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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纳妾我爬墙,全家追妻悔断肠盛知婉商行聿最新章节

八方来才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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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祁国公怕儿子失落,勉强打起精神:“一次战功就封正四品的确不妥,陛下许是想等你再多立几次战功,好名正言顺将你提拔上去,届时,你也好在军中树立威信。”“嗯......”祁书羡点点头,脸色却有些阴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刚到府外,他就看到盛知婉扶着汀兰手臂从马车下来。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朝服,祁书羡整个人愣了一瞬。而后,脸色陡然黑沉下来。怪不得!怪不得昨日陛下还打算封他做正四品的平延将军,不过过了一夜,就全变了!只封了个从五品宣威将军......什么考验他、什么名正言顺的提拔?根本就是盛知婉去宫中告状了!一想到,他奋死拼杀才得来的功劳!两年时间,同那些普通将士们同吃同睡,冒冰雪、忍酷寒,竟全因她的这一点拈酸吃醋、嫉妒小性,...

主角:盛知婉商行聿   更新:2024-12-05 18: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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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盛知婉商行聿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子纳妾我爬墙,全家追妻悔断肠盛知婉商行聿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八方来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也是。”祁国公怕儿子失落,勉强打起精神:“一次战功就封正四品的确不妥,陛下许是想等你再多立几次战功,好名正言顺将你提拔上去,届时,你也好在军中树立威信。”“嗯......”祁书羡点点头,脸色却有些阴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刚到府外,他就看到盛知婉扶着汀兰手臂从马车下来。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朝服,祁书羡整个人愣了一瞬。而后,脸色陡然黑沉下来。怪不得!怪不得昨日陛下还打算封他做正四品的平延将军,不过过了一夜,就全变了!只封了个从五品宣威将军......什么考验他、什么名正言顺的提拔?根本就是盛知婉去宫中告状了!一想到,他奋死拼杀才得来的功劳!两年时间,同那些普通将士们同吃同睡,冒冰雪、忍酷寒,竟全因她的这一点拈酸吃醋、嫉妒小性,...

《世子纳妾我爬墙,全家追妻悔断肠盛知婉商行聿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也是。”

祁国公怕儿子失落,勉强打起精神:“一次战功就封正四品的确不妥,陛下许是想等你再多立几次战功,好名正言顺将你提拔上去,届时,你也好在军中树立威信。”

“嗯......”祁书羡点点头,脸色却有些阴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刚到府外,他就看到盛知婉扶着汀兰手臂从马车下来。

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朝服,祁书羡整个人愣了一瞬。

而后,脸色陡然黑沉下来。

怪不得!

怪不得昨日陛下还打算封他做正四品的平延将军,不过过了一夜,就全变了!

只封了个从五品宣威将军......

什么考验他、什么名正言顺的提拔?

根本就是盛知婉去宫中告状了!

一想到,他奋死拼杀才得来的功劳!两年时间,同那些普通将士们同吃同睡,冒冰雪、忍酷寒,竟全因她的这一点拈酸吃醋、嫉妒小性,全部付之东流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疾步过去。

而后,猛地将盛知婉从汀兰手中扯出,“盛知婉!”

汀兰被猝不及防甩开,见到自家主子被祁书羡扯住,当即急了,“世子您这是干什么?”

“滚开!”

祁书羡愤怒的目光盯着盛知婉,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再也不复在宫中的处之泰然:“你去找陛下告状了是不是?”

不等盛知婉回话。

他继续自顾自道:“不过一个女子,你究竟为什么非要为难她?非要置她于死地?!难道说,你往日说的那些女子不易,都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彰显良善?一旦有人触碰了你的利益,就毫不留情要将她按死?

在战场上我被敌方探子下了药,逃出去是她救了我,我中药后把她当成了你,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无故被我坏了身子,我负责不是应该的吗?

我已说了绝不再见她,你明明也答应母亲了!为什么一转眼,又要去陛下面前诉苦?你是不是非要让她死了才觉得痛快?

盛知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肠这么歹毒?

就因为嫉妒,要一个无辜之人去死?!”

祁书羡一句比一句更戳心!

自己好不容易历经生死从战场回来,盛知婉不心心念念也就算了,还因为一个女人跟他置气。

他的愧疚早在站在雨中时已经消失殆尽。

后头之所以还压着,甚至母亲和长姐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想过真的去做,也是念着往日的情谊。

可她呢?毫无悔过!

区区几句,就将自己这两年受的苦、历经的生杀全部磨灭了!

而孟央虽只是一个农家女,却在自己受伤后换药伺候、一夜未合眼。

她说了,只求活下去,绝对不会和盛知婉争什么!卑微如此,盛知婉却还要揪着不放。

男子想到这,俊美的脸上满是愤怒和失望。

盛知婉静静盯着面前愤怒至极的男人,眼眸漆黑而沉静。

原来,他就是这样想自己的?

汀兰早已听得泪流满面,着急地想要为自家主子辩解。

然而刚要开口,便被盛知婉一个眼神止住。

“世子这是发哪门子疯?”

“别装了!”祁书羡根本不信她不知道:“昨日陛下还有意封我做正四品平延将军,全因你,如今一切都毁了!”

盛知婉眼眸一动,这一世,父皇竟没有封他做正四品?

哪里不一样了?

哦是了,上辈子她在浣竹的劝说下咬着牙同意让孟央进府做妾,不仅如此,为了平息外头对祁书羡不好的谣言,今日一大早就巴巴的进宫去见了父皇。

她在父皇面前好一通为祁书羡说好话,说他也不是有意,说他耽误了人家女子清白带回来是有担当,说他最后一战如何力挽狂澜、凶险诡谲......

只把他夸成了有勇有谋、担当高义的铮铮男儿!

