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欣高启强的其他类型小说《安欣高启强写的小说狂飙》,由网络作家“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解决了各位副总的站队问题,高启强走回停车场,让等在那里的唐小虎带人控制住司机陆涛并开始仔细搜索自己的车。司机陆涛一脸淡定,直到唐小虎从后排座椅的缝隙里摸出半个火柴盒大小的窃听器,陆涛依然是一脸茫然地说自己不知道。高启强仔细看着窃听器,已经没电了,随后又紧紧盯着陆涛好一阵,然后说道:“不是他。”众人都愣了,不明白高启强的意思。高启强说:“小盛,如果是你放的,会留着一个没电的窃听器在车上吗?”高启盛说道:“当然不会。”高启强点头:“这东西充满电能用一周左右,所以这个没电的窃听器恰恰证明放它的人不可能经常有机会进这辆车。”高启强扫视了一眼唐小虎和几名手下,几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我不想追究了。”高启强拍了拍陆涛的肩膀,“以后车里要经常打扫...
《安欣高启强写的小说狂飙》精彩片段
解决了各位副总的站队问题,高启强走回停车场,让等在那里的唐小虎带人控制住司机陆涛并开始仔细搜索自己的车。司机陆涛一脸淡定,直到唐小虎从后排座椅的缝隙里摸出半个火柴盒大小的窃听器,陆涛依然是一脸茫然地说自己不知道。高启强仔细看着窃听器,已经没电了,随后又紧紧盯着陆涛好一阵,然后说道:“不是他。”
众人都愣了,不明白高启强的意思。
高启强说:“小盛,如果是你放的,会留着一个没电的窃听器在车上吗?”
高启盛说道:“当然不会。”
高启强点头:“这东西充满电能用一周左右,所以这个没电的窃听器恰恰证明放它的人不可能经常有机会进这辆车。”
高启强扫视了一眼唐小虎和几名手下,几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我不想追究了。”高启强拍了拍陆涛的肩膀,“以后车里要经常打扫,不许再出现这种东西。”
陆涛点头。
深夜,小旅馆的标间里,窗帘低垂,只有两盏床头灯开着。陆涛坐在床沿上,没了白日里的镇定,绞着双手,有些紧张。程程叼着烟坐在沙发里,琢磨着陆涛的话。
“他没再怀疑你?”
陆涛点头:“按堂姐教的,提前在车上放了个没电的窃听器,这事儿就过去了。姐,他在车上说‘他们想打就跟他们打,打到服为止’——是冲你说的吧?”
程程笑笑:“可能是故意让你来传话的。”
陆涛一怔:“不会!他对我还和过去一样。”
“斗到这个份儿上,我和高启强都没有退路了。”
市公安局信息科里,两个缉毒支队的警察正盯着屏幕上的监控,一看就是熬了一宿,两眼血红。他们手里拿着馒头,边看边往上面抹“老干妈”。
杨健拉着安欣风风火火地进来。“我们抓了个毒贩,监控调取了他昨天全部的行动路线,发现有个人长得特别像你们发的协查通报上的嫌疑人,你来认认。”
画面回放,定格,放大。那人在一家烟酒店懵懂地回头,脸正好被监视器拍个正着。
安欣激动地叫出声来:“张大庆!”
张大庆就住在烟酒店前面的楼里,据店里老板描述,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三个周。应安欣和杨健的要求,曾给张大庆送货到家的老板带着他们来到张大庆住的地方。
老板敲了好一会儿门,没人应声。门把转了两下,门被推开了。安欣和杨健进了屋。屋里窗帘紧闭,吃剩的方便面桶、包装袋散了一地,有一股浓重的馊味。
杨健说道:“长期不通风的馊味在很多吸毒人员的住处都有,我都习惯了。”
安欣问:“你说张大庆吸毒?”
杨健摆手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说他生活习惯极差。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的,黄赌毒基本上得占一样。”
安欣从桌上拿起几个颜色各异、标有数字的圆形筹码,说:“你还真说对了。”
市公安局会议室里,桌上摆着一溜收集来的证物,都已经分类装好。那一摞筹码最为显眼。
“除了地下赌场的筹码,我们还在张大庆藏匿的房间里发现了手机、手表等财物,经过确认,是他弟弟张小庆的。”安欣向郭文杰汇报着。
郭文杰吊着受伤的胳膊说:“看来张大庆没有被胁迫囚禁,还能自由行动,那张小庆的死,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
安欣点头道:“是。他的住所已被二十四小时监控,但他始终没有再露面。据了解,张大庆好赌,经常一赌就是几天几夜。我认为,找到这家赌场就能找到张大庆。”
专案组散会,安欣等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杨健一早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见安欣,赶紧一把抓住他。
安欣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谢我?”
“我刚给人买了台相机,手头正紧,你等我发工资再说。”
杨健摆手:“不敲你的竹杠,你把孟钰手机号给我就行。”
安欣一愣:“你想干吗?不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吗?”
杨健笑道:“小心眼啊?我都打听过了,你俩早分了。我找你要,正显得我光明磊落。”
安欣哭笑不得:“那你记一下。”
杨健开开心心地掏出手机,安欣贴着他耳边说了一串数字。
安欣指着手机说:“那可是只老虎,别怪我没提醒你。”
杨健用力一拍安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安欣摆摆手,扬长而去。
杨健清清嗓子,拨出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喂。”
杨健一愣:“哪位?”
电话里停顿了一下,说:“我是孟德海,你是哪位?”
杨健吓得一哆嗦,麻溜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地说道:“安欣!”
地下赌场内,安欣带人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屋里就三张赌台,两张已经被掀翻了,筹码和牌散落一地。一个看场子的小伙子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安欣掏出证件,说:“警察!其他人呢?”
小伙子哆嗦着:“刚才来了拨人,什么也不说,进来就把场子砸了,荷官和老板都让他们带走了。”
安欣皱眉道:“你怎么没跑?”
