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花木槿陆慎行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私奔前,把瞎子老公钓成翘嘴花木槿陆慎行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妍妍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木槿!”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花木槿睁开眼眸,发现她竟又回到了垃圾场的出租屋。原本燃着大火的出租屋已经被大火一点一点的吞噬,漫天的大火将夜空照射得如同白昼,火光下,一抹颀长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早已失去气息的她,一旁传来花木棉疯狂的喊叫声。“陆慎行,我才是你的妻子!”陆慎行坐在地上,似是并未听到花木棉的话,一双眼眸紧紧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见到陆慎行无动于衷,花木棉用力扑了过去,猛地一把扯住陆慎行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道,“陆慎行,花木槿根本就不值得你一辈子为她守身如玉,她早就被人睡烂了,早就脏了!”陆慎行还是无动于衷,静静看着怀中的女人,任由花木棉撕扯着。“哈哈哈哈......”花木棉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一点点松开攥着...
《重回私奔前,把瞎子老公钓成翘嘴花木槿陆慎行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木槿!”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花木槿睁开眼眸,发现她竟又回到了垃圾场的出租屋。
原本燃着大火的出租屋已经被大火一点一点的吞噬,漫天的大火将夜空照射得如同白昼,火光下,一抹颀长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早已失去气息的她,一旁传来花木棉疯狂的喊叫声。
“陆慎行,我才是你的妻子!”
陆慎行坐在地上,似是并未听到花木棉的话,一双眼眸紧紧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见到陆慎行无动于衷,花木棉用力扑了过去,猛地一把扯住陆慎行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道,“陆慎行,花木槿根本就不值得你一辈子为她守身如玉,她早就被人睡烂了,早就脏了!”
陆慎行还是无动于衷,静静看着怀中的女人,任由花木棉撕扯着。
“哈哈哈哈......”
花木棉突然大笑了起来,而后一点点松开攥着陆慎行的衣领,从地上起身,看着抱着在一起的二人,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恨意,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汽油桶上。
“既然你如此痴情,那就陪着她一起死吧!”
花木槿站在一旁,意识到花木棉准备干什么,面色猛地一变,急忙跑过去准备阻拦,可她的身体竟然从花木棉身上穿了过去,她一愣,回头就看到花木棉提着汽油桶,将里面的汽油尽数泼在了陆慎行身上。
而陆慎行仍然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她,对于花木棉的举动并未有丝毫反应。
“陆慎行!”
花木槿急忙跑了过去,看着面色死气沉沉的自己,她想要把自己从陆慎行怀中扯出来,拉着陆慎行起身,可她手指竟从陆慎行身上穿了过去,花木棉提着汽油桶还在疯狂的泼着。
“陆慎行,你起来,你起来......”
花木槿的手始终碰不到陆慎行分毫,最后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陆慎行,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陆慎行,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求你了,你起来好不好!”
“陆慎行,你得活下去,你得去找桃桃......”
花木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可不管是花木棉还是陆慎行,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一道火光划过,花木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花木棉手中的打火机抛向了陆慎行。
随着“噗”的一声,眼前再次燃起了大火——
“陆慎行!”
花木槿猛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外面的天也已经亮了。
盯着漆黑的屋顶静静看了一会,花木槿这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只是......想到梦中的场景,花木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也就是说,在她死后,陆慎行被花木棉泼了汽油,陪着她一起葬身了火海!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花木槿朝着一旁看了过去,陆慎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坐在炕边上,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过来。
窗边透进一丝晨曦,落在他坚毅面容上,带着淡淡金色光晕,花木槿蓦地想起他被火光舔舐,却紧紧抱着自己的画面。
“陆慎行。”
她哽咽着叫了声,泪水再次从眼眶溢出,那道如雕塑般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身影,即使被大火吞噬,也没有发出任何叫声,他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似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与她再不分离......
“醒了?”
陆慎行清冷声音响起,不带有一丝温度。花木槿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痛苦失落垂眸。
下一刻,却有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眼角拂过,轻柔拭去她的泪,她的心猛然一颤,是陆慎行!
诧异抬头,陆慎行却已经收回了手,摸索着转身离开。
“该吃饭了。”
心中好似充满希望,花木槿破涕为笑,“哎,这就起!”
等洗漱完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发现桃桃蹲在地上,拿着木棍在地上胡乱地画着,陆慎行坐在台阶上,低垂着眼眸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厨房的烟囱冒着白烟,她的婆婆殷翠花正做着早饭。
花木槿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和殷翠花对上,她开口打了声招呼。
“妈!”
殷翠花看着花木槿,面色沉了沉,路过花木槿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不冷不热地道。
“饭在锅里,我去上工!”
“我和你一起去!”
花木槿说着就要跟上去,却看到殷翠花停下了脚步,略显不满地回头看了过来。
“你走了,慎行和桃桃怎么办?”
花木槿脚步一顿。
看了眼花木槿,殷翠花垂头叹了口气,从墙角拿起了锄头,抬脚走了出去。
看着走出的身影,花木槿心口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如今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家家户户都靠着生产队的公分粮食,自从她嫁给陆慎行,不久就怀孕了,后来又要照顾桃桃,从未去上过工。
一家人除了大队分的粮食,陆慎行寄回来的钱,还有陆慎行弟弟陆向北罐头厂的工资,日子倒还过得去。
花木槿也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在花木棉的怂恿下,怎么就产生了和武大胜私奔的想法。
锅中熬着小米粥,热着玉面饼,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年代,能吃得起玉面饼已经很不错了,花木槿将矮桌摆放在院中,盛了三碗粥出去,看了眼在院中玩耍的桃桃,喊了声。
“桃桃,去拉爸爸过来吃饭!”
桃桃乖巧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过去牵起坐在台阶上的陆慎行走了过来。
陆慎行摸索着在凳子上坐下,伸出手准备去摸碗,不想手被人握住,而后手中的就被塞进了一双筷子,另外一只手同样被握住,塞进了一个玉面饼,而后有人引导着他找到了桌子上的粥碗。
“粥稍有些烫,你吹吹!”
轻柔的声音响起,陆慎行愣了愣。
虽然看不见,可陆慎行还是听到对面的女人吹着粥,似乎在喂桃桃喝粥,一边喂着,还一边轻柔地叮嘱桃桃慢点喝,如此的花木槿,对于陆慎行来说,简直陌生到了极点。
曾经的花木槿根本不会去提醒他,粥有些烫,更不会如此轻柔地喂桃桃喝粥。
突然想到什么,陆慎行神色暗淡,朝着花木槿的方向“看”了过去,“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不会阻拦你,这是你的自由。我现在退伍了,离婚没有那么难,不如明天去一趟乡镇吧?”
花木槿给桃桃喂粥的手一顿,抬眸朝着对面看了过去!
“你想和我离婚?”
陆慎行抿唇,他知道花木槿和他结婚情非所愿,还她自由,也是解放自己。
即便这些年他对她......
沉吟许久,他解释道:“我父亲是军人,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子弹是他的选择,不存在亏欠一说,我们是因为救命之恩被捆绑在一起,这原本就是个错误,与其让错误继续下去,不如趁早结束。”
花木槿怔怔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你真的想和我离婚?”
花木槿再次不确定地问道,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她看到陆慎行只是犹豫了下,就坚定地点了下头。
“嗯!”
泪水无声地顺着花木槿的脸颊滑落,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陆慎行是真的打算和她离婚,花木槿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出声,低头沉闷地喝着碗中的粥,心口无故升起一抹生疼......
“你想要和我们算什么账?”
花家院子,花昭蹲在台阶上,冷冷看向了花木槿,崔秀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不时扶一下后腰,再也没了之前贤妻良母的姿态,只等着看好戏!
