建筑面积只有四十平,院子二十平,单独居住算是很温馨了。
这些都是二叔为他置办的产业。
花掉了他一大半的积蓄。
商籍虽然贱,但是逢上旺季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而且并不是二叔主动让他贱入商籍的,只是因为朱长卿的养父是商人,他也就成了商籍。
蒋瓛也在客栈住下了,对此毫无怨言。
正常来说,他这么一个大人物亲自出马贴身保护一个平民百姓,那是相当跌份的。
锦衣卫在后世往往被当成特务机构。
实际上锦衣卫主要工作是监察,蒋瓛就相当于纪委监察最高领导之一。
别说什么知府巡抚,就是权力中心的这些侍郎尚书见了他都犯怵。
当然蒋瓛并不全是文职,他也有诉诸武力的工作,毕竟诏狱不是吃干饭的。
下辖上万锦衣卫,加上全国各地的检校,他所管理的公职人员数量不亚于一个将军。
但他丝毫没有觉得跌份,一来这是皇上交代的工作,二来朱长卿现在是京城最能搅动风云的人物。
一纸状书让整个应天府动荡不堪。
蒋瓛很清楚自己待在这里的必要性。
首先皇长孙朱允炆想杀朱长卿,文官集团也恨不得朱长卿死,甚至于秦王朱樉为了自证清白也会有杀害朱长卿的倾向。
因为朱长卿状告皇长孙首先就会让人猜想到是秦王搞的鬼。
当然了还有一方势力蒋瓛也不敢掉以轻心,那就是蓝玉和朱允熥。
朱允熥被吕氏养在深宫,让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是蒋瓛一刻也不敢忘,朱允炆一旦垮台,朱允熥就成了皇权的顺位继承人。
更别说他背后还有蓝玉和淮西勋贵的支持了。
只是在朱樉和朱允熥之间,武将勋贵们显然是倾向朱樉的。
毕竟朱允熥的名声太不中用了。
但是再不中用也是太子朱标的嫡子,出生就带有金字招牌。
这些大明王朝的顶尖人物,一旦将矛头对准朱长卿,压力将是无比巨大。
蒋瓛今晚连睡觉都不敢,必须通宵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明面上,客栈里住了他们几个锦衣卫。
暗中周围部署了六百。
这样的配置保护一个人绝对是够用了。
他做了种种判断,朱允炆想要暗杀朱长卿的话,至少需要派来上百人才行。
这对于治安严格的应天府来说难度相当大。
除非朱允炆母子真的害死了太子一家三口,不然他应该不会铤而走险。
一直到后半夜。
蒋瓛还在楼下跟两个锦衣卫千户商量着安保工作。
朱长卿在楼上也是走来走去睡不着。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组织一场新的状告。
目前虽然难度提升,但依然是充满希望的。
他有大明的全知视角,这个王朝兴盛更迭他一清二楚,哪怕是坐而论道,辩个三天三夜也要把所有怀疑他的人说的心服口服。
朱允炆的罪行就摆在这里,他就不信扳不倒他。
朱长卿摊开状纸,准备写一份新的状书。
然后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视死如归,为大明未来抬棺告状,奖励新功能——召唤卡。
可随意召唤明朝人物,一次消耗100国运值。
朱长卿目瞪口呆。
这狗系统还藏着这么好的功能。
这一下就解决了他和二叔人微言轻的问题。
他自然是无条件相信系统提供的证词,现在的问题是老朱不愿意相信。
但是如果有朱棣作证,甚至把建文朝的朱允炆召唤过来当堂对峙,很多事情不需要证据也能结案。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心潮澎湃。
竟然不限时间,不限次数。
比如他可以召唤永乐元年的朱棣,也可以召唤永乐二十年的朱棣。
不过一个人物不能多次召唤。
而且只能召唤未来人物。
但是一个人物只能待一天,续用的话要花费额外国运值,也就是一天一百。
这完全是为他打倒朱允炆而奖励的功能。
至少他目前极其需要。
虽然即使没有召唤功能,他也有信心干掉朱允炆,但是时间将会很漫长。
过程也会无比煎熬,甚至随时有生命危险。
反正系统不限次数,抱着试试的态度,朱长卿轻轻说道:“崇祯十七年的朱由检?”
这是明朝灭亡的年份,他一直好奇这个时候的崇祯是什么状态。
因为他仔细了解过这一时期,崇祯没有非此不可的理由自缢,是不是被人勒死挂到树上也未可知。
说完,他屏住呼吸,眨了眨眼,左看右看,没有任何动静。
崇祯受到召唤,已经来到了洪武朝。
“人呢?”
