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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外室要跑路 全集

风吹小白菜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陆映凉薄反问:“不是吗?”“知晓昨夜计划的人,除了臣妇还有薛伶,殿下为何不怀疑薛伶,反倒只怀疑臣妇?更何况除了薛伶,臣妇相信肯定还有别人经手过香囊,兴许是他们向慎王告密的也未可知呢?”她振振有词,脸上不见半点心虚。若是放在三年前,陆映肯定会相信她的话。可是现在,陆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再和沈银翎掰扯,吩咐侍卫道:“把卿琉埋了。”几名侍卫合力埋葬了卿琉,又为她立了碑。沈银翎正站在旁边看,突然被两名侍卫押住肩膀,迫使她跪倒在卿琉的坟冢前。陆映:“给卿琉磕头。”沈银翎脸色发白,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臣妇无错,为何要磕头?!殿下怀疑臣妇是告密之人,也该拿出证据才是!”“证据?你敢问孤要证据?”陆映眼眸如寒刀,“沈银翎,你打量着孤眼盲心盲吗?...

主角:沈银翎陆映   更新:2024-12-20 11: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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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银翎陆映的女频言情小说《太子外室要跑路 全集》,由网络作家“风吹小白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映凉薄反问:“不是吗?”“知晓昨夜计划的人,除了臣妇还有薛伶,殿下为何不怀疑薛伶,反倒只怀疑臣妇?更何况除了薛伶,臣妇相信肯定还有别人经手过香囊,兴许是他们向慎王告密的也未可知呢?”她振振有词,脸上不见半点心虚。若是放在三年前,陆映肯定会相信她的话。可是现在,陆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再和沈银翎掰扯,吩咐侍卫道:“把卿琉埋了。”几名侍卫合力埋葬了卿琉,又为她立了碑。沈银翎正站在旁边看,突然被两名侍卫押住肩膀,迫使她跪倒在卿琉的坟冢前。陆映:“给卿琉磕头。”沈银翎脸色发白,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臣妇无错,为何要磕头?!殿下怀疑臣妇是告密之人,也该拿出证据才是!”“证据?你敢问孤要证据?”陆映眼眸如寒刀,“沈银翎,你打量着孤眼盲心盲吗?...

《太子外室要跑路 全集》精彩片段


陆映凉薄反问:“不是吗?”

“知晓昨夜计划的人,除了臣妇还有薛伶,殿下为何不怀疑薛伶,反倒只怀疑臣妇?更何况除了薛伶,臣妇相信肯定还有别人经手过香囊,兴许是他们向慎王告密的也未可知呢?”

她振振有词,脸上不见半点心虚。

若是放在三年前,陆映肯定会相信她的话。

可是现在,陆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再和沈银翎掰扯,吩咐侍卫道:“把卿琉埋了。”

几名侍卫合力埋葬了卿琉,又为她立了碑。

沈银翎正站在旁边看,突然被两名侍卫押住肩膀,迫使她跪倒在卿琉的坟冢前。

陆映:“给卿琉磕头。”

沈银翎脸色发白,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臣妇无错,为何要磕头?!殿下怀疑臣妇是告密之人,也该拿出证据才是!”

“证据?你敢问孤要证据?”陆映眼眸如寒刀,“沈银翎,你打量着孤眼盲心盲吗?!你虽然不方便直接出面,但是凭崔季和你的关系,你指使他替你告密易如反掌。卿琉与你未曾见过面,你却戳穿她的奸细身份,毫不留情置她于死地,沈银翎,你是毒妇!”

他母后早逝,他在宫中并不受宠。

因为尝够了孤单无助的滋味,所以他十分珍视自幼就跟在身边的心腹。

卿琉便是其中之一。

沈银翎害死他的心腹,怎能让他不恼怒!

旁边的侍卫们也是认识卿琉的,望向沈银翎的目光充满厌恶,押着她就朝墓碑狠狠磕头。

沈银翎一边被迫磕头,一边哭哭啼啼:“殿下仅凭推测,就断定是臣妇告密,臣妇不服!”

陆映起身走到沈银翎身侧,单膝蹲下,抬手揪住她的长发。

沈银翎吃痛地仰起头。

陆映面无表情:“卿琉于孤,如同崔季于你。沈银翎,你今日可以不磕头,但孤不保证,崔季能活着从猎场回京。”

沈银翎红着眼睛:“崔季是难得的将相之才,殿下要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为了一个尚不能定论的罪名,杀害国之栋梁吗?”

“孤很欣赏崔季。”陆映沉声,“但现在,他的主子,害死了孤的心腹。若孤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将来又如何护卫江山社稷?说什么人证物证,沈银翎,你心如蛇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要什么人证物证?!”

他松开沈银翎的头发,起身道:“磕头。九十九个,少一个,崔季都不能活着离开猎场。”

她咬住嘴唇,沉默半晌,终是认命般朝墓碑磕头。

九十九个磕完,白嫩的额头已是一片青紫,小脸上更是挂满了晶莹泪珠。

陆映看在眼里,瞳色漆黑幽深。

骄傲如沈银翎,竟然愿意为了一个甘州来的崔季,乖乖跪在那里磕九十九个头。

她对陆时渊很好,对崔季也很好。

她对所有男人都很好。

唯独对他……

——臣女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与他相处的每一刻,都令臣女感到恶心。太子终究寡言无趣,不及时渊哥哥与我投缘。

在她眼里,他陆映是很脏的人吗?

陆映胸腔里翻涌着恨意:“为什么要向陆争流告密?怎么,你不希望他出事?沈银翎,你不会又在私底下勾搭上陆争流了吧?你就这么贱,这么离不开男人?”

“臣妇没有告密!虽然臣妇恼恨殿下让臣妇为妹妹擦鞋,也想过破坏殿下的计划作为报复,但臣妇一想到卿琉姑娘是个无辜之人,不该被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就忍住了告密的冲动。”

沈银翎抱住陆映的小腿,楚楚可怜地仰起头:“臣妇深爱殿下,臣妇怎么会阻挠殿下的大计?求殿下不要生臣妇的气,臣妇再也不敢嫉妒妹妹,哪怕您要臣妇为妹妹擦鞋洗衣,臣妇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她那张哭过后的小脸娇艳欲滴,像是被暮色笼着的一朵带露芍药。

娇娇怯怯,深情款款。

陆映负在身后的手悄然收紧。

嫉妒……

沈银翎这种女人,会嫉妒他和沈云兮吗?

陆映仍然是不相信她的:“即使要你伺候太子妃,你也愿意?”

“如果这样能让殿下相信臣妇是清白的,臣妇愿意!”

“那么即日起,你就负责为太子妃擦鞋洗衣,做满一个月为止。”

沈银翎深深伏地:“臣妇遵旨。”

她垂着头,凤眼里掠过得逞的暗芒。

上回塞进沈云兮寝宫的那个香囊,药效发挥得太慢了,万一被宫女扔了那更是白算计一场。

不如用那种香粉给沈云兮洗衣裳,让她每日贴身穿着,那药效发作的才叫快呢,不出一个月,保管能叫沈云兮彻底断了生孩子的念头。

她利用薛伶的栽赃陷害,兜兜转转这么久,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去做这件事。

陆映给沈银翎弄来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勒令她这一个月都要戴在脸上,也好方便她出现在沈云兮眼皮子底下。

沈银翎戴上人皮面具,又换上东宫的宫女装束。

回到营帐,沈银翎被陈嬷嬷监视着,给沈云兮洗衣裳。

陈嬷嬷见她把香粉撒进木盆里,不由喝问:“这是什么?!”