就连花木棉都满脸得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花木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的酸楚,不卑不亢地道。
“我和陆慎行的这桩婚事,原本就是你用来偿还我公公救命之恩的,可你还是收了三百块钱的彩礼,这笔钱我权当还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与花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听到花木槿并未打算把彩礼要回去,花昭脸色好看了些,至于花木槿想和花家一刀两断,花昭脸上并未有多大反应。
扫了眼几人松一口气的表情,花木槿继续道。
“但我结婚这几年,你们从我这里打秋风拿走的钱,以及花木棉这几年的学费,共二百六,你们得还我!”
“我们什么时候找你打秋风了?”崔秀英冷声质问道,而后理直气壮地开口,“你要是能拿出借条,我们就把钱还你,至于木棉的学费,是你自愿给的,我们可没有找你要!”
“后妈不装了?”
花木棉朝着崔秀英看了眼,轻笑了声,而后冷幽幽地开口。
“你说,我要是再给武大胜五十块钱,他会不会公安局告发某些人,贩卖人口,杀人未遂?”
此话一出,花木棉脸色猛地一变,立即矢口否认。
“我没有,你胡说,都是你不知廉耻,嫌弃慎行哥是个瞎子,这才想要和武大胜私奔,可是没有想到会被桃桃发现!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摆脱掉桃桃这个累赘,你这才把桃桃扔进了河。”
“哦,是吗?”
花木槿并未被花木棉激怒,淡淡问了声,而后一笑。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看看公安局是相信你一早就想好的说辞,还是相信证据!”
说完,花木槿再度警告一家三口。
“二百六,从此我和花家再无瓜葛,又亦或者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因为贩卖人口,杀人未遂被判入狱,从此牢底坐穿,你们选一个!”
“钱可以给你!”
花昭开口,眼神阴森森的,“但你得跪下给你妹妹和母亲道歉!”
花木槿对她这位父亲早已不抱什么父女之情,可听到花昭开口,心口还是痛了下,她的父亲愿意花钱免除花木棉的牢狱之灾,就证明他并非全信了崔秀英花木棉母女俩的说辞。
可他明明知道,她有可能被崔秀英母女俩算计了,可仍未想着为她做主,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想到陆慎行看眼睛需要钱,桃桃看嗓子还需要钱,花木槿只是犹豫了下,径直跪在了地上。
似是没有想到花木槿就这么妥协了,花昭愣了下,没有多说什么让崔秀英进去拿钱,虽然崔秀英很不情愿,可想到花木槿刚才的话,还是走进了房中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花昭打开铁盒子,数了数,一把钱朝着花木槿扔了过去。
“只有六十!”
六十距离二百六相差甚远,可花木槿知道,这六十已经是花昭夫妇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但六十块钱换她下跪?这也太亏了!
瞥了眼一旁看好戏的花木棉,花木槿起身踢向她膝窝——
“啊!”
一声惊呼,花木棉直直跪在地上,花昭和崔秀英怒不可遏:“花木槿你干什么!”
“区区六十块钱,我一个人下跪太亏了,就当我用那两百买她给我磕个头,去把钱给我捡过来!”
花木槿厉声催促着,花昭气得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要打人:“你这小贱种,我看你真是无法无天......”
“不服气是吧?好啊,我现在就去村委会打电话报警!”
不等花昭说完,花木槿转身就走,崔秀英脸色巨变,急忙拦住她:“你等等,你这人咋说话不算数!”
“那你们算数了吗?”她分毫不让,“要么跪着把钱捡给我,要么我立刻去报警,看警察咋说!”
不能报警,报警就真完了......
花木棉咬着下唇,瞥见一旁看热闹的陆家几人,装得可怜巴巴:“姐姐别生气,我捡就是了......”
于是就这么跪在地上,将钱一张一张捡了起来,有一张被风吹地有些远。
花木棉伸出手正准备捡的时候,一只脚硬生生踩了上去!
她痛得冷汗直冒,抬头却见花木槿唇边带笑,弯腰将钱捡了起来,“妹妹这么不小心,都把手伸到我脚下了,该不会是想诬陷我故意踩你吧?”
她学着花木棉恶人先告状,见她脸色憋成了猪肝,心里舒爽不已。
一把夺过她手中剩下的钞票,无视花家几人要杀了她的眼神,花木槿抬眸,看到被陆向北搀扶着朝她走来的陆慎行。
“你怎么来了!”
陆慎行下颚紧绷,耳畔回荡着花家人的谩骂,不用想也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原来......花木槿在花家,过得是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也是,如果她真的受宠爱,又怎么会被当作谢礼,送来陆家和自己结婚?
“接你回家,桃桃找你。”
花木槿眼眶一热,小心翼翼牵住陆慎行的手,“好,我们回去吧!”
路上除了花木槿,陆慎行,陆向北陆小蝶一路都沉默着。
陆向北面色平静,对花木槿仍然不冷不热,陆小蝶则是心里充满了疑问。
自始至终陆小蝶都在,只是想着这毕竟是花家的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就没有说话。
虽然今天花木槿欺负了花木棉,可也是花家欺人太甚,她不得不反击。
而且,她怎么觉得木棉是有点故意装可怜呢?明明之前还洋洋得意的,突然说哭就哭,加上她害怕 报警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不过就这么一件小事,还改变不了她对花木槿的看法,总之这女人不是啥好东西!
走出花家大门,花木槿提起了路边的瘦肉,之前花昭打她,随手将肉丢在了一旁,不要白不要!
虽然只要回来了六十,可这六十块钱,能让她给桃桃看病,付得起陆慎行的医药费。
崔秀英和花木棉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短时间应该不会再作妖了,至于武大胜......说送花木槿去坐牢自然是她虚张声势,不得不说,花木棉准备的说辞天衣无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本定不了花木棉的罪。
花木槿并不觉得,武大胜会为了五十块钱,蠢到去指正花木棉,把自己一起送进监狱。
想要教训他们,还得从长计议!
走进陆家院子,殷翠花坐在台阶上默默抹着泪,桃桃蹲在院子中,捡着地上的野草莓,不知是谁无意间踩在了野草莓上,红艳艳的野草莓成了一堆脏兮兮的碎渣。
“桃桃!”
花木槿急忙走过去,从地上拉起了桃桃。
“草莓不能吃了!”
听到草莓不能吃了,桃桃小嘴一瘪,泪水瞬间从眼眶滑落,不舍地看向了地上。
“今天桃桃吃饺子,明天妈妈再去给桃桃揪草莓好不好?”
花木槿抬手拭去桃桃脸上的泪水,安抚道,听到有饺子吃,桃桃眼眸一亮,立即点了点头。
让桃桃去照顾陆慎行,花木槿提着肉就进了厨房。
肉是纯瘦肉,看来花昭对于崔秀英肚子里的孩子很在乎,其实花木槿一直都知道,她这位父亲一直以来都想要个儿子,可无奈她出生后,她的母亲就去世了。
所以,在她一岁的时候,花昭就迎娶了当时已经怀孕的崔秀英进门!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花木槿馅放得很多,可因为桃桃不能说话的事情,众人吃饭的情绪并不高,反而是桃桃,因为妈妈答应明天还给她揪野草莓,高兴地吃了好几个饺子......
说罢,花木槿上前就要拉她。
张晓兰脸色煞白,双腿蹬着地,誓死抵抗。
“不行,俺不去,俺不能去!”
要是武大胜真被定成了流氓罪,是真有可能被枪毙的!
张晓兰可就这一个儿子,还等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呢,要是出了事,她可怎么活呀!