朱长卿微微一怔。
召唤崇祯只是一次炮灰性质的试探,他真正想召唤的人物自然是永乐帝和建文帝。
这两个才是关键人物。
系统说崇祯已经来了,但是人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
另一位面的崇祯朝。
正值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
太和殿中,崇祯朱由检一脸悲愤,看着手中的奏疏:“让他李自成来吧!朕与他不共戴天!”
公元1644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兵部收到地方送来的通牒,上写大顺永昌年号,约定双方在京城决战。并告知大军将于三月十日抵达京师。
接下来这些天会发生什么呢。
二月初六李自成兵至太原城下。
三月初一兵峰直指大同,大同总兵投降,代王全家被杀,大同巡抚自杀。
三月初六兵抵宣府,总兵开门投降,巡抚自杀。
三月十五日抵达李自成居庸关,守将和监军太监不战而降,京师的北门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三月十七日李自成抵达北平城下,只比他此前预告的时间晚了七天。
留给崇祯的时间不多了。
“李自成,朕当初就该杀了你!”
崇祯扔掉奏疏,大吼大叫。
随即便痛哭流涕。
京城到处弥漫着大势已去的气氛。
他暗中得知,不少京中官员都在偷偷的往江南遣送家资,准备逃离。
可他无可奈何,根本阻止不了。
洪武朝太庙之门已开,是否愿往?
“王大伴,是你在说话吗?”
崇祯疑惑的看他一眼。
“奴婢什么也没说啊陛下。”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头雾水,悄悄叹了口气,皇上几天没睡觉了,这是睁眼发癔症呢?
王承恩又说:“陛下,您太累了,奴婢扶您去寝殿休息吧?”
洪武朝太庙之门已开,是否愿往?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崇祯呆若木鸡,心中问道:“朕可以去到洪武朝?”
洪武朝太庙之门已开,是否愿往?
崇祯攥紧拳头,在空旷的太和殿里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
如果真能去洪武朝,他当然一万个愿意。
他一生唯一的偶像就是优勤不怠的朱元璋。
然而同样是优勤不怠,太祖爷开创了大明,他即将亲手葬送大明。
他知道自己跟太祖爷不能相提并论。
也没脸见太祖爷。
可是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又能给谁说。
他的落魄、无助、绝望,只能说给太祖一个人听。
李自成再次出山后,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各地百姓开门迎闯王。
朝廷处处颓势,几近无力回天。
北边还趴着几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贪婪的盯着大明,时刻准备狠狠咬一口。
崇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能听到太祖的教诲,或许能让大明起死回生。
“朕……愿往!”
崇祯绷紧身体伸长脖子,用尽浑身力气,发抖的吼道。
一刹那。
崇祯便置身于洪武朝太庙之中。
应天府皇宫,崇祯在登基之前就来过,登基后也来过,都是跟祭祖有关的。
太祖洪武帝就埋在皇宫后面的紫金山下。
大明的根在这里。
崇祯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趔趄的走出太庙。
推开沉重的大门,外面天色有些蒙蒙亮了,远处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
“真的是南皇宫……”
崇祯眼眶一红,北皇宫是按照南皇宫的建制来建造的,但是很多地方不一样。
他一眼就看出这里不是北皇宫,那就说明自己真的来到了洪武朝。
“太祖爷爷……”
崇祯脚步慌乱的朝西宫寝殿小跑而去。
他顾不得其他了,不管这是不是梦,哪怕在梦里能见一面太祖爷也心满意足了。
“何人在此游荡!”
还没走到奉天殿,就被一队内侍太监拦住了。
太监们老远看到他仓皇而来,跟个贼似的,纷纷警惕起来。
“我要见太祖爷爷!朕是大明崇祯朝皇帝朱由检!”
身着龙袍的崇祯腰杆一挺,帝王的气势油然而生。
“拿下!”
太监一声大喝。
什么崇祯朝他听不懂,但皇帝两个字可是一清二楚,这贼不光穿龙袍,还敢自称皇帝。
皇宫侍卫森严,宫外有十二个亲卫军把守。
自从大明立国以来,能够潜入皇宫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前几天在后宫被擒的朱长卿。
一个就是眼前这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太监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奉天殿禀告大太监刘会。
老朱正在跟群臣上早朝。
他跟刘会同时看到殿门口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
刘会拿眼一瞪,让他滚远点。经过昨日风波,皇上今日早朝脾气很大,谁都不敢触霉头。
小太监非但不走,反而示意刘会过来。
刘会只好走出殿外,拉着他走下丹墀,呵斥道:“皇上正早朝呢,你鬼鬼祟祟作甚!懂不懂规矩,回去领二十大板!”
