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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娇军嫂美又飒,冷面军爷被拿捏顾延卿岑婧怡

豚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可顾延卿不仅是他的小辈,还是部队里的团长。在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眼里,团长已经是很大的‘官’了!若非不得已,他肯定是不愿意得罪顾延卿的。以后没准还有能求得上顾延卿的地方呢。大队支书正思索着,顾延卿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已经拆开的烟。取出一根,递过去。“二伯方不方便?”大队支书双手接过烟,点头,“方便!方便!”“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这烟二伯留着抽。”顾延卿直接将烟盒放进大队支书的手中。大队支书的心一下就熨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包烟可是要一块多一盒呢!他平常可舍不得抽这种香烟,都是抽自己卷的烟丝,上次抽香烟还是到镇上开会别人发给他的。“好好好,你别急!我给自行车打打气,咱俩骑自行车去!”大队支书家有辆破旧的二八大杠,除了铃铛...

主角:顾延卿岑婧怡   更新:2024-12-11 1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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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延卿岑婧怡的其他类型小说《傲娇军嫂美又飒,冷面军爷被拿捏顾延卿岑婧怡》,由网络作家“豚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可顾延卿不仅是他的小辈,还是部队里的团长。在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眼里,团长已经是很大的‘官’了!若非不得已,他肯定是不愿意得罪顾延卿的。以后没准还有能求得上顾延卿的地方呢。大队支书正思索着,顾延卿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已经拆开的烟。取出一根,递过去。“二伯方不方便?”大队支书双手接过烟,点头,“方便!方便!”“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这烟二伯留着抽。”顾延卿直接将烟盒放进大队支书的手中。大队支书的心一下就熨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包烟可是要一块多一盒呢!他平常可舍不得抽这种香烟,都是抽自己卷的烟丝,上次抽香烟还是到镇上开会别人发给他的。“好好好,你别急!我给自行车打打气,咱俩骑自行车去!”大队支书家有辆破旧的二八大杠,除了铃铛...

《傲娇军嫂美又飒,冷面军爷被拿捏顾延卿岑婧怡》精彩片段


可顾延卿不仅是他的小辈,还是部队里的团长。

在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眼里,团长已经是很大的‘官’了!

若非不得已,他肯定是不愿意得罪顾延卿的。

以后没准还有能求得上顾延卿的地方呢。

大队支书正思索着,顾延卿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已经拆开的烟。

取出一根,递过去。

“二伯方不方便?”

大队支书双手接过烟,点头,“方便!方便!”

“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这烟二伯留着抽。”

顾延卿直接将烟盒放进大队支书的手中。

大队支书的心一下就熨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包烟可是要一块多一盒呢!

他平常可舍不得抽这种香烟,都是抽自己卷的烟丝,上次抽香烟还是到镇上开会别人发给他的。

“好好好,你别急!我给自行车打打气,咱俩骑自行车去!”

大队支书家有辆破旧的二八大杠,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大队支书给轮胎打完气后,原本想着自己骑车,载顾延卿。

谁料没等他拿着打气筒站起身,顾延卿就已经扶上了车把,紧接着用脚蹬开脚撑。

拿人手短,大队支书自然也不好说什么,默默跨坐上了后座,别扭地扶上了顾延卿劲窄的腰。

顾延卿踩下脚蹬,自行车稳稳地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行驶了起来,往镇上的方向而去。

抵达职工宿舍时,正好赶上岑婧怡放完起床广播回来。

她抱着趴在肩上没睡醒的茵茵,见到骑自行车而来的顾延卿,怔了怔。

紧接着看到后座上的大队支书,更是疑惑。

顾延卿在岑婧怡的宿舍门前停下自行车,长腿稳稳支在地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座椅太高的二八大杠,在他面前像是缩小了一号。

大队支书从后座上下来后,他长腿一跨,也从车上下来。

“呦,小闺女长这么大了呀。”大队支书笑着主动向岑婧怡打招呼。

岑婧怡眨眨眼,满眼的陌生,“请问您是……”

大队支书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压根儿没把他当成支书。

另一个更是直接把他给忘了!

“这是咱们村的大队支书。”顾延卿停稳自行车后,开口向岑婧怡介绍。

岑婧怡点点头,再朝大队支书看去,这才唤醒了记忆。

不能怪她认不出来对方,实在是她之前几次上门去找,对方都是板着一张脸,没说几句话就挥着手赶她走。

哪里有过现在这副热情随和的表现?

岑婧怡性子本来就清冷,面对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的人,更是笑容都不想挤一个,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转身要去开宿舍门。

顾延卿往前一步,先将她怀里的茵茵接了过来。

进了宿舍,将熟睡的茵茵放到床上后,顾延卿这才开口道:

“婧怡,我请支书过来,主要是想让支书向你说明一下开介绍信的问题。”

“支书说,像你这种户口和实际居住地不在一个地方的,确实没法由村里开介绍信。”

大队支书瞪了瞪眼睛,他什么时候说过?!

他分明说的是‘特事可以特办’!

顾延卿面不改色,继续说:“不过支书给咱们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大队支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延卿。

顾延卿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半点,眼里只有岑婧怡。


“拿来吧你!”小男孩完全靠蛮力,将茵茵手中的麻花掰折成了两半。

茵茵在争夺间被他的蛮力撞倒,握着剩下的小半截麻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小嘴一撇,瞬间委屈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平常安安静静、不会说话的小家伙,这一会儿哭声格外嘹亮。

眼泪也飞溅般往外流。

小男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单手捏紧夺来的麻花,扭脸就要跑。

岂料一扭头,险些撞上了堵肉墙。

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顾延卿有些阴沉的脸。

顾延卿长得高大,身上有股军人特有的冷肃气质。

别说是这么个五岁的小屁孩,就是部队里的兵蛋子,在见到他们的顾团长沉下脸时,都会吓得低头不敢与其直视。

小男孩捏着麻花的手心瞬间汗湿,在心虚恐惧两种情绪的催化下,也‘嗷’一声哭了出来。

顾延卿没有理会小男孩,绕过他,将地上哭得满脸泪的茵茵抱了起来。

“咋啦!虎子!”

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圆脸女人从隔壁宿舍走了出来。

“谁欺负俺家虎子了!”