沈银翎自是懒得手洗,一边用木棍搅拌衣物,一边笑吟吟地回答:“嬷嬷有所不知,这是一种专门用来浣洗衣物的香粉,甘州那边的妇人们都很爱用。不仅能把衣裳洗干净,还能让衣裙保持一整天的香味呢。”

陈嬷嬷古怪地看她一眼。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给情敌洗衣裳还能这么高兴的。

她谅沈银翎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耍花招,于是就没再多问。

是夜。

陆映安排沈银翎在营帐里当差,负责夜间的茶水、灯烛。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临幸沈云兮的。


端阳节这日天气不好,天空阴云密布似要落雨。

城南运河要举办龙舟赛,沿岸酒楼都被达官显贵早早预订。

陆映和沈云兮抵达飞来阁的时候,权贵子弟已经到了不少。

三公主陆芊芊和沈云兮一向交好。

她凑过来,热情地握住沈云兮的双手,称赞道:“几天没见,皇嫂又漂亮了许多!太子皇兄可真宠你,瞧瞧,这样贵的东珠,也舍得拿出来给你缀在鞋面儿上!”

沈云兮今天穿的是一双蜀锦的绣鞋,鞋头各缀一颗硕大无比的东珠,十分华丽富贵。

她红着脸看了一眼陆映。

虽然太子殿下待她不算热络,但夫妻之间起码的敬重还是有的,东宫的库房钥匙也都交给了她保管,是以她在吃穿用度上一向非常奢靡。

而她也很乐意在人前营造出和陆映非常恩爱的形象。

她甜蜜道:“殿下待我自是极好的。”

“可不就是极好?”陆芊芊笑眯眯的,“以前沈银翎还在的时候,太子皇兄对她都没有对你好呢!这样大的东珠,我可没见他给沈银翎送过!”

沈云兮想起沈银翎,脸色有些复杂。

她父亲是沈家庶子,不如沈银翎的父亲有本事。

所以她在外面的地位远不如沈银翎。

她只能靠着讨好沈银翎,才能跟她出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可是她长得也不如沈银翎漂亮,每次出门,无论她怎样精心打扮,都会沦为衬托沈银翎美貌的小丫鬟。

偏偏沈银翎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她眼巴巴地看着沈银翎和陆映郎才女貌出双入对,一想到将来沈银翎还会成为皇后,而自己要跪在她面前喊娘娘,她就嫉恨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可是——

沈云兮悄悄挺直了脊背。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沈银翎的父亲和兄长全死了,而她的爹爹成了国公爷!

她取代沈银翎嫁给了陆映。

她现在不仅可以和陆映光明正大出双入对,她还会和陆映生下孩子,她甚至还会当上皇后,她和她的孩子都将贵不可言!

至于沈银翎……

沈云兮眼底流露出一抹讥笑和轻贱。

沈银翎入狱之后,她曾前往探视,发现那里的狱卒全是男人。

于是她买通狱卒,吩咐他们好好“伺候”她。

一个女人,一个美的倾国倾城的女人,在天牢里待上一个月会有怎样的待遇,沈云兮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那画面该有多么精彩。

要不是当时她正忙着准备和太子的大婚,她都想约上陆芊芊她们,去天牢现场观摩欣赏。

现在沈银翎被远远流放去了甘州,大约已经嫁给了那里的某个又老又矮又丑又穷的男人。

昔年高贵的官家美人,如今不仅夜夜都得被低贱的百姓玩弄,还得用精心保养了多年的肚子为他生孩子,即使今天过节,也依旧要大着肚子,牲口似的在田里干活。

数年之后,从她沈云兮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将会贵为太子,而沈银翎的孩子却只是个低贱的百姓,只能卑微地跪在她的孩子面前。

世世代代,永无翻身之日。

沈云兮越想越兴奋,只恨不能亲眼看看沈银翎的惨状。

她落座,优雅地端起一盏茶,故作惆怅地叹息:“说起来,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自幼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现在去了甘州那种穷困潦倒的地方,得吃多少苦呀。”

“我听说甘州位于两国边境处,有许多来往客商,所以窑子也多。”陆芊芊轻摇团扇,“沈银翎长得那样漂亮,说不定被卖进窑子了也未可知。”

“窑子那种地方很脏的。”另一位姑娘面露嫌弃,“她若是被玩死在里面,那可真给沈家丢脸。”

沈云兮轻轻叹口气:“有这种自甘堕落的姐姐,我也没办法。”

“对了,”有个公子哥儿开口提议,“我听我爹说大理寺新调来了一个从八品的评事,姓高,好像就是从甘州那边调来的。咱们何不请他家的女眷过来,问问她们认不认识沈银翎?”

沈云兮起了兴致,吩咐莲叶道:“快去请她们!”

陆映突然冷冷开口:“大过节的,提她干什么?”

众人对视一眼,猜测陆映是嫌沈银翎太脏了。

陆芊芊赞同道:“也是,大过节的,提她也不嫌晦气!”

沈云兮吃了口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从前她还以为太子对沈银翎有多么情深义重,结果沈家出事以后,沈银翎冒着滂沱大雨跪在东宫门口,苦苦哀求太子救她父兄,她跪了一整夜,落魄的不成样子,还被路过的宫人们指指点点,可太子根本连见都不肯见她。

沈云兮情不自禁地想,沈银翎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她到底没福气嫁给太子。

回想当年,谁能想到最后是她这个不起眼的沈家庶女,当上了太子妃呢?

沈云兮越想越得意,挽袖为陆映斟茶:“飞来阁的君山银针最是不错,不比宫里的差,殿下您尝尝。您嫌姐姐的名字脏了耳朵,咱们往后不提她就是了。只是臣妾每每想到姐姐昔年那般高贵冷艳贵不可言,如今却沦为乡野村妇甚或青楼妓子,不仅要伏低做小卑躬屈膝,还要用精贵的身子伺候那些粗人,仍不免有些唏嘘。姐姐受伯父牵连,也是个可怜人呢。”

这番话看似充满同情怜悯,实则字字句句都是轻贱。

当年沈银翎在京城我行我素独断专行,曾得罪过不少公子小姐。

或有嫉妒的,或有爱而不得的,他们听着这番话,心中不禁十分痛快,忍不住窃笑起来。

陆芊芊笑嘻嘻道:“什么可怜人,她就是罪有应得!如今太子皇兄和皇嫂恩恩爱爱,还提她这么个晦气玩意儿干什么?皇嫂,你可得加把劲,抓紧时间给皇兄生个大胖小子!皇兄,你说是不是?”


给陆映生个大胖小子……

沈云兮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嫁进东宫的这三年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过生个儿子稳固地位。

只是陆映在那方面十分冷淡克制。

她贵为正室,陆映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按照宫规去她房里,可是除此之外,其余时间他根本不召她,有时候被朝堂政事耽搁,甚至连初一、十五的规矩也免了。

她曾动过歪心思,给陆映下药,可是对方宁愿泡在冷水里,也不肯破例召她,事后不仅狠狠训斥了她一顿,更是长达整整一年不曾踏足她的寝殿。

掐指算来,她和陆映的最后一次房事,竟然停留在一年前!

沈云兮心里着急,不禁期待地望向陆映:“殿下,臣妾也很想有个孩子。”

陆映淡淡道:“会有的。”

沈云兮压低声音:“臣妾亲手给殿下包了粽子,等龙舟赛结束,殿下就陪臣妾回东宫吃粽子吧?今夜,臣妾想让殿下陪伴臣妾。殿下,您说好不好嘛?”

女人身上熏了香。

靠近的时候,香味浓郁到刺鼻。

陆映想起了沈银翎身上的味道。

她用的不知是何种香料,每每褪去衣裳,一身冰肌玉骨都会透出栀子花和青橘的幽冷甜香。

他喜欢沈银翎身上的味道。

可是沈银翎胆大包天,竟然敢和他一刀两断。

她是什么身份,一刀两断这种事,轮得到她来提吗?