父皇当时只是神情复杂地叹了一句她长大了,然后,府中便传来祁书羡被封平延将军的好消息,满府皆庆。

盛知婉想到这,简直恨不得将前世的自己抓到面前一巴掌扇飞!

祁书羡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心虚了,当下心中更是愤怒。

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盛知婉眼眸微抬,“世子曾许诺永不纳妾,如今却带人逼我接受,是为寡廉;又隐瞒孟姑娘有孕,哄骗我答应她进府,是为鲜耻,你这样寡廉鲜耻之人,自己不深思自省,反倒怪我将你做的事说出来?”

盛知婉冷笑着甩开他的手。

祁书羡用的劲大,她的小臂恐怕是青紫了,汀兰连忙忍着泪扶住她。




“不可理喻!”祁书羡从未听过这样荒唐的说法。

母亲和长姐说得果然没错,皇家身份,心高气傲!

以前当她温柔良善,所以哄着宠着,如今看,难道嫁给他,还要他全家捧着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祁书羡心中不悦至极!

但想到往日的时光,还是冷淡道:“你好好想清楚,若是去给母亲和长姐认错我便不同你计较,否则,我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他转身,冷冷看了盛知婉一眼,大步走出凭栏居。

一日她不认错,就冷着一日。

他倒要瞧瞧,她能熬得住几日!

“公主......”岸芷汀兰见盛知婉久久没说话,担心地看向她。

盛知婉回过神,示意自己没事。

她只是有些疑惑自己从前为何那般眼瞎,千挑万选的,最后居然喜欢上祁书羡。

“他不来正好,总归是要和离的,也省得我再找借口应付他。”盛知婉说到这,看向满院子战战兢兢的丫鬟。

看来,得赶紧换一批得用的。

但能打又忠心的丫鬟也不是那么好找......

盛知婉垂着眸想来想去,最后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地方。

“对了,浣竹呢?”盛知婉忽然开口。

自从昨天之后她就没在院子里见过浣竹。

“浣竹姐姐说她身体不舒服,这会在房里躺着。”一个四等丫鬟回禀。

虽然盛知婉昨日将浣竹发落成了四等,但她从前的得势还在,又不见盛知婉重新提拔人上去,是以满院子的人都以为浣竹只是一时失宠。

等到主子消了气,她就会被重新提拔回去。

不止其他人,就连浣竹自己都是这么想。

毕竟她可是跟公主一起长大,从宫里出来的!公主向来待自己如亲姐妹,以往,她也没少在公主和世子置气时两头传话,让两人重归于好。

公主这次不过是被世子气狠了才会迁怒自己,等想清楚自己是真的为她好,定然还会让自己回去。

她这会子装病,也是为了给公主台阶下。

“你去告诉她,如果她连床都起不了,以后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凭栏居容不下她这种娇贵的身子。”

盛知婉稍微一想就清楚浣竹的心思。

但可惜这回她想错了,自己之所以没提拔人,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得用的。

“是公主。”丫鬟战战兢兢去了。

果然晚膳时候,盛知婉就看到了同其他四等丫鬟一起在院子里收拾的浣竹。

除了脸色拉得很长,时不时朝自己看来,她可一点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

盛知婉对她视若无睹,对其他丫鬟如何,便对她也如何。

一个四等丫鬟,难道还想摆着脸色等她去哄吗?

一夜安睡,翌日,盛知婉依旧不打算去崔氏那请安。

让岸芷汀兰梳妆后,再次出府。

马车直奔聚贤茶楼而去。

聚贤茶楼是晟国最知名也是最豪奢的茶楼,在晟国各地省府均有开设,而京城这家,则面积更大更气派,当然,收费也更高。

能来得起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盛知婉直接要了三楼的天字雅间,点茶的时候,指定要用玉璧红泥丁卯壶。

茶博士闻言躬身退下去。

盛知婉一边听着楼下的袅袅琴音,一边等待人过来。

却在这时,又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在楼下入座——

“修远,听闻昨日你那好二弟又气走一位夫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位了吧?!要我说,这种纨绔废物,你们还管他作甚?”

“明明都是商将军的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若说修远是天上云,那商二......地上泥沾了都嫌脏,我听说前些日他竟与五个女子一同......”

“张兄!”被众人簇拥的俊秀青年面露不悦。

那叫张兄的男子顿时讪讪不敢再说下去,不过其他同来的人,不必听完,也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汀兰也想到不久前听到的一些传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将窗撑放下。

可别叫这些乱七八糟污了公主的耳朵。

盛知婉眯起眸子:“商二......”

商行聿。

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些人口中地上泥沾了都嫌脏的纨绔废物。

前世,在十年后的东倭来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以强悍又绝对的姿态,仅仅用两月时间便驱除东倭敌寇,收复嵊州、朗州、汀州、朔州、临州五州,成为割据一方的秦聿王!




宋家世代行医,历经三朝,如今到小宋太医这,不知积聚了多少声望,民间靠着一本《宋氏医经》成才的医者多不胜数。

宋太医的父亲,名字更是被刻入圣贤祠中。

小宋太医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对连丹书铁契都失去的祁国公府这么特殊!

“庆宁公主。”宋太医嘴里忽然吐出一个名字。

小宋太医一愣。

紧接着便听自家父亲道,“咱们宋家,欠庆宁公主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只要她开口,哪怕我今天老得下不了床,也要亲自来为国公夫人把脉。”

“庆宁、公主?”小宋太医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来,“您说的,是那位当初自请下嫁,还闹绝食差点晕过去的庆宁公主?”

他记得自从嫁入国公府后就再没听过对方的名字。

他们宋家怎会欠她的人情?