小太监急道:“刘公公息怒,奴婢捉到一个歹人,他自称是大明崇祯朝皇帝朱由检。”
刘会气呼呼的道:“放肆,他就不怕咱家把他剁碎了喂狗!”
刘会跟着小太监来到奉天殿隔壁的甬道。
崇祯正被一群太监按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要见太祖爷爷!”崇祯勾着脖子张望。
“你太你奶奶个腿!”刘会上去就是一巴掌。
“阉货焉敢放肆!朕乃崇祯朝皇帝朱由检!”崇祯怒发冲冠。
“我去你的崇祯朝皇帝!”刘会左右开弓,打得崇祯嘴角喷血。
入宫二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叫他阉货。
哪怕当初只是个监事房端茶倒水的小太监,出了宫也是倍受尊敬,回到老家县太爷亲自扶轿上马。
更何况后来执掌司礼监,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王爷皇孙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刘大伴。
“把他那话儿给咱家割下来回去泡酒!”
刘会撸起袖子,呼哧呼哧直喘气。
自从当了阉人,跟所有太监一样,刘会也对那话儿十分痴迷,动不动就拿来泡酒喝,以形补形。
至于从什么渠道拿来,他身为大太监自然是诸多门路。
“太祖爷!太祖爷爷啊!孙儿在此!”
崇祯扯着脖子大吼大叫。
他奇瘦,但嗓门贼大。
声若长虹,直接灌进了奉天殿。
“何人喧哗?为何声音饱含冤屈?”
銮台上的老朱听见了,命侍奉太监过去查看。
侍奉太监告知刘会,刘会只好把崇祯带到奉天殿。
来到奉天殿门口,崇祯一眼看到朱元璋,瞬间泪如雨下,五体投地,匍匐大哭:
“孙儿朱由检,拜见太祖!幸得临圣,求太祖指教孙儿拯救大明!”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朝堂上大臣都愣了。
朱元璋见他穿黄袍,不由震怒:“大胆狂徒,以龙袍示人,欲造反焉?”
崇祯擦去眼泪,止住哭声,道:“太祖爷爷,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孙儿是由字辈朱由检,偶得时空之门,于太庙来到洪武朝。”
老朱眼睛一眯,诸皇子后代子孙的字辈,他早就取好了,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这是朱棣那一脉的字辈。
一时之间他有些惊疑。
字辈当然没错,只是这时空之门闻所未闻。
况且皇位怎么轮也轮不到朱棣那一脉。
朱标虽然没了,但朱标有四个儿子。
即便这四个儿子都不中用,皇位也该是二皇子朱樉的。
朱樉不行,那也得是三皇子朱棡的。
除非他力排众议,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执意要立朱棣。
他确实说过‘燕王类朕’,可这不足以支撑朱棣当皇帝。
所以要么朱棣真的当了皇帝,要么此人就是撒谎。
“欺君当斩,咱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老朱目露凶光。
“孙儿是大明第十六位皇帝,崇祯朝朱由检。”崇祯膝行上前,殷切的道。
“一派胡言,从朱棣开始算,数到你那里才十一代,你如何是第十六位皇帝?”老朱质问。
“太祖爷爷,这中间有几次弟继兄位,并不全是隔代登基。”崇祯道。
“咱如何知道你不是撒谎?”老朱刚一问出口,忽然心中一亮,瞬间想起一个人。
皇宫西华门,中军都督府门外。
蓝玉在教朱允熥射箭。
朱允熥是郡王,不能与武将太过亲近。
只有借这种练习射箭的机会才能和蓝玉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朱允熥拈弓瞄准。
蓝玉在一旁作指导:“允熥,舅爷都给你打听清楚了,朱先生只有一个妹妹,要是娶了她咱们胜算就更大了。”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道:“一个罪臣之女,不配嫁进宫中。”
蓝玉道:“万一朱武运是无辜的呢?”
朱允熥道:“我不需要这种筹码也能稳操胜券,朱长卿虽然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皇爷爷规定嫡长房继承制,朱允炆下台,储君必然是我的。”
蓝玉道:“万事没有这么绝对,我们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千万不能大意。”
朱允熥道:“拉拢朱长卿固然重要,但我觉得有个人同样重要。之前皇爷爷称赞燕王,但他一句话就打消皇爷爷的心思。”
蓝玉道:“你说刘三吾那老家伙?”
朱允熥松开双指,羽箭飞出,正中箭垛红心:“没错。”
蓝玉不同意:“刘三吾只是朝堂文官一个意见领袖,他怎能与朱先生相提并论?你是没看到,他在朝堂上口若悬河,有理有据,大明未来他一清二楚,永乐帝、建文帝、崇祯帝在他面前都甘当陪衬。”
朱允熥微微一笑:“所以这样一个人你觉得皇爷爷会留他活多久?”