圆脸女人将小男孩往自己的身后一扯,瞪着眼就朝着顾延卿看去。

她本想找顾延卿算账,骂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

结果看到顾延卿那张轮廓过分立体分明的脸,又一口唾沫,把话咽了回去。

“嘿嘿~”她马上挤出了笑脸,一改方才的泼辣架势,有些忸怩地翘着兰花指将头发往耳朵后面捋。

“原来是顾同志啊!你好,我是虎子他妈妈,我叫范佩佩。”

职工宿舍就这么点大的区域,谁家发生点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晚饭后大家的闲谈。

更何况是发生在本身就极具话题争议性的岑婧怡身上的事。

早在昨天顾延卿离开前,所有人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范佩佩笑着向顾延卿伸出右手,想学文化人见面那样,和顾延卿握手。

可是顾延卿看都没看她伸出来的手一眼,一手托抱茵茵,一手轻拍茵茵的后背安慰。

他的目光有些冷峻,“让你的孩子出来,给茵茵道歉。”不容置喙的语气。

“道,道歉?”范佩佩一脸茫然,缩回了被晾在空中的手。

她将虎子从身后拉出来,“咋回事?茵茵妹妹咋哭啦?你欺负茵茵妹妹了?”

“没有~”虎子瞥了眼顾延卿,颤着声根本不敢承认。

“我没有欺负茵茵妹妹,我……我我就是和茵茵一起玩…… ”

“茵茵…茵茵妹妹要跟我分享她的麻花,我…我刚掰了一点儿,她就哭了。”

闻言,范佩佩立马装模作样地轻拍了虎子一下。

“你这实心眼孩子!人家茵茵叫你掰,你就掰了?”

“茵茵还小,正是护食的时候呢,咋可能真的给你分?”

“来来来,快还给茵茵!”

范佩佩夺过虎子手里的麻花,递过去给茵茵。

麻花上,都已经有了被汗湿的痕迹。

已经不哭的茵茵看着麻花,瘪瘪嘴,扭脸委屈地对上了顾延卿的目光。

事情根本不是虎子说的那样!

她很着急,可是她说不出话。

爸爸会信虎子的话吗?

还会为她主持公道吗?

对上小家伙盛着担忧的水汪汪眸子,顾延卿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后脑。

下一秒,收起所有面对茵茵时的温柔,面无表情看向虎子。

“是茵茵主动给你分享,还是你叫茵茵‘小哑巴’,还动手抢茵茵的东西?”

他的声音又冷沉了一些:“小小年纪,没有礼貌教养,还谎话连篇。”

“你再不说实话,向茵茵道歉,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把‘抢劫’还说谎的人抓走。”

一听说会被警察抓走,虎子立马就怕了。

他‘哇’一声又哭了起来,哭着认错:“不要!不要抓我,呜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范佩佩的脸瞬间红了又绿,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自己生的儿子,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德性。

可这种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向来是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一个孩子计较!

“向茵茵道歉。”

顾延卿对虎子的大哭无动于衷,再次重申。

“行了!”范佩佩将孩子一把扯到身后,上上下下扫视起了顾延卿。

“不就一根麻花吗,至于吗!看把我虎子吓的!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得负全责!”

顾延卿没有理会范佩佩的威胁,再次重复:“道歉。”

他的语气并没有变化,只是平静地重复。

可这对于虎子来说,已经是从来没有承受过的压力。

“对~对不起呜呜呜……”

虎子站在范佩佩的身后,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道歉求饶。

“我道歉了,不要抓我呜呜呜……”

听到虎子真的给自己道歉了,茵茵还挂着泪痕的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开心地搂着顾延卿的脖子,枕靠在顾延卿的宽阔的肩膀上。

有爸爸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以后有爸爸保护她,别的小朋友肯定就不敢欺负她了!

感受到闺女的欢喜,顾延卿也弯了眉眼。

相较之下,范佩佩脸色难看至极,骂骂咧咧地扯着虎子回了隔壁。

她将宿舍门摔得‘砰’一声作响。

难听的话不停地穿透门板传出来。

“妈的什么玩意儿!头上不知道戴多少顶绿帽子,都快成绿毛龟了,还搁这儿把野种当成亲闺女护呢!”

“一个大男人,为半根麻花跟一个孩子计较,妈的活不起就问你岔开腿做生意的媳妇要钱花吖!”

……

听着这些诋毁岑婧怡的话,顾延卿腮帮子紧了紧,简直生出了想要动手让对方闭嘴的冲动。

可对方是个妇女,况且茵茵也在,他不可能跟一个妇女动手。

没有宿舍钥匙,他没法带茵茵出门远离这些污言秽语。

只能暂且按下胸口起伏的怒意,抱着茵茵进宿舍,关上门。

又在书桌上拿本故事书,尽量用生动的语调诵读,以转移茵茵的注意力,不让茵茵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中午广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岑婧怡结束了广播就匆匆往宿舍的方向走。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范佩佩的骂街声。

“那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天都往屋里领不同的男人!”

“要不是她和领导有一腿,就这样道德败坏的婊子,早就被赶出我们的职工宿舍了!”

“妈逼破锅配烂盖……”

虽然范佩佩没有指名道姓,但岑婧怡知道她在骂的人是自己。

从她搬进职工宿舍到现在,她已经和范佩佩起过好几次冲突了,范佩佩每次来来回回骂的都是这些词。

最开始的一次冲突,是有次大雨天,她和当时仅十个月大的茵茵被困在了食堂。

范佩佩的丈夫——齐大同刚好在食堂,就打着伞捎她们回来。

结果范佩佩一口咬定她勾引齐大同,站在她的门口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后来几次,都是因为虎子欺负茵茵。

岑婧怡冷着脸回到宿舍门口,敲门。

顾延卿很快开门。

“你回来了。”顾延卿脸色同样不太好看,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抱歉,是我……”顾延卿话没说完。

岑婧怡已经转身朝着传出骂声的隔壁走去了。


去外地看病……

离婚手续……

接连的信息像熔浆化作的利刃,插进顾延卿的胸膛,疼得他眼角迅速绯红。

他变得苍白的嘴唇翕张,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刻什么言语都十分苍白。

过了好久,久到小茵茵都察觉出气氛不对。

小家伙仰起沾着几颗米粒的小圆脸,朝岑婧怡和顾延卿看去,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

岑婧怡注意到女儿,对女儿露出温柔的笑容,“茵茵,不要走神,快乖乖吃饭。”

“茵茵……”顾延卿声音发哑,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她叫茵茵?”

岑婧怡笑意稍敛,依旧垂着眸,“嗯……大名叫顾婉茵。”

“很好听。”顾延卿给予肯定后,空气又陷入了静默。

岑婧怡在茵茵面前蹲下,接过茵茵手里的勺子,熟练地喂茵茵吃起了饭。

茵茵乖巧地配合张口、咀嚼,时不时看顾延卿一眼。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顾延卿心头一片柔软,同时愧疚也再次像潮水一样涌来,将他淹没。

“茵茵她…生的什么病?”他声音暗哑问。

岑婧怡用勺子刮饭盒壁的动作顿了顿,“哑症,茵茵她不会说话。”

顾延卿闻言满眼愕然,才察觉从见面到现在,小家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的女儿,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孩子,竟然不会说话?!