“他们让我留在这儿,说待会要是警察来了,告诉警察他们在老钢铁厂。”
安欣捡起一枚散落在地上的筹码,和张大庆家里的一模一样。
废弃厂房里,高启强在等着安欣,他身后站着一排杀气腾腾的文身小弟,没有张大庆的身影。地上跪着五六个青年,个个脸上、身上带着淤青和血迹,一看就是刚挨完打。
安欣注意到,高启强拳头上有血痕。
“你是不是怕我没有理由抓你?”安欣问。
唐小虎冲着那几个受伤的青年说:“你们怎么受的伤?”
几个人面面相觑。“自己摔的。”一个人小声说道。
安欣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叫120,先送医院吧。”
高启强笑笑:“还做烂好人,你就不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唐小虎踢了青年一脚:“自己说。”
青年说道:“我,我们是开赌场的。”
安欣说道:“怎么?想做好市民了,帮我们整顿治安环境?我知道狗拿耗子,但是耗子拿耗子,还是第一次见。”
高启强笑了:“安欣,我都把底牌亮给你们了,你还藏着掖着,多没意思。我们跟你一样在找张大庆。我已经替你问完了,张大庆最近没来过场子,谁都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你四处查封赌场,动静那么大,张大庆应该也得到消息躲起来了。他原先租的房子也不会再回去了,你派去盯梢的人可以撤了。”
安欣指指青年们:“这些人我要带走。”
高启强说道:“随便。”
安欣问:“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我一直说咱们可以合作。我只要得到张大庆的消息,马上会通知你。”
“交给我一个死人?”
“现在最怕张大庆死的人就是我,他死了,我的嫌疑就洗刷不掉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动他一根指头。”
安欣明白高启强说的有道理,但要他承认合作,打死他也开不了口。
高启强说道:“你用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渠道。谁先找到张大庆,对大家都是好事。”
小旅馆的标间内,屋里漆黑一片,窗帘缝里微微透出光亮,显示着现在是白天。张大庆哆哆嗦嗦地看着对面的程程。
“程总,这里安全吗?”
程程说道:“安全?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我答应保护你,是因为你对我有用。但是你死性不改,居然还敢抛头露面去赌博。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一盘好棋。”
程程脸色铁青,把张大庆吓了个半死。
张大庆求饶道:“我错了,程总,你救救我!”
程程说道:“这里暂时安全,除非你自己寻死。现在风声紧,再过几天,我安排车送你离开京海。”
“再也不回来了吗?那……我家要是拆迁了,那拆迁款……”
程程怒意又起:“你还惦记这个?不怕挨枪子吗?”
张大庆摆手说道:“不惦记了,不要了,命重要!”说着话,忽然愣住,“程总,你该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
程程轻蔑地说道:“你以为我是高启强那样的亡命徒吗?”
散了会,李响有意叫住了安欣。“张彪说,老默承认师父是他杀的。”
“对。但人已经死了,无法验证他的话是真是假。如果重启对徐江和师父死亡的调查,第一个就会来问询你。”
“快了,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真到了那天,我就不能穿这身警服了。让我再和你做几天战友吧!”
安欣望着他的背影,他和李响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已经差不多成为路人。
副市长办公室门外,王秘书敲了几下门,不等里面应声就推门闯了进去。“谭四眼又写了封举报信,这次举报信里有些真东西!应该是公安系统里有人给了他一些证据。”
赵立冬皱眉道:“李响?他疯了?”
“您放心,就算真是李响,他知道的那点儿事也要不了命。不过,我们得重新找个可靠的人了。您觉得高启强怎么样?”
“所有警察都盯着他呢,我们现在去找他?”
“正因为他有麻烦,您这时候拉他一把,他才会对您感恩戴德。”
海鲜酒楼的包间里,一桌子海鲜,王秘书坐在首座,高启强带着唐小虎等心腹,还有不少美女作陪。
高启强领所有人举着杯,敬王秘书,手都悬在半空中,王秘书的手却连酒杯都不碰。
王秘书说道:“高总,我一不吃饭,二不闲聊,所以没必要这样。”
高启强使了个眼色,唐小虎识相地带着所有人离席。
“领导,我手下兄弟都是粗人,不会办事,您见谅。”
王秘书抬头,看了眼墙角的监控。
“这酒楼是我自家开的。您放心,我有数,不会不识抬举。”
“听说你为了你弟弟的事操了不少心啊。”
“瞎操心,没什么效果。赵副市长愿意帮忙?”
“我可没这么说。”
“是是是,不管是谁,只要能拉我一把,我高启强以后当牛做马!”
“最关键的证据你已经解决了。公安死咬着你不放,是因为下不来台,只要有说得上话的人愿意给个台阶,他们也乐意顺坡下驴。现在这样,大家都难受。”
“不知道说得上话的朋友需要我做什么?”
“两个人,一个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李响,一个是市政府研究室的谭思言,想个办法让他们都消失。”
“李响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我要是动了他,不就捅下天大的篓子了?”
“看你高总的本事了。”
高启强和唐小虎对面而坐,桌上的威士忌已经喝光了两瓶。
唐小虎手里攥着酒杯,不知该如何劝慰。“强哥,你真打算投靠赵立冬?他和孟德海可是对头!”
“不投靠他能怎么办?我们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连老默都赔进去了,还是救不了小盛。”
“哥,你也弄个官来当!”
“走到今天已经不容易了,还想走官运?”
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陈书婷的号码。
唐小虎识趣地离开。
高启强拿起电话:“喂?”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黄瑶一直想她爸爸,今天看电影的时候还哭了。你让他们通个电话吧。”
“老默死了。”
酒店房间里,陈书婷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你说什么?”