没想到花木槿这小贱人这么狠,宁愿闹到警局去,也不愿意低个头。
见张晓兰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剥,花木槿讥讽一笑。
“咋了婶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凶手?咱们去警局评评理,你咋还不让我去啊?”
“你这个毒妇,你就是想陷害我儿子,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张晓兰嘴唇哆嗦,已经落了下风。
没有证据的时候,全凭一张嘴说,她能把脏水泼到花木槿头上,花木槿就敢跟她玩拼命的。
拿什么去跟这种狠人打?
双方僵持着,人群中不知是谁开了口。
“凭啥你说啥咱们都信啥?我看你就是在说谎!你跟你丈夫不和许久,咱们村里都是知道的,你把咱们都当傻子?”
“我们是没见到你和大胜私会,但你肯定有这个想法,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是他对你耍流氓了?”
花木槿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中折射出锐利光芒。
说话的姑娘扎着一头麻花辫,面容算得上清秀,鼻梁上带着几颗小雀斑,眼睛微微上吊着。
花木槿忍不住冷笑。
她当是谁呢,在她占了上风的时候来拆台,原来是花木棉的好朋友之一!
可她的话,也让这群村民反应过来。
是啊,花木槿和陆慎行不和睦,这可是村里人人皆知的事。
偏偏刚才花木槿说,他们夫妻和睦恩爱,这不一听就是假话吗?
议论声纷纷传入耳中,花木槿刚要辩解,一道清冷声线自身后响起。
“谁说我和我妻子不和?家家户户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你们晚上又不和我们住一个屋,怎么知道我们感情状况?倒真是难为了各位!”
声音不大,却冷冽威严。
众人纷纷闭嘴,心虚看向声音来源。
花木槿回头,见陆慎行手中拄着盲杖,剑眉紧蹙,英气的脸上满是怒火,正一步步试探地朝她走来。
她连忙小跑着来到他身旁,扶住了他的手腕,声音甜得能腻死人。
“慎行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屋里歇着吗?我惹出的祸,自然该我来收拾,我不想为难你。”
察觉到陆慎行身体僵硬,花木槿的笑险些挂不住。
只得微微低头,小声哀求道:“就当是陪我演一场戏吧?至少要等这群看热闹的走了才行,你说是不?”
陆慎行喉结滚动,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听出花木槿话语中的委曲求全。
可他却不想象不到,花木槿低眉顺眼,究竟是什么模样?
因为他记忆中的花木槿,一向都是骄傲的。
那张清丽明艳的脸上满是不屈,总不肯向任何人低头,高抬着下巴,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分明又是那样生动,让人过目难忘。
她何时像这几日般,一个劲地讨好自己?
耳畔只能听见张晓兰哀怨的哭喊声,与虫鸣交织,聒噪不已。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陆慎行的反应。
许久,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花木槿手背,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轻笑。
“我们本就是夫妻,你受了委屈,我怎么能躲起来?那还算什么大丈夫,我应该一起面对的!”
说罢,面色又冷了下来。
“张家婶子,你儿子试图对我妻子图谋不轨,我女儿被扔进河里,可能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我们陆家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是恶人先告状?”
“那就听我妻子的,咱们去警局走一趟,把这些事都给说道说道清楚!”
别看陆慎行是个瞎子,可之前在部队里待了那么多年,身材高挑,体形健壮,这是站在那里都够唬人的。
张晓兰一时间慌了神,哪里有与花木槿对峙时的泼辣张狂?
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连滚带爬地起身,听着周围村民三言两语地劝告。
“行了张家婶子,那卫生所的大夫不都说了,大胜没啥问题,这两日就能醒了,说不定这其中有啥误会?”
“你们都先冷静冷静,等大胜醒了之后,再听他说说怎么回事呗!”
“就是,我看人家小两口感情也挺好的,咱们就别参与这事了,万一误会了人家,那多难看?都散了吧,散了吧!”
陆慎行的出现,给这场闹剧画上了终止符。
花木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哪怕陆慎行成了个瞎子,可因为是男人,只说了两句话,这群人自觉惹不起,便纷纷退开了。
而她据理力争这么久,却还是要被挑刺,实在是不公平!
许久心情平复,她转过头来向陆慎行道谢。
“慎行,刚才......谢谢你。”
陆慎行声音平静:“你应该向妈和向北道歉,这对他们来说是无妄之灾。”
花木槿咬紧下唇,心里一片苦涩蔓延,进屋时见殷翠花脸色好了些,手里捧着搪瓷杯喝水。
屋中寂静,显然怒火不曾消弭。
花木槿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妈,外面那些人都走了。武大胜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昏黄灯光下,殷翠花低垂目光,没说一句话,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花木槿看着她瘦削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蔓延......
还不行,她要先给花家一个教训!
今晚张晓兰来绝不是意外,大概率是受花家唆使的,既然没占到便宜,明天怕是还要卷土重来。
不过来便来吧,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夜晚无人时,她悄悄出门,将放在墙根处的黑袋子拿进厨房,没惊动任何人。
却不曾注意到暗色中,一双眼睛正悄悄注视着她......
收拾好碗筷,花木槿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陆慎行仍然坐在台阶上,全身透着一股疏离淡漠,桃桃在一旁玩着。
“桃桃!”花木槿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桃桃的发顶,柔声道,“妈妈去后山挖野菜,下午才能回来,爸爸眼睛受了伤,看不见,你待在家中,好好帮妈妈照顾爸爸好不好?”
桃桃眼底闪过一抹紧张,下意识抬手攥住了花木槿的衣角。
花木槿心口涌上一股心酸,扯着嘴角笑了笑,用小拇指勾起桃桃的小拇指,“妈妈和桃桃拉钩,再也不会离开你和爸爸,如果妈妈说话不算数,就让妈妈变成笨笨的小猪,好不好?”
桃桃似是听懂了,认真点了点头。
从地上起身,花木槿看了眼坐在台阶上沉默不语的陆慎行,犹豫了下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我去后山挖点野菜,你看着桃桃,别让她乱跑。”
听到花木槿的声音,陆慎行朝着花木槿的方向微微抬了下头,淡淡嗯了一声。
花木槿垂下眼帘,背起背篓出了门,虽然陆慎行长年待在部队,可花木槿多少还是了解陆慎行的,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提及离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看来是自己伤他太狠......
打开大门,璀璨的阳光照射了过来,花木槿迎着阳光长长吸了一口气。
只要桃桃没事,只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管她重生将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欣然接受,无怨,不悔!
说是去后山挖野菜,其实并不是只是挖野菜,花木槿打算去后山看看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上一世陆慎行最后眼睛是看得见的,那就证明,陆慎行眼睛是可以治得好的,她打算先帮陆慎行治眼睛。
如今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任何发家致富的路子都有可能被按上投机倒把的罪名!