一时间,他掉进了更深的愧疚漩涡,心痛如绞。

“去医院看过吗?”

“去县里的医院看过,医生查不出原因,建议去大城市的医院检查。”

岑婧怡顿了顿,“我还没攒够钱,所以一直没能带她去看。”

顾延卿从她话里捕捉到重要信息,紧蹙起眉头,“我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你没有收到吗?”

岑婧怡没有波澜轻轻摇头,“我早产住进医院的第一天,就被你母亲赶出来了。那之前,和那之后,我都没拿过你们顾家任何一分钱。”

她垂了垂眸,继续说:“我不要你的钱,但你作为茵茵父亲,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茵茵的治疗费上能给予一定支持。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咱们把婚离了,你放弃茵茵的抚养权就行。”

听到岑婧怡这么轻描淡写地述说曾经的遭遇,且再次提及离婚,顾延卿呼吸都带着痛意。

他喉头哽塞,声音喑哑着承诺:“你放心,茵茵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逃避我应尽的责任。”

至于离婚,他只字不提。

岑婧怡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给茵茵喂饭。

“能让我喂她吗?”顾延卿突然请求的语气说。

岑婧怡喂饭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而是问茵茵:“让爸爸喂你吃饭,可以吗?”

茵茵两腮鼓鼓的,重重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饭盒和勺子到了顾延卿的手里。

顾延卿第一次喂小孩吃饭,动作生疏,显得笨手笨脚。

好在茵茵听话,一顿饭算是顺利吃完。

顾延卿放下饭盒勺子,指腹粗粝的手捏走黏在茵茵脸上的米粒。

眼角余光看见岑婧怡也已经吃完饭,正准备拿着空饭盒站起来。

“我去洗。”他主动请缨。

伸手从岑婧怡手中接过饭盒时,粗粝温热的手触摸到岑婧怡有些冰凉的手指。

只是短暂的接触,他就能感觉出来,那双指如削葱的手变糙了。

他记得,三年前,那双手柔软似无骨,抵在他的胸膛上软绵绵的触感。

她是吃了多少苦,一双纤纤玉手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刷完饭盒回来,顾延卿又主动把空间不大的宿舍收拾、打扫了一遍。

岑婧怡和茵茵并排坐在床沿。

看着屋外天色越来越黑,岑婧怡几次话到嘴边,终于开口:

“天快黑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顾延卿将挪开的箱子放回原位,满头是汗直起身。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凸显出轮廓分明却又不过分夸张的胸肌形状。

“好,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

顾延卿目光又落到女儿茵茵的脸上,“茵茵,你喜不喜欢吃糖?爸爸明天买糖来给你,好不好?”

茵茵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肉嘟嘟的脸上也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小家伙重重点头,垂在床边的小脚丫不自觉晃了起来。

顾延卿单手拎起自己的迷彩大背包,岑婧怡抱着孩子送他到门外。

顾延卿一转身,就听见后面有关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上门闩的声音。

扭脸看去,他和岑婧怡茵茵之间,果然已经被陈旧厚重的掉漆门板隔住了。

心房好像也被什么隔住,跳动显得不顺畅。

他皱起英眉,迈步走进黄昏中,拖着夕阳朝村里的家走去。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只有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光从各家窗户溢出来。

在这样的黑夜中,钨丝灯泡的光亮就显得格外耀眼。

顾延卿从一栋开着电灯的新房子面前走过,正要继续朝前走。

就听见新房子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蔡金花:“哎呀,都这个点儿了,延卿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顾芳芳不以为意:“能出什么事,顶多是被那个贱人缠住了呗。”

顾大军,也就是顾家长子嘿嘿笑了两声,笑得不怀好意。

听他道:“延卿不会被那贱人一吹枕边风,就信了那贱人的话,信那个小哑巴是他的种吧?”

“那可说不好!”一道尖锐女声接话。

是顾大军媳妇——李永芹的声音。

李永芹讥诮刻薄道:“那个狐狸精,连自己的大伯哥都敢勾引,还在外头找了那么多姘头,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可别叫延卿染了她身上的脏……啊!”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吓了正说话的李永芹一大跳,凄厉尖叫出声。

家里其他几人也朝门口看去。

只见顾延卿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身上更是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刚说完岑婧怡坏话的顾芳芳顾大军没由来地感到心虚,从崭新的木头沙发上起身,像被训的新兵一样缩着肩膀站直。

蔡金花一如既往的没眼色,欢天喜地迎上去。

“哎呀!老二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刚刚还在念叨你呢!你吃过饭了没有?饿不饿?”

蔡金花伸手去接顾延卿手里的包,一拽,没拽动。

顾延卿目光自上而下,痛苦复杂地看着穿着崭新衣服的母亲,脑海中浮现出岑婧怡身上那褪色发白的不合身衬衫。

“家里什么时候盖的新房?”他没头没尾地问。


没见到岑婧怡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顾延卿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茵茵给你选的,我没买过女士服装,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就让茵茵帮忙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现在拿去调换。”

岑婧怡轻轻摇头,“不是不喜欢,是穿裙子带孩子不太方便。而且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衣着太过亮眼,也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她说的原因,顾延卿再次感到心痛。

这世上哪里会有女孩子不爱美?

他为数不多的高中时期记忆里,岑婧怡天天都是好看的连衣裙,长发或半披在脑后,或被扎成高马尾。

可是现在,她身上穿的是洗得褪色的不合身衬衫,是最朴素的黑色长裤。

“没事,你现在只需要考虑喜不喜欢。”顾延卿郑重地给出诺言,“以后有我在,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任何人找你的麻烦。”

岑婧怡捧着新衣服的手慢慢收紧,微垂着眸子。

思索片刻,想到这是茵茵给她选的衣服,如果她不要,茵茵知道后肯定会难过。

“那我试试。”她说。

闻言,顾延卿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眼睛微亮。

“好。”他声音里都带了欢喜。

他站着不动,看岑婧怡也迟迟没动,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

岑婧怡脸颊渐渐红了,抬起眸子来看他。

“你不出去吗?”

一句疑问如晴天霹雳,顾延卿猛然反应过来。

他赶紧挪开和岑婧怡的目光,挠头,掩饰性地轻咳,向左转身面对墙,又向右转了二百六十度面对门口,脚步僵硬地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这副模样,岑婧怡倒是被逗得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顾延卿背对着门站在门口,双腿微微分开,双臂环胸。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严肃又冷酷,与刚刚在岑婧怡面前闹笑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独自站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这次回来只能待半个月的时间,眉头不自觉间轻轻拧起。

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他能向外表娇娇柔柔,内里却像钢枪一样硬的岑婧怡讨到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如果他开口邀请岑婧怡带茵茵跟他回驻地,岑婧怡会考虑吗?