“四年前,北境大军疫病之事你可记得?”宋太医看了小宋太医一眼:“那张让咱们宋家再次声名鹊起的方子,实则,出自庆宁公主之手。”

宋太医回想起当时事。

小宋太医猛地在马车中站起来。

车顶“邦”的一声撞到头上,他也顾不得疼,只瞪大一双眼:“怎么可能?那时她才多大?未及笄吧?您说那方子是她弄出来的?!”

“十四!”宋太医嫌弃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小宋太医嘴巴张了张,半晌才问:“您说真的?”

宋太医懒得理他,重新闭上眼。

小宋太医呆坐在马车内,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庆宁公主的点点传言。

据说这位庆宁公主只是一位受了临幸的宫女所生,宫女生产后便血崩而死,刚出生的庆宁公主却笑着握住太后的手,也因此得了太后看重,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连带陛下对她也颇为宠爱。

又因身体不好,每年冬季都要送去南方行宫过冬,春天时再接回来,相貌才情倒也不错......

但跟这些相比,更出名的,却是她为嫁祁书羡跪求三日绝食请旨的事!

满京无人不知她对祁书羡用情至深!

如今祁书羡从苍南归来带回一女子,不少酒楼茶肆设下赌局,赌她几日同意那女子进府......

所有人都将她当作只知情谈爱的内宅妇人,却不知,救下北境十万大军的居然也是她......

小宋太医使劲掐了大腿几把,直到肉都青了,才确信自己真的没在做梦。

*

祁书羡大胜而归,长姐祁非嫣第一时间赶回娘家。

得知他受了伤,还为哄盛知婉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当即气得摔碎茶盏。

青瓷碎片四处蹦飞,她却看也不看:“荒唐!实在荒唐!你出征两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过是纳个人,她盛知婉居然让你带伤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

祁非嫣说着话,头上华丽的翡翠攒珠头面晃了晃。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京城里跟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娇妻美妾在怀?只有你!我看她还是仗着公主身份,在咱们国公府拿乔!”

“好了长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她。”祁书羡刚换了药,脸色还有些白。

崔氏心疼儿子,早已让人将精致讲究的餐食送上来。

两人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了些。

崔氏才道:“你长姐说得也没错。这两年你虽不在府中,但娘早已把掌家权交给她,别的娘不多求,只想她能在你立业时守好内宅,可今日她这举动,显然有失高门宗妇的体面。”

“更何况你也是受人算计,本就不是你的错,可她今日见着我连辇都未下,显然心里是怨恨的。”崔氏还记着这一点。

祁书羡抿唇,“但她还是同意了。”

“嗤,她敢不同意吗?”祁非嫣不屑:“别忘了她当初那么巴巴的嫁进来,咱们家又不是尚公主,你就不该给她太多好脸色,没得把她性子养起来,多冷着些,反而才能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那样的小性的确不妥。”崔氏叹气,“倒不是咱们要欺辱她,只是她是皇家身份,难免心高气傲。夫妻之间,夫纲不振最为忌讳,娘是怕今后再生事端,你既为人夫,就该能压得住她。”

“知道了。”祁书羡懒得应付这些内宅事,随便应和一句。

崔氏见他这样,便知他没上心,想起一事:“你带回来的那张红狐皮不错,我想着做件护膝,再为你长姐和二妹妹做两个暖手炉套,对了,还有孟央,她怀了孩子也得好好养护着。”

祁书羡一愣。

那是他猎回来送给盛知婉的。

临行当日,盛知婉说苍南有红狐,若是他遇见便为自己猎一只,他满口答应下来,如今母亲却开口......

“怎么,你还有其他用处?”崔氏见他犹豫。

祁书羡摇头:“没有,母亲喜欢尽管拿去。”




“嗯。”崔氏很欣慰。

“夫人,浣竹姑娘来了。”外头这时通报。

“世子,公主命奴婢送药。”浣竹声音传来。

祁书羡手中筷子一顿。

祁非嫣当即嗤笑一声,“我说的没错吧!真真是贱皮子!你求着她,她非要拿乔,母亲直接定下,她又说什么了?还不是一声没吭,如今又巴巴的让人来送药,要我说,这女人就该轻贱着。”

“让人进来吧。”崔氏开口。

浣竹欢喜的进来,看到崔氏和祁非嫣,面上喜色顿时一僵。

“什么伤药?”崔氏问。

浣竹连忙将一个精致瓷瓶拿出来:“回夫人,这是太后早年送给公主的,据说对外伤止血有奇效。”

“金创凝肤露!”祁书羡一眼认出。

据说由血蝎、胆南星、龙骨等几十种药材制成,有即刻止血凝肤的奇效,甚至能让腐烂的皮肤恢复正常,只这手指大一瓶,至少要上千两。

“嗯,”崔氏自也听说过这药的名头,眼神一闪道,“放下吧,回去告诉知婉,书羡伤势有些重,今晚就不去她那了。”

“是。”浣竹没借口再留,偷偷看了祁书羡一眼便退出去。

“母亲,我伤势没大碍。”祁书羡蹙眉。

“没大碍也老实呆着,”崔氏横他一眼:“你媳妇那小性总要想法子扭转,什么时候等她主动服软认错,你磨磨她的性子再过去。”

“就是,反正她也撑不了多久,说不定今晚就死乞白赖过来了。”祁非嫣撇撇嘴,又想起一件事:“还有你问问她什么意思?那没爹的王致元能做正六品通判,我夫君一个侍郎公子,怎么只给了个翰林院修撰的差事?!”

“行了,这件事回头再说。”崔氏起身,嘱咐祁书羡:“你今儿个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宫中受赏,我听你父亲打探回来的消息,此次,陛下应该有意封你进正四品。”

“是!”祁书羡闻言并不喜形于色,只眼中闪过锋芒。

崔氏见此更加满意。

前些年人人都道祁国公府没落了,可偏偏,她的书羡先是三元及第,又在苍南立下大功。这两年京城许多与国公府不再来往的人家,又开始重新走动起来,不都是看出他仕途不可限量?