花木槿到后山的时候,竟发现,刚刚长上来的野菜早就被人薅秃了,她并未感觉到奇怪,如今家家户户都靠着工分靠着大队分粮食,可大队分得那点粮食,也就只够每家糊口,野菜自然成为了大家填饱肚子的首选。
花木槿扫了眼山间的,脚步未停直接朝着深山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了装在背篓中的镰刀。
深山顾名思义就是大山的最深处,里面常年有野兽出没,最常见的就是狼和野猪,还有狐狸,黄鼠狼之类的,也正因为有这些野兽的存在,让里面藏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没有旁人挖了去。
不过倒是也有胆子大的壮汉,七八个壮汉背上土枪进山的,听说找到不少好东西。
只是前几年,村里一个青年为了自己病重的父亲,孤身一人进了深山,不想遇到了野狼,被咬伤好不容易才逃脱,最后就落下了一个“狼剩饭”的外号,而后就很少有人进山了。
重活一世,花木槿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紧紧攥着镰刀,一点一点朝着里面摸索了进去。
还未走到深山最里面,花木槿就看到了荆棘丛中长了不少开着黄花的柴胡,她一喜,柴胡是一种中药,可以治疗感冒发热、肝郁气滞、月经不调,上一世她被卖的那几年,病了就只能吃山中挖来的草药,因此她认识不少草药。
不大的一块地方,花木槿竟然拔了一小捆,她裁掉前面的枝干和绿叶只留下后面的根,装进背篓,看了眼被荆棘划伤的双手,也没有在意,背起背篼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沿途除了常见的柴胡,还有长在树根上的木耳,蘑菇,还未走到深山的最深处,木槿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半背篓柴胡和木耳还有不少蘑菇,虽然并未遇到什么有价值的药材,可她也并未遇到野兽。
看了看天色,花木槿背起背篓朝着山外走去,第一天,她打算先探探路。
走出深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在了山头,花木槿颠了颠沉甸甸的背篓,看着手上一把红艳艳的野草莓,野草莓要比草莓小不少,可吃起来酸酸甜甜很好吃,她记得,桃桃最喜欢吃野草莓,深山里的野草莓个头很大。
花木槿想到桃桃看到小草莓后开心的模样,脚步轻快地朝着家走去!
“慎行,都是妈的错,妈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花木槿刚走到院墙外,就听到殷翠花哭喊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中再次传了出来。
“伯母,慎行哥,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姐姐会这样,如果我拦着点她,桃桃也不会这样!”
桃桃!
花木槿急忙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殷翠花坐在台阶上默默擦着眼泪,陆慎行沉默着坐在台阶上,怀中紧紧抱着桃桃,桃桃脸上还挂着泪水,低垂着头,似是害怕,怯怯地躲在陆慎行的怀中,一旁还站着陆慎行的弟弟陆向北,妹妹陆小蝶。
除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陆向北和陆小蝶,还有一脸愧疚,哭得梨花带雨的花木棉。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抬眸看了过来,见到是花木槿,众人面色均是一变。
殷翠花瞬间哭出了声,陆向北抬眸看了过来,看花木槿的眼神夹杂着几分恨意,陆小蝶更是怒气冲冲的上前,一巴掌重重落在花木槿的脸上。
“都是你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桃桃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嘴角传来一股刺痛,花木槿没有去顾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而是缓缓转头看向了自己这位小姑子。
“桃桃怎么了?”
“桃桃怎么了,你不会看啊!”
陆小蝶朝着花木槿大吼了一声。
花木槿一愣,不等她反应,耳边就传来陆慎行克制怒意的声音。
“桃桃从今天早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红艳艳的野草莓从花木槿手中滑落,背篓也重重落在了地上,她看向了躲在陆慎行怀中的桃桃,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
“桃桃!”
花木槿蹲在桃桃面前,沙哑着声音开口叫了声,原本看到她就一脸渴望的桃桃,不想此刻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靠在陆慎行怀中,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小手紧紧攥着陆慎行的衣领。
“桃桃,妈妈给你揪了好多野草莓!”
看到空荡荡的手,花木槿一愣,正准备回头找野草莓,不想被陆小蝶上来推了一个趔趄。
“滚开,不许你碰桃桃!”
花木槿没有去和陆小蝶计较,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野草莓,急忙走过去,一根一根地捡了起来,而后再次走到桃桃面前,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柔声道。
“桃桃,看,妈妈给你揪了好多你喜欢吃的野草莓!”
过了好一会,桃桃这才从陆慎行的怀中抬起了头,犹豫了下,从花木槿手中接过了野草莓,花木槿引导着开口。
“桃桃,叫声妈妈好不好!”
桃桃手上紧紧攥着野草莓,在花木槿期待的眼神下,张了张嘴,虽然嘴型是妈妈,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似乎为了不让花木槿失望,还试了好多遍,小小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焦急。
花木槿心口一沉,坐倒在了地上......
“你还没睡吧?”殷翠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妈?”
花木槿不解皱眉,她记得殷翠花刚才是第一个走的,怎么没休息,现在来他们房门口做什么?
陆慎行也听见了动静,半撑着身子。
“是妈来了吗?”
“是,不知道有啥事,我出去看看,你和桃桃先休息吧。”
说完,抬脚走出房间。
殷翠花向来是个淳朴能干的女人,此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略显拘谨。
见花木槿出来,她后撤一步,迎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
“妈,这么晚了,你咋还没去休息?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脚都脏了,不能这样上炕吧?弄脏了床褥岂不是还得洗,这天不知要多久才能干,你洗洗澡再睡,热水我都给你烧好了,就放在那儿。”
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地面。
她显得有些拘谨,刻意让语气生硬些,花木槿心里却还是泛起浓浓柔情。
她这婆婆就是这样,总是面冷心热,纵使对她有诸多不满,也从未当面指责,对此她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
鼻头一酸,花木槿扬起一抹灿烂笑容。
“谢谢妈,我洗完脚再睡。”
殷翠花点头,这才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热水漫过脚背,舒适的温度让花木槿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虽然被误会了,可以前这样的待遇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看来真心是能够换取真心的。
她盘算着,明天一早就带陆慎行和桃桃去县城看医生,他们的情况拖不得。
60块钱不算少,再加上她这几年攒的40块私房钱,一共一百块。
在这个年代,可谓是一笔巨款,怎么也够了。
洗完脚,把水泼进院子里,漫进土地很快消失不见,她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们似乎都睡着了。
花木槿钻进被窝,暖和的温度包裹着她。
刚要抬手拉灯,陆慎行却先她一步把灯关上。
她一愣,这才又躺了下去。
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你还没有睡着呀?”
陆慎行翻了个身,声音极小,却还是落在了花木槿耳中。
“等你。”
简单两个字,让花木槿心中骤暖。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越过桃桃想要伸手触碰陆慎行,可一想到如今二人间的间隙和误会,又只能默默收回了手。
算了不着急,来日方长,她会让陆慎行再次重新喜欢上她!
第二日,一大清早。
花木槿天不亮就起床,蒸了一锅杂粮窝窝头,配上黏糊糊的玉米糁,切了点萝卜干拌辣椒面,一顿简单却能吃饱的早饭就做好了。
刚走出房门就闻到一阵香味,陆家人又沉默了。
花木槿忙得脸蛋通红,将最后一碗玉米糁放在桌上。
“快来吃饭吧,吃完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
她笑着招呼,此刻还真有点长嫂的意思。
陆小蝶气势汹汹坐下,狠狠咬着窝窝头,萝卜干嚼得嘎吱作响,嘴上却不饶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昨晚我们误会了你,我就会对你心怀歉意,那是不可能的!”
“行,那你能不能快点吃?再不吃上学就该迟到了!”
花木槿挑眉,指了指墙上的老式钟表。
“我要是没记错,今天是你返校的日子吧?”
陆小蝶抬头一看,顿时惨叫,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她烫得呲牙咧嘴,倒是给气氛凝重的家里增添了不少笑料。
饭后,大家都各自去忙了。
陆慎行陪着桃桃坐在院子里玩耍,花木槿则忙里忙外的收拾。
直到整个家焕然一新,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把一百块贴着内衣装好,踏出了门槛。
“慎行,你陪我带着桃桃去趟县城好吗?”
“去县城?”陆慎行不解询问,却也在她的搀扶下起身。
花木槿嗯了一声,解释道:“昨天从花家拿了60块,我想带桃桃去县城看看嗓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提及到可怜的女儿,陆慎行终究是心软的。
虽然依旧对花木槿心存忌惮,可大人的过错,不该由小孩子来承担。
简单思索后,他同意了。
于是花木槿一手牵着陆慎行,一手拉着桃桃,从村口坐车去往县城。
路上,桃桃扒着窗户往外看,四周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她有些害怕,花木槿笑着抚摸她的头顶。
“桃桃乖,咱们去县城后,妈妈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比野草莓还要好吃一百倍!”