蓝玉道:“按陛下的脾气,确实不会容忍权倾朝野,这种人活着对大明朝堂影响太大了。但他现今只是三品,所以咱们还是要拉拢他。他现在说句话可比刘三吾有用多了。”
朱允熥道:“舅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本王岂能不知朱长卿重要?不光重要,本王还打算拜他为师,等朱武运出狱后,再去找朱长卿提亲。”
蓝玉点头,双手负后,老怀欣慰,如果朱允熥能做好这一切,他蓝玉就不用太出头,让皇上忌惮。
在这场即将开始的争储大战中,他想活到最后,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让皇上怀疑他将来会夺朱允熥的江山。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当皇帝。
但是。
假如皇上开始怀疑他谋逆,置他于死地,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你回吧,本王去看一个人。”
朱允熥把目光投向武功广场西南角的刑部大牢。
“去看可以,刑部人多口杂,当说不当说的都尽量少说。”蓝玉嘱咐。
“知道。”
朱允熥负手离开广场。
依然是在杨靖陪同下,朱允熥来到了大牢中院。
远远地,他看到了朱允炆。
朱允炆也看到了他。
兄弟俩对视之后,一个站了起来,一个停住脚步。
朱允熥身穿郡王服,头戴纱旒冕。
朱允炆被扒了王服,如同一只拔了毛的公鸡,没有了平日威武,狼狈不堪。
一个成了阶下囚,一个成了待定的皇位继承人。
“皇兄,我来看你了。”朱允熥上前。
“允熥!我一直在等你。”朱允炆伸出手。
“允熥郡王,不可。”杨靖摇摇头,示意朱允熥不要跟他有肢体接触。
朱允熥再次止步,隔着两米距离,道:“你糊涂啊皇兄,父王把最好的都给了你,你却做出这种事。”
朱允炆摇头:“我没有害父王!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药方里乌头剂量超标。”
朱允熥道:“杨大人,我兄弟说两句话,你且退下,我不跟他接触,也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杨靖道:“郡王,燕王有令,有人来探视需得由下官全程陪同。”
朱允熥道:“这个命令是专门针对我的?”
杨靖不语,这还用问吗。
“下去!”朱允熥忽然冷喝一声。
杨靖无奈,躬身退去。
中院就剩他们兄弟俩。
朱允炆显得异常激动:“允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世上谁都可能害父王,唯独我不会。”
朱允熥冷幽幽的看着他:“皇兄,你在害怕什么?”
朱允炆道:“我是冤枉的,你要在皇爷爷面前替我求情。”
朱允熥道:“我会的,我会求皇爷爷不要杀你。”
朱允炆松了口气,欣慰一笑:“允熥,你听我的,我保证能让你当上储君,皇爷爷表面上威风凛凛,但其实是个特别心软的人,他最看重孝道,所以接下来你要天天去灵堂给父王诵经,每天晚上亲手熬一碗腊八粥,这是皇爷爷最爱喝的。我不说你也知道,现在是争储的关键时刻,你比秦王有先天优势,只要做好这两件事,皇爷爷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朱允熥默默听完,冷冷笑道:“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教我?听你的?从小到大听到这三个字我就头皮发麻,正是因为听你的,我念书越来越差,性格越来越孤僻,前年皇族敬天祭祀,你让我当众出丑,从那时起我就成了笑柄。你是皇长孙,是未来储君,而我呢,身为父王嫡子却只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朱允炆大惊失色:“你怎能这样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啊。”
朱允熥勃然变色:“到现在你还装好人!父王薨逝,你天天去灵堂祭拜,做出孝子贤孙的模样给皇爷爷看,而我却在寝宫睡大觉!一到中午我就困,眼皮都睁不开,谁给我下的药!”
朱允炆眼神飘忽闪烁,连连摇头:“你怀疑我?我不可能做这种事!允熥,我们是亲兄弟啊。”
朱允熥道:“是亲兄弟,所以我会求皇爷爷不杀你,以便让你活着看到我荣登大宝。然后,我再跟你慢慢算账,这些年你们母子是怎么欺负我的,你以为我都忘了吗?”
朱允炆脸色变了数变,从惊讶,到冷静,从希望,到绝望。
他知道这个弟弟不简单,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懦弱无能,所以这些年才要刻意打压他的锋芒。
但是他们终究一起长大,一起吃饭读书,他以为会有兄弟情分,还幻想着朱允熥登基后给他自由。
现在看来真正的狼子野心在这里呢。
“好好做你的阶下囚吧皇兄,你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朱允熥昂首挺胸,迈着气派的四方步走了。
他知道朱允炆在看着自己,兄弟之间命运大翻转,他要好好享受这一刻作为胜利者的荣耀。
十几步的距离,硬是走了半天。
院落隔壁。
张黜瑟瑟发抖。
看着朱允熥朝他走来。
“郡王,奴婢糊涂!奴婢该死!求郡王放过一家妻儿老小!”
