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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他后悔啦张二二丫后续+全文

张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夜黑风高,坐落于山脚的简陋小村,此时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知梓一袭暗色长裙,裙摆与袖口绣以罂粟装饰,齐腰的长发自然垂落,忽明忽暗的火花衬得她精致的眉眼更加神秘。她静静地站立于高台。“走!快走!”魔兵持着兵器,推搡着村民往中间走。四周火焰烧得愈旺,将这处不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魔君,这是吴辛村村长,入了魔修,一直替叛徒嫽娆做事。”一位魔将手贴前胸,恭敬道。知梓扫了眼带上来的老人,刚好对上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勾唇道:“好久不见呐,村长。”“咳……咳,你是谁!”驼背枯槁的老人自认为是不认识这位魔君的,从架势和衣着来看,无不彰显着此人的尊贵。但是……他并不清楚魔域内部的纠纷,以为自己是嫽娆一派,也是魔,所以他并未生出太多防备。“放肆,魔君岂...

主角:张二二丫   更新:2024-12-13 15: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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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二二丫的其他类型小说《仙尊他后悔啦张二二丫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张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黑风高,坐落于山脚的简陋小村,此时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知梓一袭暗色长裙,裙摆与袖口绣以罂粟装饰,齐腰的长发自然垂落,忽明忽暗的火花衬得她精致的眉眼更加神秘。她静静地站立于高台。“走!快走!”魔兵持着兵器,推搡着村民往中间走。四周火焰烧得愈旺,将这处不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魔君,这是吴辛村村长,入了魔修,一直替叛徒嫽娆做事。”一位魔将手贴前胸,恭敬道。知梓扫了眼带上来的老人,刚好对上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勾唇道:“好久不见呐,村长。”“咳……咳,你是谁!”驼背枯槁的老人自认为是不认识这位魔君的,从架势和衣着来看,无不彰显着此人的尊贵。但是……他并不清楚魔域内部的纠纷,以为自己是嫽娆一派,也是魔,所以他并未生出太多防备。“放肆,魔君岂...

《仙尊他后悔啦张二二丫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夜黑风高,坐落于山脚的简陋小村,此时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

知梓一袭暗色长裙,裙摆与袖口绣以罂粟装饰,齐腰的长发自然垂落,忽明忽暗的火花衬得她精致的眉眼更加神秘。

她静静地站立于高台。

“走!

快走!”

魔兵持着兵器,推搡着村民往中间走。

四周火焰烧得愈旺,将这处不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魔君,这是吴辛村村长,入了魔修,一直替叛徒嫽娆做事。”

一位魔将手贴前胸,恭敬道。

知梓扫了眼带上来的老人,刚好对上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勾唇道:“好久不见呐,村长。”

“咳……咳,你是谁!”

驼背枯槁的老人自认为是不认识这位魔君的,从架势和衣着来看,无不彰显着此人的尊贵。

但是……他并不清楚魔域内部的纠纷,以为自己是嫽娆一派,也是魔,所以他并未生出太多防备。

“放肆,魔君岂是尔等卑贱之人亵渎的!”

一旁押着他的魔将朝他踢了一脚。

“啊——”他腿一软,跪在地上,他低眉惊怒道:“大人,小人对魔界忠心耿耿啊!”

“呵呵……对谁忠心呢?”

一声轻笑从少女喉间滑出,她双手交叠,手腕上系的金铃随着响了一下,继续道:“看来你成了魔,腿倒是治愈了。”

村长首先面露不解,而后像是回忆起来什么,脸色大变,颤抖地喊出:“你,你是……灼华之子!”

提到这个名字,村长面色扭曲了一瞬,症愈的双腿又在打颤,他仍清晰地记得,愤怒下的仙尊,用仙法削断自己的腿……“难为老村长一大把年纪,还记得。”

知梓不知何时走下高台,居高临下盯着他,红唇轻启,仿若恶魔的低吟。

“不……不敢……”村子讪笑,枯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

下一瞬间,没等村长反应,一个漆黑的拳头大小的洞村长胸前出现。

“呃……”村长发出的声卡在嗓间,怨毒还留在脸上。

“父君不杀你们,废了你一双腿,你不知足,堕了魔不说,还为叛徒卖了多年的命,作威作福多年……”她见村长死前放大的瞳孔,眼底的不可思议。

知梓有些想笑,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又转向其余村民,一张张老化且熟悉的脸,与记忆中大火的脸重叠了。

她糟心地咬咬牙,心底猛地生出戾气来。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骂骂咧咧,似乎还未审时度势,满口恶毒。

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五岁稚童,毫无例外皆为魔修,毫无疑问,是村长要祭献他们。

“魔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领头魔兵问。

知样扫了一圈,发现婴孩瑟缩地盯着自己。

“五岁一下有婴孩的一家,可带回魔域注籍,成为普通魔族,至于其他……”知梓恶劣一笑,轻飘飘说:“杀了吧。”

“噗通!”

听到这话的村民们纷纷朝知梓跪下,哭着求饶叫喊:“大人,放过我吧!”

“求求魔君饶小人一命吧!”

就连刚才还在辱骂的人也吓得连连磕头。

知梓不为所动,等到差不多幼童没了,她抬手,欲发令。

“那是我的孩子!”

一道怒吼的男声传来。

知梓诧异看去。

只见一个衣服破旧,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与另一个赤着眼的男人对峙着。

男人力气很大,冲上去揍了女人几拳,从怀中强硬抱过襁褓。

“不要——”女人发出绝望的尖叫,她疯了似的扑到男人身上,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却被一脚踢出去,“噗!”

女人吐了口鲜血,忽然笑了,笑得凄厉,令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

你们这群畜牲,烧死了我的孩子,骂他是魔种,可你们,你们都是一群流着肮脏血液的杂种啊!”

“吴辛村,不幸之村,哈哈哈!

“女人披散着头发,淡淡的黑气从眉间溢出。

她猛然爬起来,直直地朝男人撞去。

“砰!”

男人吃痛地送开手,黑气席卷上他的臂膀,脸色迅速黑了下去。

女人则是欢喜地接住被丢在地下婴儿,青布散开,露出的竟是一块木板大小的黑炭!

她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周围人面露惊恐,她却仿佛找回珍宝,小心翼翼将他抱入怀中。

“这……”见到这一幕的人突然噤了声。

知梓却心脏重重一抽,她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最后落到在痛苦挣扎的男人身上。

“本想直接给你们一个痛快,但现在……本君想好好地玩一下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令人胆寒的笑,血色的暗眸划过一丝憎恶。

她取下魔铃,轻轻晃了晃,额上“生息”光芒大作,紧接着,一股来自灵魂上的压迫与灼热,席卷着滔天的怒火,将他们团团围住,幽蓝色的火焰如烟花般绽开。

“啊!”