他的眸色阴暗几分,对沈云兮道:“今夜,孤陪你就是。”

沈云兮欣喜若狂,连忙又替他斟茶:“殿下都一年未曾和臣妾欢好了,您不知道这一年对臣妾来说有多么煎熬!要是换成姐姐,殿下可会冷落她这么久?殿下,臣妾想知道在您心里,臣妾和姐姐谁更重要。”

她把茶盏送到陆映的唇边。

对上她充满期待的眼神,陆映想起了“小人得志”四个字。

他这位太子妃,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

周围都是人,她也好意思把“欢好”二字挂在嘴边。

他原本不打算赴沈银翎的城南画舫之约,可是和沈云兮相处实在令他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他道:“孤出去走走。”

沈云兮看他起身离席,暗道也许是他不想听见与沈银翎有关的一切。

早知道就不提沈银翎了!

她懊恼地捏紧茶盏,低声吩咐莲叶道:“跟紧点,看看太子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城南画舫。

陆映察觉到背后有人盯梢,于是解下拴在画舫旁的一艘乌篷船,借着画舫船楼的遮掩,带沈银翎坐乌篷船悄然离开了城郊运河。

乌篷船划向河流分支,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处湖泊停下。

远处山野层峦叠嶂,湖面生长着层层叠叠的莲叶,微风吹来碧波千顷,四周寂静无人。

沈银翎钻出船舱:“臣妇不过是想当面向殿下说一句分道扬镳各自安好,殿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臣妾带到这种没人的地方?给妹妹知道,又该生殿下的气了。臣妇没名没分的,可不敢破坏殿下和妹妹的感情。”

陆映瞥向她。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襦裙,挽着鹅黄色的披帛,鬓角簪一朵碗口大的牡丹花,偏偏她生得极美,那张娇艳欲滴的脸硬生生压下了牡丹的雍容华贵。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入骨,可是两个月没见,她似乎一点也不想念他,脸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在高家过得很好。

他道:“你要与孤一刀两断?”

沈银翎骄矜地抬起下巴:“是。”

陆映伸出手,捻了捻她鬓角的牡丹花。

视线落在少女饱满精致的红唇上,他用指腹勾勒出她的唇形。

他平静道:“为了高征?”

沈银翎戏谑地弯起唇角:“殿下,他是臣妇的夫君,臣妇本就应该为他守身如玉,与其他不相干的男人划清界限。”

不相干的男人……

按在唇瓣上的手指陡然用力。

陆映常年练武,指腹上结着薄薄一层茧,少女娇嫩的唇瓣如何禁得住这般揉弄!

沈银翎吃痛,想要推开陆映,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牵制住双手。

陆映扯过她的披帛,把她的双手牢牢捆在身后。

他坐在乌篷船船头,将她抱进怀里。

沈银翎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她咬了咬牙,抬腿乱蹬:“陆映,你放开我!”

陆映挑开她的襦裙系带,随手解开裙衫,一件件扔在了莲叶上。

很快,怀里的女人就成了待宰的小羊羔,半点儿遮羞的布料也没有。

沈银翎紧紧并拢双腿,不敢再随意乱蹬,红着一双水润润的凤眼瞪向陆映:“你到底想干什么?!”

巴掌声回荡在湖面上。

沈银翎又疼又羞,偏偏挣脱不得,被迫承受着陆续不停的巴掌。

她眉尖紧蹙:“陆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是你叫我安分守己的!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枉你贵为皇太子,你还要不要脸?!我如今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其他,我只想和高征安安分分过日子也不行吗?!”

直到打出鲜红的指印,陆映才停手。

他眉眼压得很低,带出些阴郁残忍。

他捏住沈银翎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一字一顿:“孤不许。”

沈银翎喘息着,泪湿于睫楚楚可怜。

陆映很满意她现在的模样。

他抱着沈银翎进了船舱。

他把沈银翎放在褥子上:“偷情这件事,唯有孤才有叫停的资格。沈银翎,你没有。”

乌篷船的船舱十分狭小。

偏偏陆映生得宽肩窄腰体态高大,一进来,就像把整座船舱都填满了一般。

他衣冠齐整,只撩开袍裾,从背后将跪伏在地的沈银翎占有。

弓着身子时,健硕的胸膛紧紧贴着少女纤薄的脊背,直到两人彻底严丝合缝,从他身后几乎看不见那白生生的娇小少女。

船舱这样狭窄,两人又是这种姿势,她根本无法挣扎!

莲叶田田。

乌篷船随风行驶在莲叶间,“咯吱、咯吱”地剧烈摇晃,间或掺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沈银翎承受着那人的疾风骤雨,整个人被撞的散了架。

她难耐地闭上眼睛,脸颊不停摩擦着褥子,这种愉悦又残忍的折磨似乎无休无止。

背后传来陆映沙哑隐忍的声音:“和高征有过吗?”


是很普通不过的青皮马车。

秦氏问道:“瀚哥儿,你在看什么?”

沈行瀚收回视线,暗道也许是路人头回瞧见太子妃进官衙大牢,觉得新鲜才多看了他们两眼。

他道:“没什么。兮儿,你这次犯了大错,回宫以后,你要自罚俸禄、自请禁足,如此,才能堵住谏官们的嘴。”

“大哥惯会欺负自己人!”沈云兮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要不是崔季那个狗东西不顾尊卑,非要把我抓进官衙,哪有现在这些破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查出幕后主使是我的,此人丝毫不把我和沈国公府放在眼里,大哥,你快想办法弄死他,也算替我解恨!”

崔季……

沈行瀚想起这个人,眸光深了一些。

崔季是去年的探花郎,颇得圣上青眼,特意将他留在了京城做官。

第一个官职,就是拥有实权的刑部主事。

文武百官都看得出来,圣上这是在培养崔季。

沈行瀚道:“此人动不得。非但动不得,咱们还要拉拢他。”

“大哥!”沈云兮不敢置信,“这狗东西让我颜面扫地,你竟然还要拉拢他?!”

“你颜面扫地,是你自己没脑子,关人家什么事?”沈行瀚没好气,“正因为你颜面扫地,所以咱们才更要拉拢他,如此,才能彰显咱们沈家的气度。”

沈云兮气得不轻,晃起秦氏的手:“娘,你看大哥!”

秦氏宠溺地戳了戳她额头:“你呀,多大岁数的姑娘了,都已经嫁了人,被哥哥欺负,不找你夫君做主,却来跟娘亲撒娇。怎么,娘亲能管你一辈子吗?”

“怎么就不能?娘亲要给我当一辈子的靠山呢!”沈云兮吐了吐舌头,脸上透出一种娇娇的神气,“不提这些了,娘,咱们去买樱桃酥酪吧,我这些天待在东宫,很想念满堂春的樱桃酥酪。以前没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您经常带我去吃的。”

“好好好,娘给你买樱桃酥酪吃。”

“如今正是吃樱桃的时节,娘,我打算过两天在东宫举办樱桃宴,宴请官家贵妇和士族小姐前来吃樱桃。我要在宴会上充分展现我的矜持娴雅,借此扭转名声。”

“倒是个好主意,兮儿果真是懂事了。”

母女俩挽着手,亲亲热热说说笑笑地登上了马车。

沈银翎透过马车窗帘,目送沈家的马车渐行渐远。

沈云兮进了官衙大牢,还能毫发无伤地走出来。

可她的父兄和母亲,却没能活着出来。

她拣起一块糕点。

这个时节,是该吃樱桃酥酪的时节。

满堂春的樱桃酥酪最是有名,将冰镇过的上品樱桃取出果核,放在水晶碗里,淋上一层乳酪和蔗浆,不仅颜色漂亮,而且酸甜解暑。

往年母亲和兄长还在世的时候,也常常带她去吃。

沈银翎尝了一口微雨买来的糕点。

有些酸,还有些苦。

不好吃。

她忽然发脾气掀翻了碟子。

回到藕花巷高家,已是黄昏。

殷珊珊被高征保释出来了,正站在垂花厅哭。

她写话本子赚的几万两雪花纹银全被官府没收了,高母的满头珠翠没了,新买的绫罗绸缎退回了店铺,府上新添的贵重东西能退的都退了。

为了给她凑保释金,高征低声下气借遍了同僚,才勉强凑够。

如今高家已是揭不开锅了。

高母怒不可遏地骂殷珊珊:“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写什么不好,竟然写那些个编排当朝太子的污秽文章!亏我还以为我高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大文豪,没想到是出了个臭笔杆子!现在大街上人人都知道我高家有个不知廉耻满脑子废料的小妾,殷珊珊,我高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殷珊珊委屈极了。

她在牢里被沈云兮扇巴掌,回来后又被高母指责。

她明明是高贵聪明的穿越女,是手拿小妾上位剧本的大女主,怎么就在古代混成了这样?!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这事怎能怪我?要怪只怪这个时代不够开放!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千千万万对夫妻私底下都在做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写了?!”