明初对太监管束较严,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娶妻,但一般的太监都不敢。
只有张黜这样得宠的才有资格在宫外置办家产小妾。
他有两房小妾,还有几个从小收养的干儿子,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用的。
“母妃把你留给我,这些年本王可曾亏待你?”朱允熥两手按住腰带玉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吕氏那个毒妇屡屡相逼,奴婢迫不得已啊。”张黜涕泪俱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子妃下葬之后,吕氏就威胁奴婢……”张黜难以启齿。
“所以本王还在襁褓中你就背叛了母妃!”朱允熥切齿。
“奴婢愿速死,只求放过家人。”张黜嚎啕痛哭。
“谋害父王也有你的份?”朱允熥问道。
“不!奴婢一星半点也不知道!太子爷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算是畜生也不敢害他。”
“你是怕凌迟才这么说的吧,放心,无论你有没有参与,本王都会让你凌迟而死,三千刀,一刀也不会少。”
朱允熥拂袖而去。
最后,他来到了后院关押吕氏的监牢。
“母妃,儿臣看你来了。”
隔着栅窗,朱允熥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
吕氏坐在木板床上,还维持着平时端庄的仪态,连脊背都没有弯。
一言不发,也不跟朱允熥对视。
“母妃真有些母仪天下的雍容,可惜,你只能下阴曹地府给那些小鬼看了!”朱允熥忽然愤怒吼道。
吕氏绷着脸,恍若未闻。
“从我记事起,宫女不好好给我喂饭,先生不好好教我读书,连日常参礼我都见不到皇爷爷!一到大祭祀,皇族中唯有我在宫中睡觉!被天下耻笑!
“十二岁你就让宫女勾引我,犯下了通床之乱。
“你得逞了,我知道皇爷爷早就对我失望了。
“我以为人生就这样沉沦下去了,永远难见天日。
“但是苍天有眼!你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平民百姓能把东宫一网打尽吧?朱允炆成了囚徒,我成了皇长孙,你听到了吗,我现在是皇长孙!
“我失去的一切都要拿回来!天下是我的!曾经耻笑我的人都要匍匐在地!你吕氏家族所有功勋、所有子弟,全都要付之一炬、挫骨扬灰!我要让你遗臭万年!”
朱允熥疾言厉色,两眼喷火,充满了仇恨。
吕氏袖中双手不停颤抖,始终不肯看朱允熥一眼。
朱允熥愤恨离去。
刚走出后院就忍不住仰天痛哭。
他从小就哭不出声,只是咧着嘴无声地哭。
现在同样如此,尽管咧着大嘴悲痛至极,满脸泪花,依然没有声音。
他一出生就没了娘,父王偏爱朱允炆,皇爷爷也同样器重,把他当成储君培养。
而他只是个没人关注的皇次孙。
所有的不甘都显得软弱无力。
尤其是在吕氏的刻意培养下,他成了皇族中玩物丧志的反面典型。
可他明明才是父王的嫡子,母妃是开国第一功勋武将开平王常遇春之女,舅爷蓝玉是直捣黄龙平定北元的征北大将军,舅舅常升现在也是开国公,在武将勋贵中如同两座大山屹立不倒。
外戚如此显赫,在宫中却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地位。
这一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他迎来的不是曙光,而是万丈光芒倾倒在身上。
人生如梦幻,现在他是皇长孙了,日后的储君,将来的皇上。
他的哭泣戛然而止。
该哭的是吕氏和朱允炆,他发誓今后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弥补自己在皇爷爷心中的失望,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废物,有能力继承大宝。
不然皇爷爷如何放心立他为储君。
这顶废物的帽子不摘下来,储君就不是自己的,秦王地位尊崇,武将归心,很多人巴不得让他继位。
但是,从今天起,他要让世人看清楚,有他在就轮不到秦王。
秦淮河畔,月下客栈。
当晚,朱长卿收到四份邀请,都是次日设宴,请他入席,分别来自秦王、蓝玉、徐妙锦、刑部尚书钱唐。
秦王和蓝玉他能理解。
徐妙锦他也能猜到,无非是徐辉祖设宴,自己不方便出头,以妹妹的名义邀请他。
但刑部尚书钱唐是他没有料到的。