“我会把黄瑶当成亲女儿,这是我答应他的。”
“你有没有想过,黄瑶愿不愿意认你当父亲?做你的家人,真的能幸福吗?你该有的都有了,可以换个活法。说到底,是你自己舍不得。”
“哪有那么容易?有什么话当面再说。我又找了人,能解决小盛的事,等解决了你们就回来。”
电话挂断了。
陈书婷推开一扇卧室的门。
黄瑶在床上熟睡着,怀里还抱着从迪士尼买来的公主玩偶。
陈书婷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台灯亮着,李响在写信。“安欣,你总问我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时候到了。我把搜集到的关于赵立冬的材料写成举报信寄到了省里,证据很充足,但是已经过了两周,没有任何回音。和我一起写举报信的还有市委研究室的谭思言,他从昨天起就失联了,手机关机,也没去单位上班,可能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材料的原件我都记在一个笔记本里,放在火车站304储物柜里,连钥匙一并寄给你。如果你收到这封信,那就表示后面要靠你一个人坚持下去了。你是个好警察,一直都是,我羡慕你。”
李响把钥匙和信都塞进信封封好。
信封的收件人写着安欣。
深夜,李响回到李山家,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桌上的饭菜都摆好了,手机也在,主人似乎刚刚离开。
李响用手摸摸,菜还是温的。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李响拿起电话:“爸,你去哪儿了?叫我回来吃饭,自己又不在。”
对面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李队长,你爸让李有田给坑了。他临死之前把支书的位置甩给你爸,你爸仗着你的势力净惹麻烦。本来杀鸡骇猴,他是猴,可你爸非要当鸡,你说该怎么办?”
对面传来李山含糊的声音:“儿子,救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你爸和谭思言留一个,你来选。”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高启强坐在办公桌前,一直盯着眼前的电话。
电话终于适时地响起。“喂。”
“强哥,都办好了。”电话里传出小虎的声音。
高启强挂上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拨通。
对面响了两声,传来高启盛兴奋的声音:“哥!”
“都解决了,回来后低调点儿。”
“我哪天能回来?”
“有船的话今晚就动身吧。到了京海,先不要进城,我在老街的碉楼广场等你。”
“好!哥,你放心,以后我都听你的!”
热闹的碉楼旅游区有商铺、小吃摊,还有供游人休息的咖啡店、茶座。
大清早,游客不多,高启强坐在露天的茶座里,面前摆了咖啡和小吃。
一身驴友装束的高启盛背着厚厚的行囊,戴着太阳镜,风尘仆仆走来,一屁股坐在高启强对面。“哥!”
高启强抿了一口,把咖啡吐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嘴里干嚼。“这玩意儿冲水这么难喝,还是干的好。”
“你找的什么人?这么快全解决了!”
“小盛,国家对待毒品跟其他的犯罪不一样,特别严。为了平你的事,我费了多少工夫。”
“知道了,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不知道,就算我费了很大的功夫,警察还是不肯放过你。你的案子牵扯太大,在省里是挂了号的,必须得有个交代。”
游客们貌似漫不经心,慢慢地向他俩的座位靠近。
“我找了最好的律师,花大价钱打点关系,保证不会判太久。在里面服从安排,争取减刑,很快就能出来了,你要相信我。”
高启盛完全傻了。
高启强低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必须举报你,才能有一个干净的背景,才能换个政治身份,我才能保护你们,明白了吗?!”
高启强突然脸色一变,义正词严地大声吼道:“小盛,你自首吧!不要再害人害己了,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说着将咖啡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化装成游客、摊主的便衣警察看到行动信号,迅速向高启盛扑过来。
高启盛突然从怀里掏出把枪,扯着哥哥的衣领,将枪顶在他脑门上。“高启强!你他妈居然敢出卖我?!”
警察们没料到高启盛居然有枪,一时间投鼠忌器,只好同样掏出武器对峙。
化装成摊主的杨健走上前。“高启盛,你跑不了了!把枪放下!”
高启盛对天鸣了一枪,迅速把高启强勒到自己面前,挟持成肉盾,在高启强耳边轻声说道:“哥,我成全你。”
杨健挥挥手,所有缉毒便衣都与高氏兄弟拉开距离。
高启盛挟持着哥哥退进碉楼里。
刑警队的车赶到的时候,武警和缉毒支队已经封锁了现场。
安欣和李响下了车,杨健迎上来。
安欣问道:“高启强主动向你举报的他弟弟?”
“对,他答应把高启盛引出来,劝高启盛主动自首。如果劝服不行,我们再实施抓捕。没想到高启盛居然带了枪,现在变成了挟持人质。”
“人在哪儿?”
“东边顶楼。找的位置很刁钻,太阳是顶光,不好瞄准,狙击手也找不到位置。”
安欣说道:“我上去跟他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杨健摆手:“高启盛点名只和李响队长谈,其他人都不许上去。”
安欣有些愕然地看着李响。
李响说道:“我去谈,你们自己找机会。”
李响缓缓爬上楼,高氏兄弟躲在射击死角里。
高启盛喊道:“李队长,自己搜一遍,确认没带武器和窃听器再过来!”
李响把外套脱下来,又撩起T恤衫转了一圈,才缓步走上前。
安欣和杨健带着刑警队和缉毒支队分别从两边的侧翼楼顶小心地包抄上来,但距离尚远。
武警的狙击手在对面楼的天台上寻找射击位置。
李响问:“高启强,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赵立冬派你来的?”
高启强说道:“我也是没办法。谭四眼和你爸爸到底救哪一个,你还没想好吗?”
因为距离远,所有人的角度只能看到李响与高氏兄弟对峙,根本看不清高启强的嘴型。
李响继续移动,离高氏兄弟更近了。
安欣迫不得已举枪瞄准,枪口寻找着李响与高氏兄弟的缝隙。
高启强说道:“你是斗不过赵立冬的。就算你真的扳倒了赵立冬,你自己也不干净了,从你隐瞒曹闯的死因开始,你就陷进去了。但曹闯死得还体面,大家还当他是个英雄。你呢?”
