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怎么哭了？”
陈叶初实在没想到，他们师徒见面后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系统！系统！我哭得这么明显吗？楚思辰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系统无语：【别贫了！人家这是关心你，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陈影帝开始了即兴表演，眼神放空，暗自神伤起来，仿佛回忆着一段久远的记忆，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本尊在幻境中看到曾经下凡渡劫时遇到的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如今想不起来了。”
话里半真半假，带着连系统也分不清的情绪。
系统不明所以，试探着问他：
【你渡什么劫了？说的像真的似的。】
陈叶初轻笑，不愿提起他在幻境中的经历，把搪塞系统过去后，终于想起楚思辰的事情了。
刚刚消失的好奇心重新被勾起，他忍不住问起楚思辰：
“怎么样了，刚刚你应该也进入了幻境，在那金光中可是遇到什么机缘？”
楚思辰看着眼前之人眼角红晕未散，却还正经认真地关心起自己的事情，心中一暖，声音中充满欣喜：
“不负师尊所望，思辰在幻境中通过上古神器朱雀剑的考验，与它签订了灵魂契约。”
声音像个叽喳的小鸟，听得陈叶初也不由得和她一同高兴起来。
“甚好，等我们离开铸剑阁后，此事会很快传遍整个修真界，怀璧其罪，师尊此时能护你，等你离开玄清门后，便要多加小心谨慎了。”
说完，抬手摸了摸眼前乖巧孩子的头，陈叶初实在拒绝不了她亮晶晶又期待的眼神。
女鹅真的好棒好可爱！
除了不太亲他，别的真的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快看！这就是我的乖女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女如此，父复何求！】
【朱雀剑！！听起来就牛逼哄哄！我家女鹅真的棒！哈哈哈哈哈！】
意识中陈叶初不断向系统炫耀，系统冷冷地听着他像个精神病一样的聒噪声，实在忍不住切断了两人的联系，耳不听心静。
他抬手破除隔音结界，一瞬间，外面弟子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艳羡的、嫉妒的、好奇的、探究的，太多太多，比刚刚多出来了好些人。
大部分都是艳羡的声音，听着这些小声议论，陈叶初忍不住悄悄扬起一点儿下巴，眼神中藏不住的骄傲。
看吧！气运之子就应该是这么牛逼的存在！
随后猛然想起了幻境中那个可怜凄惨的娃，那个还在找他的奥西汀，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自己的劝告。
陈叶初小心翼翼地试探起来：【系统，你能透露一点儿我曾经的任务内容吗？】
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你要干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抓紧现在的任务才对。】
陈叶初：【不是，我就是想知道，我原来去过的每个世界任务对象都这么牛逼吗？像都楚思辰这样天资聪慧，运气爆棚？】
系统好像思考了一下，决定满足一点儿他的好奇心：
【也不全是，你从前经历的世界都是现代位面，每一次的任务也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成神任务。
那些世界的气运之子大多都是影帝、总裁或者科学家之类的身份，而一般你的身份对应着是经纪人、公司高管或者很重要的助手等等。】
【这些世界都是和你从小生活的原世界的文化背景差不多，你也比较好适应。】
陈叶初怔怔地听着这些全然陌生的话，反应一会儿发现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信息，忍不住继续问道：
【意思是说，修真世界是我去的第一个超脱自然科学的位面吗？楚思辰也是我第一个从小看到大的气运之子？】
系统沉默良久，纠结到底是像愚蠢的人类一样撒谎，还是把实话透露给他。
数据计算良久，决定和愚蠢的人类划清界限。
它们高贵的系统不屑于撒谎！
系统：【也不是，这是第二个。】
陈叶初刚想继续试探，便系统无情地打断了：【可以了，这些消息已经算是今天完成任务后的奖励。别再问了，再问不礼貌了。】
陈叶初紧紧抿住嘴，知道系统今天透露的消息够多了，它也不会再说了。
要不是因为楚思辰收复了神器，系统大爷高兴，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同时他也确认奥西汀就是他自己曾经的任务对象。