钱唐这个人《明史》专门给他开了一篇传,夸得相当高大上,有才有德有风骨,抗疏、诤谏,因反对朱元璋在皇宫里挂武后图像,激怒了朱皇帝,被拉到门外等候处斩,《明史》说:“待罪午门外竟日。帝意解,赐之食,即命撤图。未几,谪寿州,卒。”
想杀没有杀,谪到寿州当地方官,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且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钱唐能活到八十一,也算寿终正寝了。
当然《明史》不愿意留下腐败的文官大臣的罪恶,也是常态。
本来朱长卿对这个人没什么了解。
但他忽然发来请帖,朱长卿就不得不关注一下了。
从履历来看,54岁开始在朝廷当官,因为策论治平之道说得好,很快就升到刑部尚书。
当时吕本是吏部尚书。
这两人到底有多深的交情朱长卿也不得而知。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干净,因为凡是《明史》大力赞扬的文官,一般都有问题。
因为《明史》本身就是一部出色的玄幻小说,已经不是虚构杜撰那么简单。
一般为前朝修史也就修个几年,但《明史》修了九十四年。
里面处处暗藏刀锋,极大的影响了后世官学对明朝的基本印象。
啃着这些史料长大,自然认为明朝就是这样的。
也不会去深究里面的政治影射。
比如钱唐这件事,他因为反对老朱在宫里挂武后图像而被赐死,完美的刻画出一个昏庸无道的暴君。
武后和李治这两口子都是好皇帝,加一块的贡献超过李世民,好皇帝在史书上通常都被黑得狗屁不是,武后也不例外,说她七十岁了还利用控鹤监为自己招面首。
那么老朱挂武后画像就充满了各种隐喻,每一个都会引发不好的联想。
东察合台背信弃义,对宗主国发起悍然攻击,大明百姓早就怒不可遏。
好多壮汉都吵着要上战场杀敌,可惜老朱规定只有吃皇粮的军户才有资格。
不从民间征兵,打仗根本轮不到他们。
当然随着内阁和兵部的腐败,军户制度渐渐也腐蚀掉了,后来明朝的兵役制度也从世兵制逐渐转向募兵制,即从民间招募士兵。
朱长卿是随朝相送的一员,就是一群朝廷大臣,从内城送到外城。
几千米的路,目送蓝玉出征。
蓝玉骑在马背的背影,在他心里反复翻腾。
蓝玉这趟出去要是死在外面,那就是因他而死,国运因他朱长卿而下降,寿命也会减少。
蓝玉一旦输了,西北大门失守,国本将彻底动荡。
因为关西七卫,也就是甘肃,和南边的朵干都司、乌斯藏都司,互为唇齿。
唇亡齿寒,到时候很可能整个西部都会沦陷。
那样他就直接没命了。
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蓝玉不会输。
大明立国后蓝玉就没输过。
这是国运和国势赋予他特殊的气魄。
就算东察合台举倾国之力,就算帖木儿帝国亲自下场,他相信蓝玉也扛得住。
但是那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双方都要投入不计其数的兵力。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国家,打仗就是最大的外患。
有外患就必定有内忧。
在这内忧外患之际,本着利益至上的原则,趁你病要你命,无疑是弹劾老朱的最佳时机。
弹劾一个皇帝,需要一条漫长时间线。
就算全说到老朱心里,老朱也不可能轻易禅让,中间要经过大量的拉扯、运营,以及事实成效。
和他带给大明的改变,而且是绝对震惊、碾压式的改变。
如果外禅的话,朱长卿不是朱家皇族的人,肯定属于外禅。中原大一统的皇帝还要连下三次罪己诏,才能开始禅让。
能走到和平禅让这一步,是朱长卿梦寐以求的。
不过这事还是要双管齐下,文武兼备。
戚继光已经在努力练兵了。
如果西北战线拉开,打的时间长了,必须及时让戚继光过去试试身手。
还是那句话,只要戚继光手底下能带几万兵,他就有底气把禅让进行到底。
在戚继光练兵、西北西南生乱的期间,朱长卿已经写好了状书纲领。
今日整整一天,朱长卿都跟热锅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饶是准备充足,一想到明天要弹劾老朱,还是忍不住心里紧张。
当晚花好月圆,秦淮河畔花灯锦簇,游人如织,人间不复如是。
朱标薨逝足月之期已过,事实上朱标死后三天民间就已不再禁娱乐,可起舞,可笙歌。就连老朱自己驾崩前的遗诏也只是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皇帝死了民间要禁止娱乐一个月。
朱长卿坐在河边,一脸麻木看着对岸人间百态。
江上泛过几艘花船,其中一艘有三层楼,灯火通明。
朱武运指着那艘船:“长卿,知道船上为何如此热闹?”