“高启强!早该一枪崩了你!”李响突然异常激动,上前一把抓住高启盛的枪,两人撕扯挣扎起来。
对面的杨健惊到了,三个目标混作一团,根本无法射击。
武警狙击手也不敢扣动扳机。
楼顶上,李响死死扳住高启盛的手指,大喊:“开枪!开枪!快开枪啊!”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安欣、杨健、武警狙击手全都怔住了。
高启强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和李响互相撕扯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顶楼掉了下去。
警察们从自己藏身的位置跃了出来,冲向顶楼。
高启强趴在楼沿上,呆呆地望着高启盛。
高启盛和李响都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高启盛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凝固在脸上。
高启强耳边一直回响着弟弟刚才说的话:“大哥,保重!”
安欣看着下面奄奄一息的李响,痛得心都碎了。
安欣扳过高启强的肩膀,狠狠一拳砸在高启强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畜生!你跟他说了什么?!”
同事们拼命将安欣拉开。
高启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抹抹嘴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欣冲下来抱起血泊中的李响。
李响一脸释然。“枪是你开的?”
安欣哭着点点头。
“打得很准。你的病,终于好了。”
“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救护车尖叫着穿过市区。
担架床边,安欣紧紧攥着李响的手,眼看李响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李响说:“不甘心啊,他们又赢了,我活得太累了。你一定要赢,替我……替师父……”
安欣把李响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放声痛哭。
两个月前,公安局的野外靶场上,刑警队站成一排,正在进行手枪射击训练,枪声此起彼伏。
李响动作标准,眼神坚定。
安欣沉着脸,拿着自己的靶纸往外走。
张彪抢过来,说:“都在肩膀上,菩萨心肠啊!再过两个礼拜就是全省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了,你这成绩可别给局里拖后腿啊!”
安欣压着火,一把把靶纸抢过来,低着头走了。
李响想制止,望着安欣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
右肩臂窝的伤势让安欣作为一名警察却打不准枪,所有人都知道,伤早就好了,一直好不了的是安欣。安欣一直在推演徐江死亡的现场,六年来,同一份报告交了改,改了交,可是无论改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原先的白金瀚添置了新的灯光和陈设,相比过去的土豪气显得更加时尚气派。
悍马车大咧咧地停在门口,唐小虎跳出来,从后座拖出大花篮,乐呵呵地走进白金瀚。
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唐小虎把花篮往高启强、高启盛兄弟俩面前一放。
“小盛哥,生日快乐,生意兴隆,双喜临门!”
高启盛春风满面:“同喜同喜!自家人,还送什么东西?”
“那必须的,今天你的小灵通连锁超市开业,以后京海就是你一家的了!”
高启盛笑着说了一句:“瞎说什么。”
高启强起身拉着唐小虎来到角落里的吧台处低声道:“你哥哥怎么样?”
“我去看他了,他在里面挺好的,叫你别担心。”
“叫他好好表现,监狱的关系我都打点好了,搞几次减刑,很快就出来了。”
唐小虎笑着点头道:“谢谢强哥!”
沙发中央只剩下高启盛,他被姑娘们众星拱月般哄着,好不得意。醉眼蒙眬间,他起身走到麦克风前:“我说两句。”
大家安静下来,都望着他。
“我,高启盛,今天生日!感谢谁?感谢父母!我是工人的孩子,白手起家,小本生意!做到今天,终于有点儿起色。感谢谁?”伸手一指高启强,“感谢我哥!”
众人叫好,高启强稳重地笑笑。
高启盛跺了跺脚:“这是什么地方?白金瀚!可能有些人不清楚,这个店以前不是我们高家的。它建起来的时候,我还在读书,我哥还在卖鱼!正所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管白金瀚以前归谁,现在是我们高家的!在京海,高家看上的东西,早晚都是高家的!”
大伙欢呼起来!
高启强眉头微皱,附在小虎耳边说:“小盛醉了,扶他下来休息。”
高启盛举杯:“姑娘们,敬我哥一杯!”
姑娘们举着杯向高启强蜂拥而来,唐小虎挤在脂粉堆里压根出不去。
高启盛在台上哈哈大笑。
突然,包房门开了,屋里瞬间没人出声,气氛凉到了冰点。
唐小虎结巴着:“嫂子……”
高启盛酒被吓醒了一大半,叫了声:“嫂子。”
陈书婷没有任何表情。
高启强开着车,陈书婷坐在副驾驶座上,斑驳的夜色从他们的脸上掠过。
高启强眼见陈书婷情绪缓和,长出了一口气,打了个酒嗝。
陈书婷说道:“以后喝了酒别开车,找个司机吧。”
高启强笑道:“花那个钱干什么?”
“你又不缺那点儿钱。对了,泰叔明天要见你。”
“老爷子找我干什么?”
“他没细说,但是不太高兴,你明天见他多赔笑脸。虽说建工集团的大权交给了你,但人马都是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
高启强点头说道:“我明白。”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茶水缓缓浇在金蟾茶宠上,茶宠的颜色变得鲜艳起来。
先前出狱的女囚程程,三十来岁的年纪,锋芒毕露,欲望都写在脸上。她从“211”大学毕业,为泰叔顶罪,坐了三年牢,重回建工集团,做了董事长助理。此时的她已换上干练的职业套装,推开门,带着高启强走进来。
高启强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泰爸。”
泰叔专注地欣赏着茶宠的颜色变化,压根没瞥他一眼。
片刻后,泰叔缓缓说道:“程程,这个大蛤蟆我不喜欢,换个别的。”
程程微微一笑:“金蟾是招财的。”
泰叔指桑骂槐地说道:“你看它招来了吗?张着个大嘴只会呱呱大叫,一点儿真本事都没有。去给我换个牛啊马啊,踏实肯干的来。”
高启强的脸抽搐了几下。
程程俯身要拿起茶宠。
泰叔忽然一摆手:“先放着吧,我再看看。”
“是。”程程识相地换水,重新沏茶。
泰叔这才抬眼望向高启强。“来了,坐!”