不止书羡,她的二姐儿姿容远播,四哥儿拜得林大儒为师,将来也都是有大造化的。

只有大姐儿,嫁出去早了些,寻了个从五品少卿家,夫君廉文辉如今二十四岁才勉强过了会试,前段时间盛知婉打点后得了个翰林院修撰的差事。

崔氏原本觉得也是够的。

但想到盛知婉那个奶娘的儿子,便又有些不满起来。

一个下人的儿子,官衔比自家姐婿还要高半个品阶。

这盛知婉,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

看来还是得再敲打敲打。

*

浣竹回到凭栏居,正看到汀兰捧着嫁妆盒子。

当即脸色一沉,上前将盒子抢出:“你怎么能碰这些东西?”

她语气质问。

还不等汀兰解释,盛知婉冷道:“自是我让她碰的,怎么,还需要知会你?”

汀兰听出这话似有深意,当即不再多言。

偏偏浣竹自恃服侍盛知婉最久,是唯一一个跟着她从宫中出来,也是几个婢女中最有脸面的,平时虽跟岸芷、汀兰同称一等丫鬟,但其实,在这院子里算得上半个小主子。

此时盛知婉当着汀兰的面给她没脸,她不由也有些不满。

“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我打小就跟在您身边,十几年兢兢业业,处处为您考虑,您不跟我说一声就要让人碰我管着的嫁妆单子,若觉得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您直说就是!”

盛知婉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这才缓缓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不如你先告诉我,方才,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浣竹眼珠子动了动,“奴婢去了世子的院子,送了伤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盛知婉冷笑,“你一句为了我好,就将祖母留给本公主的东西送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祁书羡才是你的主子!”

浣竹微微变了脸色:“公主怎能这样误会奴婢?!奴婢只是担心您一直跟世子闹矛盾,会让别人趁虚而入,没想到您却是这样想奴婢的!”

说着,她将盒子猛地往汀兰怀中一塞,若不是汀兰眼疾手快,差点就要掉到地上。

浣竹却根本不在意,赌气看着盛知婉:“公主要是觉得奴婢做的不对,不如这就将奴婢打发出去好了!”




她笃定盛知婉舍不得两人十几年的情谊。

盛知婉将茶杯放到桌上,“既然如此,我不如这就写封信让人送你回宫,以后,你就留在宫里,不要再出来了。”

“您当真的?”浣竹咬着唇。

盛知婉勾了勾唇没说话。

浣竹这下终于慌了:“公主,您怎么能这么无情!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如今被送回去,还有哪位主子能容得下我?!”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奴婢?”盛知婉微伏下身。

浣竹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原本还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

盛知婉似笑非笑望着她。

浣竹这才一咬牙跪下,膝行到她面前:“公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为了您跟世子能早日和好,您要是觉得奴婢做的不对,以后......以后奴婢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好一个为了她好。

盛知婉勾了勾唇,“既然知道自己自作主张,以后你便降作四等丫鬟,在外头伺候洒扫吧。”

“公主?!”浣竹不可置信,但对上盛知婉的目光,她狠狠咬住唇,连句话都没说直接起身跑了出去。

因着这一打岔,崔氏交代的话她自然完全忘了回禀,不过就算回禀了,盛知婉也不会在意。

这一晚盛知婉睡得极好。

直到汀兰进来第三趟,看着天色将她叫醒才懒懒地从榻上睁开眼。

“公主今日不去给夫人请安吗?”汀兰见她慢吞吞的,提醒一句。

盛知婉这才想起来。

前世她与祁书羡成婚第四年,祁书羡就被单独赏赐了府邸,她搬出国公府,自然用不着日日请安。

但此时,还不是那时候。

“不去了,”她道:“去库房。”

盛知婉亲自挑选了几种药材,来到小厨房,用药材和去岁泡的菊花酒做了一盅酒酿圆子。

酒酿味浓甜润,混着药材的清香,最是温补健脾。

盛知婉将圆子盛出放在精致的食笼中。

“公主是要给夫人送去吗?”岸芷问了一句。

盛知婉挑眉,自然不是。

让岸芷汀兰梳头上妆,等收拾好,将两年不曾穿过的朝服换上。

鎏金底裙勾勒着细致花纹,宽大的袖摆和腰封,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高挑,长长的青丝被海棠满簪赤金头饰拢起。

细珠步摇轻晃间,昳丽风华。

岸芷汀兰都看呆了一瞬,“公主您才是这京城第一美人吧,我瞧着那所谓的京城四美比起您都差远了。”

可惜她家公主不爱出门,就算出门,也总是低调打扮。

“备车,我要入宫。”盛知婉在汀兰搀扶下上了马车。

不远处,几个打马纨绔恰从外头经过,看到她的身影,当先的玄衣少年手中缰绳一勒。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那位是......庆宁公主?”有人诧异。

“就是那个求着绝食也要嫁给祁书羡的公主?”

“是她!”

“哈哈那商二少恐怕没机会了,先不说人家这身份,就是她那夫君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了一点。”

“连中三元,还在苍南立了大功,据说今天就要入宫受赏,我爹今儿早上还跟我说,陛下有意封他做正四品的平延将军!啧啧,这么年轻的四品将军,有史以来也是头一个吧,那些以前嘲讽庆宁公主的贵女,估计今日之后要羡慕死她了。”

“那可不一定,祁书羡这次不是从苍南带回一个女人吗?”

“那有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玩物而已,又越不过她去,不过说起来,这庆宁公主都长成这般,祁书羡带回来的女子应该也不会差吧?”

“听说是个农女出身......”

