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青黛商枝的其他类型小说《可似黄花奈晚秋青黛商枝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绮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成林傻傻的问青黛,“那现在该如何?”“你带他们出去玩乐,他们刚才已经在抱怨,连饭都没有混上。你再不打点他们,只怕马上就会跟你翻脸。你带走了他们,大嫂可以去收拾账房和库房值钱的东西。我们保证不动分毫,只让我们在这里给父亲停灵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杠房来,料理父亲的后事。”“那夏副使那边?”李成林似乎想让青黛给个承诺,但又知道这不可能。“那是后话。”“那我凭什么听你的,等你去了夏府,必撺掇他来收拾我。”“你要消除这个顾虑,只能一刀杀了我。就是杀了我,就保证他不来为我报仇吗?”青黛只能胡诌,诓李成林。李成林沉默了,杀人他不敢。王氏却被青黛说的心动了,“青黛说的有理,那帮强盗在各屋子翻找,一会肯定去账房抢东西。你赶紧带他们走。就是二叔死...
《可似黄花奈晚秋青黛商枝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李成林傻傻的问青黛,“那现在该如何?”
“你带他们出去玩乐,他们刚才已经在抱怨,连饭都没有混上。你再不打点他们,只怕马上就会跟你翻脸。你带走了他们,大嫂可以去收拾账房和库房值钱的东西。我们保证不动分毫,只让我们在这里给父亲停灵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杠房来,料理父亲的后事。”
“那夏副使那边?”李成林似乎想让青黛给个承诺,但又知道这不可能。
“那是后话。”
“那我凭什么听你的,等你去了夏府,必撺掇他来收拾我。”
“你要消除这个顾虑,只能一刀杀了我。就是杀了我,就保证他不来为我报仇吗?”青黛只能胡诌,诓李成林。
李成林沉默了,杀人他不敢。
王氏却被青黛说的心动了,“青黛说的有理,那帮强盗在各屋子翻找,一会肯定去账房抢东西。你赶紧带他们走。就是二叔死了,青黛还是我们的妹妹,照样让夏副使到康顺堂来接人。”这时一个彭家兄弟跑出来,笑嘻嘻的凑到王氏跟前,“嫂子,不是我们彭家兄弟,今日你可能回到这宽敞大院中。我们为你们忙活了半天,晚饭都不给管吗?”
李成林仓促中没有更好的办法,跟青黛说,“你赶紧的把你爹抬走,明天早上我回来你们还在的话,我也顾不上什么夏副使了。”忙上前和彭家兄弟说,“走走,岂能叫你们白忙活,晚上去怡红楼吃酒,给你们每人叫一个姑娘。”一群人精神大振,怡红楼在向来是他们的向往之地,只恨囊中羞涩,根本够不着,这下直呼今天不白来,簇拥着李成林往外走。李成林把手里的钥匙抛给王氏,虽内心惴惴,但眼前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到了怡红楼,腰包里有刚从母亲手里抢到的银票,偎红倚翠,立马抛却了烦恼。
他们走后,刘巧指着李美云大骂,说人家生的畜生儿子。王氏和她对骂,说林昌化才是畜生。这时李茂带着姑妈也赶到了,一家人又哭做一团。青黛定了定神,把李茂叫到一边。
“我的银子都在身上吗?”
李茂把商枝给他带在身上的荷包摘下来给了青黛,青黛给了他一百两银票,“趁还没有宵禁,让杠房现送一副棺材来,不需要那好的,再送些香纸蜡烛。让他们给选一处墓穴,要好一点的安定的地方,不要乱葬岗,多给几个银子。让他们明天一早派马车来出殡。另外再套三辆有棚的马车来。”
天已黑,有几个在京城没有家的伙计佣人仆妇们逛了一下午都回来了,那几个逃走的厨房的妈妈也回来了。林昌化对他们都不错,从不拖欠工钱,大家都很哀戚,大骂李成林是豺狼,也有一两个壮小伙子愿意出头,替林家争这院子。青黛刚开始也想过,等彭家人都走了,伙计们回来把门死死守住。终究是担心以暴抗暴,必有死伤,可怜眼前这些人,都是外地来京城谋生计的,背井离乡,没有谋到荣华富贵,倒为了主家把命给丢了,于心何忍。没有死伤,两方冲突,也会被锁拿下狱。看今天田捕头的态度,房契文书都在李成林手里,衙门也不会理会林家的冤屈。思来想去,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等各人都镇定下来,把大家聚到一起,“彭家兄弟都是地痞流氓,闹起来必然会有死伤,我不愿意因自家的事情连累到你们。现在是房契和分家的文书都已被抢走。父亲现在又过世了,彭家兄弟都是地痞流氓,我们这帮妇孺也不敢在这里和他们正面硬抗。所以我准备明天一早安葬了父亲,就带领阿娘弟妹们另找地方容身,你们愿意留在这里的就还留在这里,不愿意留的只能各做打算。”
两个人走到园子边上,有几间房子,左右没见到一个人。夏副使意在领青黛进那几间房子里去,青黛远远的站住了,“父亲在病床上殷切等消息,我出来久了,心里实在不安,大人带我去见过老夫人后,我要赶紧回去给父亲回信。”青黛说。
“你父亲既然让你来了,你没回去,他也知道有好消息。那天我给你父亲把过脉,你父亲这身体,熬不了多久了,他自己是大夫,心里自然清楚。可有什么打算吗?”