不绝如缕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知梓像看戏般站在最高处。

“住手!”

这时,凌空传来一道冷厉声。

接着,数十名御剑而来的仙门弟子破空而来。

为首的仙人一袭月白长袍,半束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清冷月光衬得他眉眼愈加冷淡。

他执着剑,隔着火海,与她相视。

所有的惨叫和幽蓝火光似乎这刻沦为背景,浓浓的黑烟不断上升,衬得天色昏暗压抑。

“救人!”

目光落到纤细的少女身上,虞归再也移不开视线,一方面惊喜知梓还活着,另一方面察觉到她的疏离,绝美的面庞带着玩味的笑——一个毫无温度,像视任何事物如草芥的笑。

同时也是一年前的女孩儿不会有的笑,她的笑容,应如初生的太阳,纯粹又灿烂,仿佛扫除一切浊世阴霾。

虞归眼底很复杂。

其余数十名弟子开始施法,可始终不能熄灭幽蓝火焰,惨绝人寰的惨叫还在继续。

“仙,仙尊!

这火灭不了!”

首席大弟子惊恐道,他还发现,只要他施法,这火会愈燃愈烈,不多久面前一团便烧得不成人形,似乎烧成灰烬才作罢。

虞归紧蹙眉头,走近一打滚的火人,欲探其根本,耳畔便响起一道空灵悦耳声:“无欲仙尊,好久不见啊。”

虞归施法的手一顿,一言不发看着走下来的少女。

知梓俏皮笑着说:“作为旧相识,忠告一下,不要直接接触我的火哦,它们很调皮——啊!

救,救命——”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个仙宗弟子蓦地燃了起来。

先从衣袍,霎时间燃烧全身,那弟子还来不及施法自救,就被灼烧至发焦。

“滋啦——”肉烧焦的声掺杂着奇怪的气味散开。

“陆仁师兄!”

旁边几个弟子被吓了一跳,想帮忙扑灭,无济于事,于是求助仙尊。

虞归大斥一声:“都往后退!”

他召出一把裹着寒气的剑。

“轰”地一声,凛冽夹带冰雪的剑风铺天盖地袭卷而过,所有惨叫在这一刻停止,幽蓝的火焰被冰封起来,万籁俱寂。

仙宗弟子围上前,当他们看清一圈又一圈围住他们的魔兵时,纷份愣住,连向仙尊所在方向求助,却惊恐发现、一个穿着黑裙的魔女离得他们仙尊极近,而无虞仙尊却没有避开的意思!

知梓笑吟吟道,话的内容却让人心颤,“他们死,或者,你自挖心脏。”

“你觉得,你的冰能封住我的不归火多久?”

“无欲仙尊,那是你欠我的。”

虞归心中侥幸顿时崩溃,他本以为知梓那天只是受了重伤,并未同嫽姒说的那样。

“你的确杀了我一次,所以,还要杀第二次吗?”

女孩恶劣地笑着,可说的话却杂着碎冰,眸底深处藏着一片死寂。

“放了他们,你要的,本尊…我给你。”

虞归艰难开口,他收回剑,身后冰雪逐渐瓦解。

知梓会心一笑,扬袖一挥,碎冰如雨点般落下,火焰缩小收回,几个仙宗弟子狼狈地跌落在地,其余人涌上去替人疗伤。

收回了目光后,她直直地看向虞归,唇角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冷然无比:“挖吧,无欲仙尊。”

虞归皱了皱眉,听见少女唤他“无欲”,心中更觉着不是滋味。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砰!

砰!

砰!”

的声音打断,四处薄冰开始破碎,还未烧死的村民哀嚎起来。

其中一个火人滚到了虞归的脚边,他的皮肤几全被点燃,火舌跳跃,发出“噼里啪啦”声,他伸出只剩白骨的手绝望地喊:“仙尊,救,救救…我…”见此,虞归放出寒气,重新冻住火焰,这些人得以喘息,凄惨地趴在地上。

“村民们无辜,不可滥杀,放过他们。”

知梓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她半嘲讽半傲慢,声音上扬,“可本君喜欢啊,魔族人都这样随心所欲,你难道不请楚?”

虞归抿着唇,固执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

呵…呵…仙尊语气这般笃定,你以为…你又是我什么人?!”

最后一句倏地拔尖起来,知梓蓦然出手,毫不留情放大不归火,瞬间哀嚎声消逝,残留在地上的,化为一堆凌乱的黑灰。

虞归被实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聚起了法决,想阻止她。

掌风从侧方袭来,带着凌厉的劲风。

知梓一时未设防,正好被击中……她咳嗽一声,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咽下去,一双清瞳带上了妖治的红,眸中冷得不像话。

“无欲仙尊难道不知,修士不可干涉魔族内部事务吗?

还是说你蠢到都忘了分辩,这村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虞归方才发觉,一地尸骨竟全是魔气!

“他们……全是魔族?”

“是的了。”

知梓含着笑意的声在他耳侧响起,虞归只觉得耳尖一热,下一刻,胸口猛然传来刺痛——一把短刃,直直插入胸前!

虞归的面上瞬时苍白起来,而断刃又骤然拔出!

“噗呲!”

鲜红的血液如泉水喷射开,在白净整洁的衣袍上晕开,如同血莲般,瑰丽且凄美。

知梓也不理会望着她的仙尊,只细细观赏着断刃,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魔君,如何处置这群人!”

魔将上前询问,早在知梓施火前,他们把仙门弟子围了起来。

“杀了吧,正好本君心情不太妙。”

她轻轻地用手擦拭刀,头也不抬道。

“知梓!”

男人生气地叫住她,因伤口疼痛让他深吸了口气,但他并未立即治疗,也不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嗯?

慢着。”

和梓叫停了要出手的魔兵,她转身问:“仙尊是要用自己抵他们吗?”

“你放肆!

咳咳……”知梓声音不大,但在场人都听清楚了,其间一位女弟子大声怒斥。

“魔女,你休得猖狂!

仙尊岂是你等沾染的!”

“沾染?

不不不,本君只是单纯地想要他的心,瞧个是什么色。”

知梓无辜地眨着眼,再加上那张极具欺骗力的白嫩小脸,任谁也难想出这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那无欲仙尊……本尊名为虞归,号无虞。”

男人不高兴地纠正,他总觉得小姑娘念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他似乎记得,小姑娘从小喜爱直呼他名违,而不是……现在这样。

“哦,是吗?