高启强依然笑着:“泰爸,最近身体挺好?”
泰叔摇摇头:“老样子,每天吃的药比米还多。你管着整个集团,心思不要花在我身上。我问你,莽村的项目怎么样了?”
“很顺利,村支书李有田一听我们要投资建度假村,高兴得不得了。就他们村那几块破地,也只有我们才会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泰叔瞥了一眼高启强:“你还不知道?咱们想要的那块地已经开始动工了。”
高启强急道:“什么?”
程程这时说道:“我打听过,负责施工的是李有田的儿子。”
高启强皱着眉:“但是他们拿不到区里的批文,干了也是白干……”
话刚说一半,高启强突然意识到真正的问题——莽村既然敢动工,就一定有把握拿到批文。区长龚开疆,未必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程程清清嗓子,说道:“其实这个计划,我从一开始就有些担心。要使用莽村的集体土地而不转变土地性质,就需要村委会出资占比一半以上,咱们必然受制于人。将来就算真的拿到拆迁补贴,也要被莽村分走一大半。”
泰叔自顾自地轻声道:“拾柴点火的都是建工集团,最后煮熟的鸭子让别人捞走了,买卖不能这么做吧?”
高启强站起来,说:“我去处理。”
泰叔拿起金蟾茶宠,递给高启强。“把这个带走。记住,光是叫得响可不行。”
高启强阴着脸,走到自己的车旁。他掂了掂金蟾,用尽力气把它扔得远远的,仿佛出了口恶气,然后才钻进车里。
入夜时分,海鲜酒楼门口,高启强扶着衣冠不整的龚开疆走出餐厅大门。来到龚开疆的车旁,高启盛已经抱着两个纸箱,等在车后了。
高启强指着箱子说道:“一点儿土特产,海米虾皮什么的。”
司机打开汽车后备厢,然后懂事地钻进驾驶室。
龚开疆打开纸箱,在海米虾皮中划拉几把,用保鲜膜包好的成捆的人民币便露了出来。
龚开疆撇撇嘴,不满道:“高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出手倒是越来越小气了。”
高启强说道:“本来还有两箱,但莽村的项目出了点儿问题,只好挪去那边救急了。”
龚开疆明白了,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而且要说生气,我比你更生气。因为他们用地的审批报告是从市里传下来的,已经有了领导的签字,到我这只是走个过场。”
高启强皱眉:“市里……是哪位领导?”
龚开疆摇摇头:“这你不用知道。李有田这个老浑蛋,这次不光耍了你,也没给我留一口汤。”
高启强稍一沉思,说:“明白了,莽村的事我自己处理。欠您的两箱土特产,改天送到家里去。”
高启强把龚开疆扶上车,挥手告别。
汽车开出老远,高启盛悄悄靠近高启强,说:“哥,他的话能信吗?”
高启强说道:“凭泰叔的关系,打听一下就知道真假,他没必要撒谎。”
高启盛皱眉:“那就这么算了?”
高启强恶狠狠地说道:“建工集团不能吃哑巴亏,李有田要放我的血,我就扒他的皮!”
市公安局野外靶场上,64式手枪的零件被拆散,摊在桌子上。安欣戴着眼罩,迅速将枪组装完整。他一把扯下眼罩,左手持枪,向人形靶射击,一个弹夹的子弹瞬间打光。
李响站在他身后,冷冷看着他。
子弹打空了。李响走进靶场,摘下人形靶,看着上面的弹孔,问:“为什么要换左手?”
安欣说道:“特警左右手都能开枪,我也想练。我成绩怎么样?”
李响把人形靶摊在安欣面前:“比右手还差,你怎么练都赶不上比武大赛了。”
安欣沮丧地将靶纸团成一团。
2006年的莽村还是一个位于京海市青华区、青砖灰瓦、颇具特点的老渔村,因早年有海盗出没,故得名。
这一天雷声滚滚,大雨滂沱。此时的莽村内也如同天气一般惊涛骇浪。
狭窄的村巷中间是一小块空地,李青,一名暴躁的年轻人,二十来岁,瘦弱,看起来有一种病态,此时正劫持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仔细一看,这孩子竟然是已经长大了的晓晨。李青挥舞着匕首与警察僵持着。
上百名村民堵在空地外,黑压压的,冲警察咆哮咒骂着,表情比劫匪还要凶恶。
李响此时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他冲着李青喊道:“李青,你把孩子放开,换我!我是刑警队队长,比那孩子好使!”
村民的咆哮声愈演愈烈,眼看年轻的警员们就要拦不住了。
离李青最近的一处村舍的二楼晒台上,安欣借助晒台上杂物的隐蔽,小心地摸了上来。
他掏出手枪,认真地瞄准下面的劫匪。
李青在村民的刺激下越来越激动,全身抽搐着,人质随时都有危险。
安欣深吸一口气,推开保险栓,食指搭上扳机。
突然,李响向前移动,身子挡住了大半个射击空间。
李青退无可退,背靠着墙,竭力嘶吼着。
安欣急切地通过耳麦喊话:“李响,你挡住我了!”
李响浑然不觉,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仍在慢慢向前移动。
李青挥舞着匕首:“别过来!再靠前我们就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安欣的右手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耳麦里传来同事张彪的抱怨:“安欣,快开枪,等什么!”
“这个角度,没有把握……”安欣回复道。
耳麦又传来张彪的吼声:“你早说呀,早说我上了!武警呢?武警到哪儿了?”
大雨浇在安欣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夜越来越深了,莽村的村口处,一辆渣土车倒在路中央,倾倒的砖头瓦块堵住了进村的道路。两辆武警车被挡在村外,全副武装的武警正与村民交涉。
武警队长喊道:“老乡,请立即清理道路,否则就是妨碍执法!”