正想着,门后的木门传来‘咔嗒’一声,门闩打开的声音。

下意识扭头看去,便看到木门打开,一身短袖白衬衣加蓝色碎花裙的女人慢慢在木门后出现。

正是夕阳初斜的时候,橙黄的阳光投射在顾延卿的背上,又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进屋里,一半映在了岑婧怡的肩头上。

阳光的刺激下,岑婧怡不受控制地微微眯起眸子,但那对玻璃珠一样璀璨的眸子还是依旧明亮得叫人无法忽视。

她脸上的肌肤也细腻干净,站在顾延卿的位置,连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延卿不自觉看得呆了,环在胸前的双臂慢慢放松,垂在了身侧。

岑婧怡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落到了她的胸前。

她伸手将头发挽至耳后,抬眸重新对上顾延卿的深眸,“怎么了?是不好看吗?”

“不——”顾延卿马上否认,紧接着肯定地回答:“好看,很好看!”

此时的岑婧怡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青春而热烈。

只是仔细看她的眉眼,还是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到淡淡的愁绪,和时刻与人保持着距离的清冷。

岑婧怡被顾延卿夸得脸颊微热,这让她的美丽看起来更加生动。

“再试试另一件吧。”顾延卿建议说,“尺码都是一样的,应该合适,但还是试试更稳妥。”

“好。”岑婧怡转身,朝放在桌面上的另外一件用报纸包着的衣服走去。

为了不再发生像刚刚那样尴尬的事,顾延卿这次直接留在了门外等候。

岑婧怡拆开报纸包装,露出了鲜艳的橙红色布料。

拆包装的动作瞬间顿了顿。

这样鲜亮的颜色,别说是父亲死后这几年,就是她上高中的时候也没穿过。

想到是茵茵给她选的,她还是将剩余的包装拆了。

拿着衣服轻轻抖落,衣服的全貌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件连衣裙,衬衫领、收腰的设计,穿起来大约刚刚过她的膝盖,是当下正流行的设计。

岑婧怡拿着衣服刚朝门口的方向转身。

顾延卿就自觉地伸手把门关上了。

站在门外没法上闩,顾延卿只能用手拉着门。

等了将近两分钟,感觉到门内传来拉门的力量,他才松手。

橙红色的连衣裙穿在岑婧怡的身上,衬得她皮肤白皙,整个人的气色都看起来好了不少。

尺寸也是刚刚好,收腰的位置刚好能包裹住岑婧怡纤细的腰肢。

顾延卿满眼都是橙红的颜色以及雪白的肌肤。

“怎么样?这件你喜欢吗?”

岑婧怡心想这是女儿第一次给她挑的衣服,点点头,“嗯,喜欢。”

岂料下一秒,就听顾延卿说:“这件是我选的,你喜欢就好。”

岑婧怡抚平裙子褶皱的手陡然顿住,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尴尬。

对这件裙子的喜爱也直线下降,不满意这件裙子的颜色,不满意这件裙子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有点幼稚的版型设计。

不过先前‘喜欢’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还能再说什么?

她要关门,“我先把衣服换回来。”

顾延卿伸手抵着门,“别换了!要换,也换回刚刚穿的那一身,茵茵醒来看见,肯定高兴。”

岑婧怡为他一个大男人的心细程度感到意外,最后也是听从他的建议,换回了刚刚那身白衬衫蓝碎花裙。

不得不说,她的闺女眼光是真不错,起码比顾延卿的眼光好多了。

“两件衣服多少钱?”岑婧怡将换下来的橙红色裙子叠好后,问已经进屋的顾延卿。

顾延卿脚步顿在原地,眉心拧起,“我欠你们母女俩的,这辈子还不清。请你不要计较这点细枝末节,给我一个补偿你们的机会,好吗?”

岑婧怡脸上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不会以为自己要把这两件衣服的钱还给他吧?

茵茵将来看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她没开口问他要更多的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将已经到手的钱再给出去?

没来得及解释,床上的小家伙翻了个身。

肉嘟嘟的小脚将床砸得‘咚’的沉闷一声响。

岑婧怡和顾延卿都朝着小家伙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小家伙睁开惺忪睡眼,一脸萌态。

岑婧怡身上的新衣服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她很快清醒,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哒哒哒’跑到床边,伸手向岑婧怡伸手索抱。

岑婧怡笑着去将她抱起,竖起拇指头对她弯了弯,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她。

茵茵咯咯笑出了声,小脸因为刚睡醒,红扑扑的。

小家伙又扭脸看向顾延卿,朝着顾延卿伸出手。

顾延卿以为她是要自己抱她,于是走近。

岂料小家伙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搂着岑婧怡的脖子,将他和岑婧怡的距离拉得极近。

近到他都能从岑婧怡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脸,能看到岑婧怡粉红色的唇轻轻抿起。


让这个婆娘在娘家多待两天,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范佩佩也慌了,手心瞬间冒了一层汗。

两口子都是瑟缩了脖子,一副老老实实等批评的样子。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何副镇长掷地有声地道,“有勇气有自信是好事,可不能盲目地自信!”

何副镇长面向范佩佩,“你是齐大同的家属是吧?你觉得你自己的普通话很标准?”

范佩佩抬眸瞥了眼,迅速又垂了眸。

她不甘心地为自己小声辩解:“我的普通话本来也不算差,上学那会儿……”

后面的声音太小了,何副镇长实在是听不见。

“要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刚刚不是嗓门挺大的吗,怎么这会儿小声嘟囔起来了!”

被何副镇长这么一喝,范佩佩突然来了气,猛地抬头大声道:“我说!我的普通话就是不错!”

何副镇长没想到她到这个时候还有脸说这种话,直接被气笑了。

“好好好!你说你自己的普通话不错是吧,你说人家婧怡同志以权谋私,故意为难你是吧?”

“来!我们现场有这么多群众,咱们让群众来评审!”

“觉得这位女同志普通话标准,刚才的表现可以通过面试的,站起来!”

嗖一下,原本几个没凳子坐的男青年立马蹲了下来。

现场除了抱着孩子的顾延卿,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顾延卿自然是不会选择支持范佩佩,抱着茵茵继续朝着岑婧怡走去。

何副镇长不认得顾延卿,但认得茵茵,也听说了岑婧怡的对象最近回来的事情。

所以他不难猜出顾延卿的身份。

他转过头,对范佩佩道:“看见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耳朵也是敏锐的!”

“全场没有一个人认为你的表现足以通过面试,这就证明,你的自信是极其盲目的!”

“你对岑静怡同志道德品质的怀疑,也是极其荒唐的!”

何副镇长的一番话不带半个脏字,可在范佩佩听来,这可比指着她鼻子问候她全家祖宗还要让她感到屈辱。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呜——’的一声用手背挡着脸哭了出来。

范佩佩扭脸要跑走。

何副镇长呵斥:“站住!”