那不重要了。”

知样浅浅一笑,小小的酒窝让她无比乖巧。

他仿佛从少女身上看到了无尽的悲伤仇怨,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底传来。

真的……不在乎了吗?

他的眼前一阵恍惚,看见多年间藏在桃树上,翩然跃向他的小女孩,夺目又温暖。

良久,虞归回过神,决然地伸手刺向自己的胸口——“啪!”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虞归怔住,顺着手臂望去,只见少女恶恨恨地甩开他,眼中带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知梓是下意识的反应,似乎对自己行为很唾弃,她骂道:“本君不稀罕你那肮脏臭恶的心了,滚吧!”

虞归忽而笑开,眼中藏着溢不散的温柔,如春日里和煦的风:“知梓,跟我回家。”

知梓站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再给他回应时,她轻声说:“我没有家的。”

虞归呼吸一滞。

随后知梓又开口,像是在恶作剧的小童,“你去杀了瑶池,好不好?

杀了掌门和一切讨厌魔族的人,包括——你。”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力。

是啊,都回不去了,一切物是人非。

他为仙尊,她为魔君,殊途不同归,终究为对立。

知梓仰起脸庞,眸中仿佛万千波浪翻涌,被她压下,她扬声道:“仙宗人听着,给你们半年时间准备,彼时,本君会率领大军,踏平你们仙宗!”

“毕竟,凭什么魔域建于荒凉之地……总要个公平,是吧?”

语罢,她又大手一挥,召回魔兵。

“战书已下,我们走!”

清风吹走薄云,晨晓拨开迷雾。

直到魔族全无踪影,虞归一身白衣,在荒凉与残墟中站了许久,仿佛被所有抛弃。


痛苦和泪水交织,知梓在黑暗中绝望地挣扎,心脉俱碎,她在苦恨中闭上了眼。

五年的等待,十年的欢喜,如泡沫般悉数瓦解。

年幼的期许,少女的心事,皆成为笑话。

“丹田废了可不行,必须把经脉挑断,这是戕害同门的门规!”

执法长老面露憎恶,粗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虞归收回手,宽大的袖袍掩盖了他轻微颤抖的手,对魔族的仇恨和小知梓生活的片段不断在脑海缠绕,女孩儿脸上洋溢的笑容,下一刻黑夜里血染成河,母亲的头咕噜噜的滚在地上,被人反复践踏……“虞归……快跑!”

“仙君哥哥……”过往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人逼疯,虞归强压了几次情绪,才没露出异样他看向长老,冷声道:“她是本尊带回来的,未授予弟子礼节,算不得残杀同门。”

“可她是魔,你要包庇一个魔?”

长老也冷着脸问。

“必须处死魔女!”

“是啊,该死的魔,不应该存留于世!”

“棠仪师姐对她那么好,魔女无心无情!”

天微微亮了,经历过打斗的弟子们还负着伤,他们畏惧却又恨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抹身影。

如果可以,他们还想一人一剑刺过去。

“呵呵呵,一群仙家人只欺负一个小女孩,你们害臊不?”

忽而,一团黑雾从竹林中飘出,嘲讽的声音环绕在上空。

“这是……不好,是魔界右使!

所有人退后,全宗戒严!”

掌门迅速反应过来,挥手见做好布置,如临大敌。

“呼,呼,呼——”是风吹动竹叶的声音。

“什么东西——啊!!!”

一道惨叫突然响起,只见一个弟子捂住流血的左臂,下一刻,一阵轻柔的风从脖颈带过,他只感到一丝凉意,还未反应,便已人头落地。

新鲜的血液洒满一地。

“啊!”

四周的人见此,浑身激起战栗,后背止不住地发凉:好强大的魔气!

黑雾想继续蔓延,虞归目光一凝,手指微屈,一道结界疾速飞出,打破了黑雾!

“臭小子,你当真是活腻了!

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儿下手,好狠毒的心!”

嫽姒悄无声息出现在知梓一侧,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轻轻抱起了地上的人,却是一惊——经脉寸断,魔气逆流,心脉俱碎,命危矣。

她又仔细探查了一番,心下又是复杂。

嫽姒抱着人,一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中泛着冷光,看着一圈又一圈包围着她的仙宗人,有些好笑。

她看了眼虞归,嘲讽道:“知梓是魔族的公主,她本应无忧无虑,荣华加身地过着人生,却被你带走……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初很伟大?

你既对魔族恨之入骨,可她当时只是婴孩,到底是谁狠毒,逼她吃下噬魔丹?

你以为你那一掌只会让她废了丹田?”

虞归不敢细想这番话语的深意,他猛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少女,胸口毫无起伏,似乎失去了全部生机……嫽姒漫不经心道:“仙门正派,尽为虚伪君子。”

她顿了顿,“灼华仙尊除外。”

虞归脸色越来越白,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他想看看知梓,却一下抓个虚影。

黑雾卷着他误伤的人,逃遁了。

“什么,心脏俱损?”

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暗黑压抑的大殿上响起,他震惊地从主殿位上的水晶椅上站起来。

“是……属下赶到时木已成舟……恕属下无能,未能及时救回小公主。”

一身红裙的嫽姒收敛了全身魔气,俯身汇报着。

魔王闭了闭眼,藏在青面獠牙面具后的声音似手更加无力,他缓了很久,才直起身子问:“那她现在……在哪?”

嫽姒回道:“置于寒冰床。”

“嘀嗒!”

“嘀嗒……”黑暗潮湿的洞中,有一池天生寒水,池中一块千百年形成的天然冰石,长有六尺余,是修养的绝妙之地。

此刻,寒冰床的正中央,躺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头顶正上空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幽幽蓝光成为这所洞中唯一的光源。

知梓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生息”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她的灵魂,锁住体内,以至于她还能动用灵识感知周围。

只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具行尸走肉罢了,等“生息”消耗完,她也就真正死去了。

知梓麻木地想着,她早已不恐惧死亡,只是自己自作自受,高估了虞归的情,低估了他的狠。

也是,她天生背负着罪恶的血脉,怎么能让尊贵的仙尊心动。

“哗——”石门升起,石壁上的烛火轰地亮起来,有人进来了。

石柱上的水滴不停地往池中奔走,去激起阵阵涟漪。

魔王独自走近。

寒冰床上,少女惨白的脸上残留着泪水,额间的桃花已然黯淡,看着有些熟悉的轮廓,魔王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父王,抱!”

一袭粉衣娇俏可人,夭夭啊,是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至宝啊!