也就是系统所说的，在上一个超脱自然科学的位面时自己带大的孩子。
想到这里，不再和系统扯皮，再次提起干劲儿，带着楚思辰准备离开铸剑阁。
等快要走到了铸剑阁门口时，远远地便看到白泽庞大的身躯蹲坐在大门旁边，它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得将巨大的脑袋转向两人所在的方向，定睛分辨出二人正是今天那对打破潜规则的师徒！
像座小山一样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迎接前来的二人，铜铃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楚思辰。
等人走近后，微微张来巨嘴，吐出一道纯白色的气息，那抹气息像是有智慧一般，迅速朝着楚思辰飞去。
楚思辰不明所以，刚想召唤朱雀剑抵抗，谁知朱雀剑也感应到了这抹气息的存在，在主人的体内和这抹气息在互动。
呼吸之时空间里的气息翻涌，楚思辰背后张开一道和白泽一样巨大的火红虚影，正是神兽朱雀！
那朱雀虚影高昂着脖颈，振翅作啼鸣状，巨大的尾羽张开，即使只是虚影却也栩栩如生，羽毛根根分明。
火红的虚影仅仅停留了一瞬便随着白色气息一同消失了。
这一切仅发生在一刹那间，陈叶初面上带了不善，他刚刚未做防备，因为并未想过在玄清门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更没想过白泽看到他们两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如今是反应过来了并感受到白泽并无敌意，今日若是白泽是想对楚思辰出手，他恐怕没来得及做什么，对方就已经得手了。
陈叶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紧，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问：“白泽前辈一言未出便出手试探，敢问前辈是何用意？”
白泽像是确认了什么，这才哆嗦一下脑袋，抖了抖身上的鬃毛，声音从鬃毛中传出：“刚刚失态了，没想到这娃娃竟在铸剑阁中有如此大的机缘！实在是恭喜啊。”
停顿片刻，它叹出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想来你们二人也是知道了，这女娃娃将铸剑阁的上古神器带走了，这神器名为朱雀剑，里面......”
说到此处，白泽的声音竟有些哽咽，酝酿一番情绪后，声音中充满了回忆和沉重：“里面有我曾经的好友朱雀的一缕魂魄。”
陈叶初听后有些惊讶，他以为朱雀剑的名字只是借朱雀之名，却不曾想里面真的有朱雀魂魄！
【系统，你事先知道神器中有朱雀魂魄吗？】
系统也听到了白泽这番话，查找到原世界线中的楚思辰得到神器后的内容，然后对陈叶初说：
【在原世界线的内容里，楚思辰第一次进入铸剑阁中并没有找到神器，是在即将成神之前再次回到玄清门，进入铸剑阁中仔细寻找后才发现的。
那时候白泽已经不再镇守铸剑阁，后来神器认主后，楚思辰探查到其中的朱雀灵魂，但是无法唤醒，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抹灵魂逐渐衰弱消失。直到灵魂消失后，楚思辰才成神，这件事也成为她心中的一抹遗憾。】
【朱雀剑中蕴含着朱雀残留的神力，且孕育出自己独有的灵识，能够制造幻境，它会自己筛选主人，这样挑剔的个性也导致其中的灵魂无声无息地衰弱消失。】
陈叶初听完系统的解释，脑海中想到刚刚巨大的虚影，随后又听见白泽低声说道：“刚刚我的灵息唤醒了那抹灵魂，这老家伙还记得我呢，但是只有朱雀剑的主人能和它对话。”
白泽突然俯首看向楚思辰，声音中满满的恳求：
“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向它我带个话。”
“我这样的老东西都是活一天赚一天，那群朋友里，只剩我在这世上了。实在没想到还能见到老朋友的残魂，虽然可能也快不在了。”
楚思辰用力点点头。
白泽看上去很开心，晃着满是鬃毛的大脑袋，幽幽叹气，思考一会儿对她说道：“替我告诉它吧，我们这伙子老家伙终于赎完了罪，又快要见面了。”
说完它点点头。
“这句就行，谢谢孩子。”
然后白泽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又坐回门口的位置继续望风，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等你见到朱雀的时候，向它讨要些好东西，这家伙最散漫，它会喜欢你的！它最骄傲的琉璃火说不定也封印在朱雀剑里，到时候记得问问它。”
“哎，我都忘了，你这娃娃是水灵根，要这琉璃火有什么用......”