村民不屑一顾地说:“这是我们村的事,你们少管!”
武警队长愤怒了:“被劫持的是一个小男孩,他是无辜的!”
村民畏惧地退了一步,但嘴上仍然强硬:“反正支书不发话,我们不能挪车!”
武警队长喊道:“让开,我们自己挪!”又一挥手,说:“一班警戒,二班、三班清理路障!”
武警们跳下车,各司其职,训练有素。
村民们也冲上前,拦在武警面前。
武警队长“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第一次警告!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执法,武警有权使用枪械,所有在场的无关人员立即躲避!”
村民闻言一阵骚动,但没有人退后。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对面,西装革履的高启强和陈书婷跳下车来。
陈书婷向村口跑去,跑得鞋都掉了,但被年轻的武警拦住了。
陈书婷崩溃地喊道:“让我进去!我是孩子的妈妈!”
武警极力劝阻:“里面很危险,你进去也没用,相信我们!”
陈书婷怒道:“相信你们什么?!你们连村口都进不去!”
劝阻的武警哑口无言。
高启强在后面拉住她:“婷婷,相信警察!”
陈书婷转过身,把火全发在高启强身上。
陈书婷扯着高启强又撕又打:“都是你害的!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说完,张嘴一口狠狠地咬在高启强肩头。
高启强咬紧牙关,抱住失控的陈书婷,看着村里的方向,脸上满是阴狠和暴戾。
两人被雨水浇了个透,却浑然不觉。
深夜,青华区政府的走廊上,现在的青华区委书记孟德海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可身上的制服已经不见了。
青华区区长龚开疆在后面几乎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边跑边说:“莽村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唉,跟他们讲不清道理。别看都转了城镇户口,脑筋还留在土疙瘩里。”
孟德海问道:“支书呢?村民不懂道理,支书也不懂?”
龚开疆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支书在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说是您叫他来汇报工作的。”
孟德海一脸疑惑:“我叫他来的?”
区委书记办公室门口,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一副受气包的萎靡样子,仰着脸看着区委书记办公室门口挂着的门牌,仿佛没见过世面。
龚开疆引着孟德海走了过来。
老头眼睛一亮:“孟书记您好,我是莽村村支书李有田。我一早就来了,听说您在开常委会,就一直等到现在!”
孟德海压住怒火:“汇报的事以后再说,你们村已经乱套了,赶紧回去处理。”
李有田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龚开疆怒道:“你们村有人绑架了强盛老总的孩子,村民堵在村口不让公安武警进去,你快回去吧!”
李有田吓得直哆嗦:“这,我回去也管不了啊!”
孟德海皱眉道:“你是支书,你不管让谁来管?”
龚开疆连忙挥挥手:“快走吧,这时候就是要你支书出面的!”
李有田唯唯诺诺地鞠了个躬:“给领导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去管教他们!”说完转身往外走,弯腰驼背,颤颤巍巍。
而此时身处莽村的李青情绪濒临崩溃,扯着嗓子喊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杀了他,你们杀了我,咱们两清!”
李响劝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跟高启强的恩怨不要扯上孩子!”
李青疯狂摇头:“这话你去跟高启强说,看他听不听!”
李响连忙点头道:“好,我跟他说。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把他叫来,你骂他,打他,我绝不干涉!”
李青似乎听进去了,显得有些犹豫,手上力道放松。
远处的村民李宏伟也就是李有田的儿子扯着嗓子大喊:“他骗你呐,警察跟他们是一伙的!”
李青刚缓和的情绪又暴躁起来。“对,我不信,你别想骗我!”
李响大喊:“李青,好好看看我!咱们一块儿长大,你就算不信警察,还不信我吗?”
李响的怒喝镇住了李青,但李响知道拖下去凶多吉少,于是将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开枪的信号。
安欣看到了手势,但还没等到最佳的时机。
安欣的耳麦里又响了起来:“队长发信号了,开枪啊!开枪!”
雨水混着冷汗,迷得安欣睁不开眼,他的右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空地上,一声沉闷的枪响回荡在四周。
安欣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两个月以前。
每年春节前夕,正是菜市场最繁忙最挣钱的时候。此时,三十多岁的水产店老板高启强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一边捞鱼过秤,一边夸着买鱼的人:“会挑!冬天鲤鱼最肥,熬汤都是白花花的,三斤六两,算你三斤半,吃得好再来啊!”
几个戴着红袖标的市场管理员从隔壁摊子经过,为首的是人高马大的兄弟两个——唐小龙和唐小虎。兄弟俩都是一脸横肉,凶神恶煞。高启强看见他们,急忙跳出摊位,追了上去。
“那个,听说年后市场要装修,管理费又涨了?”
小龙一脸嫌弃地边走边说:“嫌贵?正好别干了,有人想要你这个摊位,跟我说好几次了。”
“别啊,我没意见!我就怕装修完不让我续租了,跟你先定下。”
小虎在路过的水果摊上抓起一个苹果,用手擦擦就吃。“你说定就定啊?竞标吧。”
“竞标?什么竞标?”
小龙见他不开窍,搂过肩膀低声说:“人家为了要你这摊位,快把我家门槛踩破了,你也别太抠,多少表示表示。”
高启强恍然大悟:“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来条鱼,新鲜着呢!要不来点儿虾,你随便拿……我跟你们说,今天这虾……”
小龙、小虎一脸嫌弃。没等高启强把话说完,小龙打断道:“小虎!”
小虎马上会意,喊了声:“哥。”
小龙瞟了一眼高启强,问小虎:“你看上那大彩电叫什么?”
