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寄了，那些钱对一个幼儿和成年人来说也只能掰着指头数着花。
一旦我病了，看病吃药对本来日子就紧巴巴的她来说，总是一大负担。
我的身体很不争气，感冒发烧是常事，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因为贪玩摔断了手也磕破了头。
我害怕被骂，偷偷擦干净脖子上的血，忍着痛，祈祷着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
但血还是一直在流。
那一晚，我忐忑不安地向妈妈坦白，她拨开我的头发，震惊地发现我的后脑有个手指大小的洞。
我还记得她拿着缴费单，带我回到医生面前的局促。
也记得医生叹气，重新写一份单子递给妈妈时的无奈。
趴在手术台上，医生打开那个装着很多剪子的白色卷包。
他说：“开个包都要50块的。”
是的，我妈第二次拿着单子去缴费时，只给了50块。
我不知道那时候沉默不语的她内心是怎样的，我只知道此后的我再也不渴望出去玩了。
那晚自行车座后，我贴在她瘦弱背上，听到的是她有力的心跳声。
我不明白，这个独自扛起我的生活的她，怎么会是一个离了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呢？
06
“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吵，你知道他脾气不好怎么就不能让着他点，一定要跟他犟呢。”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难道非要这个家散了才好。”
即便知道她的态度一直都没那么强硬，但这种时候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里难免涌上失望。
“怎么和气？我是个正常人，我受不了他的自私冷漠，也受不了他的懒惰暴躁。”
“我受不了因为帮他接个电话，浪费了他两毛钱的话费而被破口大骂；也受不了他对老婆孩子呼来喝去；受不了他觉得你我什么好东西都配不上；更受不了他对我指手画脚，成天为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婿叫不平。”
“他就是自私，说什么大男子主义，他就是只爱自己，他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
“你什么都顺着他结果呢？他念你两分好了吗？这么多年他给过你什么，他把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了吗？你连属于自己的电话卡都是我大学后带你去办的，你为什么总要替他说话？”
我妈的语气明显软下来。
“怎这些都是小事，他是你爸，你吃的用的，上学的钱不都是他给的。”
我无力抱头，再次不留情面戳破她的幻想。
“我的学费抚养费是他应该出的，除此以外的钱他给了吗？我连生个病都得战战兢兢，生怕他冲过来甩我巴掌。再说了，我的吃喝不都是你掏的钱？家里的吃喝用不都是你掏的钱，不然你真以为是自己没本事，工资低，所以这么多年才没存到钱吧？”
“你你，”她似是恼怒：“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可是你爸呀，没有他哪来的你，他再不好也养你到十八岁了，就凭这你也不好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