陈叶初和楚思辰看着又呆呆地坐在门口的白泽，心中不免怅然。
白泽神兽，通古今，识万物，有着触碰时间规则的能力，乃是智慧与和平的祥瑞神兽。
陈叶初想了想，上前几步，躬身一礼：“刚刚多有冒犯前辈，还请前辈不计前嫌，晚辈向您赔不是。”
白泽摇摇头，没放在心上：“无妨，是我冒失。”
随后陈叶初撩开左边的袖子，举起手腕，那红艳的玫瑰花依旧明艳地开放，白泽被这朵昳丽却陌生的花吸引，再次瞪大了眼睛。
“请问前辈，这花，前辈可认得？初查遍古籍也未曾见过这花，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手腕上。初惶恐，请前辈指点这究竟是什么咒法？”
白泽仔细端详一阵，寻遍了大脑袋里的记忆也未曾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花，倒有些与‘将离’相似，但很明显又不是。”
“将离？何为将离？”
白泽噗嗤喷出一口鼻息，笑了起来：“你这人竟连芍药花都不认得？那将离不就是凡间的芍药吗？”
陈叶初怔然，说芍药他便知道了，原来还有这么个别名。
将离，将离。
陈叶初看着玫瑰花，低声反驳道：“不是的，这不是芍药。”
这名字不好，让他想起黑雾里的哭声，和奥西汀刻在瞳孔里的思念与惶恐。
离别给奥西汀的打击太大了，如果他真的能够找到自己。
陈叶初莫名地做了个决定，一个违背任务者原则的决定。
将离将离，将不离。
即使系统惩罚他，他也不想辜负奥西汀了，无论说什么都要带走他。
奥西汀，老师等你呢。
白泽端详半天，还用灵息简单探查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
“我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咒印，不过没有感应到什么杀气怨气，不像是害人的东西。”
陈叶初抿唇点点头，意识里的系统已经开始闹腾了，他这边还有个监控，什么都打探不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
【别问了别问了，都跟你说了没有危险，没有异常，说不定做完这个任务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就没有了！】
陈叶初心中叹气，面上不敢显露，回头叫上楚思辰，告别了白泽，两人回到了栖剑山。
此时已然黄昏，太阳西斜，栖剑山被落日余晖照耀得像是镀了一层金色，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楚思辰在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规规矩矩地跟着。
陈叶初觉得气氛太过冷淡，他本是话多之人，为了维持人设强迫自己话少，平时在意识里磨叽系统，今天系统把他催烦了，实在是不想搭理那串数据。
悄悄咂咂嘴后，缓缓对楚思辰说道：
“今日思辰在幻境中都经历了什么？可有什么不适？”
“回师尊，幻境里都是些陈年旧事，许是考验定力和心性，没有什么意外。”
“那如今这些陈年旧事，可会动摇心性？”
楚思辰在他身后轻笑，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情感，缓缓说道：
“思辰只是有恨，但不至于扰乱心性，这么多年，就是靠着这股子报仇的恨意坚持下去的。”
“人是要向前看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想办法在未来不留遗憾就好，过去的遗憾尽量弥补，未来的路一步一步踏出去。”
陈叶初心中赞叹她的心性豁达且坚毅，女鹅极其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且不受外界干扰，成大事者必将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如今你也快成人了，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身后许久没有声音，山中只有两人踩在树枝上的吱吖声。
陈叶初有些后悔为何选择徒步上山，虽说刚刚是他提出看一看落日风景。
可这山路属实不算好走，主要是楚思辰被自己养成了个闷葫芦，一路上若不是自己主动询问，怕是要一言不发，就算陪自己走回去也毫无怨言，半分没有孩子气。
一道坚定却又带着稚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思辰想下山，重建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