“向人家婧怡道过歉再走!无理取闹的人是你,人家婧怡同志都没哭,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范佩佩背对着岑婧怡和何副镇长,僵持着,不肯道歉。

让她在众人面前向岑婧怡道歉,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副镇长让你道歉呢!”齐大同焦急地扯扯她的衣摆,“你倒是说话呀!”

齐大同紧接着更凑近范佩佩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什么。

范佩佩的哭声瞬间止住,整个人怔了怔。

“对不起!”她快速扭回脸去,快速说完三个字,然后哭得更大声跑走了。

留下齐大同惨白着脸,跟着范佩佩离开不是,继续留下也不是。

何副镇长肃着脸看他,“齐大同同志!我很认可你的工作表现,但是我希望你在完成工作的同时,也能做好家庭管理!”

齐大同冷汗直流,低头应‘是’。

何副镇长没再说什么,沉着脸背着手走了。

留下人群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开启了议论。

没有一个人是同情范佩佩的,因为范佩佩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如果岑婧怡让范佩佩通过了第一轮面试,他们才真是要怀疑岑婧怡是不是私下里收了范佩佩什么好处。


“妈!妈!她来了,快跑!”

母女俩狼狈地夺门而出。

涂月华冷笑,捡起东一只西一只的皮靴,站着穿好。

“就这俩废物,你也能叫她们欺负了?”她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岑婧怡。

“……”

短暂的沉默后,岑婧怡诚恳地承认错误:“以前确实是我傻,不过我早就学会保护自己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蔡金花的叫骂声。

一阵不堪入耳地辱骂后,蔡金花才说人话道:“姓岑的!我告诉你,你和你那个泼妇朋友合计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你想偷偷带我老顾家的种走?没门!”

听到这话,涂月华虚空捋了捋不存在的袖子,阔步朝外走。

岑婧怡真怕涂月华闹出人命来,赶紧跟出去。

门外的蔡金花顾芳芳见涂月华出来了,吓得连连往后退。

她们虽然不认识涂月华,但涂月华一看就有钱,二话不说就动手。

这种有钱脾气又不好的人,通常不好惹!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蔡金花话都说不利索了。

涂月华双手插在自己的皮裙后兜里,斜着一条腿站得懒洋洋的。

“骂呀,怎么不骂了?”她大红色的嘴唇张合着说,“我好久没听见这么地道的脏话了,还有点想念呢。”

“神经病!”蔡金花心有余悸地啐,“你是哪来的神经病!”

“你别管我哪来的,今儿我把话给你说明白,岑婧怡是我姐们儿,谁要敢欺负她,那就是欺负我。”

涂月华目光扫视一圈,将在场所有人都涵括其中。

“我这个人从小脾气不好,还睚眦必报。谁要欺负我,我牙咬碎也得咬掉她身上一块儿肉!”

岑婧怡听到这话,很感动,同时也感觉怪尴尬的。

“好了好了。”她轻抚涂月华的后背,“别生气,为这种人置气,不值当。”

“我没生气啊。”涂月华语调轻松地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要是生气了,直接就上去把那两货给撕了,还用得着跟她废话?”

撕…撕了?

蔡金花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头一次感觉到心肝都颤了是什么感觉。

“你俩滚不滚。”涂月华轻蔑的视线看向蔡金花顾芳芳,“要是不服气,想打回来,尽管上。”

“要是没那个胆子,就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滚。”

蔡金花气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尤其是下巴抖动得特别厉害。

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也变得麻木冰凉。

“妈,妈!你怎么了!”顾芳芳最先察觉过来蔡金花不对劲。

她扶上蔡金花的时候,蔡金花已经浑身僵直着,直挺挺地要往后倒,双手还僵硬地蜷成了鸡爪状。

附近的人见状,都被吓了一跳。

岑婧怡和涂月华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妈呀,她不会是被我给气死了吧?”

涂月华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吓得有些乱了方寸。

岑婧怡按住她的手,冷静地安慰:“别怕,先把人送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

“对对对!送医院!”

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蔡金花被抬上涂月华的轿车。

顾芳芳也跟着坐进了后座。

涂月华负责开车,岑婧怡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给涂月华指路。

抵达医院,医护人员们一通忙活打算抢救。

结果问明原因后,医生只是给蔡金花戴上一个医护用的棉口罩,不到五分钟,蔡金花就逐渐恢复了正常。

抢救医生摘下自己脸上的白色棉口罩,“气性怪大的呀,差点给自己气死。行了,没什么事,别再生大气,躺着歇会儿就可以走了,家属记得去交一下抢救费。”


心跳在陡然间加速,顾延卿姿势别扭地弯着腰,挪开和岑婧怡对视的目光。

岑婧怡也感觉到脸颊的温度在上升,柔声对茵茵道:“茵茵松开妈妈,让爸爸抱着你吧?”

茵茵摇摇头,将手搂得更紧了。

她的小脸直接一左一右贴上了岑婧怡和顾延卿的脸。

一家三口在这时进入了一种非常融洽幸福的状态。

隔着茵茵肉嘟嘟的脸,顾延卿侧眸朝着岑婧怡的方向看去。

另外一边,岑婧怡也眸光微闪,朝着顾延卿的方向看。

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母女连心,她能感受到茵茵和顾延卿相认以来的激动和开心。

可这样的开心又能持续多久?

到时候顾延卿返回部队,她带着茵茵去沪市求医,茵茵和顾延卿仍然要面临分离。

想到茵茵到时候可能会伤心难过,岑婧怡眼里的光就黯了下来。

“茵茵,你跟爸爸去玩好不好?妈妈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想自己在家工作一会儿。”

既然注定要分离,那她就让茵茵和顾延卿在分开之前,多些父女相处的时光。

茵茵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自然是马上就乖乖地松开了岑婧怡的脖子,到了顾延卿的怀里。

岑婧怡送他们父女俩出门,叮嘱了一些照顾茵茵要注意的细节。

末了又对顾延卿说:“如果你有事要忙,也可以随时带茵茵回来。”

“不忙。”顾延卿星目熠熠,“谢谢你愿意让我陪伴茵茵。”

顾延卿一直带着茵茵在外面玩到下午广播快要结束,这才带着茵茵回宿舍。

一家三口去食堂吃了饭。

又是到了夜幕降临时分,顾延卿这才和茵茵岑婧怡告别,独自走上回村的道路。

回到村里,路过那间灯火通明的平房,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迈步朝着自己居住的老宅走去。

老宅里没有电灯,他拿出今天带茵茵去集市时买的蜡烛点上。

跳跃烛火中,他一眼就看出自己靠放在床尾的背包被人翻过。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他包里叠得好好的衣服被塞得乱七八糟。

那几本他特地从部队背回来的英文原版书籍,也被塞得横七竖八。

其中唯一一本有塑封包装的英文小说,更是被人拆了塑封包装,软页的封面也被折了边角。

装着军功章的几个红色丝绒盒子,也明显被人打开过,并且开启者应该是不会打开这个盒子,使用蛮力导致盒子已经无法严丝合缝地盖上。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回来之前特地去给岑婧怡买的金戒指不见了!