她那个时代,还有卖这个的呢!

“你还敢顶嘴?!”高母怒不可遏,冲两个嬷嬷道,“给我掌她的嘴!”

殷珊珊虽然是个小妾,可这些年因为沈银翎不管事的缘故,她几乎形同于高家少夫人。

她哪受过这委屈!

她立刻上蹿下跳:“你们怎么能动手打人?!你们这是犯法!你们侵犯了我的人权!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沈银翎跨进门槛的时候,就听见殷珊珊撕心裂肺的哭闹。

她轻哂:“哟,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哪吒闹海?”

见她进来,高母更加气怒,指着她的鼻子骂:“沈氏,你也是,身为当家主母,却不知道管束府上的小妾,任由她在外面乱来!现在可好,捅出一堆篓子,还得征哥儿替你们收拾!”

沈银翎挑眉:“小妾?老太太不是打算抬妹妹为平妻吗?怎么又成了小妾?”

高母脸上火辣辣的烫。

什么平妻,早知道殷珊珊这般靠不住,她怎么可能说出抬为平妻的话!

“呸!”她冲殷珊珊啐了一口,“还平妻,她想得美!若不是念在宏哥儿和辉哥儿的面子上,我定要发卖了这个扫把星!”

殷珊珊气急败坏:“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们到底有没有读过书?”

“够了!”高征不耐烦,“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外面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上,殷珊珊,你这段日子就不要出门见客了,自己待在后院好好反思反思。至于平妻的事,先就这么算了吧!”

殷珊珊急了。

她忍气吞声当了三年小妾,好容易熬到抬为平妻,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她连忙喊道:“征郎,你不就是愁手里没银子吗?赚钱其实很简单的,除了写话本子,我还有别的赚钱路子!”

高征将信将疑:“什么路子?”

殷珊珊兴奋道:“咱们可以向那些世家贵族放高利贷呀,或者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上开青楼妓馆或者赌坊,保准月入斗金!”

这些都是她从小说里面学到的。

那些穿越女都是这么发家致富的。

她照葫芦画瓢,一准儿没错!

她是新时代女性,她会的东西多着呢,她可不是沈银翎这种古板迂腐的封建妇女!

她想着,期待地等着高征夸她冰雪聪明能干贤惠。


姑嫂俩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哪知回到营地,却发现营帐门口来了不少人。

陆争流首当其冲,揶揄道:“听闻皇兄宠幸了一个女子,皇嫂和三妹大半夜带着人去捉奸,可捉到了?”

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还有人躲在后面偷笑。

沈云兮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善妒,以致东宫至今还没有子嗣出生。

当今世道,富贵人家的男子尚且三妻四妾,陆映身为东宫太子,宠幸女子又何其正常不过,偏偏沈云兮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半夜三更跑出去抓奸,简直贻笑大方!

沈云兮慌了神。

她明明是偷偷摸摸带着人去抓奸的,怎么这些人全都知道了?!

虽然她嫉妒太子宠幸别的女子,但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否则以皇上的脾气,肯定要责骂太子放浪形骸品行不端。

她胆怯地望向陆映,对方慢条斯理道:“六弟半夜不睡觉,却跑来过问孤的私事,你就这般无所事事?”

陆争流愉悦道:“臣弟的侍妾突然暴毙,臣弟心里难受,所以睡得晚了些。听闻皇兄这边出了事,出于关心,特意过来瞧瞧。不知皇兄的新欢是谁?明日求了父皇,说不定还能指给皇兄当侧妃呢。”

这话看似是在恭贺,实则却是嘲讽。

朝堂里的人,谁不知道皇帝和太子关系不睦。

可是太子素日里端肃自持,根本没留下任何把柄。

这次秋猎,太子破天荒地宠幸一个神秘女子,太子妃又兴师动众半夜捉奸,这等风流韵事,肯定会被皇帝拿来大做文章。

陆映不疾不徐:“孤竟不知,六弟年纪轻轻就当起月老来了。若是空闲时间太多,不妨多读些书,别整天盯着别人。孤记得上个月六弟作的文章,还被太傅评价为陈词滥调,一无是处。”

陆争流噎了噎。

陆映嘴毒。

他一向说不过他的。

不过今夜看了这出戏也还算不错。

回到营帐,沈云兮惊恐地跪倒在地:“殿下,臣妾今夜捉奸之事,只有芊芊知道!臣妾也不明白为什么慎王会知道这件事,还把这件事给闹大了……臣妾是无辜的呀!”

陆映没把陆争流看笑话的事情放在心上。

左不过是宠幸女子,难道父皇还能为了这种事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不成?

顶多挨两句骂也就没事了。

只是,沈云兮实在是蠢笨了些。

话本子和樱桃宴的事情办的不漂亮也就罢了,连捉奸都能落人话柄惹人笑话。

蠢到极致,便是可笑。

他瞥向跪在地上的女人:“以后做事,三思而行。”

沈云兮胆颤心惊:“臣妾谨记殿下教诲……”

她又担忧道:“都是臣妾不好,明日父皇不会怪罪殿下吧?为了殿下的名声,臣妾愿意亲自去父皇面前澄清,就说殿下并未宠幸女子,都是臣妾误会了。”

陆映把玩着玉扳指。

沈云兮虽然蠢笨,可待他却是真心。

不像沈银翎……

想起那个女人,陆映的瞳色就情不自禁晦暗几分。

他道:“今夜之事,是有心人在背后设计,与你无关。再者,孤还不至于需要一个女子为孤顶罪求情。起来吧。”

沈云兮款款起身,又小心翼翼道:“今夜是臣妾鲁莽了,实在是臣妾太过爱慕殿下,所以才会忍不住找去了温泉池。殿下可否告诉臣妾,那位妹妹究竟是谁?臣妾保证不对她做什么,臣妾就只是单纯好奇。”

陆映安静地看着她。

沈云兮被他看得发毛,羞赧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殿下为何一直看着臣妾?臣妾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你我迟早会有子嗣,只要你不兴风作浪,你是太子妃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陆映提醒,“所以,别总想着对付旁人。”

沈云兮被他拆穿心事,顿时脸上发烫。

陆映揉了揉眉心:“你性子太急,太蠢,也太毒。回宫以后,罚抄十卷佛经,好好磨一磨性子。”

“什么?!”

沈云兮不敢置信,对上陆映沉寒的脸色,只得不甘心地喏喏称是。

另一边。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好奇:“太子绝非重欲之人,能被他宠幸的女子,必定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不知道究竟是谁?”

陆争流走在前头,爽利讥笑:“凭她是谁,也越不过沈银翎去!天底下环肥燕瘦百花争艳,她沈银翎偏偏就能独占魁首!只可惜三年前流放甘州,这辈子咱们再也瞧不见那等绝色!”