他宠了几十年的小女儿,一朝惨死于天火下。

而现在……又让她的女儿受此罪,天道不公,从未给过我们一家人公平,它赋予万千生物以公道法则,却唯独留了最凄惨的结局给她。

天道啊,你在畏惧什么?

还是想将她扼杀在幼时?

魔王想到派嫽姒打听回来的消息,明了过去十几年知梓的生活,他以为她于其母一同死于天火,却不曾想到桃夭夭在最后一刻,祭出命魂也要保护孩子的命。

魔王叹了口长长的气,负在其后的手松开,凝视着沉睡过去的女孩儿,瞟了眼花印,做了一个很重的决定。

他将嫽姒传唤过来,严肃吩咐道:“嫽姒,等小公主醒后,带她去血池修炼,此后尊她为新任魔君,辅助她统一魔界。”

嫽姒惊异地抬头:“王您这是要……”魔王缓言道:“吾也是她的祖父……是欠她的。”

嫽姒满眼复杂,继续道:“可是血池凶煞,您能用秘法让她身体恢复生机,却不能唤醒她。”

“这是唯一的办法。

吾护不了她,她必须强大起来,”魔王又看向池中央,“苏醒的办法,会来的。”

嫽姒已知王是心意已决,不可更改,她作为右使,只能服从。

只是,现在的魔界并不统一,因老魔王的衰老,左使嫽娆欲取而代之,带领几百号魔族叛逃,自立为王,现居人魔交界一带盘踞。

嫽姒退出来不久,便有魔兵汇报:“右使,魔域外界有一只漆黑的鸟,它嚷着见您。”

不久前,在漫天黑雾的上空中,一身黑色华丽羽毛的大鸟飞来飞去,正是归来的祥瑞。

它焦急地在门外徘徊,想直接闯进去,却被魔兵拦住。

祥瑞豆粒大的眼晴露出惊慌和担忧:早在安置好了棠仪师姐后,它很快返回仙门,却听到虞归那个臭男人竟狠心伤了小主人,而它在冥冥中感应不到属于小主人的生气了,也就是……它不敢想象,怒不可遏地攻击那个男人,也不知他为何没反应,直接划伤了对方的脸,因为担心小主人,祥瑞忐忑地回到魔域。

它在这里出生。

这时,一身红色轻纱的嫽姒走了出来,祥瑞迎风冲上前大喊:“我小主人一定在这里,她怎么样了!”

嫽姒瞥了眼这只毛毛燥燥的鸟,想到魔王的话,笑道:“我带你去。”

再次入洞时,洞内很安静,连水滴声都消失了。

祥瑞见到冰石上的瘦小的身影时,几乎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它泣涕涟涟:“小主人,祥瑞来寻你了。”

无人应它。

“小主人,你睁开眼看看祥瑞好不好?”

黑鸟泪眼汪汪地靠近知梓。

“小主人……呜呜呜,对不起,是祥瑞不好,祥瑞还是没给小主人带来好运……祥瑞果真是黑凤,一生倒霉,即使换了白羽也改变不了……祥瑞真是不祥之物,从未给小主人带来祥瑞,我辜负了大主人的嘱托,也辜负了这名字的寓意……”祥瑞哭着念了很久,小豆眼哭得又红又肿,它哭得心碎,知梓也看得心酸,她心里默默说道:“傻鸟,遇见你,就是给我最大的祥瑞了。”

随即,她倏尔怔住。

祥瑞哭得凄惨,只见它忽而仰头,一颗血红的,如宝石般的椭圆形小物从长喙而出,仅有鸽子蛋大小,也是它的心脏。

祥瑞打着哭嗝,奶音里是悲伤与不舍,它费力地扑到女孩身前,把心脏放到她嘴边。

知梓无意识地张了嘴。

祥瑞见她吞下,便一下子卸了力,瘫在地下,它张开翅膀,想努力地捂热小主人的脸,眼中充满眷恋:“‘凤凰之心’可助小主人恢复心脉,祥瑞不想小主人再心痛了……祥瑞真的,最喜欢小主人了。”

“这一次,终于给小主人带来祥瑞了……”祥瑞小巧的鸟身滑落在地,胸前的黑羽被泪水打湿。

一滴清泪从知梓的眼角落下,滴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逐渐隐去。

少顷,从苦痛中挣扎出的少女睁开了眼,她起身,漠然地抱起了地上的黑凤,没有痛哭,崩溃或是尖叫。

她的眼底被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包围,恍若深潭。

知梓径直淌入寒池,凛冽刺骨的寒气一瞬间涌入她瘦弱的身躯,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心脏处却有暖意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酸涩和悲楚爬上心尖。

闭眼,是白衣仙君冷漠的眼神,心脉破碎的痛感还残留在身体,欢喜与欣悦全部停在了昨日,以后她什么也没有了。

知梓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嫽姒看着“冰人”似的少女,什么也没问,只是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吩咐婢女为她梳洗了一番。


虞归御剑从明轩峰回来后,走到清云峰山脚,他停下。

迎面吹来一阵风,隐隐带着缕缕竹香。

“虞归哥哥!”

软糯的女孩声音飘到他的耳边。

他低头,有些僵硬地看向抱着自己腿的小姑娘。

仅仅只有他大腿的高度。

他几乎是一下就反应出对方是谁,又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忽地想到那些信,一封一封,脑海逐渐浮现出一个可爱,聪明,纯真的小姑娘。

正好与眼前之人对上。

不过就是更加可爱漂亮,尤其是额间一点形似花瓣的图案,更显小姑娘娇憨。

虞归迟疑片刻,弯腰抱起了知梓。

“嘶。”

知梓内心轻抽了口气,她早就知道这男人不会抱人,虽然她很高兴他没有冷漠地推开自己,但是……他压住伤口真的太疼了!

小姑娘没舍得说出来,因为可能……现在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吧。

“嘎!

我的小主人!”

没等虞归开口,一旁的祥瑞激动的飞起来大叫:“你,你这人怎么抱孩子的?

你压着她的手啦!”

小雪鸟着急地大喊,痛心道。

虞归抿着薄唇,他不会抱人,上一次抱的还是婴儿的知梓。

最后,在祥瑞“悉心”教导下,他学会了正确抱孩子的姿势。

不过,他拧眉看着小团子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她好奇地对上他的目光,开心地笑了,露出颗颗小小的牙齿。

男人不语,抱着小知梓就往清水阁赶去,神色带着严肃,因为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到了清水阁,他放下小姑娘,在知梓不解的目光下,掀开她的左手衣袖。

鸦青色的衣袍之下,是一直藕白的,嫩嫩的小手,但此刻上面却布着几条纵横交错的鞭痕。

深深浅浅,在小孩儿稚嫩的手臂上显得格外恐怖,触目惊心。

虞归面不改色,沉默的看着小姑娘。

但他内心已掀起波澜——怎么会?!