“刘全说,父亲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只要放宽了心,用参汤养着,熬过这个冬天,就三五年无碍。”刘全没有说这话,青黛知道此时不能顺着夏副使的话,就编了一句。
“刘全要么是庸医,要么是存心哄你,三五年!多则一年,少则三五个月。”夏副使当着青黛的面,说他的父亲要不久于人世,脸上竟然毫无悲悯之意,“你父亲死了,你两个弟弟年幼,偌大的康顺堂,你如何支撑?”
“大弟弟明年就十六了,也可以顶立门户。”
“不是能跑个腿,就是顶立门户,你父亲走了,你一个姑娘,加两个年幼的弟弟,谁会认你们的面子,把生意给你们做。”
见青黛不做声,夏副使继续说下去,“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父亲走了,没有个可靠的人给你撑腰,康顺堂八成会再被李家兄弟夺走。没有官府的人做后台,你一家妇孺,如何压得住这种泼皮无赖,你只有跟了我,才能保你一家平安无事。我也会让太医院就会继续用你们的药材,保住康顺堂的生意,不至于让你们父亲心血付诸东流。”
“分家是李家哥哥同意的,等于父亲真金白银从他们手里买下康顺堂的全部份额,皆有签字画押的文书,他们有什么理由来夺。若他们耍无赖,自然是要告到衙门,请官府做主。”
“官府凭什么一定要给你做主。”
“站在法理一边,就是为我做主了。”
“人各有自己的理,你的理未必就是法理。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世道的凶险。”
“车到山前必有路,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家父虽卧病,但人还在,自然一切都有他打算。”
“你父亲让你来找我,就是他的打算。你父亲是同意你跟我的。把你全家托付给我就是最好的打算。”
青黛不接话,她明白了父亲这几日为何总是眼神躲闪她。
“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不仅能保住你全家衣食无忧,保住你父亲的心血,最重要,你还可以继续留在康顺堂管事。只这一点,就比跟任何人都强。况且你年纪不小了,到外面又能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小门小户的,岂不糟践了你。”
青黛跪下说,“我相貌平平,资质愚钝,拙嘴笨舌,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又已经年过二十了,自知不堪为人妇,所以早已立誓不嫁。大人高门大户,纳我这样的人进来只会惹人笑话。青黛对大人一向感激敬佩,敬大人为尊长,还请大人怜悯晚辈。”
夏副使在康顺堂见到的青黛,做事干练果断,条理清晰,从没有半句废话,像是刚强不好亲近,这会见青黛示弱求饶,心里愈发喜欢。往前一步双手扶住青黛的胳膊,拉她起来,顺势就往怀里搂抱。“你这孩子,总往地上跪干什么,地上凉,倒叫我心疼。”
青黛用力挣扎,虽然她年轻,夏副使已经六十了,但女子的力气完全不能和男人相比。她知道在人家后院,叫起来也没用,如果引来仆妇围观,夏副使恼羞成怒,越发不会让她出这个门。所以眼泪直掉,却不吭一声。她身子用力后仰,不让夏副使的脸靠上来。夏副使两只手攀着青黛的肩膀,脸用力往前凑,整个身子是往前倾斜的,突然青黛猛地往夏副使身上撞过去,夏副使没有防到这一招,为了化解撞击过来的力量,赶忙松了手,往边上一让,险些摔倒地上,一只脚崴了一下,吃痛叫了一声,顿时怒火腾生,“我好生和你说,你还拿乔起来。我早该命你父亲,把你捆了直接送到我的卧榻上。”
“终身大事,确实由父母做主。大人口口声声说父亲已经应允,但是父亲并未和我提过半个字。想是父亲以为大人只是戏言。若大人实有此意,还请去家里明示父亲。青黛也要回去当面向父亲问清楚,如果父亲执意要允诺这桩婚事,青黛也不能违抗父命。”青黛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
夏副使听青黛说不敢违抗父命,火气又去了一半,“你父亲老狐狸,故意不和你直说,倒叫我来和你费口舌。我懂你的意思,虽是纳个妾,也得有些礼数。”毕竟林昌化是利益伙伴,且要了青黛之后,也不是用来关在房里的,还要用她来控制康顺堂,今天如果用强,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僵了也不好,既然她说了父母做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心里思忖着,便没有再去扑青黛。