其他人又说了什么,少年没听到,直到马车完全看不到身影,他忽然一调马头:“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没做,今儿的醉香楼就不去了!”

“哎哎......商二少!”众人一愣,还想再喊,少年已经没了身影。

“他一个京城第一大纨绔有什么正事可做?不会是不想请客,故意溜了吧!”众人嗤笑几声。

盛知婉入宫,换乘肩舆直接去往慈慧宫。

慈慧宫内一片葳蕤,她小时候跟祖母一同种下的那株桂树,正散发出幽幽桂香。

一切都还似从前,又似乎不似从前了。

尤其是,当看到靠坐在紫檀靠椅上、面色略显憔悴的祖母,盛知婉眼眶瞬间红了。

给太后揉肩的秀嬷嬷见到她一惊,正要说话,却被盛知婉一个手势阻止。

盛知婉轻脚走到秀嬷嬷的位置,替代她为祖母揉肩。




“秀姑,你说那丫头怎么这么狠的心?两年了,就因为我说了那祁书羡几句,她居然一次宫都没入过。”

“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好不好,祁国公府那群人又是什么好相与的。她那个大姑姐的夫婿明明是个草包,却还敢不满她费心找的差事......”

“还有那祁书羡,成婚第二日就去了边关,回来带个女子,真当我这个祖母是死的?过些日的宫宴,我倒要让祁书羡带她来好好瞧瞧......”

“祖母!”盛知婉再也忍不住喊出口。

原来,祖母一直在关心她!

原来,祖母前世之所以在宫宴想让孟央出丑、结果却替孟央扬名,甚至后来,被传出去落得天下人诟病,也是因为她!

“祖母......”盛知婉眼眶更酸了。

太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你这丫头,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快,快让祖母看看,怎么这么瘦了?”

太后拉着盛知婉左看右看,盛知婉任她打量。

直到看够了,太后才问起正事。

“那个农女你是如何打算的?”

“不如找个机会送到庄子上,眼下她跟祁书羡的事闹得众人皆知,苍南那边甚至有传言,要不是她解了祁书羡的毒,战事恐会大败。”太后说到这忍不住冷笑。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

明明是战士们浴血奋杀拼来的胜利,如今,居然跟一个女子扯上关系。

盛知婉盛着酒酿的勺子一顿,这传言前世也有。

那时她跟祖母一样,以为这件事是不经意传出的,直到后来发现孟央的种种异常,遣人去调查才知道。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这样的流言发酵。

不仅如此,就连祁书羡的那份战功,她也要他吐出大半!

盛知婉将酒酿圆子放到太后面前:“祖母不用为我的事忧心,祁国公府那边,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太后急着拉住她的手:“祖母知道你在意祁书羡,怕处置他的人跟他离心,但你们二人本来就两年不曾见,如今贸然多了个人,你真有把握能守住他的心?”

“男人都是些食髓知味的,他又跟......”太后说到这,怕盛知婉难过没有说下去。

盛知婉却主动握住她的手,笑道:“祖母,我打算和离。”

“和离?”太后双眼猛地顿住,“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还这么年轻,要是和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然是好好过。”盛知婉怕她激动,一点点将自己的打算掰开了:“即便和离,我依旧是公主,更何况,我还有祖母您和父皇护着,您送的那些田产庄子还有私产,也足够我富贵一生,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祖母觉得不好吗?”

“这......这怎么能一样?”太后连连摇头:“你毕竟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与其纠缠蹉跎一生,还不如早早斩断了。祖母也知道我在祁国公府过的日子,以前是我爱慕他,觉得心甘情愿,但如今,我想开了。”盛知婉道。

“你不会后悔?”太后还记得盛知婉求嫁时候的决绝。

盛知婉摇头:“不会!”

太后看着她好片刻,才长长叹息口气出来:“罢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祖母一会就请你父皇过来。”

盛知婉当初为求下嫁,又是绝食又是下跪,如今要和离,自然也没那么容易。

太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打算替她请旨。

盛知婉闻言却摇头:“祖母,我心中有成算,这些事您暂且当不知道......”

盛知婉入宫的消息传入御书房中时,崇晟帝正在封赐祁书羡的圣旨上,落下最后一笔。

晟国武将不少,但大多年迈。

祁书羡的横空出世正是崇晟帝想看见的。

更何况,他用兵如神,尤其最后一战诡谲兵技以少胜多、大败延厥。

这样的人才,他定是要重用!

只是想到盛知婉,崇晟帝眉头又忍不住蹙了起来。

这丫头对祁书羡用情至深,听闻他从苍南带回一个女子,今日进宫见太后,多半是要借太后的嘴让自己为她做主。

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当初是她自请下嫁,祁书羡又不是尚公主。自己若是罚了,岂不是会寒了祁书羡的心?

崇晟帝越想越觉得头痛,揉揉眉心:“一会太后若是让人来请朕,就说......朕正忙着。”

“诺。”苏大伴连忙从愁绪中回过神。

袖中的纸条烫得他指尖发疼,嘴中苦涩。

也不知那位到底抽得什么风,居然要他给祁书羡上眼药,陪在崇晟帝身边多年,他怎能不知对方心思?




“公主,您说什么?”汀兰没听清。

盛知婉收回视线,微摇摇头。

门外适时传来叩门声。

一个儒雅打扮的男子推门进来,看到盛知婉,脸上一点意外和探究也没有,只微微行了礼,连头都未完全抬起:“在下墨青,茶楼共有四种茶盏供客人挑选,其中白盏擅医,青盏善毒,金盏善计,黑盏善武,不知,客人需要什么颜色的茶盏?”

盛知婉道:“我不想品茶,不知你们楼里的茶盏卖不卖?”