小姑娘收回手,一开始像是被虞归的举动吓到了,看着他愈发阴沉的脸,知梓连忙道:“虞归,不疼的,只是看着多,我不觉得很痛,过几天它就自己好了,很快的!”

小姑娘乖软不已,声音压低了轻轻说:“还有就是,不要和祥瑞说,不然它又要念叨了……谁做的?”

虞归只觉得心底忽地升起一股火来,自责,愤怒,心疼,让他不知所措。

他又拉过小姑娘的手,从空间里拿出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些显眼的伤痕上,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

“师姐。”

知梓感受到手上的温柔,是她所贪恋的温度。

小姑娘缓了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有些冷傲的仙君,她不想让虞归和祥瑞过于担心,这些伤,她以后都会还回去的。

虞归涂药的手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沾着药膏。

他忽然又回忆起,五年前瑶池仙尊的怪异。

“瑶池仙尊呢?”

“师尊她五年前就闭关了,至今知梓还未见到过她呢。”

知梓摇摇头道。

虞归心下恍然,心里又觉得荒唐极了。

他倏地感到有些冰冷,又看向小知梓。

另一只手,也是伤痕累累。

这么小的团子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的!

那一刻,虞归内心复杂不已,夹着浓郁的愧疚:是他识人不清,若是当时多怀疑几分,或者把小姑娘送入山下农户,也至少不会像这般,五岁便这样懂事乖巧。

若是他发觉怪异时转身就走,也许就不会,把小姑娘推进荆棘泥坑。

有那么瞬间的冲动,虞归想冲上瑶莲峰,替小姑娘一鞭一鞭打回去,冲到那虚伪女人面前,撕下那层伪装——说起来真讽刺,谁的师尊不是个伪君子呢?

他又看着依旧笑得如朝阳般灿烂的小姑娘,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还能朝着太阳生长。

半个时辰后,知梓觉得开始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变成了冰冰凉凉的舒服。

她从榻上跳下来,对桌前的虞归鞠了一躬,“谢谢虞归,已经晚了,知梓明日再来看你!”

真挚软糯的童音在耳侧响起,虞归沉默了片刻,道:“你留在清云峰。”

知梓愣了一下,仿佛一下被一块巨大的点心砸住,她欢悦起来,连忙点头:“好!”

……怎样照顾孩子,连孩子都不会抱的仙君沉默了。

他思索片刻,把小团子安排在离他寝殿最近的隔壁房间,等她睡熟后,离开仙宗,去人界带了个老嬷回来。

灼日当空,天朗气清。

瑶莲峰的景色标志是那一池白莲,而清云峰则是随处可见的青松柏树,正值盛夏,一片绿意盎然。

自清凌仙尊事件过后,整个清云峰只剩下虞归一人,他成了仙门最特殊的存在。

说来也奇怪,掌门也未给他安排到其他峰去,也没有下达封闭清云峰的命令,好似默许了清云峰给虞归打理了。

这边,小知梓坐在青松的阴影下,高耸入天的青松被层层淡淡的云气环绕,她手里拿着虞归从凡间带回的桃酥。

只吃了一口,小姑娘眼睛就亮了起来,她望向阳光下的虞归,一身白衣,像披了一层阳光织成的外衣。

知梓一下看呆了,知道一双大手落到她手上,揉了揉。

“走神了。”

小姑娘回过神,伸手拉住虞归衣袍:“虞归,我喜欢这桃酥!”

虞归对上小姑娘灵动清澈的双眼,淡淡应了声,只是抬手捏了一下小女孩婴儿肥的小脸。

真软。

他想。

不过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就放开,目光移向别处,仿佛什么也没做。

感到有只手掐了一下自己,虽然不疼,但知梓有些疑惑,歪着头想:虞归为什么掐我?

难道是我吃太多了?

她看向自己手里的一块桃酥,放开拉着他衣摆的手,从一旁石桌上拿了一块新的,走了两步,踮起小脚塞进虞归手中。

他愣住,看向小团子。

小姑娘甜甜冲着他笑,说:“虞归也吃!”

自从小知梓来到这里后,虞归发现,他冷寂了几十年的心渐渐暖了起来,而他身上背负的百条血债也似乎在某些时候淡了。

他好像用抱住了小太阳,破开了四周的寒冰。

虞归从修炼的状态中出来,惊觉好几日未曾看见小丫头了,他沉思片刻,闪身来到前院。

忽而一阵风吹来,裹挟着阵阵芳香。

跨过门槛,来到院中,入目的,是一棵有着成年男人腰粗的桃树。

一树嫣红桃花正盎然开着,一道娇小的背影隐隐约约藏在其间,就这样落入他眼底。

虞归有些恍神,原来在一不知不觉中,已然过去了七年的时光了。

“知梓。”

他轻轻喊道。

“咦?

虞归你终于出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女孩欣喜若狂,她站在枝桠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十多岁的小姑娘,如玉脂无瑕的小脸上带着稚气,未褪的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掐上一把。

在翩翩桃粉之中,她穿着白色流仙裙,梳着飞仙髻,宛若仙童一般,眸子清亮透彻。

虞归走到树下,对上少女灵动的眸子,淡淡道:“下来。”

知梓狡黠一笑,“好哇!”

说罢,她像只起舞的蝶纵深一跃,扑向虞归。

他一惊,下意识伸手接住女孩儿,强大的后冲力让他止不住踉跄一下,往后一仰——“砰!”

女孩与他一同跌落在地,他像是抱住了一堆桃花花瓣,浓烈的香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涌上心头。

正好白色裙带交织缠绕,天边的霞光染红了白衣,也染红了仙君的脸。

从地上起来后,虞归就一直没说话,冷着脸。

知梓以为刚才把他惹生气了,眼巴巴地望着他,像做错事的小孩。

虞归见她可怜无辜的模样,有些想笑。

忽而,他神色一动,凌冽的杀意从眼底一闪而逝,他感受到了熟悉到骨子,那股另他憎恶的气息——魔气。

知梓还不明白为什么虞归突然变得严肃的脸色,只听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冷冷问:“刚才有魔来过?”

知梓抬头,有些不解,呆呆地看着他,问:“什么魔啊?”