陆慎行坐在二人身边,沉默不语地听着。
他目光看向窗外,即便眼前一片漆黑。却也似乎能够感知到。
当眼睛看不见后,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极为敏锐。
他听得出,花木槿话语中对桃桃的无限宠溺。
难道这女人真的变了?
一路摇摇晃晃,巴士吱呀了一路,终于来了县城。
走出车站后,眼前的繁华令桃桃瞪大眼睛!
四周都是商铺,到处都是店主和伙计,四处吆喝。
人群来往匆忙,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看东西。
从小就生活在村里,从未出去过的桃桃哪里见过这种热闹景象?
人多了,她甚至还有些害怕,连忙朝花木槿身后躲去。
花木槿安慰地拍了拍她。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系在陆慎行和自己手上。
感受到手腕上的束缚,陆慎行抬手触摸:“你这是干什么?”
“县城不比村里,你要是丢了,我去哪里找?这里人太多,我怕我只顾着桃桃没顾住你,咱们就被冲散了,还是把咱们拴起来保险一点。”
花木槿小声解释,她面颊微红,可惜陆慎行看不到。
因为她用的,是一条红绳。
就当是她的私心,把这当作是月老牵的线,紧紧拴住她和陆慎行,这辈子都不会再分离!
陆慎行没拒绝,花木槿这才带着二人小心翼翼往前走。
走出车站范围后,四周宽敞了不少。
花木槿松了口气,向路人打听了县医院的位置后,刚要往前走,身边的桃桃却突然站住不动了。
她扯了两下没扯动,疑惑低头:“桃桃,怎么不走了?”
桃桃怯生生看了她一眼,伸手指向不远处。
花木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
“老嫂子,都是我教女无方,才让她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我愧对死去陆老哥,今天你要打要罚,我花昭全都受着!”
花昭对着坐在台阶上的妇人沉重地开口道。
“造孽哦......造孽哦!”
妇人重重拍着大.腿,哭着喊道。
“孩儿他爹,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崔秀英体贴地上前,眼眶挂着泪水,一脸痛心地捶打着心口,“都是我的错,自从我进了花家门,就怕饿着木槿,有什么吃的穿的,都是先紧着木槿,没想到......”人群中不少人认可地点了点头,对着崔秀英投去怜悯的眼神。
“妈!”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脸上同样带着泪水。
“都是我的错,其实姐姐和武大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姐姐不让我告诉你们,她说......如果我说了,就把我扔进河里,我以为姐姐只是因为慎行哥不在,这才找了......…武大哥帮忙,不想她会这么糊涂!”
花木槿抱着桃桃刚走到院外,就听到花木棉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
“扔进河”几个字砸在心口,花木槿透过人群,看向了站在院中的女子,如果不是经历了一世,她很难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原来她从这一刻起,就在暗示众人,她有把人扔河里的想法。
如果桃桃被人在河中发现,那么将桃桃扔进河的人,就是她。
“其实姐姐一直不愿意嫁给慎行哥哥,这次慎行哥哥又伤了眼睛,她经常在我面前骂慎行哥哥是个......瞎子!”
花木棉继续道。
“她真的......这么说?”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院子中响起。
在院子漆黑的角落,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男子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身着绿色军装,只是眼睛目无焦距看着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了紧紧握成了拳头,紧咬着牙根,听到花木棉的话,朝着花木棉的方向微微抬头“看”了过去。
“嗯!”
花木棉轻咬着唇.瓣点了下头,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桃桃呢?”
“桃桃?”
众人一愣,似是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好久都没有见过桃桃了!
“哎呀!”
崔秀英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木槿离开的时候,我还看到桃桃在院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这肯定是去追自己妈妈去了,这天这么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啊?”
陆慎行脸色猛地一变,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摸着就要朝着大门外走去。
众人也都纷纷打算去寻找,只是下一秒,看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人,众人齐齐一愣,花木棉和崔秀英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陆慎行的心思都在桃桃的身上,并未注意到周围异样的安静,他凭借着记忆,摸索着朝着大门口走去,他刚走到大门口,伸出去的手突然被一个柔弱的手握住,陆慎行猛地怔在了原地。
他还是如她记忆中的那般,只是比起记忆中瘦了很多。
花木槿眨了下眼眸,掩下眼底的泪意,一手抱着桃桃,一手牵着陆慎行走进了院子。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刚才做什么去了吗?”
花木槿转身看了眼众人,而后目光冷冷从花木棉和崔秀英的身上扫过,“不如等等,我现在要去给桃桃换衣服,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桃桃怎么了?”
陆慎行立即紧张地问道。
“没事!”
花木槿安抚般地拍了拍陆慎行的手。
“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花木槿就抱着桃桃回了房。
脱掉了桃桃湿漉漉的衣服,花木槿找了一件自己的衬衣给桃桃裹着,然后将小丫头塞进了温热的被窝。
“乖乖待在房中,妈妈一会就来陪你!”
她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衬衣被桃桃的小手紧紧攥着,桃桃怯怯地看着自己,眼底带着害怕和不舍,可还是坚定的攥着她的衣角,花木槿一笑,低头在桃桃额头亲了一口,再次保证道。
“妈妈答应桃桃,一会就回来了!”
桃桃抬头看着,犹豫了下这才松开了手指。
“好。”
花木槿给桃桃盖上被子,转身原本温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抬脚走了出去。
“姐姐!”
看到花木槿走了出来,花木棉立即迎了上来,不等花木槿开口,就泪水涟涟地道。
“我知道你喜欢武大哥,嫌弃慎行哥哥眼睛看不见......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花木棉的脸上,花木棉脸偏向了一旁,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花木槿的动作很快,快得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还是陆慎行听到被打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头,因为看不见,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了一步,试探着叫了一声。
“木槿!”
“我没事!”
花木槿一边回答着陆慎行的话,一边看到花木棉抬头,一巴掌再次重重甩了过去。
“啪!”
“你干什么?”
看到自己女儿被打,崔秀英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朝着花木槿扑了过去。
花木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就让崔秀英扑了个空,而后一把揪过花木棉的头发,将花木棉扯倒,然后就骑在花木棉身上,巴掌重重朝着她扇去,她脑海中闪现着上一世的种种,以及在河中找到的桃桃。
该是何等恶毒的心思,竟然对着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
她不敢想象,上一世桃桃该是多么的害怕!
众人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想要将两人分开,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花木槿双眼泛红,一手紧紧攥着自己妹妹的衣领,一手重重扇着巴掌,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夹杂着恨意。
让众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以来拿花木槿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崔秀英,此刻竟然如同疯子一样,扑过去,狠厉地撕扯着她的头发。
即使如此,花木槿手上的动作也并未松懈半分。
数十巴掌落下,花木棉的脸瞬间红肿不堪,嘴角也流出了鲜血,一脸惊恐地看着骑在身上的花木槿,眼底带着不可思议!
花木槿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巴掌,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她就如同一直失去理智的怪兽,沉溺在上一世的一幕幕,直到手腕被握住,头顶响起熟悉的嗓音,这才渐渐恢复了理智。
“木槿!”
陆慎行靠着听力,挤进了人群,用力拽住了花木槿的手腕。
看到陆慎行,花木槿担心他看不到会被自己误伤,只好从花木棉身上下来,只是她刚站定,自己脸颊上就被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
......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花木棉一脸痛心地看向了地上的花木槿,哽咽着声音开口。
“就算是对我和妈有误会,可伯母一家是无辜的,慎行哥一直对你很好,就算是你不满这桩婚事,可是桃桃还那么小,你怎么能忍心为了自己的事而不管她,让她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哑巴!”