她说的茶盏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茶盏,每一枚茶盏便代表一个某方面尤其突出的人才。

聚贤茶楼暗中做的便是可以雇佣这些人的生意。

盛知婉也是上辈子偶然得知,这次便想来试一试能不能买两个会武的。

墨青闻言诧异地抬眸一瞬,又迅速垂下:“抱歉客人。”

这意思就是不卖了。

本来就是来试试的,如今被拒绝,盛知婉也不失望,打发了墨青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楼下的琴音不知何时已经被说书声取代。

“......只见那俊俏小将军手指在沙盘上一番演示,攻敌侧翼、趁其不备瓦解六部结盟,再以奔逃诱之,逐个击破,利用天时、地利,精巧绝妙,帐内此起彼伏都是抽气赞叹声!”

盛知婉手指一顿。

“公主,楼下说的是不是世子退兵那一战?”汀兰也听出来了。

盛知婉没回她,只眼底露出嘲讽,重新坐下去。

直到那说书先生说完,楼下一阵激动的喝彩传来。

商修远当先赞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智计无双,世间罕见!祁世子不愧是连中三元的大才之人,这种将气候劣势转化为优势的计谋,就算是久经战场的父亲恐怕都要叹服!”

“是啊!”另一个同行公子也附和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这种眼力谋略,若是再经过几年历练,咱们晟国何惧强敌来犯?”

“那......怎得这样厉害的小将军,最后只得了个从五品?”另一桌有书生好奇。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张兄见没人作答,故作神秘地伸出一根手指,朝上头指了指。

“你们忘了两年前绝食也要嫁给祁世子的那位天家公主了?呵呵,这次祁世子可不只是立功归来,他还带回来一位美娇娘!这女子善妒起来,可是......”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末了阴阳怪气又补了一句:“诸位应是都懂的。”

“竟是如此?!”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书生们听懂之后顿时露出忿忿之色,言谈间越发没有顾忌。

不过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着骂天家,于是,盛知婉这个善妒、不贤、只知争风吃醋的庆宁公主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她出身皇家,恃势骄横;

骂她区区女流,无知浅薄;

骂她后宅女子,只知情爱,享受着边关将士守护的安定,却耍弄阴私,对付有功之将......

“公主!”汀兰气得双眼通红,狠狠咬着牙恨不得立时就打开窗跟下头那些酸腐书生对骂一番!

“公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世子封赏跟您有什么关系?您根本没去见陛下,他们凭什么把锅扣您头上!就因为您是个女子,便这样揣测议论!世子退敌的确有功,可公主您为边关将士捐出的银子、送去的粮草和伤药......唔。”

盛知婉将一块糕点送到汀兰口中。

何止这些?

不知这些人若是知道,他们口中争相称赞叹服的精妙兵法,其实,是出自她这个女子之手时,会是什么表情?

“公主!咱们就这样听着吗?”汀兰将糕点从嘴里拿出来。

当然不。

盛知婉眼中滑过冷意,正要让她将窗子掀开。

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清越风流,又肆意狂妄——

“啧啧......以前我竟不知,诸位饱读诗书之士,暗地里论起人居然比市井妇人还厉害。人人都道长舌妇长舌妇,依我看,应该改名叫长舌书生才对。”

声落,楼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给惊住了。

然而短暂的沉寂之后,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尤其是在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之后。

“行聿!?你怎么会在这?”商修远脸色尤其铁青,看着站在三楼居高临下的人,眸子眯了眯,斥道:“还不快点下来,跟各位学子们道歉!”




但纸条上的事他也不得不办......

恰这时,外头又传来消息,苏大伴听后,立刻轻脚来到御案旁,“陛下,庆宁公主已经回了。”

崇晟帝眉头一挑,“太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用了大半碗庆宁公主亲手做的酒酿圆子,这会已经睡过去。”

崇晟帝闻言愣怔片刻,“这庆宁,竟也懂事了,朕还以为她会来求朕为她做主。”

“陛下,”苏大伴恭敬地垂下头:“可奴婢觉得这未必是件好事。”

“怎么?”崇晟帝不解。

苏大伴道:“外头如今都在传庆宁公主当初求旨下嫁惹恼了您跟太后,祁世子纳妾,也是看在您跟太后不再庇佑庆宁公主的份上。但......您自然是疼爱庆宁公主的。”

“祁世子明知如此,却依旧将人带回来,未必......”

“未必什么?”崇晟帝恼怒。

苏大伴连忙跪在地上:“未必、未必不是因为居功自傲啊!”

崇晟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的确缺年轻武将,但若是因此,祁书羡就认为非他不可......

帝王心思难测,片刻,他忽然看了苏大伴一眼,“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苏大伴身体一震,更加诚惶诚恐不断叩首:“陛下明鉴,只是奴婢也算是看着庆宁公主长大,如今她难受,奴婢也觉得于心不忍,当初祁世子明明允诺了她此生绝不纳妾。”

不断的磕头声传来,不过片刻,他额头已经见血。

崇晟帝心中的怀疑落下去,摆摆手:“罢了,起来吧,谁让你这么磕的?老大一把年纪,也不怕把自己磕死了。”

“奴婢有陛下护佑,命硬着呢!”苏大伴笑道。

崇晟帝冷哼一声,想了想,又看向桌案上还未干透的圣旨:“罢了,祁书羡还年轻,年轻人傲气,这正四品的平延将军的确是有些抬举他了......”

苏大伴闻言,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陛下圣明!”

如此,那位应当是满意了。

只不知,自己自从为那位办事,仅仅收到三次命令,前两次都是能动荡朝纲的事,如今这次,怎么竟有种私人恩怨在里头?