提起沈银翎,众人沉默了一瞬。

显然是想起了当年是如何惊艳于她的美貌。

沈银翎走后,京城第一美人花落谁家迟迟无法给出定论。

但只要她在,这个头衔毫无疑问就是属于她的。

崔季听着这些议论,踩着月色,悄然往小树林方向走去。

太子妃捉奸,是沈银翎命他放出去的消息。

他知道她的打算。

她是要把京城的水搅浑,是要让陆映与沈云兮离心。

他想着,潜入一处水流,顺着水下暗流,一路游进了山洞底部的温泉。

他游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沈银翎像一尾人鱼浸泡在池子里,正在独自玩水。

海藻似的青丝垂落在她光滑白皙的身段上,恰巧遮住了胸前高耸的白嫩温软,露出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鲜红指痕和暧昧淤青,可想而知陆映在这里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余光瞥见他,她莞尔一笑:“哟,崔大人来了。”

崔季收回视线,解开外袍裹在她的身上:“我带沈夫人从水下出去。”

沈银翎把小手放进他的掌心,娇笑:“我就知道,凭崔大人的脑子,肯定能想到我被困在了这里,也肯定能想到救我出去的法子。崔大人,你是我的恩人呢。”

肌肤相触,女人的手细腻温软,柔弱无骨。

崔季面如春山,耳根子却悄悄发烫。

他一手揽住沈银翎的细腰,带着她潜进了温泉池底。

因为要在水里憋气半盏茶的时间,崔季怕沈银翎吃不消,于是时时关注她的状态,见她果然渐渐涨红了小脸,便果断按住她的后脑,贴上她的唇瓣,深深渡了一口气。

凭着这口气,沈银翎被崔季平安无事地带到了树林另一边。

月亮西沉,已是黎明之前。

沈银翎拥着崔季的衣袍,闻见上面残留着栀子花的甜香。

她望向他,向来沉默的男人正用指腹轻抚薄唇,沾湿的发梢乌黑细润,衬得他肤色冷白,低垂的眉眼是春山细雨般的清隽,如往常一般回避着她的视线。

水边暗香浮动。

她忽然凑到他的耳畔:“崔大人,你可不要喜欢我。”

像是深藏的秘密被挖了出来,崔季白色里衣下的身体骤然绷紧。


这种城门大开的狼狈姿势,促使沈银翎尽数吞没了陆映的狰狞凶物,饱满的酸胀感令她眼前闪过一阵阵白光。

蜡泪滚落。

她闭着眼有气无力道:“殿下召太子妃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吗?”

陆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拿过一只珐琅描金的瓷罐,声音淡淡:“孤说过多少遍,叫你不要挑衅太子妃,你似乎始终听不明白。太子妃进刑部大牢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樱桃宴的事情也是你挑起来的。沈银翎,孤没剩多少耐心了。”

他打开瓷罐,用指腹挑出洁白的膏脂。

膏脂散发出馥郁甜香,像是某种珍稀药材。

他垂眸:“自己托起来。”

沈银翎顿了顿,才红着脸缓慢托起自己的丰盈。

这种事,每天都要发生。

她知道这药膏是宫中秘药,但凡体面些的宫妃都不会拿来用,可陆映偏爱用在她身上。

有时候他不来,就会吩咐陈嬷嬷替她涂抹,一天也不许落下。

有时候她沐浴更衣,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养成了这般浪荡妩媚的模样,也会羞恨陆映把她当成了禁脔和玩物。

可她没有办法。

她最大的靠山就是陆映,她必须成为他喜欢的样子,直到彻底驯服他的那天。

陆映把膏脂抹在上面,慢条斯理地揉搓。

他把给她上药这件事,当成了一件消遣的乐子。

陆映垂着眼睫,此时此刻,他知道怀里的女人是彻底属于他的。

她如今不再是国公府千金,她只是个无身份低微的罪臣之女小官之妻,平心而论,她这几个月在京城掀起的浪花或许给沈云兮带来了巨大的烦恼,但在他眼里其实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没必要杀她的。

她身上还有价值。

他并非重欲之人,但和沈银翎同房的感觉很好,胜过东宫任何一个姬妾。

便是念在这个份上,他也不该杀她。

将来时机成熟,把她接进东宫当个侍妾,也未尝不可。

等到药膏彻底融进肌肤,陆映才赏了沈银翎清脆的两巴掌:“趴好了。”

沈银翎捂着颤巍巍的胸口,乖觉地跪趴在贵妃榻上,感受着身后一贯到底的凶猛。

疾风骤雨从不会怜惜娇花。

沈银翎浑身娇颤,唇齿间再次溢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就在她急促地哆嗦着、求绕着,眼前一阵阵发黑时,屋外突然传来海棠的声音:“夫人,高大人来了,说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沈银翎猛然攥紧被褥。

高征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她正欲叫海棠打发走高征,身后却传来陆映玩味又带着危险的声音:“孤竟不知,他还会在夜里来找你。你们平时,也常常在夜间来往吗?”

“臣妇没有……”

沈银翎有气无力地解释着,却听见陆映吩咐道:“让他进来。”

沈银翎身子一僵:“殿下?”

很快,高征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在盥洗室的屏风外站定,不敢往里面乱看,低着头恭敬道:“沈姑娘是在沐浴吗?现在可方便说话?”

绢纱屏风又薄又透,清楚地倒映出高征的身影。

陆映面无表情,指尖顺着沈银翎的后颈和脊骨缓慢下移,激起她一阵酥麻凉意。

他低声提醒:“沈银翎,你夫君在问你话。”

沈银翎背对着屏风跪伏在贵妃榻上。

她不知道高征有没有透过屏风看见她的不堪。

她只能勉强假装出平时的清冷矜持:“高大人有什么事?”

屏风外,高征皱了皱眉。

他觉得沈银翎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声音也沙哑了些。

也许是沐浴的缘故?

他想着,带着几分腼腆回答道:“是这样的,珊珊和我商量过了,打算在京城里开一家冷饮店,我们已经选好了店铺,打算明天开业,我想邀请沈姑娘过去吃饮子。”

沈银翎把脸埋在被褥里,唇齿间发出难耐的细微喘息。

她勉强道:“我生平不爱热闹,我——嗯……”

高征愣住。

他不是傻瓜。

这里面的声音是……

他鼓起勇气透过屏风望去,影影绰绰地看见窗边的贵妃榻上有一对交叠的人影。

男人宽肩窄腰身姿高大,几乎把身下的女人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在干什么,不言而喻!

高征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他踉踉跄跄退后两步:“沈,沈姑娘……”

沈银翎颤抖得厉害:“我,我明天就不去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出一声哀叫!

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又像是欢愉到了极致。

欢爱的声音传了出来,疾风骤雨般迅猛,丝毫没有节制或者怜惜。

贵妃榻发出吱呀声响,与女人歇斯底里的婉转哀鸣彻底融合成暧昧的乐章。

高征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屏风。

虽然当年说好了,他和沈银翎只是带有交易性质的假成亲,但三年过去,他早已把沈银翎视为心上人、白月光、所有物。

可是现在,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美人,正被太子殿下当成狗般肆意欺辱玩弄。

他胸腔里陡然涌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他想冲进去赶走陆映,他想告诉陆映,沈银翎是他的妻!

可是他不敢。

他白着脸,脚上像是生了根,根本挪不开步子。

直到月上中天,屏风后的动静才算停歇。

陆映穿戴整齐,步出屏风。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脸色灰败的高征,才淡漠离开。

高征被他那晦暗威冷的一眼吓住,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头拱手:“微臣恭送殿下。”

送走陆映,他注意到屏风后久久没有动静,不禁大着胆子,偷偷往里面看去。


沈银翎脸颊像是在发烧,红透了大片,连尾音也颤抖得厉害:“臣妇……臣妇恬不知耻,故意当着妹妹的面……!”