同时,她右手自然垂落在身侧,宽大的袖袍遮住正在发烫的红线金铃。

虞归突然想到这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并且也从未接触过外界,自然不知还有魔这般凶残的种族存在,于是缓了语气,解释道:“就是全身涌现黑气,行为举止诡异之人……可知梓一直在树上,什么也没看见啊!”

知梓不动声色压下开始从心脉深处向四肢蔓延的疼痛,脸色微微泛白。

虞归对上女孩纯黑透亮的眸子,没由来的内疚,他又重新感知了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

“可能看错了。”

他心底默默道。

知梓突然跑开,冲着他大喊道:“虞归!

虞归!

明天早上我有惊喜给你,我去准备,不要偷看哦!”

男人迈开脚步的动作顿住,看着女孩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压下心头隐现的怀疑。

……背过身后,知梓额间的桃花印记微微闪了闪,她脸色更加苍白,几下跑到无人去的小洞里。

“小主人,你怎么……”祥瑞飞到她身前,下边扑着一层枯草和被褥,它担忧地看着躺在上面的小主人。

此时的知梓双眼紧闭着,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神色痛苦,好似在经历什么剧烈的斗争。

浓郁的魔气自她体内散出,下一秒又被腕上发红的金铃放出的结界笼罩住了。

还有五年,小主人的封印就完全要被释放了。

那时,这偌大的人仙界必然容不下她。

祥瑞在发愁,愁得鸟毛都要秃了。

现在就依那个叫虞归的男人对小主人特殊的态度,或许那个时候能让这个强大的仙君帮一下忙,护着小主人。

祥瑞天真地想着,却未曾想到,彼时的他最后成了一柄最锋利的刀刃,切断了它小主人人生里的最后一丝阳光。

……次日清晨,在房间打坐的虞归始终没有等到女孩儿的敲门声。

太阳渐渐爬上枝梢,快正午了。

他有些坐不住,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

这时,就看到小姑娘提着红木盒子往这边跑过来。

“呼呼呼——”小姑娘跑得太快,看到虞归那一刻明显亮了眼,她急冲冲过来,却没站稳,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从上面扶住了她。

“鲁莽。”

淡淡的语气从上面传来,像是训斥,又像是无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知梓直起身来,眉眼弯弯,粲然一笑道“等等。”

她放下手中的盒子,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盘糕点,个头不大,模样精致细腻,看得出做工时的认真。

只听女孩用她那甜软的声音说道:“虞归,这个是阿嬷叫我做的桃酥,你尝尝!”

奶奶的声音和着独特的香甜,虞归心中一暖,面上也带了笑意。


“给……我的?”

虞归迟疑了一下,常年不言苟笑的仙君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给他亲手做过吃食。

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吃甜点,目光对上小女孩一双满是希翼的圆眸,他沉默了。

“嗯呢,阿婆交我的。

阿梓比较笨,学了好久呢!”

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一下侧脸,衣袖滑落,露出一串红线金玲。

虞归不经意瞥了一眼,忽地顿住:这玲铛……当年捡回小孩儿时,她的手腕上并没有这个。

知样见他望着自己出神,漂亮的大眼睛露不解,于是扯住男人的衣袖,晃了晃说:“虞归尝一尝吧!”

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

虞归回过神,手中就让女孩儿塞进了一块酥,他捏起桃酥,又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句:“这金铃不错。”

知梓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她又露出那截碧藕似的手腕,金铃整齐地圈着手,衬着白皙的嫩手更加明显。

她弯了弯眼,带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是娘亲留予我的。”

“你娘亲?”他从未听说过小团子的娘是谁,也抱着一丝好奇:昔日绝艳三界的灼华仙尊会与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在一起,生下面前这个,同初日般的小女孩。

女孩点点头,又带上低迷:“但她不在了……”虞归一时失语,其实早该想到的,毕竟她父君还是自己亲手……他陷入沉思,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他们会一直看着知梓长大。”

感觉到柔软的发丝从手心掠过,像羽毛扫过心尖儿般痒痒的,他便又忍不住摸了一下。

知梓:“……嗯?”

见她迷惑地看向自己,虞归衣袖抵唇,轻咳了声,又若无其事地咬了口一桃酥。

香甜酥软的酥饼在嘴里化开,但仙君却皱起了眉——他怀疑这孩子把半罐子糖都倒了进去。

太甜了!

虞归吃了一口就停下了,想说什么,但又不忍伤了小姑娘的心意。

于是斟酌片刻,轻言道:“知梓,太甜了对你身体不好。”

男人的声音犹如从千年寒冰中似开的水水,泠泠淙淙,在极致的寒冷中裏挟着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可是……”知梓微微蹙起眉头。

“很喜欢吃甜?”

虞归又问。

“生活太苦呀!”

小姑娘稚嫩的童音却说出不合年纪的话,她摇了摇小脑袋,稚气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若是桃酥也苦的话,那知梓的一生真是太糟糕了。”

虞归呼吸一滞———他认为小姑娘说的是婴幼时期,被瑶莲峰弟子欺负的事情,触目的伤痕给小姑娘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疤,也让年轻的仙君心里留下了悔。

毕竟,小姑娘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最后,不知怀着复杂的心情,虞归把剩下的一盘桃酥全吃了。

知梓见他这样喜欢,高兴地大嚷着还要给他做。

虞归一听,神色突变,本想直接拒绝,但话到嘴边话全都化为一个字:“嗯。”

知梓兴奋地从地上蹦起来,像是得到什么重大奖励,兴冲冲跑向后厨。

罢了,就这一次,下次再不同意她做桃酥了。

吃下的一盘甜得发腻的酥,冷漠的仙君表示,他不会再吃它了。

午后,清云峰明媚柔和的阳光照拂峰顶,给青松仙草和茂密的桃树都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虞归你看,我抓住太阳啦!”

一只白嫩的小手扬在半空,手握半拳,好似抓住了什么。

她笑盈盈地看向青松下,石桌旁看书的仙君。

虞归淡淡地瞟了一眼,看到浑身散发着耀目的光芒,却做着傻动作的小姑娘,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不过对视上知梓的眼睛时,又恢复冷淡的模样。

“虞归,虞归,你能永远陪着我吗?”

小知梓笑盈盈地奔过来,坐到石桌对面,托着小脸仰望着他。

虞归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揉了一下小家伙的头,说:“知梓,明日我要闭关一些时日。”

只有提升实力才能保护想要的人,他与掌门之约要到期了,彼时的他必然护不住一座清云峰,藏不住这个小姑娘。

他端着卷书,有些出神:仙宗放出灼华仙尊与魔族有染的告示,可以说修仙界人人都唾弃这位仙尊。

但他很清楚,所谓勾结背叛,不过是一人的谎言。

但若是现在澄清……时机未到。

虞归失神间,知梓低落地耸搭着头,额间的花印也似乎随着她的心情萎靡不振了,好不可怜。

又闭关,不是刚结束两年闭关吗?