他的下颌线逐渐绷紧,深邃的眉目在烛火的映照下浮现出愠怒。

不必想,这肯定是他母亲等人的杰作!

一滴蜡油在这时融化,顺着烛身淌到他的指尖。

可他却像浑然不觉灼热,直接单手提起背包,然后吹灭了蜡烛往外走。

来到那间在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明亮平房。

他推开虚掩的沉重木门,将背包扔到客厅正津津有味听广播的几人中间。

几人被吓了一跳。

顾大军想起来顾延卿昨晚红着眸子的样子,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拘谨地从凳子上起身。

坐在他旁边的李永芹则是满眼警惕跟着站起来。

收音机的另外一边,蔡金花和顾芳芳接着从广播中回过神。

前者像没事人那般,后者则是显得有些心虚。

“老二,你想通啦?”蔡金花把手里的南瓜子放在收音机前,拍拍手站起来。

“想通了就好,妈早把你的屋子收拾好了!”

蔡金花要去捡起顾延卿扔在地上的背包。

“你们谁翻了我的东西?”顾延卿冷漠的声音低低响起。

蔡金花弯腰拿包的动作僵住。

顾芳芳心虚地别过了脸去。

母女俩的表现落入顾延卿的眼中,已然无处遁形。

“哎呀”蔡金花直起身来,双手握在身前打哈哈,“咱们都是一家人,哪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和芳芳今天,就是想看看你都从部队带回来了什么新鲜玩意。”

“谁知道你竟然背了一袋子书!还是洋文书!你这傻孩子,背着这些破烂玩意回来,也不嫌沉!”

蔡金花开着玩笑企图活跃气氛。

可是看到顾延卿的面容始终冷峻,她的笑也逐渐僵在了脸上。

也没人给她递个台阶,羞恼的情绪很快就涌了上来。

“对!老娘我就是翻了你的包了,怎么了?我是你娘!我翻一下你的包还不行了?”

“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一回来就成日往她那儿跑,将钱全花在了那个狐狸精的身上!”

“老娘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你带老娘下过几回馆子?”

听到这话,顾延卿很快联想到自己和岑婧怡在饭店的遭遇,明白过来那个故意针对他们的服务员应该和他的家里人认识。

“把钱给我!”蔡金花掌心向上往顾延卿面前一摊,“这个月的生活费!”

顾延卿目光沉沉,视线从她的掌心,挪到她的脸上。

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包里的戒指呢?”

“啥?”蔡金花疑惑,“啥戒指?我可没在你包里见过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扭脸看向顾芳芳。

声调陡然拔高:“你拿你二哥包里的戒指了?好啊你!在你老娘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敢动手脚!交出来!”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顾芳芳难堪地从兜里拿出那枚金戒指。

正要放进蔡金花伸到面前的手掌中。

顾延卿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也摊开在她面前。

动作迟疑了片刻,顾芳芳最终还是将那枚金戒指放进了顾延卿的掌心当中。

“二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偷拿你的金戒指的,我就是见这枚戒指长得好看,想着玩玩就放回你的包里。”

顾延卿目光沉沉看着她,没有说话,将那枚金戒指放进了胸前的衬衫口袋里。

蔡金花放光的视线也跟着转移到了他的口袋上。

“那…那是你给那个狐狸精买的金戒指?”

顾延卿还是不回答,沉声:“户口本拿出来给我。”

他去把岑婧怡和茵茵的户口迁到村里,这样介绍信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你先回答我!那是你给那个狐狸精买的金戒指?”

等不到顾延卿的回答,蔡金花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往后踉跄两步,跌坐在凳子上。

拍着大腿就开始了哭天喊地。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老娘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没见你给老娘我买过什么东西,你竟然给那个贱皮子狐狸精买这么大的金戒指!”

一旁的李永芹也看那枚金戒指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酸溜溜地说:“延卿在部队真是挣钱了啊,每个月往家里寄这么多钱,还有余钱买金戒指呐!”

这话提醒了蔡金花。

蔡金花一下又恢复了力气,拍桌子从凳子上起身,手伸到顾延卿面前。

“给我!把你身上剩的钱都给我!”

金戒指她肯定是没法靠蛮力从顾延卿身上抢过来了,她现在能做的,是把顾延卿身上的现钱都给要过来!


岑婧怡的眼中依旧没有波澜,“我没有一开始就决定不会让你通过面试,是你做过的事情让我无法忘怀。”

这是实话,在赵小翠朗读的时候,岑婧怡是想让她通过一轮的面试的。

可是赵小翠落下最后一个字音,用居高临下的不屑眼神看她的时候,她蓦然想到了那天在饭店的经历。

“我无法将广播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会利用职权戏弄他人的人。”

广播员的工作不仅仅是每天播放音乐、录音,朗读时事新闻,还承担着失物招领广播,以及不定时广播某项通知的任务。

就拿失物招领广播这项任务来说,谁能保证赵小翠会不会因为个人的心情、喜恶,隐瞒某条失物招领的消息?

面对赵小翠愤怒得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岑婧怡依旧冷静得不像话。

“如果你认为我的判断有问题,你可以去找我的上级领导反映情况。当然,我也会将我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向上级汇报。”

赵小翠当然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无法抹除,就算去找岑婧怡的上级领导闹,也肯定是无用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突然兴起的恶作剧,竟然会给自己带来接二连三的麻烦。

“呜呜呜呜……”赵小翠无措地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呜呜呜~”

岑婧怡皱起了秀眉,“你不用跟我道歉,就算我今天让你通过,最后一轮的面试结果也需要上级领导亲自审核。”

“按照惯例,所有在镇政府工作的职工,都需要经过政治审核,确定没有违法乱纪的记录,才能上岗。”

这是实话。

当初岑婧怡经人介绍来广播站工作,上岗之前,就差点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没被录取。

后来是警方那边出具案情认定书,说明‘岑侯明猥亵案’证据不足,不能认定岑侯明具有违法犯罪的事实,镇政府才最终录用了岑婧怡。

闻言,赵小翠彻底绝望了,懊悔地嗷嗷哭着转身离开了广播室。

岑婧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那个小姑娘是谁?她是不是欺负过你?”涂月华向来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马上就看出了不对劲。

岑婧怡收拾着自己带来的各种文件资料,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那天在饭店的情况。

“等会儿!等会儿!你说什么?!”涂月华抓住了重点。

“茵茵的爸爸?你说的是那个姓顾的?他回来了?”