朱长卿道:“为何?”
朱武运看看身后没人,悄声道:“红月楼养大的十三个瘦马,今晚要竞卖落红夜了,就在那船上。”
朱长卿面无表情:“什么是瘦马?”
朱武运一脸惋惜的道:“你连瘦马都没听过?都是二叔的不是,本该在你舞勺之年带你去见见世面,只是前两年太忙给忘了。”
朱长卿心不在焉的道:“见什么世面?”
朱武运努努嘴:“不知瘦马是何物,二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些天你总心事重重的,二叔知道你操劳国事,有些心力憔悴了,是该好好放松一下子了。”
朱长卿眉头一皱,最后那一下子,二叔是眯着眼说的,很是猥琐。
“二叔,早点睡吧。”朱长卿嫌弃的道。
“长卿啊,嘿嘿,说了你别惊讶,此事须得瞒住你婶婶,咱俩悄悄出去。”
“去哪?”
“二叔斥重金给你买下一个瘦马,就在船上。”朱武运点了点头。
“不用,不需要。”朱长卿一脸落寞的看着江水东流,心中奔腾过一群神兽。
不用和不需要的区别在于,不用有模棱两可的空间,可以不去但是想去。
不需要则是想去不想去都不能去,一种武断的拒绝。
甚至带有一丝悲壮。他要是不能把老朱从皇位上弹劾下来,这辈子都不需要了。
“你这是做甚,二叔攒了半年的银子都花出去了。”朱武运不答应。
“二叔,我身为督察院御史,正在调查太子案同党,得罪满朝文官,我去逛青楼岂不授人以柄。”
“二叔考虑这点了,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你业已十八岁,未经男女之事,堂堂三品大员岂不让人笑话。”
“我这年纪去那种地方才会让人笑话。”
“十八岁是大丈夫,又是朝堂大员,名士风流,不风流才让人笑话。”
朱长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二叔在他面前装大头蒜,惧内的男人是这样的,总是在外面吹得万丈雄风。他也不忍拆穿,他们爷俩这样一块吹吹牛挺好的。
从明天开始,他的人生将开启疯狂模式,一切都会改变。
这是一局关于帝国改弦易张的大棋,在这局棋里,只有他跟老朱两个人。
输赢未知。
生死难料。
他算好了自己不会死。
但是,谁知道呢。
落子无悔是必然也是无奈,但凡有选择他都不会走弹劾这条路。
仲夏的风,夹杂着河水的腥甜,一阵阵扑在脸上。
朱长卿有些微醺,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里,不喝酒也会醉。
他默默的看着河水,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模拟明日朝堂弹劾的局面。
朱武运跟他说话,他恍若未闻。
隔了片刻,朱武运独自往花船上去了。
红月楼是金陵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老鸨也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对于近日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知道朱武运家出了个三品大员的侄子,告倒了东宫,皇上、秦王、燕王纷纷器重,还专门为他设宴款待,朝堂大臣悉数到场,成了大明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官场聚会。
这等牌面,可谓京城第一红人。
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对于朱武运,老鸨丝毫不敢怠慢,笑眯眯凑上来往后张望:“二爷,都准备好了,您家朱大人来了吗?”
朱武运叹口气:“吾侄近来心情不佳,没那雅兴。”
老鸨道:“那如何是好?您都已经买下了,要不您上去?”