“哥,你太土了,还大彩电,那叫等离子。”
小龙嘿嘿一笑:“是吗?带我见识见识。”
小龙故意瞥了一眼高启强,兄弟俩边聊边走。高启强看看自己的摊位,又看看那两人的背影,犯起了愁。
过年气氛十足的商场音乐悠扬悦耳,虽然快到打烊的时间了,却还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高启强踩着临关门的时间点进了商场,来到彩电专柜前东张西望。向服务员细细一打听,他才发现等离子电视贵得令人咋舌,即使将自己的钱包翻个底儿掉,也只买得起一个普通的大彩电。
旧厂街老旧的家属楼楼道里十分昏暗,高启强抱着彩电满头大汗地到了家门口。几声“咚咚”的踢门声后,屋内温馨的光亮透了出来,弟弟高启盛和妹妹高启兰露出脑袋,惊喜地替哥哥接过彩电——家里老掉牙的东芝彩电显像管老化,消色严重,彩色的已经快成黑白的了。
高启兰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今年终于能好好看春晚了!”
高启强连忙制止正准备拆包装的高启盛:“别拆啊,要送人呢!”
高启兰失望地坐在沙发上,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家的旧电视。
高启强有些尴尬,擦擦手,转身进了厨房。
弟弟高启盛跟进厨房,一边看着忙着给肉化冻、准备切菜的大哥,一边拿起一棵葱,帮着剥起来。“哥,过了这个寒假,我就要大学毕业了,我回来帮你挣钱。”
“回来干什么?你脑瓜聪明,成绩又好,多往北京、上海的公司投投简历,最不济,也在省城找个工作,别回来!”
“哥,你不懂,大公司实习期很长的,而且没什么钱。”
“钱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俩就负责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将来活出个人样,让咱爸妈高兴!”
高启盛没有回应高启强的话,低着头自己盘算着。
房间里端端正正挂着父母带着三个孩子的合影——三兄妹喜笑颜开。那时应该是三兄妹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除夕夜,踩着地上鞭炮的碎屑,一身新衣的高启强来到了唐氏兄弟的楼门洞口。他拎着满兜子的烟酒和海鲜,望着眼前的楼道,那里将决定他新一年的命运。
门被敲开,叼着烟卷的唐小虎一见是高启强,招呼都懒得打,转身就往屋里跑。“诶!别偷看我牌啊!”
屋子里乌烟瘴气,唐家兄弟正和另外两个治安员在打牌,高启强宛若空气。电视柜上赫然摆着一台等离子电视,高启强四下看看,没有看到自己买的那台彩电。他尴尬地站在那儿,心已经凉了半截,但依然硬着头皮凑上去:“过年了,来看看你们,带点儿年货。”
唐小龙抬眼,像是刚刚看见他。“老高啊,东西放下,喝茶自个儿倒。”
“没事,我就是来问问,我那个摊位能定了吗?老没信儿,我心里没底,年都过不好了。”
唐小虎一脸不屑地看着高启强:“你怎么不懂事儿呢!定了你的话,能不给你信儿吗?还不明白?”
唐小龙接话道:“老高,趁早做打算,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一样发财。”
高启强站在原地气得直抖,想摔门而去,又想起自己送的彩电。“那把电视还我!我们家里的电视还一直都是坏的。”
唐小虎扔掉手里的牌:“你再说一遍。”
高启强指着摆在那儿的等离子电视:“反正你们有别人送的等离子,也看不上我那台,你们不用,就还给我!”
唐小虎刚要站起身发作,小龙按住他。“他那破电视放哪儿了?”
唐小虎扭了一下头:“阳台上。”
唐小龙从阳台上把电视拖进来,撕开包装,看着高启强:“瞅瞅,是你送的吗?”
高启强看了一眼,点点头:“对。”高启强刚要搬电视,立马被唐小虎等三个人围住了。唐小龙看看高启强,咧嘴笑了笑:“这破电视呢,我们确实看不上眼,但得教你点儿规矩,送出手的东西,不能往回要!”
说完,唐小龙把电视抱起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显示屏破碎,零件迸得到处都是。
高启强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电视,血一下子涌上了头,眼睛瞬间红了。
唐小虎在旁边还插了一句:“没爹妈管教的小子,就是没规矩。”
高启强脑子“嗡”的一声,没有犹豫,瞬间扑向唐小龙。
新华里小区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春晚开场的喜庆音乐。这一切突然被警车鸣笛声打破。楼下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群众,朝着楼上的窗户看,虽然窗户紧闭,但还是会有惨叫声偶尔传出。安欣和李响身着便装,举着警官证,分开人群挤进去。到了唐家门口,他们发现唐家房门大开,屋里一片狼藉。唐小龙和唐小虎挥着棒子,带着另外的治安员,朝地上的人死命踹着。地上的人佝偻成一团,一动不动。
一马当先的安欣见状,大喝一声:“警察!住手!”
唐小龙一脸凶相,拎起沾着血的棒子,回头看看:“你们怎么才来啊?”
李响举起证件:“你们,蹲下!抱头!”
唐小龙瞪着他们,蛮横地拍拍胸脯:“我他妈是受害人!”
安欣过去,一把把他的胳膊扭到背后,拿走了他的棒子。
唐小龙疼得哇哇大叫。一个保安员手上还拎着啤酒瓶子,李响上去一脚踢掉,大喊:“都蹲下!听见没有!”
其他人看着安欣和李响,都了下来,乖乖蹲下。
唐小龙还在顽抗挣扎:“警察同志,是我们报的警!地上那个人才是你们要抓的抢劫犯!”
安欣和李响对视一眼,疑惑地望着地上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高启强满脸鲜血,捂着肚子,疼得抽搐。
刑侦队的审讯室里,高启强被铐在凳子上,脸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一下。鼻青脸肿的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安欣把手里的X光片举起来给他看。“你看,骨头没事儿,都是皮外伤。”
高启强张嘴刚要说话,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直吸凉气。“我就说不用照,你们非要照,拍片子的钱我可不出!”