陆映眼眸阴冷,心脏却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沈银翎……

确实不配他喜欢。

云兮……

沈银翎眼睫轻颤,抓紧时间低低喘息。

原来陆映也会这么亲昵地唤沈云兮的名字。

她面皮更烫,哑声道:“臣妇知错了……”

陆映无视她的求饶,随手拣起亵裤,团成一团堵住了她的嘴。

沈银翎发不出声音,又不敢反抗,只能跪在沈云兮的床榻前,由着陆映变本加厉地予取予求,整个人像是完全沦为了供他泄欲的暖床丫鬟。

烛火燃了半夜。

陆映餍足,从隔壁沐浴回来的时候,看见沈银翎一丝不挂双腿大张地躺在地上,仿佛一块用完扔掉的破布,藕白的手臂搭在眼睛上,整个人像是彻底虚脱晕厥了过去。

他掀开锦被,坐上床榻:“把地上的水擦干净。如果叫云兮发现了端倪,惹她不高兴,你知道孤的手段。”

沈银翎仍旧用手臂搭着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在地。

她哑着嗓子:“臣妇知道了……”

次日黄昏。

沈银翎又被召进书房。

她垂下头福身行礼,声音仍有些沙哑:“臣妇给殿下请安。”

陆映没看她,一边批折子一边道:“既不是你害死卿琉,你也不必再留在宫中受罚。回去收拾东西,孤会命人送你回高家。”

沈银翎暗暗算了算时间。

在秋猎场上,她给沈云兮洗了三日的衣裳。

来到东宫,又给她洗了大半个月衣裳。

可是那绝育药,起码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发挥效用。

思及此,她软声道:“臣妇既然答应了殿下,要为妹妹洗一个月的衣裳,怎么能半途而废?更何况臣妇也想通过伺候妹妹这件事来告诉殿下,臣妇对妹妹绝不敢再生妒忌之心。臣妇自知身份卑贱,也知道殿下和妹妹夫妻恩爱伉俪情深,臣妇只求能在妹妹不方便的时候替她伺候殿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少女伏低做小。

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上,写满了对陆映的爱慕和深情。

可她越是如此,陆映越是怀疑她动机不纯。

骄傲如沈银翎,当真甘心纡尊降贵,为奴为婢伺候沈云兮?

他语气不容置喙:“即刻出宫。”

沈银翎抿了抿唇瓣,只得行了个退礼。

她回到厢房收拾东西,看了眼匣子里剩余的香粉,忽然心生一计。

她叫来莲叶,温声叮嘱:“莲叶姐姐,我今日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被罚去冷宫当差,今后恐怕不能再为娘娘浣洗衣物了。娘娘素日最喜欢这些香粉,烦请你让顶替我的宫女接着用这些香粉为娘娘洗衣裳。”

等莲叶应下,她才放心出宫。

陆嘉泽得到她要出宫的消息,一早就守在藕花巷巷尾。

从侧门进了高家,陆嘉泽把提在手上的几包糕点交给海棠,心疼道:“我那堂兄也忒狠心了,冤枉你告密不说,还私自把你扣留在东宫为奴为婢!”

沈银翎在水盆里洗掉那张人皮面具。

比起害沈云兮失去生育能力,她这大半个月在东宫为奴为婢其实不算什么。

如今陆映还不知道她私底下干的事,等再过半个月,沈云兮的身体出现异常时,他就该发现了。

到那个时候,凭陆映对沈云兮的疼爱,只怕自己要没好果子吃。

她必须另外找一位靠山。

不求那靠山有多偏袒自己,起码要能在陆映面前护住自己的性命。

沈银翎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问道:“太后娘娘还在小坎寺吗?”

“去年冬天皇姑姑染病去世,皇祖母这大半年都呆在小坎寺为她诵经祈福。”陆嘉泽回答,“沈姐姐,莫非你想去找皇祖母?皇祖母最疼我,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

沈银翎略一颔首,想起什么又叮嘱道:“你派人走一趟江南,找一位名唤王锋钰的玉匠,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务必要拖慢他给沈云兮雕刻佛像的进度。”

虽然陆嘉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两天之后,沈银翎带着亲手抄写的佛经,直奔小坎寺。

小坎寺坐落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外的苍龙山上。

陆嘉泽先进禅房和郦太后说了些吉祥话,才慢慢引出沈银翎。

郦太后微阖双目,轻轻捻动佛珠:“昭昭从甘州回了京城?”

“皇祖母,沈姐姐在三年前嫁给了甘州的一个县令,那县令调任京城,她就跟他一起回来了,我也是偶然在街上碰到沈姐姐的。闲聊之中我向她说了京城的近况,她得知皇姑母病逝,就亲手抄了几卷佛经,送来寺庙为皇姑母祈福。她如今就等候在外面,皇祖母可要见她?”

禅房寂静。

过了片刻,郦太后才道了声“可”。

她伏地磕头:“罪臣之女沈银翎,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去了甘州三年,请安的规矩却还不曾忘。”郦太后示意嬷嬷扶她起来,“当年你就是京中最规矩得体的姑娘,若不是你父兄造孽,如今你已是哀家的孙媳妇了。”

“是臣妇没有福气。”沈银翎眼眶微红,“好在妹妹代替臣妇嫁给了太子殿下,妹妹是个极细心体贴的妙人儿,想来在侍奉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事情上,与臣妇是一样的。太子殿下私下召见了臣妇几次,也夸妹妹懂事呢。”

郦太后没说话,唇角却往下压了压。

沈银翎看在眼里,便知她不喜沈云兮。

她心底对讨好郦太后又多了几分把握,恭敬地奉上佛经:“臣妇听闻贤孝长公主病逝,心中悲痛万分,特意为长公主抄写了几卷佛经,还请太后娘娘过目。若是妥当,臣妇想供奉在佛殿里为长公主祈福。”

郦太后翻开佛经,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不由面色凝重:“昭昭,这是……”


陈嬷嬷实诚道:“夫人是一个人出门的,大约只是上街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陆映环顾四周,沈银翎的小院子里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准备乞巧用的瓜果、点心和针线,寝屋里也只点着几盏青灯,显得有些冷清,不像是在过节。

陆映的视线落在书案上。

黄花梨木的笔架边缘,搭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红色剪纸。

剪的是个人像。

他伸手拿起。

海棠送茶进来,不由笑道:“昨夜落雨,屋子里清清冷冷,丫鬟们都睡去了。夫人无聊,就对着灯烛剪纸玩儿,奴婢瞧着,这小像的轮廓和五官倒很有几分像是殿下。”

陆映摩挲着剪纸小像。

这是他的小像吗?

他想象着沈银翎在灯烛下,认认真真剪出他的小像,不由怔神。

是她故作痴情,还是真的思念他?

不论是何种缘故,陆映脸上的神情仍旧柔和了些。

过了片刻,他把小像挂回笔架边缘,吩咐海棠和微雨道:“你们去街上买些花灯,拿回来挂在院子里。”

大过节的,家里冷冷清清总是不像话的。

顿了顿,他又道:“再去买些茶果点心,就买满堂春的。”

他记得,沈银翎很爱吃满堂春的樱桃酥酪。

海棠和微雨笑着对视一眼,立刻去办了。

京城十八肆古街,画舫正从拱桥下悠悠穿过。

竹帘低垂,舫内明灯摇曳。

沈银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沈行瀚想要拉拢你?”

“前阵子的事了。”崔季跟着落子,“请我喝了几次酒,又提了两次家中庶妹的亲事。”

沈银翎轻哂:“沈行瀚这是想要通过嫁娶,把你绑到沈家的船上。你是怎么回答的?”

崔季注视棋盘上交错纵横的黑白:“他要与我结交,我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至于婚事,我只说如今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他就没有过多追问了。”

“往后他再请你喝酒赴宴,你去就是了。”沈银翎玩味,“崔大人前程似锦,婚事确实不必着急,将来若能出将入相,自然有更好的等着你。”

更好的?