听到花木棉的声音,花木槿坐在地上渐渐醒过神来,而后猛地起身,一把拽着花木棉的头发就朝着门外拖去。
“啊!”
花木棉显然没有想到花木槿会对着自己下手,愣了下,瞬间就被拖着出了陆家院子。
“花木槿你做什么,你放开木棉!”
看到自己的好友被花木槿欺负,陆小蝶立即大喊了声,朝着门外追了出去。
“花木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事实证明,一个人在极度愤怒下力量是无穷的,花木槿冷笑了声开口,手上紧紧撕扯着花木棉的头发,就这么一路朝着花家拖去,花木棉一路的鬼哭狼嚎更是在整个村庄响起,引得不少狗跟着叫了起来。
花木槿原本打算先解决温饱问题,再来回击她的后妈和妹妹,不想这才过了一晚上,花木棉又开始作妖了!
“花木槿,你放开木棉!”
身后跟上来的陆小蝶一边追着,一边大声喊道。
花木槿视若罔闻,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她刚结婚那会,和这位小姑子关系虽然说不上亲近倒也还不错,至少她会礼貌的称呼她一声“嫂子”,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小蝶就认为她处处欺负花木棉,对她极其看不上眼。
上一世,她对陆慎行没有多少感情,也就没有想着去和他的妹妹搞好关系。
“小蝶,救我!”
看到跟在后面的陆小蝶,花木棉立即哭着喊道。
陆小蝶看到头发凌乱,被花木槿欺负地梨花带雨的花木棉,更是气急,上前就扯住花木槿的手腕,“你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你欺负木棉算了,没想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花木槿稍一用力就推开了陆小蝶,悲愤交加地看向她。
“你知道桃桃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
不等陆小蝶开口询问,花木槿咬牙道:“就是因为你这位闺中密友,她找人将桃桃装进了麻袋,扔进了河里,这才导致桃桃受到了惊吓,失了语!”
她昨晚跳到河里还听到过桃桃的声音,可自从她把桃桃救上岸,桃桃回家后回应了她一声,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花木槿想,应该是昨晚受到了惊吓。
别说是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就是大人,再经历了这些,也会被吓得半死。
只是昨晚桃桃失而复得,她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见到桃桃没事,也就忘记了这茬。
就算她现在不能崔秀英和花木棉母女两怎么样,但她就算是撕,也得从这母女两身上扒下来一层皮来!
陆小蝶听到花木槿的话,一时竟愣在原地。
花木槿没再继续解释,撕扯着花木棉的头发就朝着花家走去。
两家一个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花木棉一路的惨叫吸引了不少人出门来看,花木槿并未在意,重活一世,她只希望桃桃平安快乐,陆慎行健康顺遂!
花木槿刚到花家院墙外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的父亲花昭提着一块瘦肉,乐呵呵地迎面走来。
一股悲凉从心口涌起,她被崔秀英如此“纵容”着长大,还差点被花木棉卖给了人贩子,可对于她这位父亲来说,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事,他甚至并未去质问过崔秀英母女一句,甚至也未曾去看过她一眼。
“爸!”
看到花昭,花木棉立即哭着喊了声。
花昭原本乐呵呵的脸在看到被花木槿揪着头发的花木棉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花木槿你个畜生,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欺负你妹妹的!”
说着,花昭随手找了一根棍子,朝着花木槿打了过来,花木槿顺势松开了花木棉,原本想躲开,可还是慢了一步,肩膀硬生生挨了一下。
后面追上来的陆小蝶看到这一幕,被吓得瞬间顿住了脚步。
看到花昭的棍子还要落下,花木槿抬手拦住,一双眼眸透着悲凉,夹杂着淡淡地自嘲,“你打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就因为崔秀英和花木棉恶毒的心思,桃桃现在说不了话了!”
“我问了,昨晚的事和你母亲和木棉没有关系!”
花昭下意识就替崔秀英母女两人辩解,怒气冲冲地看向了花木槿,眼底满是厌恶。
“是你自己不检点,和外面的二流子不清不楚,竟然反过来诬赖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早知道你是这东西,当时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伸手掐死,也不用被你祸害了这么多年!”
花木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即使如此,她还是忍着心口酸涩,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们母女两说没有,爹就信了,可我说的,爹可曾信过一个字?”
花昭正准备说什么,崔秀英就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从院中走了出去,一手还扶着后腰,看到发丝凌乱,一脸狼狈坐在地上的花木棉,惊呼了一声,立即哭喊着扑了过去。
“木棉?”
看到花木棉通红的双眼,一双眼眸狠厉地看向了花木槿。
“是不是你?”
不等花木槿反应,崔秀英就朝着花木槿扑打了过去。
花木槿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不想崔秀英随着她被推开的动作朝着一旁倒了过去,还好被花昭扶住。
而后,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了花木槿的脸上。
“要是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让你偿命!”
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嘴角有鲜血流下,花木槿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转头先看了眼花昭,而后目光淡淡落在崔秀英的小腹上,轻笑了声。
“我说呢,原来是怀孕了!”
“你给我滚!”
花昭抬手一指花木槿,“我花昭从此就只有木棉一个女儿,你从此和花家再无关系!”
“好啊!”
一滴泪水从花木槿眼角滑落,她笑着看向了面前的一家三口。
“既然想要和我撇清关系,那我们不如就先算笔账!”
......
可花木槿知道,哪怕嘴上不说,陆慎行还是膈应之前的事。
何况桃桃失声也有她的责任,陆慎行不想接受她的示好也正常。
可陆慎行越是逃避,就越是激起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了,她挽回不了这男人的心!
“是特意给你买的,你就尝尝嘛,尝尝好不好吃?”
花木槿软下语气,带着几分呢喃,竟罕见有撒娇意味,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
“算我求你了,你就尝一口,好不好?”
陆慎行身体僵直,死寂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他喉结滚动,欲言又止,耳垂泛着可疑的绯红。
花木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容得意。
看来撒娇这招还是有用的,陆慎行这么快就抵挡不住了?
“花木槿......”他低声开口,花木槿连忙应声答应:“哎,怎么了?”
陆慎行深呼吸,脸色陡然变得凝重:“你嗓子也出问题了吗,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花木槿:“......”这算什么?
这男人就这么不解风情!
还以为自己的撒娇起了用,结果是对牛弹琴,果然还是木讷的像块木头!
不过就算是块木头,花木槿也愿意把他当成宝就是了。
只是白白浪费了她的感情,无奈叹气,好笑又辛酸!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糖葫芦而已,你就不能不拒绝我?”
“我真的不想吃,你吃吧,或者留给桃桃回家再吃!”
听说自己还能有根糖葫芦,桃桃立马兴奋抬头。
可想了想,还是对花木槿认真摇头。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糖葫芦,随后又分别指向他们二人。
花木槿心领神会,眼睛一亮。
“桃桃,你的意思是这只糖葫芦让爸爸妈妈一起吃,是吗?”
桃桃笑着点点头。
花木槿恨不得把她抱起来,吧唧亲上一口!
真不愧是她的好闺女,想着法儿地帮她和陆慎行和好是吧?
“慎行,桃桃说了想让咱俩吃,要不咱们就分着吃吧?
你吃一颗,我吃一颗?”