安欣和李响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让他给噎住了。
李响咳嗽一声:“没事是吧?那就交代一下吧,为什么入室抢劫?这大过年的,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抢劫,是他们恶人先告状!”
李响看着高启强:“你还有理了是吧?好,你说说,大年三十,你跑到人家家里干什么?还把人家电视砸了。”
高启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想要站起来,因为手铐铐在凳子上,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电视是我的!我送给他们,让他们给砸了!说是砸了也不还给我!”
安欣朝着高启强摆摆手:“你别激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启强头上青筋暴起,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安欣递给他毛巾,让他捂着伤口,又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我是卖鱼的,在旧厂街菜市场有个摊位。小龙、小虎兄弟俩是菜市场管理处的治安员,其实就是恶霸。每个月除了摊位租金,还要单给他们交一份管理费。年后菜市场要装修,租金、管理费都要涨,就这还不一定能续租。这个摊位是我一家唯一的收入,为了保住它,我只能给他们送礼……”
听着高启强的讲述,安欣不自觉地产生了共情,等高启强说完,安欣的愤怒已经溢于言表。一直在旁边记录的李响在桌子下面碰碰他的膝盖,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启强:“你先动的手是吗?”
高启强点点头。李响忽然提高嗓门:“是不是?”
高启强也忽然咆哮了起来:“是,是!但我没有抢劫!”
李响猛地一拍桌子:“你喊什么?你还有理了?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发生的纠纷,寻衅滋事肯定够了。”
安欣还想说什么,李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二人站起身。
高启强焦急了起来,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有些哀求地说:“你们说怎么定就怎么定,我认,但是能不能放我回去过个年?我弟弟妹妹还在家等我吃年夜饭呢。”
安欣看了一眼高启强,安抚道:“你放心,我们会核实情况……”
李响连忙打断他:“早干什么去了?!想过年,别先动手啊!”
安欣和李响一前一后来到了公安局的走廊外,李响把愤愤不平的安欣直往外推。“你说你激动个什么劲?晚上我一个人值班就行了,你回去吃年夜饭去。”
“不行!得把唐家哥俩叫过来再核实一遍。”
“核实了有什么用啊?高启强说的都是真话又有什么用?他主动到人家家里,又是他先动的手。寻衅滋事,板上钉钉。”
安欣看着李响,拿手指着审讯室:“高启强属于被逼无奈。该收拾的是唐小龙和唐小虎!”
“打住。他们哥俩的问题属于经济问题,不归咱刑警队管。”
安欣愤愤地看着李响:“眼看着老实人挨欺负,咱们不帮他,还算警察吗?”
李响一脸无可奈何,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两人在走廊里安静地站了片刻。“安欣,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儿多了,警察管得过来吗?我们要管,也得在职责允许的范围里。你明不明白?”
正说着,外面一名值班的女警探出脑袋:“安欣!门口有人找你。”
安欣一出市局大门,被冷风吹得一哆嗦。孟德海的妻子崔姨惦记着安欣,给他送来了刚出锅的饺子和几个年菜,让他跟值班的同事一起吃。安欣感动地看着崔姨离开的背影,却看到了从墙角里怯生生走出来的高启盛和高启兰兄妹俩,俩人一个抱着大衣,一个搂着小饭盒。确认了高启强确实在里面之后,高启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他妹妹,警察大哥,我哥绝对是好人!”
安欣看着兄妹二人,无奈地说:“你们先回去吧,等我们了解清楚情况,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高启盛连忙说:“那……能不能麻烦您,把大衣和饺子带给他?他出门的时候穿得太少了。”
高启兰也赶紧插嘴:“警察大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陪着我哥?今天是大年夜,一家人要在一起过的。”
安欣为难地看着兄妹二人,说:“这里是公安局。”
高启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怕,这里不是最安全最公平的地方吗?”
拗不过二人,安欣只好将他们带进了值班室。高启兰用冻得发红的手把简陋的双层饭盒打开,一层小菜,一层饺子,都凉透了,黏糊糊成了一坨。
按照规定,他们带来的东西不能交给高启强,安欣便想了个主意。他将值班室的门打开,又去对面的审讯室给高启强送了些崔姨带来的饺子。高启强从安欣故意留下的门缝里隐约可以看到值班室的弟弟妹妹。
安欣看了高启强一眼:“高启强,你家人来给你送年夜饭了。”
李响正在整理笔录,听见安欣的话,连忙正色道:“不行啊,不能跟家属接触。”
安欣向李响使了一个眼色,小声地说:“我知道。这饺子是我的。”
李响走到审讯室门口望了一眼,把门关上。
“关门干吗?都审完了,让他看会儿春晚。”
李响茫然地看着安欣:“这里怎么看?”
安欣重新推开审讯室的门,转头看向高启强:“那就让他听一会儿,听一会儿也好啊。”
对面电视里正在放春晚的小品,笑声一阵响似一阵。
安欣把李响推出去:“年夜饭也有你一份,赶紧过去吃,门不许关啊!”他回过头,看高启强手里捧着饺子,正哽咽着。“快吃啊,都坨了!”
高启强点点头,把一个饺子囫囵地吞了下去。里面的高启强和外面的兄妹都吃着崔姨给安欣送来的饭菜,也算是他们一家人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安欣看着一脸伤的高启强,问道:“味道怎么样?”
高启强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可他却慢慢地笑着说:“……好吃!”
隔壁的值班室里,春晚正好演到歌曲《举杯吧朋友》。
在李响的注视下,高启盛和高启兰一边吃一边抹着眼泪。
音乐声中,审讯室里的高启强抬起头,两眼通红。“安警官,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叫你一声兄弟。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还有,明年,请你到我家去吃年夜饭。”
安欣点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别冲动,遵纪守法,遇到困难来找警察,我就去。”
高启强哽咽着:“我记住了!”
安欣微微一笑,捏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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