崔季看了一眼沈银翎。

灯烛下的美人芙蓉花面,倾国倾城。

他想,京城里的女子,怕是谁也越不过沈银翎去。

还能有谁能比她更好呢?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崔季继续道:“除此之外,我听沈行瀚提起,他二弟沈行雷会赶在年底沈炎四十大寿之前回京。沈行雷在边关的这两年,立下了不少军功,这次回京不仅会受封将军,沈炎还打算为他请旨赐婚。”

沈银翎并不意外。

她的叔父和婶母,把三个孩子的前程规划得很好。

幼女沈云兮嫁进东宫当太子妃,将来奔着母仪天下去的。

长子沈行瀚走科举取士的路线,如今年纪轻轻就进了内阁,今后是要当首辅的,而他娶的夫人则是琅琊王的掌上明珠、当今天子的亲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有“天下第一才女”的美誉,是真真正正的名门贵女,将来是要做沈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的。

次子沈行雷自幼力大无穷,于是走的武举路线,两年前远赴边关建功立业,是年轻武将里面的佼佼者,最擅长冲锋陷阵,只是性子急了些,容易受人挑唆。

沈银翎猜测,秦氏为了压一压他的性子,很可能会安排他和文臣清贵家的千金联姻。

自此,昔日的国公府庶出一脉,彻底站在了奉京城最显赫风光的地方。

而叔父和婶母这一切算计的关键,在沈云兮身上。

等到将来陆映继位,沈云兮的儿子受封太子登基为帝,到那个时候,叔父一家成了天子的外祖,才算是真正的顶尖世家名门显贵,可与皇族比肩而立。

沈银翎漫不经心地拣起一颗黑子。

黑子入局,生生斩断了白子的命脉。

崔季手执白子,怔怔看着棋盘。

他精心布置的纵横交错,全都被沈银翎这一步棋毁掉了。

自此,满盘皆输。

沈银翎声线清冷:“我以身入局,愿胜天半子。”

她要亲自挑拨沈云兮和陆映的感情,把沈云兮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她抬眸直视崔季:“崔大人会一直帮我吗?”

美人眸光沉静从容。

崔季不敢逼视,低头拱手:“夫人之命,莫敢不从。”

画舫缓缓靠岸。

崔季站在船头,目送沈银翎缓步踏进河岸边的人流之中,少女衣袂飘飘,沿街的花灯也无法压下她的明艳夺目,她像是从天上落进凡尘里的一颗星星。

崔季想,她也是落进他命运里的一颗星星。

沈银翎穿过长街,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自己,可是回头细看,却又找不到人影。

她心中隐隐不安,正要返回藕花巷高家,却在巷子口发现了正原地打转的翠翠。

翠翠专门负责给殷洋传话,若是陆映那边去了什么地方,她就会立刻前来禀报给沈银翎。

她恭敬地行了个礼:“可算是找到夫人了!殷洋打发奴婢前来传话,说太子殿下没在东宫过节,现下车驾已经去了高家。”

沈银翎挑眉。

陆映不在东宫陪沈云兮过节,居然还有心思来找她?

她想了想,折返到街上买了一盏花灯,又写了祈愿签文贴在灯上。

从侧门回到高家小院,却见原本清冷的小院子拉起了错落有致的红绳,红绳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石桌上也摆满了新鲜瓜果和针线,是用来祭拜织女的。

大约是陆映吩咐海棠她们买回来的。

沈银翎想着,故意露出惊喜天真的表情,娇笑道:“好呀,海棠、微雨,你们竟背着我偷偷在这里过乞巧节!”

“是孤命她们布置的。”

陆映负手出现在廊下。

沈银翎闻声望去,不禁“吃惊”地睁大凤眼,旋即眉眼弯如新月,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挽住繁复的裙角,“欢欢喜喜”地奔向陆映。

她依恋地抱住陆映的腰身,嗓音清脆如银铃:“陆映哥哥!”

她用脸颊蹭了蹭陆映的胸膛:“陆映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夜会陪妹妹过节,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这么久没见面,我好想你!”

“才不过两日没见,哪里久了?”

“《诗经》里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沈银翎开心地仰起小脸,“算起来,我与陆映哥哥已有六年没见呢!难道陆映哥哥就不想我吗?”

她笑容洋溢发自肺腑,直甜到人的心坎里。

陆映的目光落在她提着的花灯上:“你买的灯?”

沈银翎乖巧地点点头:“我在月老庙买的,还许了愿呢!”

陆映问道:“许的什么愿?”


陆映整理过仪容,丢下一句“自己想办法”,就去屏风外面处理奏章了。

沈银翎气得不轻。

狗男人真是有种,吃干抹净却不帮她解决麻烦!

简直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

她没能再求陆映,就被桂全和德顺送回了浣洗衣裳的小院子,因为陆映一般是不许她留在书房过夜的。

书房里残留着沈银翎身上特有的幽香。

陆映批了几本折子,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沈银翎在他身下哭着求饶的模样,她被高高吊起一条腿任由他予取予求,小脸上的鲜红指印楚楚可怜,却还要哽咽着说些讨他喜欢的助兴的词儿。

若是放在三年前,谁也想象不到沈国公府骄傲矜贵的掌上明珠会沦为如此低贱的罪奴,连他身边任意一个护卫都能随意掌掴她。

他揉了揉眉心,吩咐宫人道:“去趟御织局,命绣娘悄悄赶工做一套缂丝襦裙,要和太子妃的那套一模一样。”

再次握住朱笔,他想他并不是心疼沈银翎。

而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现下,还不是暴露沈银翎身份的时候。

沈银翎并不知道陆映的安排。

她回到小院子,狠狠踩了几脚那身缂丝襦裙,才沉着脸踏进厢房。

陆映那个狗东西不肯帮她,她自己想办法就是!

次日清晨。

沈银翎端着洗好晾干的两套鞋袜,去了沈云兮的寝宫。

寝宫里弥漫着一股异香,是她的杰作。

她垂下眼帘,捧着托盘福身行礼:“娘娘的鞋袜。”

沈云兮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莲心往发髻上插凤钗,没搭理她,只一个劲儿地数落张嬷嬷:“嬷嬷真是没用,亏你还说让那小娼妇死在山洞,可是本宫今日派人去洞里收尸,却根本没瞧见她的尸体!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严防死守竟然也能让那小娼妇跑掉,真是没用!”

张嬷嬷老脸发烫,唯唯诺诺:“老奴也不知道那温泉直通树林外面的溪流,此事是老奴疏忽了!”

“哼!”沈云兮没好气,“你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她骂完张嬷嬷,纤纤玉指指向沈银翎:“你,侍奉本宫换鞋!”

她才起来,并未穿袜,还只趿拉着一双软鞋。

沈银翎垂着头跪倒在她跟前,拿起罗袜就往她脚上套。

新洗的白色罗袜,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隔着很远都能闻到。

沈云兮陶醉地闭上眼睛嗅闻:“你是才进宫的宫女吗?洗衣裳的手艺真是不错,往后就留在东宫,专门为本宫浣洗衣物吧。洗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沈银翎还未说话,张嬷嬷眉头紧锁,提醒道:“这香味未免太浓了些,闻起来不似寻常香料。娘娘,老奴听说一些香料是有毒的,保险起见,还是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为妙。”

沈云兮愣了愣。

她只顾着香,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她正要叫莲心去请太医,沈银翎幽幽开口:“奴婢从前是专门给太子殿下洗衣裳的,太子殿下夸赞奴婢衣裳洗得好,又夸赞这香味好闻,只是不大适合男子,所以才特意把奴婢调过来给娘娘洗衣裳。太子殿下对娘娘一片痴心,张嬷嬷说这些话,莫非是怀疑殿下的真心?”

“什么?!”沈云兮惊喜,“你是太子殿下拨过来伺候本宫的?!”

沈银翎面不改色:“正是。这些香粉都是奴婢从家乡带过来的,家乡那边的妇人们用了数百年,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若真有问题,殿下也不会让奴婢来伺候娘娘了。”

半真半假的话,哄得沈云兮心花怒放。

她立刻呵斥张嬷嬷:“嬷嬷越老越糊涂,竟怀疑起太子的真心!你到底有没有尽心尽力为本宫办事?!你再这般不中用,本宫就打发你回国公府了!”

张嬷嬷紧紧揪着衣角,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娘娘这话真是诛心,老奴待娘娘如何,娘娘还不清楚吗?!当年老奴的亲闺女和娘娘同时生病,老奴衣不解带地照看娘娘,以致亲闺女活活病死,连老奴的夫君也被气死了!娘娘,老奴是真心待您好呀!”