她小心翼翼,带着试探,陆慎行并非察觉不出她的殷勤。
许久,无奈颔首:“好。”
见他同意,花木槿迫不及待地扯下一颗,又放到陆慎行嘴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吃下一颗,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走在街上,此刻倒像是没有半点嫌隙。
花木槿不由得感慨,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直到糖葫芦吃完了,花木槿还有些意犹未尽时,耳边响起陆慎行清冷的声音。
“今年山楂盛产,现在的糖葫芦市价大概五分一串,他还是要贵了。”
花木槿脚下步伐一滞,转过头怔怔地看向他。
合着两毛钱能买四串糖葫芦?!
虽然一毛钱不算多,可那也是钱啊,能用来给桃桃买别的零嘴儿!
更重要的是,本以为自己无比精明,甚至为了威胁那小贩,险些说出大不敬的话,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他坑了?
果然无奸不商!
花木槿欲哭无泪:“买贵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早说!”
陆慎行一脸平静淡漠:“你不是没有问我?”
“我......”花木槿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能咋说?
陆慎行就站在她身边,觉得买贵了,哪怕咳一声提醒自己也好!
偏偏从头到尾不吱声,还让她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精明又能干。
结果到头来......却被他们当成了大傻子。
揣着憋屈,三人很快来了医院。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去医院看病,花销必定不小,这是横在所有百姓心中的一抹痛。
一毛钱在医院这里根本就不够看,花木槿索性也不再纠结。
当务之急,是桃桃和陆慎行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她来到咨询台,按照流程给桃桃挂了号,随后带她去找医生的科室,身旁陆慎行剑眉紧蹙,不解询问。
“你好像没有来过县医院,怎么会知道给桃桃挂号?”
花木槿顿时冷汗簌簌。
上一世在寻找桃桃的过程中,她得了骨癌却并不知道,只以为是普通伤痛。
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了,有段时间是医院的常客,又加上她是护工,当然知道怎么挂号找科室。
所以刚来医院,她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全然不记得,以她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懂得这些?
村里有郎中和赤脚大夫,再不济还有卫生所,没人有闲钱来县城看病,她应该走进医院就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
亏得陆慎行眼睛看不见,否则定能发现花木槿脸上的紧张和心虚。
她扯了扯唇,笑得勉强:“大厅人太多了,护士好像忙不过来,在旁边竖了个牌子,我识得字,就按照上面的步骤做了,有问题吗?”
花木槿尽量稳住心神,看到不远处的提示牌,连忙说出借口。
走廊里,脚步声踢踏聒噪,花木槿的回答滴水不漏,打消了几分陆慎行心中的疑虑。
紧蹙的眉松缓,对花木槿摇摇头。
“没什么,快去给桃桃看病吧。”
“好。”
忙不迭牵住他和桃桃,二人在花木槿的带领下继续朝前走,很快来到科室外面。
安顿二人坐下后,花木槿进去将单子交给医生,又走了出来,等待叫号。
随着里面的病人离开,不一会儿,传出医生的呼喊。
“陆桃桃。”
“哎,我们在呢!”
带着二人走进去,花木槿对医生莞尔一笑。
“你这孩子怎么了?”
“前两天受了惊吓,不知咋的,突然就不会说话。”
“可这孩子以前会说话,那晚遇到危险时,她也喊了妈妈,我才找到她在哪儿,可回去后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
花木槿说着,再次想起那晚的惨状,忍不住红了眼眶。
握着陆慎行的手不自觉收紧,感触到她情绪变化,陆慎行心头被疑惑萦绕。
无意识下表达出的情绪,最能证明真心。
他能感觉到,此刻花木槿是真的在为桃桃感到难过。
难道她真的和桃桃丢失没有关系?
医生了解了情况后点头,招手示意桃桃坐下。
桃桃有些害怕,抬头怯生生看了花木槿一眼,似乎是在寻求她的意见。
见花木槿点头,鼓足勇气爬上凳子,坐在医生对面。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医生为难皱眉。
“不太对劲啊......”
第二天清晨,花木槿起了个大早,做好了全家人的早饭。
还没来得及叫他们,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
“花木槿,赶紧给我滚出来!”
花木槿挑眉,还真是来的够早的,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摘掉围裙,缓步走进院子里,果不其然看到满脸怒气的花昭,身边还跟着期期艾艾的花木棉。
“呦,一大清早就来陆家,是花家穷得喝西北风了,想来蹭顿饭?”
双手环胸,她挑眉讥讽开口。
花昭怒不可遏,眼底满是汹涌怒火:“你还好意思说?那天门口的肉,是不是你拿走的?那可是我用来给你妈补身子的,那你都敢偷!”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就是为了那块肉来的。
毕竟这年头,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肉,这可是稀罕东西!
“我妈都死二十年了,我哪来的妈?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把肉拿走的!”
“你还狡辩,旁边的邻居都看见了,就是你拿的!赶紧还我的肉,要不我非告你一个偷窃不成!”
“260块钱,你只还了我60,就算是我拿的,就当抵了那200,你还不愿意?”
一旁,花木棉眼睛微红,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姐姐,因为你把肉拿走了,妈的营养没跟上,这几天很不舒服,所以我连学校都没去。你别这样好吗?把肉还给我们吧......”
花昭本就疼她,见花木棉哭得梨花带雨,更是怒不可遏。
他实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这贱种给掐死!
“你个死丫头,别跟我扯那么多,那块肉是我攒了好久的肉票才换来的,你要么给我,要么我就拉你去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
“不就是一块肉吗?敲把你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家属狗!”
“你!”花昭气得脸色铁青,“你居然敢骂你老子是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跟我无关。”花木槿耸肩,连忙撇清干系。
不等他们再发作,轻嗤一笑,转身回厨房。
拎出昨晚的黑布袋,嫌弃地扔给他们。
“早就知道你们会来闹事,提前准备好了!拿回去吧,这个是五花肉,可比你们那块纯瘦肉好得多,赶紧滚,别再来碍我的眼!”
花昭上前捡起肉。
打开一看,还真是块五花肉!
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花木槿:“你会有这么好心?”
“不想吃是吧?不想吃还给我!”
她作势要去抢,花昭立刻将肉护在怀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是你欠老子的,还想拿回去?你做梦!”
说完,生怕花木槿真把肉要走,急急忙忙就带着花木棉回去了。
转身时,父女二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还以为花木槿真不好拿捏了,没想到还是个蠢的!
殊不知花木槿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冷一笑。
吃吧,这只是个开始!
要是他们再敢来找自己麻烦,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居然把那么好的一块肉,直接送给他们了?”
冰冷声音从听厅堂传来,花木槿抬头,见陆向北满脸愤慨。
“向北,那块肉其实......”
“够了,别再多说了!你表面和花家断绝关系,心却还偏着他们,桃桃和妈都没吃到过那么好的肉,你凭什么给他们!”
不等花木槿说完,陆向北厉声打断了她,语气讥讽。
“你可真会以德报怨啊,合着臭脾气......全扔到陆家来了!”
他怒气冲冲转身,立刻就向屋里的几人宣扬刚才看到的一幕。
花木槿站在灶房门口,无奈叹息。
她知道,无论她现在说什么,大家都不会信了。
吃早饭时,饭桌上气氛凝固。
窝窝头和红薯稀饭也算不错的搭配,但一想到那块五花肉,陆向北就气得肝疼。
“给自己娘家吃香喝辣,让我们吃这些玩意?也是真好意思!”
还好今天陆小蝶不在,否则花木槿不意外,自己只会被喷得更惨。
咽下一口窝窝头,她郑重开口:“向北,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吃过饭陆向北气匆匆离开,殷翠花也叹息着去上工,花木槿收拾完碗筷拿到院里刷碗,陆慎行拄着盲杖来到她身前,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
“昨晚你离开那一会儿,就是去拿肉了?”