岑婧怡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以涂月华的性格,她在见到顾延卿后,肯定能手撕了顾延卿。

岑婧怡心虚地避开了涂月华的视线。

眼神闪烁了闪烁,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额—开广播的时间到了!”

“我要先工作了,你要不要先去忙自己的事?或者……坐在旁边等我。”

涂月华露出杀气满满的表情,两只手在空中慢慢紧握成拳头。

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凳子上,双手环在胸前,并跷起了二郎腿。

岑婧怡看着涂月华的模样,便知道涂月华和顾延卿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当初,她和顾延卿相亲结婚,刚去鹏城一年的涂月华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信表示反对,甚至在信中让她赶紧和顾延卿离婚。

后来她生下茵茵被赶出家门,涂月华从别人那收到消息,直接撂下工作,买了长途硬座,第一时间赶回来。


冲着顾延卿岑婧怡喊完,小翠便哭着跑出了饭店。

负责人沉着脸,紧接着对收银员也做出了停薪停职一个星期的处理。

事情总算落下帷幕。

顾延卿不再说什么,掏出应付的四块五,放在收银台上。

和岑婧怡对视一眼后,抱起茵茵。

一家三口离开饭店。

小翠离开了饭店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呜呜大哭了一场。

她不敢回家,心里那股气也咽不下去。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顾芳芳,把今天岑婧怡带着‘奸夫’去饭店吃饭,还联合‘奸夫’欺负她的事告诉顾芳芳。

顾家作为岑婧怡的婆家,得知这件事,肯定会出面整治岑婧怡!

岂料,她哭着将事情原委对顾芳芳说了一遍后,顾芳芳皱着眉,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顾芳芳用不确定的语气告知她:“小翠,你可能搞错了,我二哥昨天到的家。你说的那个带岑婧怡去饭店吃饭的男人,应该是我二哥。”

“啥?”小翠眼泪蓄在眼眶里,忘了流。

怔愣了整整半分钟,她这才绝望地继续哭了起来。

“那怎么办呀呜呜呜,我以为你嫂子光天化日之下偷人,想为你出气才那样整她的,现在我工作丢了呜呜呜呜~”

顾芳芳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伸手拍了拍小翠的后背。

“哎呀,你别急别急,等我哥今晚回来,我会跟他说明情况的。我让他明天去饭店,找你们领导说清楚,你们领导肯定就让你们回去上班了。”

闻言,小翠的眼泪这才止住。

小翠又在顾家待了一会儿,下午了才离开。

她一走,顾芳芳立马出门去村口找跟人聊天的蔡金花。

顾芳芳不由分说,将聊得正欢的蔡金花拉回了家。

“妈!我二哥这个月是不是没交钱到家里?”

蔡金花皱眉想了想,把嘴里带皮嚼的南瓜子‘啐’的一声吐到地上。

“是啊,你二哥他不是每个月十五号往家寄钱吗?现在还没到十五号,他就回来了,肯定还没往家里交钱啊。”

顾芳芳表情严肃,将顾延卿今天带着岑婧怡茵茵下饭店,花了四块五吃饭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了蔡金花听。

“妈!我哥这才回来第二天,岑婧怡那个女人就哄他下饭店了!我哥有多少钱,经得起那个女人骗啊!”

蔡金花一听,心里也是马上警铃大作。

“对!等今晚你哥回来,我就把你哥手上的钱都要过来!”

顾延卿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妹妹正在算计自己的工资。

茵茵在回宿舍的路上,就趴在他的肩头上睡着了。

他和岑婧怡一路无言回到宿舍。

将茵茵放到床上后,宿舍又陷入了尴尬的静谧。

逼仄的宿舍里,高大的顾延卿站在哪里都觉得有些拘谨。

岑婧怡见他满眼都是睡着的茵茵,也不好开口赶他走,就在书桌前坐下,打算拿出稿件来翻译。

结果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来。

明明身后的男人只是坐在身后的床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她莫名就是感觉男人的呼吸声很大,好像就喷洒在了她的耳畔。

她手中握着笔,迟迟落不下一笔。

房间里只有字典翻动的声音。

“你和茵茵…”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在过去的两年里,经常受到像今天这样的针对吗?”

岑婧怡正在写字的手一顿,笔尖流下的墨珠瞬间晕染了那个写到一半的‘情’字。

“嗯。”她很快回神,抬起笔尖,“小镇地方小,居住人口固定,娱乐活动也有限,人们通常需要一个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议论对象。”

“我一个人带着茵茵,成为这个被议论的对象,很正常。”

“时间久了,人们就会相信她们议论的内容,然后将他们认定的标签贴在我的身上,用她们的视角看我。”

“我已经习惯了。”

岑婧怡语气平缓,完全不像是在述说自己遭遇的不公,好像只是在分析她遇见的一个社会现象。

可她越是平静,顾延卿的心情就越是凝重。

相比起岑婧怡情绪稳定的表现,他更希望岑婧怡和他吵、和他闹,委屈地向他述说一个人带茵茵的种种辛苦。

可是从他回来到现在,她没有向他提过半句自己的不容易。

她平静得像是一汪什么都搅不动的死水。

这让他想起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对不起。”顾延卿坐在床尾的位置,看着岑婧怡的背影再一次开口道歉。

“我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只是觉得真的对不起你和茵茵。”

“是我考虑不周,原以为早点晋升到团职,就能接你去部队随军,不用和你长期分隔两地。”

“若早知道你会在家里遭遇这么多委屈,我定不会为了升迁,留在部队三年不回家。”

岑婧怡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了抬。

他在说什么?

他这三年不回家,是为了快点升到团职,好让她可以随军去部队,而非故意不回来?

岑婧怡清冷的眸子闪了闪,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解悄悄开了个口子。

顾延卿看不到她的反应,盯着她的背影继续道:“咱们结婚第一年,我原本想休假回来看你的。”

“休假报告已经递了上去,我们连队老班长的母亲突然病逝,而每个部队休假的人数有规定,当年就剩我没走,所以我把休假机会让给那位老班长。”

“第二年…”顾延卿说着突然停顿了。

岑婧怡等了等,没等到他继续往下说。

好奇刚想回头看,就听到他用低沉的嗓音继续道:“我执行任务受了点伤,部队医院不肯放我走,加上我也不想让你们知道了担心,就一直留在部队没回来。”

“后来伤好了,领导找我约谈,说有意将我培养成团职干部,让我好好干。”

“我就为了那个团职,一直没有回家。”

听到顾延卿的述说,岑婧怡惊讶得嘴巴微张。

能被部队医院扣着不让走,那应该伤得很严重吧?