提起这桩往事,沈云兮不禁有些动容。

沈银翎替沈云兮穿上蜀锦面儿的绣鞋,柔声道:“张嬷嬷未曾因为死了亲闺女和夫君,就对娘娘怀恨在心,蓄意潜伏暗中报复,真可谓是一片忠心。奴婢该向张嬷嬷好好学习。”

沈云兮愣了愣。

蓄意潜伏暗中报复?

她以前怎么从没想过这一点?

难怪她一直抓不到宫外的那个小娼妇,原来是张嬷嬷故意放水!

比如秋猎,都把那小娼妇堵在山洞里面了,偏还能让她跑掉,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沈云兮的脸色难看极了:“往后,嬷嬷还是不要近身伺候本宫了。寝殿里的事情,就让莲心和莲叶安排宫人来做就好。”

“娘娘!”张嬷嬷不敢置信,“老奴冤枉啊,老奴对您一片忠心,您怎么能被这贱婢挑唆,怀疑老奴?!”

“行了!”沈云兮不耐烦,“本宫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嬷嬷自便吧!”

说罢,带着莲心和莲叶径直离开了寝宫。

沈银翎心情愉悦地回到小院子,张嬷嬷很快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张嬷嬷语气不善:“你当真是太子拨来伺候娘娘的?!”

沈银翎挑眉:“如假包换。”

张嬷嬷脸色阴沉,步步逼近:“你这贱婢,故意挑拨我和娘娘的关系,究竟意欲何为?!”

“嬷嬷冤枉我,我不过是说了句嬷嬷忠心,哪里挑拨你和娘娘的关系了?”沈银翎一脸无辜,“嬷嬷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难怪会被娘娘嫌弃。”

张嬷嬷气得胸口疼,扬手就扇向她的脸:“我打死你个贱婢!”

巴掌还没碰到沈银翎,沈银翎就惊呼一声,顺势跌倒在地。

她带翻了搭在院子里的衣架,晾在上面的那件缂丝襦裙立刻被锋利的竹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反而遮掩了蕊珠在上面做的手脚。

张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沈银翎已经拣起缂丝襦裙,哭着奔出小院子:“娘娘,张嬷嬷推了奴婢!张嬷嬷弄坏了您的襦裙!”

她一路跑一路嚷嚷,很快,整个东宫都知道张嬷嬷弄坏了太子妃的襦裙。


就在沈银翎前往满堂春时,东宫。

沈云兮看着书桌上的十几册话本子,十分心满意足。

她伸出染着丹蔻的指甲,抚摸话本子的封皮,得意笑道:“从前本宫最瞧不起那些酸腐文人,没想到他们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这些情节写得活灵活现,看得本宫心潮澎湃、激情四射。最妙的是文里的插图,本宫都想裱起来挂在床帐里面了!”

她眼下一片青黑,是这两天熬夜看话本子看的。

莲叶恭维道:“奴婢听书局的掌柜们说,这些话本子的销量已经远超那本《太子殿下,臣妇有礼》,如今不止京城的百姓都在议论娘娘和太子殿下,就连其他州府的百姓也都听说了您的名号。娘娘,您出名了!”

沈云兮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也叫京城里的那些人知道,本宫和殿下的感情有多好,没事儿别来惦记殿下!”

话音刚落,太监禀报陆映过来了。

沈云兮连忙激动地迎了出去:“殿下,臣妾有个惊喜想告诉您——”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陆映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关心道:“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您不开心了?”

陆映瞥见堆在桌上的那些话本子,不禁拧起眉头:“这些腌臜东西,你放在寝宫里面做什么?”

腌臜东西……

沈云兮捏着手帕,心脏一紧。

糟糕,她光顾着自己爽了,也没问问太子殿下喜不喜欢这些话本子。

看样子,似乎是不太喜欢的……

她只得白着脸,讪讪回答:“是底下的人送过来的,臣妾正不知如何处理呢。”

“拿去烧了。孤已命人彻查,是谁恶意编排这些东西。你这两天别出宫了,省的叫人笑话。”

沈云兮很不理解。

她身为书里的女主角,独得太子恩宠可谓风光无限,怎么会成为笑话呢?

她懵懵懂懂地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谁会笑话臣妾呢?她们羡慕都来不及呢。”

陆映额角青筋乱跳。

沈银翎太过聪明狡猾令他头疼,可沈云兮却是蠢笨无知的令他头疼。

他按捺住火气:“你在宫闱里的私事被宣扬出去,你觉得很光彩?如今提起太子妃,所有人都只会想起书里描写的东西,你的威严何在,体面何在?!沈云兮,这些话本子传播之广,连你爹娘、你兄长都看过了!这两天谏官的奏章雪花一般出现在父皇的案头,骂孤与你白日宣淫,生活混乱!”

连爹娘、兄长都看过了……

沈云兮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

她只顾着和那本《太子殿下,臣妇有礼》较量,竟然忘了这些话本子会被所有人看见!

一想到爹娘和兄长看见里面关于自己的各种香艳描写。

她这下是真哭了,哭的比话本子里描写的还要狠。

她跪倒在地,却不敢承认这些东西是自己特意花钱请人写出来的。

“殿下!”她紧紧扯住陆映的袍裾,“您得想办法救救臣妾的名声呀,否则臣妾将来如何去见文武百官,如何面对他们的家眷?!”

陆映抽出袍裾:“孤今日过来,就是想问你,近日可得罪过什么人?对方连你腰间红痣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必是你身边的人。”

沈云兮啼哭的表情骤然僵住。

这些细节……

当然是她为了增加故事的真实性,自己透露出去的啦。

然而这话哪能和太子说,否则太子肯定会罚她的!

她心虚地低下头,哽咽道:“臣妾一向为人和善,怎么可能得罪人?大约是哪位姐妹看臣妾不顺眼,故意针对臣妾的吧!殿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陆映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猜测——

沈银翎。

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他揉了揉眉心:“孤出宫一趟。”

陆映来到高家,却被告知沈银翎去了满堂春。

此时,满堂春楼上雅间。

“沈姐姐!”

清越的少年声音传来。

一位发束金冠的少年急匆匆跨进门槛,欣喜道:“沈姐姐什么时候回的京城,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还想给沈姐姐接风洗尘呢!”

沈银翎微笑:“一年没见,阿泽长高了。”

陆嘉泽,肃王府的世子爷,陆映的亲堂弟。

他比沈银翎小两岁,喜好美人,幼时常常跟在沈银翎屁股后面充当小跟班儿。

后来沈家出事,沈银翎流放甘州,恰巧陆嘉泽去了北方封地探望肃王,于是那两年沈银翎经常和陆嘉泽来往,感情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加深厚,亲姐弟似的无话不谈。

“对了,”陆嘉泽侧过身,“沈姐姐,你让我把崔季一并带过来,我把他带来了!”

站在陆嘉泽身后的青年,穿一袭青色直裰,眉眼如描淡若春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读书人,身上虽有股子清冷劲,却和陆映的清冷感完全不同。

陆映像是冰冷的金石骨玉,矜贵自持不可亲近,否则便将撞击的粉身碎骨。

而这青年的冷感,却犹如寒夜春雨,明明落在衣衫上,却又转眼消弭无踪,只余下肌肤浸湿的微凉。

沈银翎声音甜软:“崔季,好久不见。”

崔季朝她作了个揖:“沈夫人。”

三年前甘州大旱。

崔季是沈银翎在流放的路上,捡到的孤儿。

当时崔季身无分文饿倒在路边,全靠她一路投喂,才勉强活下来。

她见他是个读书人,便资助他留在甘州读书,直到去年春闱会试,才放他上京赶考,又给陆嘉泽写信,要他照顾崔季。

所以,沈银翎其实是崔季的救命恩人。

落座后,沈银翎把玩着酒盏,凤眼里盛着盈盈笑意:“崔季,听说你去年考上了探花郎,被天子授任为刑部主事,恭喜你了。”

崔季垂着眼帘:“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且问你,若有人写书编排太子、造谣生事,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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