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接着一瓶,熟悉的人都知道徐华甯千杯不醉,可是这人一旦有了心事,酒量也开始变差。酒入愁肠,灌饱了肚子,麻痹了神经,也让人的心和脑异常迟缓。
她看着许尔笙朝自己走过来,他坐在她的身边夺下她手中的酒。他无法任由她消耗着自己,二人对视着,她的身上还是散发着熟悉的果香味。
她没有一张绝世的容颜,性子又是忽冷忽热。不够漂亮不够温柔,可是却总会牵动着人的心,徐华甯能够感受到许尔笙的气息,看着他上下晃动的眸子,在两个人鼻尖触碰的瞬间,徐华甯一个轻微扭头的姿势便躲开了许尔笙想要更进一步的试探。
她往前探了下身子凑在许尔笙的耳边小声道:“你越界了”轻飘飘的几个字瞬间让人心生寒意。
徐华甯没有醉,即使她很信任他,她也不敢醉,依然保持着清醒。徐华甯慢慢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许尔笙右边的嘴角轻轻上挑,脸上的笑意却遮不住内心的伤痛。
他转过身看着徐华甯的背影,她还是友好的抬起左臂挥手告别。她不愿意再与他多说些什么,但是仍感谢今天他的照顾。
许尔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周围的狂欢声依然无法带动他的情绪。
又爱又恨,求而不得。他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得到她,同样也可以毁了她,可是他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他不允许自己失控,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在命运抉择,边缘徘徊时,徐华甯的出现似一股明媚的清风吹散了他的混沌不安,他的人生应当和期许的那般。为你而生,许你安好,可是她从来都不懂。
一个电话打来许尔笙就回到了他原本应当存在的地方,在人与人彼此之间的纠缠里,清醒的人最痛苦,痛苦的人会麻木,麻木的人最终也慢慢开始感知,忽而在某一刻变得清醒。
回到家倒头就睡的徐华甯好像在那一刻才彻底放松,她也终于不用在深夜里醒来。“喝酒伤身亦伤心,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烦恼,把话说出来,烦恼就少了一半”
在认识戚栩之后,徐华甯很少再喝醉过,或许说她很少再喝酒。但是她也没有诉说自己的烦恼,因为不想用别人的快乐做抵消,更是因为她也不清楚烦恼从何而来。
悄无声息的出现似水绵长,想探寻它的来源却发现无从查证。可是一朵精心浇灌的花凋谢,一首悠扬的乐曲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掠过,一道佳肴中有着曾经的味道,那烦恼就会忽然充满整个心头,原本的笑颜就会趋于平静,眼眸中也透露着点点哀伤。
但似乎所有人都默许伤痛是暂时的,它不会伴随着人的一生。可是徐华甯知道,一旦身体上、心灵上有了一道裂痕,不管它多么细微,不容易被察觉,伤痛都会无所顾忌的不知疲倦的去侵袭,渗透,当裂口被越撕越大也意味着伤痛早已在人体中占据了位置,它们遍布各处,只有生命的消逝才能将它们彻底清除。
向来不喜欢暖色系的徐华甯忽然转变了风格,她试图以鲜艳的颜色影响感官系统,这样或许可以得到一点点暗示,暗示她生活是多姿多彩,值得期待的。
布满伤痛但又没有切实体验伤痛的一夜悄然离去,等徐华甯醒来已是上午十点钟,难得的周末她可以任意支配着属于自己的时间。
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的记忆依然停留在中学时代,只是那些年没有值得她去回忆的事情。她的快乐像是突然断了档,也像一幅拼图在即将完成的时候偏偏那显眼的位置上少了几块。
徐华甯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戚栩曾经给她买的诸多解压物品,一个那么在乎面子的人居然会装扮成玩偶逗她开心,直到今天徐华甯还是会觉得不真实。
戚栩是她的爱人,是她此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们的情意从来没有停留在嘴上,而是在无数个默默相守的日子里,在不经意间眼神的交汇,在微笑着点头示意的时刻。不用唇齿相碰就已然知晓对方的心意,他们的关系连情深义重都显得太过轻微。
“慢慢来,拼图锻炼的是眼力,考验的是耐心,完成既然是结果,何必在过程中焦虑”徐华甯一个人坐在地上,可戚栩的话却时不时出现在耳旁,她好像感受到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放下已经洗好的水果,坐在她的身旁,耐心的陪着她一点一点完成一副又一副作品。
指针不知疲倦的转动着,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完成,徐华甯兴奋的抬起头看向左侧,只是那里空洞冰冷,戚栩的身影也慢慢在脑海中散去。
伤痛是存在的,可是徐华甯仍然相信希望也是同在的,冥冥之中的感应,她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残忍的离她而去。
徐华甯从一旁的纸箱里又找出塑料边框,她耐心的将拼图放了进去,而那箱子里放着的都是他们曾经完成的作品。
戚栩知道徐华甯热衷于爬山,便将她所有打卡过的山都定制成拼图,在拼凑的过程中好像又重新走了一遍,这自然也让人更深有体会。
收拾好拼图又将其归回原位后,落寞与孤独又慢慢席卷全身,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穿插游离在血管里。徐华甯一个人回到这里,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软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软肋不止一个。
徐华甯窝在沙发里,手里一直攥着脖子上戴着的铃铛吊坠。她不由得感叹难道人的一生终将会变成自己所厌恶的模样吗?在找自己认识自己的这个过程中,再勇敢真诚的人也难逃这个被多数人默许的规则吗?
如今惶恐的她不敢轻下定论,因为她确实没有尽到责任。在舍与得之间,徐华甯好像一直都在做着抉择,在这条未知的道路上一旦软弱便预示着失败,她只能一腔孤勇,背水一战。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徐华甯的思绪,她带着几分疑虑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去是熟悉的快递小哥。“我就猜这个时间你应该会在家,来签下字,这要求一定送货上门”徐华甯接过快递,单子签好字后递了回去:“谢谢你啊,麻烦了”
看着上面的寄件人姓名,徐华甯倒是有些震惊,她拆开包装后居然是一条晚礼服。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人姓名徐宏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