*

紫晟殿外。

祁书羡神色淡然地应付完几位过来攀谈的官员。

祁国公叮嘱:“今日陛下封赐之时切不可自满,再努努力,说不得咱们家以后也能出个一门双公,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

他虽说着不要自满的话,但眼角眉梢具是喜气。

祁书羡微微颔首。

晨光之下,他的相貌无疑是俊美的,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再加上文武双全,英武中多了几分书卷气,越发衬得整个人姿容绝伦。

很快,随着此起彼伏的通传声,祁书羡在众人艳羡赞叹的视线下站到殿中。

崇晟帝多看了他几眼。

原本是打算在众人面前嘉许一番,但想到苏大伴的话,便将原本的嘉许精简掉,只留下一句“年少有为,骁勇善战”,便让人宣读此次苍南战事的封赐圣旨。

祁书羡的确是立了大功,但苍南之战,真正领兵的元帅却另有其人。

封赐圣旨共有三道,从上到下宣读。

按照祁书羡最后力挽狂澜的一战,理应居首功。

但偏偏,第一个宣读封赐的却不是他。

祁书羡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直到在最后一道圣旨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心中方定,许是陛下特意将他放在最后。

将昨日拟好的谢旨词又在心中过了一遍,祁书羡已准备好跪地谢恩,却突然听到一句“赐从五品宣威将军”,顿时整个人一愣,连圣旨宣读完毕都没反应过神。

从五品?

怎么是从五品?

“宣威将军,还不赶紧接旨谢恩?”苏大伴提醒一句。

祁书羡这才抿唇将眼底的愕然藏下,跪地叩首,至于周围那些人投来的视线,他全当看不见。

封赐结束,祁国公脸色不大好看的拦住正要离去的苏大伴。

“苏公公,昨日陛下的意思不是要封赐我儿做正四品平延将军吗?怎么......今日就变成了从五品?”

这中间可是差了整整两个大品阶啊!

“祁国公和世子这是在质疑陛下?”苏大伴笑着问。

“不敢不敢。”祁国公心中再不满也得憋着。

眼睁睁看着人远去,原本那些因为祁书羡立了战功想要结交的人,此时也没了之前的热情,君心难测,谁知道陛下是什么想法?

祁国公还想再打探打探。

祁书羡深吸口气,拉住他:“父亲先回吧,兴许这是陛下对我的考验。我如今还年轻,正四品,的确有些夸张了。”




盛知婉冷眼看着,若是从前,这时她早就担忧地上前查看,亲自熬汤煮药了。

但此时她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径直带着汀兰走出去。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天呐!夫人被世子夫人气晕倒了!夫人您可别吓奴婢......”

房内传来阵阵惊呼。

汀兰听见,有些忧心:“公主,夫人好像晕倒了。”

“她可不会晕。”盛知婉语气嘲讽。

没人比她更清楚崔氏的身子。

虽宋太医月月都来府中诊脉,但实际上,真正为崔氏调养的人是她。之所以请宋太医,只不过是想让药方过一遍明路。

她尽心尽力为崔氏熬了两年的汤药,再加上时不时的穴法刺激,两相配合,崔氏的身体早已好了大半。

之所以装晕,不过是想逼她再次妥协罢了。

盛知婉脚步走得一点不犹豫。

回凭栏居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假山,主仆两人刚靠近,一声细弱的声响从假山后传来。

“公主,是只小狗崽子......”汀兰看了一眼,湿糯糯、黄茸茸的一团,顿时起了怜悯之心。

盛知婉皱了皱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对上汀兰恳求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你喜欢就抱回去养着。”

“真的?奴婢谢公主恩!”汀兰用帕子将小狗崽抱回凭栏居,然后又去小厨房找了些馒头和羊奶过来。

盛知婉前世今生也没养过这些东西,看到它小小的一团,眼睛都睁不开,“能活吗?”

“好养活的,不信公主您看。”汀兰将馒头屑放在羊奶里泡软放在掌心。

小狗崽子明明还没睁开眼,却像是闻到味一般,粉色的舌头卷来卷去,就将馒头屑卷干净了。

盛知婉露出惊奇的神色,便也拿一些馒头屑来试。

祁书羡抬步进来,看到的便是她捧着手蹲在一只小奶狗面前,细碎的步摇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光晕流转。

“公主您看!它果真吃了!”

汀兰欢快的声音中,盛知婉也没忍住露出一抹笑:“这小东西倒是好养活,多吃些,也能快点长大护院。”

“世子!”身后突然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盛知婉手一顿,馒头屑掉在地上。

小奶狗哼哼唧唧在她手上舔了几下,没舔到想要的,就被汀兰抱过去。

岸芷早已准备了热帕子在旁边为她净手。

“世子是来兴师问罪的?”盛知婉语气冷淡。

祁书羡凝着她的眼:“知婉,我以为你既嫁给我,就该把国公府当作你的家,把我的长辈当作长辈,却不曾料到你明知母亲身体不好,却掌掴长姐、言语刻薄将她气晕。”

“孟央的事,说到底和她们无关。你既已让陛下降了我的封赏,就该到此为止!你这就去文汐院向母亲和长姐道歉,另外,你是我的正妻,国公府未来的主母,中馈自然也该你继续管着。”

“如何道歉?跪着求她们原谅吗?”盛知婉问。

祁书羡松了口气,“母亲大度,长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你只要说清自己的错处就好。”

盛知婉没说话,微微垂下眸。

祁书羡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丫头,扫到旁边汀兰抱着的小奶狗,他顿了顿,声音又放软了一些:“你若因为孟央有孕,也想要个孩子,认了错,今晚我就留下......”

“出去!”盛知婉眸子骤然抬起。

“什么?”祁书羡以为自己听错了。

盛知婉冷笑一声:“我让你滚出去!”

祁书羡愕然:“盛知婉,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我同孟央本就是意外,事关她的生死,我以为你能理解才将她带回来,没想到你居然也只知嫉妒,罢了......”