知梓生着闷气,她真的好想靠近这个人,还想再靠近一点点。

头顶蓦地落下一只手,温热的触感传来,奇异地抵消了心里的失落,知梓握紧小手,又恢复了活力。

几日后,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乌压压地笼罩在清云峰上。

“轰隆隆——轰隆——”惊天动地的雷声在天上炸响,暗色的雷电在层云中翻滚,气势宏伟的一幕自然落到仙宗及附近仙门眼底。

“何人在此渡劫结丹?”

这声势过于恐怖了吧!

一位长老捋着胡子,一脸惊诧。

“你怕是老糊涂了。”

另一个长老眯着眼,苍老的声音又响起:“这分明是半仙劫——”他看向首座的掌门。

“果真是个可塑之才。”

掌门也忍不在眯了眯眸子,望向天边。

“提前恭贺仙宗又要多出个仙尊了。”

瘦个长老露出一双锐利精明的眼。

清云峰上知梓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脸上挂着排斥与厌恶——雷声勾起了她许多不愉快的记忆。

知梓放下手中作画的笔。

这些年来她大部分时间沉浸在书里,不是练字就是作画,她总想在世间留下些什么。

从外面玩了一圈飞回来的祥瑞落在窗上,见小姑娘怔愣,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扑腾着翅膀,飞到知梓肩上,安慰她:“小主人不怕!

等渡过雷劫,仙君就成仙了,变得很厉害,而且祥瑞也会好好保护小主人的!”

知梓仰着头,乌云翻涌得厉害,间断落下几道紫雷,伴随着声势浩大的声响,紧接着又接连不断打下几道雷,几乎有成年人手臂般粗,直看得人惊心动魄。

知梓突然问:“祥瑞,怎么能让他人替受雷劫呢?”

祥瑞大睁大了鸟眼,震惊尖叫起来:“不可以!

怎么可替人受天雷!

小主人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哦!”

“不会的啦,祥瑞!

父君说过要让我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我一定会努力融后这个世间的!”小姑娘语气充满了真挚。

她厌恶天雷极了,就算去死,也不想以它结束一切。

当年天雷降下天火,烧走了她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娘亲,父君散去一身仙术救她,也是天雷翻滚时。

她一家人都被天道在针对。

见小姑娘神情不作伪,祥瑞才清了清嗓子道:“天雷是淬炼筋骨作用的,熬过天雷就能提升实力,但往住大部分人禁受不住,所以千年内修仙界内,结丹成功的往往只有一半,成仙仅两成,而成为神几乎没有。”

祥瑞忍不住又点了点头。

“不过小主人放心,我观那家伙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是修仙届万年难遇的天才,这渡仙劫的雷难不倒他——当然啦,祥瑞心目中大主人和小主人天赋最卓越!”

祥瑞叽叽喳喳叫着,却没发现知梓的心不在焉。

雷势愈加凶猛,她有些担心,小小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知梓“凤凰之心”的指引下,找到了棠仪师姐的休憩之地。

如她所愿,是一处清幽宁静的地方,有青翠的绿竹,流淌的清流。

她在一旁立了个小碑,将祥瑞放了进去。

少女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微屈,她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魔域,地处大陆最南方,这里一片荒芜,常年与漫天风沙与大漠相伴,魔域是魔族开辟的一方地下宫域。

在魔界,最高统治者是魔王,其次为左、右使,再分管下来,有八个堂主。

自仙魔大战以后,魔王实力大跌,虚弱之际,魔族动乱,左使嫽娆率部分大军叛离,八大堂主拥兵自立,右使嫽姒忠随老魔王,压制住剩下的魔。

此时魔域。

“你想好了吗?”

嫽姒认真的声者传入知梓耳中。

“你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知梓很轻很轻地说。

她穿着单薄的单衣,一点点地沉没入滚烫的血池中,魔王将他最纯粹的魔气传承给了知梓,再次激发出“生息”的作用,修复好所有断裂的筋脉,同时也让她体内的魔气全部放开,强大的力量充盈着四肢百骸,一股浓烈的怨气充斥在胸腔。

村民的恶意,瑶池的恶意,在噬魔丹下渡过的每一个痛彻心扉,巨蚁噬肉的夜晚……嫽姒抿着红唇,她明白知梓的固执和怨恨,也知道魔族大任要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周围虎视眈眈,一个行差就错就要粉身碎骨,她不强大,谁也护不了她。

她垂着眸,沉默看着被血色埋没的身影,转身出了石门。

魔域血池,凝结了仙魔人仙的怨魂,这池血,可以说全是用人的鲜血堆积而来的,以魔族秘宝为媒介,构建了这一处阴暗渗人的地方。

平日血池因煞气重而封闭,虽说也是修炼圣地,但这里修炼,犹如一寸寸骨头被敲碎,重组,又断裂,直至淬炼千百遍,就像是打磨铁器般,反复敲打。

知梓正面临水火两重天的境地,她死死咬住下嘴唇,浓郁的血腥味久久萦绕池中,粘稠的血水紧紧贴着少女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知梓从沉睡中苏醒。

她全身散发着黑气,头发披散,白皙的小脸上血迹斑斑,宛若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魔鬼从池子中央站起,耳畔呼啸着千万怨魂的嘶吼与惨叫,一团团黑雾化成无数只狰狞的恶鬼,它们贪婪着齐齐扑上,层层缠上少女,争先恐后地张大嘴巴,垂涎不已,想要撕咬一块肉下来。

“可真是不乖呢。”

少女轻声低喃,下一刻,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无形的威压顷刻间便将爬上身的怨魂搅碎,甚至还未发出尖叫。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怨魂吓得一哆嗦,许是感受到这人的威胁,它们落荒而逃,逐渐隐没到血池里。

少女低眸看向手指尖,妖冶的红光闪过眼角,幽暗的紫光在指尖跳跃,她微勾唇,抬头看向上方,似乎是透过厚厚的石壁与昏暗的天空中,翻滚的天雷遥遥相望。

她似乎知道,这世道为何待她不公了。

仙宗终年仙雾袅绕,在大殿主峰之上“掌门,无虞仙尊还是不来。”

首座上,掌门听取弟子的汇报,闻言忍不住皱眉。

“胡闹,身为一派仙尊,招生大典一次不参加,半年未踏出清云峰了,真是乱来!”