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受了点伤’。

“婧怡,我对你说这些,不是要狡辩什么。”顾延卿英眉拢起了内心的自责和痛苦,“只是觉得你应该知情,我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不想回来。”

面对他的解释,岑婧怡倒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抿了抿不用妆点也自然粉嫩的唇,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平淡简短的反应,像盆冰水,哗啦一声浇在了顾延卿心头那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希望火苗上。

他的心就像被燃烧得火热的石头被浸入冷水里,‘啪’的一声裂了道缝。

他不甘心地又将自己的心从冷水里捞了出来,道:“我每个月都有往家写信寄钱给你,信和钱应该都被我妈她们截留了。可……”

“可你为什么不尝试主动联系我?”


蔡金花乐呵呵答:“你走后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挖地基了!后来干干停停,建了七个月,才建好的!”

“咋样,敞亮吧?现在咱家的房子,可是咱村最好的房子,全村就咱家住上了平房!”

顾延卿的眼睛被眉骨投射下的阴影遮住,叫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他又问:“花了多少钱?”

蔡金花还是没察觉什么不对,“这哪里算得过来,都是没钱了就停工,等你寄钱回来了,就开工。”

顾大军这时候听出点不对味来了,赶紧冲上去,拉蔡金花的胳膊。

他笑呵呵对顾延卿说:“延卿,咱们兄弟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盖了这么好的房子,全村都说咱兄弟俩有本事呢。”

顾延卿锐利的目光落到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哥哥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也随着他抬头,暴露在了光线中。

“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他喃喃重复,突然哂笑。

“你们问过我了吗,就拿我寄回来的津贴盖新房。”

他的声音突然变冷,刚毅立体的五官也变得冷肃。

“我走后一个月就开始挖地基,也就是说,那时候婧怡已经怀孕了。”

他突然看向蔡金花,语气质问:“妈,我记得你怀芳芳的时候,我不小心打掉家里一片瓦,你狠狠打了我一顿。”

“你说,家里有孕妇,不能动土,会害孕妇流产。”

“那为什么,婧怡怀孕了,你们还要动工建房?”

他是个军人,该是个无神论者。

可他一想到岑婧怡是早产生下的孩子,他就忍不住将早产的原因归咎为家里的不注意。

蔡金花嘴巴张了张,想解释辩解几句什么。

顾延卿凌厉的眼神又回到顾大军脸上。

“房子盖了七个月。”

“也就是说,婧怡早产的时候,你们欢欢喜喜住进用我的钱盖成的新房。”

“然后,把我的妻女赶出了家门!”

这下,全家人都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顾芳芳脑筋转得快,赶紧开口:“二哥!是不是二嫂跟你说什么了?”

蔡金花一听,马上激动了。

“我赶她出去怎么了!老二啊,你可不要听那个贱人的鬼话,她怀的那个杂种不是你的!你走了才八个月,她就生了,肯定……”

“她八个月生孩子,那是早产!”顾延卿打断她对岑婧怡的诬蔑,语气不容置喙。

李永芹嘟囔着反驳:“她说早产就是早产?”

顾延卿锐利的眼神立马扫过去,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她说是,就是!”

“我信她,也信医院出具的病例证明。”

李永芹有些讪讪,但还是不服,“就算真是你的种,那又怎样?也改不了她是个骚狐狸精的事实!”

“她勾搭外面的野男人就算了,还勾搭你亲哥!”

“留她到八个月,才把她赶出去,那都是我们有良心!”

“要放在几十年前,她这样的,一早就被浸猪笼了!”

看着李永芹言之凿凿的嚣张嘴脸,顾延卿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直跳。

顾大军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脏咚的一下,慌得不像样。

他赶紧解释:“误会!这就是个误会,延卿啊,你不要听你大嫂胡说。”

李永芹跳起来,声音尖锐高亢:“我怎么胡说了!当初不是你说,那个狐狸精臭不要脸,故意洗澡不关门,勾引你去看吗!”

顾大军急得疯狂给李永芹使眼色。

可是已经晚了。

他被顾延卿一把揪着衣领子薅起来。

李永芹作为媳妇,对顾大军可能不够了解,顾大军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可是顾延卿和顾大军从小一起长大。

这个哥哥是什么品行,顾延卿再清楚不过。

新婚夜和他对视一眼都会脸红的岑婧怡,绝对不会做出洗澡故意不关门的事。

而他的哥哥,切切实实有过偷看女孩子洗澡的前科!

积攒的愤怒在这时再也抑制不住,变成力量汇聚到顾延卿的拳头,狠狠砸向顾大军的嘴角。

“嗷!”

“啊!”屋里的三个女人在顾大军惨叫的同时,尖叫出声。

顾延卿额角青筋凸显,又给了顾大军一拳。

平日里只会游手好闲的顾大军哪有能抵挡得住,被打得七荤八素,鼻子里淌出两条血注。

晕乎乎间见到顾延卿又握紧了拳头,他一个激灵,赶紧挣扎着要跑。

蔡金花和顾芳芳这时候冲上来,一个抱住顾延卿的腰,一个抱住顾延卿握拳的胳膊。

李永芹也跟着冲上来,张嘴就咬上顾延卿握着顾大军衣领子的手腕。

李永芹发了狠地咬,口腔里很快感觉到血腥味。

可是顾延卿完全没有松开顾大军的意思,看着顾大军的眼睛也赤红得吓人。

“你个狗杂种,放开我男人!”李永芹又转而劈头盖脸地去打顾延卿,藏着黑泥的指甲很快在顾延卿的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啊——你要死啊!敢打我家老二!”蔡金花又松开顾延卿,去推搡李永芹。

李永芹打急了眼,口不择言道:“什么你家老二,他就是个……”

话没能说完,被蔡金花狠扇了个耳光。

李永芹捂着脸瞪大眼,很快反扑要打回去。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顾延卿咬了咬后槽牙,狠狠松开双手挡脸的顾延军。

他转身拿起自己的迷彩大背包就走。

顾芳芳追出去,“二哥!你去哪儿啊!”

蔡金花也顾不上打架了,跟着追出去,“老二!你要到哪里去啊!”

母女俩一路小跑跟着顾延卿,回到已经上锁,没人住的老宅。

顾延卿抬起穿皮鞋的脚一踹,门上的锁轻而易举被他踹落。

他进门,将蔡金花顾芳芳母女俩关在了门外。

蔡金花咣咣拍门,“老二!老二你这是啥意思啊!”

任凭母女俩怎么拍门,怎么喊,顾延卿就是不开门。

不到十分钟,外面的动静也就没了。

老房子几乎被搬空了。

顾延卿摸黑走进他和岑婧怡的婚房,在黑暗中面对那张只剩下床架子和床板的床,枯站了许久。

到了后半夜,他才在什么都没铺的床板上躺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起来了。

岑婧怡抱着没睡醒的茵茵,一打开宿舍门,就看见一堵墙似的顾延卿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来了,肩头上还有被露水打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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