他冷淡又失望,“你既想不清楚,那就算了!但母亲和长姐那边,你必须向她们认错!”

“凭什么?”盛知婉声音冰冷。

“就凭你是我的妻子!女子三从,从父、从夫、从子,孝顺长辈、礼爱姊妹兄弟就是你应当做的。”

“哈?女子三从,从的是天,你是我的天吗?

我刚嫁来,你就去了苍南,国公夫人病重,我日日为她熬煮汤药,揉捏穴道,从未假他人之手;她交予我中馈,我看到账本,方知道账上只余一千两,而她每月单单药材就要五百两;

祁非嫣的夫君两年换了四次差事,祁非蕊每月参加诗词必得要鼎真楼定制衣服,首饰头面次次从我这借,却从未归还;

还有祁书朗,气走了白学士,国公爷知道我认识杜大儒,命我将杜大儒请来为他授课......”

盛知婉懒得再说下去,眼底满是讽刺。

“你们这国公府内每个人身上穿着的、戴着的、用着的、嘴里吃着的都是我的,如今,你想当我的天,让我从你?”




祁书羡冷冷看着主仆两人的背影:“盛知婉,你别后悔!”

盛知婉后悔没早日看清他。

回到凭栏居,她将朝服换下来,被祁书羡抓着的地方果然好大一圈青紫印子。

盛知婉眼神闪了闪,她虽然会些拳脚,但跟祁书羡这种内功深厚的没法比,以后若是对上,惹急了,说不定真的会吃亏。

看来,得早点找几个厉害能打的丫鬟在身边。

盛知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正准备歇下,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夹杂着喝骂的声音。

她一下子听出那声音的主人,顿时,整颗心就跟着密密麻麻地恨起来!

祁非嫣!

那个在祁书羡得势之后,在她被父皇贬为庶人之后,当着她的面,皮笑肉不笑将她的阮阮带走教养。

结果最后,只送回来一具小小尸体的祁非嫣!

虽然前世她最终还是将祁非嫣逼得被送去庄子......可那又如何?

有祁书羡在,祁非嫣在庄子上也不会受苛待,可她的阮阮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是个捡回来的弃儿罢了!”

盛知婉想到祁书羡毫不在意的那句话,闭了闭眼,眼中重新恢复平静。

许是她嫁入国公府这两年实在太温顺好说话,祁非嫣一个外嫁的姑子也敢带着一众丫鬟仆妇,吵吵打打,直接闯入她这个公主的院子。

“盛知婉你出来!”

“一个内宅妇人不好好在后院伺候公婆,居然跑去前朝搬弄是非,害得书羡应得的封赐降了两个大品阶!”

“善妒、多言!连犯两条七出之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捉她送去祠堂跪着!”

两个粗使婆子立刻冷着脸上前来。

“世子夫人,您也别为难咱们。”

祁书羡是国公府长房长子,十二岁就定下世子之位,是以除了凭栏居私底下还称盛知婉公主,祁国公府的其他下人,都是称她为世子夫人的。

凭栏居的丫鬟们都吓傻了,只岸芷和汀兰两人,咬着牙,壮胆挡在盛知婉面前。

“大胆婢子还敢拦?今日是你们二人中的哪个跟着盛知婉进宫的?主动站出来打三十板子,否则,两个一起发卖出去!”祁非嫣冷笑一声。

其他二、三、四等丫鬟听了更是讷讷不敢上前。

大小姐是真的敢的!

当初公主才嫁进来,身边不仅带了乳嬷嬷,还有四个贴身得力的宫女,如今呢?还留在这院里的只剩下浣竹一人。

所有人一动不敢动,祁非嫣见此更加得意起来。

盛知婉说是管着祁国公府的掌家大权,但实际上只是个出银子的钱袋子,后宅外院厨房几个大管家,哪个真要办事最后不都经一遍母亲的眼?

也就盛知婉自以为是。给她几分好脸面,真当自己是祁国公府的女主子了?

如今书羡刚回来,她就要作天作地,还作到了宫里头,害得他到手的四品将军一下子飞了!

若是书羡今个儿得了四品的平延将军,她就是没把事办好,回到家婆母、夫君和小姑子们也得把她捧得高高的!

可如今呢?

祁非嫣越想越气,恨不得亲自上前将盛知婉捉住再扇两巴掌解气!

然而还没等她幻想完,只觉得眼前一阵掌风刮过,紧接着——

“啪”一声脆响!

整个脸颊火辣辣的,祁非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扬手的盛知婉。

“你、你敢打我?”祁非嫣怀疑自己在做梦,以往盛知婉最是讨好她跟二妹妹了!

“打你又如何?”盛知婉个子高挑,一伸手轻易就将她头上戴着的翡翠攒珠头面拽住。

祖母给她的嫁妆,祁非嫣戴着,她嫁妆里的布匹,祁非嫣穿着做成的成衣,穿戴都是她的,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盛知婉一点不手软,也不管上头缠着的头发,硬生生将头面扒下来。

于是在祁非嫣一阵鬼哭狼嚎中,好几缕头发被撕扯下来。

那些跟着她的仆妇们也被吓坏了,又是拦又是拽,想要从盛知婉手中将祁非嫣拽开。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么多人拉拽的间隙,硬是没人碰到她一点衣角。

不仅如此,还“啪啪啪啪”抽空,又在祁非嫣两边脸留下好几个巴掌印才松手。

“横、横知婉你轰啦!那是窝的!”祁非嫣头发散乱,整个人跟疯婆子似的,脸颊高高鼓起,眼睛死死盯着汀兰手中的头面。

仆妇们也惊惧地看着盛知婉。

盛知婉似乎没感觉到,自顾自慢条斯理拿下缠在上面的头发,将它塞到已经看呆的汀兰怀里,而后,才施施然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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