其下峰主听后,也颇为生气,议论纷纷,长老们也露出不满的神色。

“无虞仙尊,你素日便对着这树浇水。

新生大比,拒来;重要大事商议,拒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自己是一门仙尊吗?”

掌门怒火中燃,直接上清云峰来问罪,当他看见悠闲地给棵树浇水的虞归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因为需注意掌门风范,他都想动手了。

虞归停下来浇水,粉红的花瓣飘落在发间,馥郁的桃香不停地穿梭于空气中。

他提着水壶,放在球上,却是不语。

掌门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拿他没办法,只叹了口气:“仙尊,你一年前没有做错,你杀的只是个魔女罢了。”

虞归波澜不惊的眼中闪了闪,抿着薄唇。

快一年了,但是……他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清云峰上,一年的时光都只有他一人,他发现无处不是小姑娘生活的痕迹。

桃树,酥饼……以及书房中,几乎堆满的书信和画像。

画上的主人公皆是他——细细描绘出严肃的,温和的,冷漠的……金乌与白衣仙君的图景,构成一副精妙绝伦的盛景,今人心颤。

显然,在那场漫长的等待中,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时时在期盼,滋生的思念汇成一幅幅精心的画。

每当想起,白衣仙君便会想到那一天,少女眼中破碎的光。

那个当初如小太阳温暖的人,已经真真切切地离开他了。

然而一切的根源,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本来带回了一支桃花簪,想在少女生辰日送结她,却终究赶不上变故。

其实,他内心坚信知梓的本性善良,不会乱杀无辜,心中清晰却无法解释。

那天他一时被仇恨反噬,实则细细想来全是疑点,在无数个夜晚,他都在懊悔。

噬魔丹……“近日,听峰中常子禀报,山底几处村落发现有魔族踪迹,本座与各位长老商讨,希望仙尊得以去解决此事。”

掌门观量着出神的虞归,沉着道。

听到魔族二字,虞归手指蜷缩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在掌门的注视下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了。

魔域上空,阴沉的天空总是压抑一片。

在地下城中,魔界大殿上,八位堂主齐聚,不远处站着一抹妖娆的红影,她冷厉喝斥:“八位堂主今日是要造反吗?”

一位穿着黑袍金线花纹衣的男人,发出渗人的笑声道:“桀桀桀!

右使,老魔王不在了,你还想欺瞒我们多久!”

“是啊,不是我们造反,是魔族应立新主了!”

又一位堂主站出来说,贪禁的目光盯上大殿的主位——正是魔王的位置。

“呵!”

看清了这些人的企图,嫽姒发出嘲讽的笑,她扬了下手,紧跟着,一群魔兵从后涌出,将堂主们包围起来。

“想立新主?

就你们这群废物,也配?”

“你!!”

黑袍堂主怒目而视,而后嘲笑,“右使怎会如此天真,觉着我们没有准备呢!”

语毕,他从袋中祭出一口古钟,庞大的黑体悬浮在空中,男人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去!”

古钟撞开周边的魔兵,直直地朝嫽姒袭去,她大骂了一句,甩出魔鞭对上——“锵!”

“噗!”

魔鞭竟被震断,嫽姒因反噬吐了口血,纤细的身子滑出去几米,她双手抵在钟上,强烈的负重压得她青筋暴起。

倒是小瞧了这群蚱蜢,老东西还搞来了老魔王的常用魔器。

古钟跟着老魔王征杀战场几百年,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嫽姒冷眼地瞧着哈哈大笑的一群人,各堂主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纷纷拥立黑袍堂主,迎他走上那个主位。

“右使为何还冥顽不灵呢?

听说老魔王让你拥护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为魔君?

哈哈哈!

那还不如尊我为王呢!

那黄毛丫头还是留给我暖床吧……”黑袍堂主笑得肆意,淫邪枯槁的声音响彻大殿。

顿然,他笑僵住了,一点零星的幽蓝火焰爬上他的衣袍,他生出了来自灵魂中的颤栗。

“什么鬼东西!

啊——”一点火焰愈演愈烈,如火舌般卷上他,只是瞬息间,他成了个火人。

“啊!!

给我水!

快给我水!”

黑袍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几息时间,他被烧成了黑炭,倒在地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其间有一人想上前查明情况,却也被点火星缠上,好在他反应迅速,放出魔气使其熄灭,但转眼又复燃起来!

“这,这怎从回事?!”

其他人惊异地大叫起来。

“嗯?

真抱歉啊,一时没控制好火势。”

一道轻飘飘是声音从天而降,传到大殿上。

随后,一抹窈窕黑影忽而现身,自然地坐在水晶座上,宽大的衣袍上绣着血红的冥河之花,如女孩一般,美丽却可怕。

她慵懒地靠后,俯视众人道:“或许,你们应跪下,尊我为魔君?”

几位堂主面面相觑,一时不能吱声。

“救……救我……魔君!

魔君!”

烧成火人的魔族滚在地上,他明白了火的缘故,赶紧向主位求饶。

知梓撑着手,应了声,随手一挥衣袖,鬼火熄灭了,几乎烧去半边的魔族一边跪地感激,一边大喊:“恭贺魔君,一统天下!”

各堂主审时度势,纷纷拱手下跪,齐声道:“恭贺魔君,一统天下!”

“恭贺魔君,千秋历代!”

知梓眸中红光闪烁,随手一扬,古钟自动缩小,飞入她的手中。

嫽姒擦了下嘴角,走过来拱手弯腰:“恭贺魔君。”

“嗯。”

知梓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掀起淡漠的眼皮,她无聊地看着跪下的一众魔族,手指无意地玩着跳跃的业火。

“敢问魔君,这可是……幽冥暗火?”

嫽姒有些不确定,讶然道。

知梓笑了笑,“它名为不归,是本君的伴生物。”

下面知晓火来历的魔听后,更是敬畏新魔王。

嫽姒也掩藏了眼底的沉思:若她未记错,这火是上古邪物,据说是曾经令天道忌惮之人的所有物……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身上……所以,我的这位新主上,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她看不透现在知梓的心思,此刻经过蜕变的她,精明又狡诈,强大又恐怖,令人不得不心生畏惧。

“报——魔君,右使,发财叛魔嫽娆在仙宗山脚附近的村子活动,属下还探察到,整村人几乎全部魔化!”

“哦?

什么村子?”

知梓来了兴趣。

“是吴辛村!”

魔兵回复道。

老地方……她熟啊。

知梓挑了挑眉,唇边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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