朱武运瞪她一眼:“说这腌臜话!那是给我大侄子准备的。姑娘你留着,多少钱我先养着,等我侄儿闲了,心情好了,他迟早愿意来的。”
留下一袋银钱,朱武运背着手走了。
国哀方兴,良宵美景。
随着朱标薨逝的日子越来越远,陵寝的竣工越来越近,宫中和京城的悲伤已经淡化了许多。
老朱眼下最关注的还是这三件大事。
第一,储君人选。
第二,西北战事。
第三,十三公主与朱长卿的婚事。
第一件事是国统,重中之重。
受多方影响,这个人选没那么容易。
第二件事是国本,如果蓝玉输了,关西七卫就会失守,西北门户大开,中原岌岌可危。
当然他知道蓝玉不会输,所以这件事是最不用担心的。
反倒是第三件事,他尤为上心。
因为朱长卿归属于哪个阵营,这个阵营在储君竞争中便处于有利位置。
老朱的决定没有动摇,就像他跟含山公主说的,让朱长卿跟十三公主成亲,不是把朱长卿推给蓝玉阵营,反而是提醒蓝玉和朱允熥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上层博弈的逻辑,他相信朱允熥就算不懂蓝玉也能懂。
眼下只等秋风起。
金戈铁马息。
朱标魂所居。
然后好好给朱长卿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对老朱来说,到那一天,才是他真正开始亮底牌,公告天下谁是储君的时候。
他对朱长卿的器重日渐加深,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朱长卿牢牢捆绑在自己身边。
必须让他保持中立。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朱长卿留给下一个皇帝。
次日早朝。
顺着承天大道来到皇宫西华门。
两个督察院的监察御史在旁边检查官员们的仪容仪表。
另外也监督是否有人喧哗,随地吐痰什么的。
官员上朝都要在午门集合。
人员齐备,到点后再排队入内。
不像后来,内阁那帮人可以提前入宫在班房等候,首辅大人甚至可以抬轿进去。
于是每日入宫前的集合,都显得尤为重要。
文官以吏部尚书詹徽和刑部尚书钱唐为主,两人率众入宫。
在奉天殿前再次列队等候。
朱长卿现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时不时打量一眼太庙。
他已经召唤了明朝所有皇帝,然后当着老朱的面一个个宣布他们的死因,发起弹劾老朱的第一炮。
只是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太庙那边却毫无动静。
三声静鞭响罢。
老朱来了。
然后依次入殿。
按品阶站定。
老朱正襟危坐,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显然昨晚一宿没睡。
“有事奏,无事的话咱宣布一件事。”老朱说话的时候看向了朱长卿。
“臣有奏。”朱长卿出列。
“好啊,讲。”老朱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毫不吝啬自己对朱长卿的赏识之情。
“臣有状要告。”朱长卿掏出袖中的状书。
厚厚一摞,相当有分量。
老朱顿时精神抖擞,两眼绽放出猎人的光芒。
同时又无比的严峻,和兴奋。
根据朱长卿第一次告状的战绩,老朱觉得这一次他要告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
眼下太子案正如火如荼的审理着,这个时候朱长卿再要告状,是否还会像太子案那样惊天动地。
大明如今内忧外患,不宜大动干戈。
但是身为严刑峻法的开国之君,他有天然的立场感到兴奋,任何能够肃清朝堂,惩治贪官污吏的事情都能让他兴奋。
只要朱长卿敢告,他就敢为他做主。
随着太子案的进行,随着朱标陵寝的竣工,老朱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尽快让朱长卿跟十三公主朱镜静完婚。
他们翁婿二人,今后在朝堂上就是双剑合璧,斩杀一切牛鬼蛇神,为后继之君铺一条康庄大道。
这么一想,老朱眼里的好女婿朱长卿,越看越顺眼。
他终于等到这样一个人,不计个人安危,奋不顾身向权贵开战。
像黑暗里一束光照进大明。
他一个人独自在这条黑漆漆的大路上走了二十年,实在是累了。
忽然,夜空撕裂,炽目的闪电划过。
于无声处绽放。
滚滚雷声随即而至。
奉天殿外下起了大雨。
殿内很多大臣的心里不由潮湿冰凉起来。
他们眼里的朱长卿就像个炸弹,总是语出惊人,随时爆炸,不知道哪天就炸到了自己为官多年、苦心经营的一亩三分地,毕竟这地里干不干净他们心里知道。
“朱长卿,你告,咱为你做主。”
老朱鼓励的道。
“臣要状告陛下治国不力,矫枉过正,后患无穷。”朱长卿又拿出了自己一本正经的样子。
话说得掷地有声。
大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刘三吾本来还要上来掰扯两句,说一说当前局势,不宜节外生枝告状之类的。
不想这人上来第一句话矛头直指洪武帝,他立刻闭嘴,知道没有说话的份了。
百官都看傻了,原来以为朱长卿是某个党派的人,不是朱樉就是蓝玉。目的就是为了扳倒朱允炆。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应该会老老实实当个朝廷大员享福了。谁知没消停几天就要状告皇上。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到这一步大家彻底看不清朱长卿到底是谁的人了。
老朱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缓缓消失。
凝重气氛覆盖了整个大殿。
然而老朱愣住之后,开始陷入长久的疑惑之中。
“你身为左副都御史,上任第一个要弹劾的竟然是咱?”
他一时想不明白,朱长卿告朱允炆的时候,列举了洪武朝的种种功绩,他以为他对洪武朝,对他这个皇帝是高度认可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迎来当头一棒。
状告是平民和讼师的说法,到了朱长卿这个级别,性质自然蜕变成弹劾。
弹劾有一个基本条件。
不管你是证据充足,还是对方多么十恶不赦,想要弹劾成功,必须恃强凌弱。
比如文官弹劾文官,表面上是一个人弹劾一个人,试图唤醒更多人加入自己的队伍。
其实弹劾之前,背后的势力和靠山就已经全面评估过胜负,才会派出一个代表出来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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