花木槿点头:“当时咱们离张屠夫家很近,我就去拿了一块肉。”
“他们那样对你,你还给他们送肉?”
陆慎行倒不是心疼这笔钱,他只是不理解,花木槿以德报怨的原因是什么?
“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所以......等着晚上看好戏吧!”
陆慎行不明所以,但敏锐察觉到,花木槿一定偷摸做了什么。
又是一天过去,万籁俱寂中,一阵哀嚎声在村里响起。
陆家门被砸地砰砰作响,花木槿前去开门,其他人也都赶忙来到院子里,不知道今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刚打开门,花家三人便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花木槿连忙后撤,他们带着惯性向前趔趄,狠狠地摔了个狗啃屎,衣服上沾满灰尘。
抬头看到花木槿,正要怒骂,突然肚子一阵绞痛!
“噗噗噗——”
放屁声不绝于耳,一个接着一个,花木槿没忍住嗤笑。
“这还没过年呢,你们怎么就买鞭炮了,这么响?”
闻讯赶来的村民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
花昭脸色铁青,此刻杀了花木槿的心都有了。
“你......你这个贱人,你在肉里放了什么?吃了之后,咱们仨就不停地拉肚子!”
放屁声还在继续,三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簌簌。
花木棉咬牙望向不远处的陆慎行和陆向北,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放屁,以后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可是你的亲人,你居然下毒!”
“毒从何来?你们自己吃得太油,肠胃太弱,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花木槿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花木棉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还不赶紧找医生来给她看看!”
“你手里的矿泉水还喝吗?”
花木槿佝偻着脊背拖着一条残腿,手上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一脸渴望地盯着男子手中的矿泉水瓶。
瓶中只剩下了一口水,拿着矿泉水瓶子的人是一个身影颀长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着藏蓝色毛呢大衣,内衬藏蓝色羊毛衫,下面穿着黑色牛仔裤,一双笔直的双.腿,有力而稳健地踩在地上,久久未曾回应。
一抹失落从花木槿眼底闪过,她低着头正打算拖着残腿离开,一个身着酒红色毛呢大衣的妇人从远处迎面走来。
“慎行。”
妇人挽上男子的手臂,声音柔情委婉。
对方走过来的时候,花木槿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妇人身着名贵的大衣,而她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似是因为她久病缠身,又似是因为她心思都在五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子上,并未听清妇人喊了什么。
看到对方并未打算给自己矿泉水瓶,花木槿拖着袋子就要离开,只是她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冽而熟悉的声音。
“不喝了。”
花木槿脑海“嗡”的一声,整个身体猛地僵在了原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寒风“呼呼”地刮着,整个天地间似是被寒冰所覆盖,让她犹如身处寒潭,全身一瞬间冷到了极致。
“谢谢!”
看着男子递过来的矿泉水瓶,花木槿颤抖着声音道了声,急忙从男子手中抢过瓶子朝着远处一瘸一拐地走去。
只是原本结冰的路面本就光滑,她又拖着一条残腿,脚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地上,几乎下意识,花木槿就朝着身后两人看了过去,一瞬间就对上了两张熟悉的面容。
“花木槿!”
妇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确定,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慎行,她是姐姐对不对?”
“我不是!”
花木槿胡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拽着袋子就朝着远处一瘸一拐地跑去,就连那个好不容易从男人手中讨来的矿泉水瓶都没来得及去捡,寒风呼呼地刮着,她听到男人冷漠的声音刮进了耳里。
“是不是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花木槿一口气跑回来了她在垃圾场的出租屋,关上门而后靠着门缓缓坐在了地上,悔恨的泪水就这么顺着脸颊滑落。
三十年前,陆慎行因在战场被炸伤了双眼,被迫退伍回家,而原本就对着这桩婚事不满意的她,一时陷入了迷茫,虽然她是被迫嫁给了他,可好在陆慎行每个月都有五十块钱的津贴寄回家。
可陆慎行的变故,让她一时慌了神,在花木棉的怂恿下,头脑一热,便跟着帮过她几次的村霸武大胜私奔了!
没想到武大胜转手就将她卖给了人贩子,而后她被迫卖给了山里的懒汉,直到五年后才逃出来,她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回了花荫镇,不想那一日,正好是陆慎行和花木棉成亲的日子。
花木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花木棉的母亲崔秀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另娶的,原本是为了照顾她,不得不说,崔秀英确实对她无微不至,什么都宠着她,纵着她。
她不敢见别人,只见了花木棉,可花木棉却跪在地上告诉她,她被陆慎行毁了身子,花木槿只觉得荒唐,花木棉可是她的妹妹啊,陆慎行怎么会......花木棉还告诉她,当年她和武大胜私奔时,桃桃追着她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桃桃是她和陆慎行的孩子,因为她是被迫嫁给的陆慎行,所以对桃桃也有着众多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厌烦。
对于陆慎行娶花木棉,花木槿没有资格说什么,毕竟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至此,她便再也没有花荫镇。
她改了名字,如此苟延残喘地活着,只为找到桃桃,两年前,她查出了骨癌,她没有治也不想治,她想这应该就是她的报应,如果可以,她用死来向桃桃赎罪,向陆慎行赎罪。
寒风呼呼地刮着,夹杂着大雪。
花木槿再次醒来已经半夜了,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风从破了一块玻璃的窗户吹进,让整个房间都犹如冰窖。
钻心地痛楚从右腿传来,花木槿蜷缩着身体强忍着,她想就这么走吧,可想到桃桃怯怯喊”妈妈”的眼神,她急忙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拿起床头柜上的止痛药,胡乱地塞进嘴里。
桃桃还没找到,她有什么权利死!
突然有什么泼到了门板上,不等花木槿起身去查看,突然一股剧烈的火光在门外“噗”的一声燃起,瞬间照亮了夜色。
“开......开门!”
大量浓烟从门口涌进,花木槿一边重重咳着,一边用力拽着门把手,往日摇摇欲坠的门,此刻竟然如同被焊接了一般,怎么拽都打不开,花木槿重重地拍着门板,嘶哑着声音喊着。
“有人吗?救救我!
“姐姐,别来无恙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花木槿拍门的动作一怔,透过门缝,她看到一抹身影站在门外。
比起记忆中稚嫩的女孩,眼前的人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身上还穿着她不久前见到了酒红色大衣,大火将她身上大衣照射得越发的艳丽,那张记忆中的面孔已不再是可爱,而是狰狞和疯狂。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是我把你卖给人贩子的,一共买了五十,而我嫁给陆慎行的嫁衣就是用那五十块钱买的,你如果乖乖给懒汉当媳妇,我们大家都好,可你为什么要逃回来,你回来只会脏了大家。”
花木槿难以置信地坐倒在了地上,这就是一直以来她所宠爱的妹妹!
整个房间很快就烧了起来,大量浓烟让花木瑾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她快要闭眼那一刻,突然看到一抹漆黑的身影就那么冲进了大火,将她抱出来火海。
“木槿?”
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花木槿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他真好,他似乎远远没有自己认知的那般过得好,原本帅气的面容已添了岁月的痕迹,耳边已染了白发,原本那双明亮的眼眸,如今死气沉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陆慎行,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丈夫!”
一旁传来花木棉歇斯底里的叫声。
陆慎行缓缓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毫无生机地落在花木棉身上,带着恨意,“那你就应该记得,如果不是你和你那个恶心的妈给我下药让我昏迷,你脱光爬上了我的床,我根本不会娶你!”
原来是这样!
花木槿苦笑着抬头,缓缓抚上陆慎行,虚弱地吐出了几个字。
“陆慎行......对不起,桃桃......”
话还没有说完,花木槿的手就永远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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