突然一个下人快步跑到跟前,“老爷,林小姐家里来人说,林掌柜咳血了,让林小姐赶紧回去。”
夏副使一眼便知是青黛使的把戏,也没有拆穿,和青黛说,“那你就速回去,等我得空,就去你家一趟。”让下人领青黛出去,青黛和下人快步走出夏府,见到吴先生和李茂,两脚一软,两个人赶紧架住了她,拖着走了好远一段,才让她在路边石墩子上坐下来。两个人眼里都是急切,青黛对他俩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被他怎么样,他俩都松了一口气,但是青黛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暴跳如雷。
“父亲今日让我来夏府,就是应允我给夏副使为妾,他在家里半个字都没有和我提过,还说从前夏副使都是开玩笑。”
“掌柜的有意隐瞒你,全然不怕你来了之后,夏副使会对你不轨。”吴先生气的脸通红,“这岂是一个父亲的行径。”
“我只得说回家向父亲问清楚,如果父亲执意要许,我也不会违抗父亲,才暂时脱了身。”
“怕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是夏副使骗青黛的,舅舅为何要这样对青黛。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李茂不解,林昌化把他们母子接到京城,给他们买了房屋,把商枝嫁给他,对外甥尚且如此周全,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女儿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
“为了保住太医院的生意,夏副使肯定威胁掌柜的,得不到青黛,明年太医院就不用康顺堂的药材了。但是青黛已经为康顺堂耽搁到今天了,他如何忍心。”
青黛也想当面问问,父亲如何忍心。她抹干眼泪,快步回家。
青黛走后,林昌化躺在床上,面如死灰,青黛,关键时刻,是最趁手的。不是他要紧着青黛祸祸,是其他人不堪用。他本也有些痛心,但是听前头说吴先生和李茂都跟了去,怕夏副使翻脸怪罪的担心,远远超过了痛心。最好是夏副使今天直接把青黛留下,那中间有什么曲折,也就不必计较了。
青黛直愣愣冲进来,站在林昌化床前,也不说话。林昌化本是仰面躺着,侧过脸看见是青黛,吓了一跳。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父亲以为我今日回不来了吧。”
林昌化沉默不语。
“昨天晚上父亲还在极力否认夏副使要让我做妾的事,哄骗我只是去听信。实际上让我去夏府就是表明你已经同意此事。”
“并没有,确实是听信而已,他对你说什么了。”
“父亲为了一家人的富贵,殚精竭虑,为何独独舍我一个?我不是您的女儿吗?我是哪里对不住父亲。我十三岁就在账房里顶事,您为了把我留在家里,拒了所有来求娶的人,父亲能把“林宅”两个字挂到门头上,我不敢说有功,总归是为您出了力的。父亲不念我半点好吗?”
“谁让你硬冲能耐,一个姑娘家的,偏要和男人一样学做账理财,到人前做事。你如果是和商枝白芷一样,只在闺房里做小姐,又怎会有今天。我也曾经把你许给李茂,是你自命不凡,看不上李茂,如果你当时嫁了,又怎会又今天。做妾怎么啦,你都二十一了,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做大房夫人?夏副使年纪大怎么啦,有钱有权的人家,八十岁照样纳妾。”
“好,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宁愿自己一人孤独终老,死也不会同意给夏副使做妾。”
“局面已经如此,由不得你。夏副使要毁康顺堂,如捏死一只蚂蚁。我筹谋一生,刚把康顺堂拿到手,若不能使它更兴隆昌盛,定叫旁人耻笑。夏副使应该也和你说了,我的身体也撑不了很久,唯有投靠他做个靠山,才能防止李家兄弟回来抢夺,让长留顺利接手康顺堂。”林昌化把床头柜子上的茶碗,用力扫到地上,“啪”的一声,茶水溅湿了青黛的鞋袜。
李茂和吴先生都在门外,听到响声都跑了进来,他们俩本意要劝说林昌化,又因为听到林昌化说自己身体撑不了多久而震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谁让你们两个就今天擅自跟去夏府的,当我已经死了吗?”林昌化先朝他俩发难。
“青黛一个人去,实在不放心。掌柜的要三思啊,夏副使毕竟已经六十岁了,就算他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让青黛去给六十岁的人做妾,误了她一生啊。”吴先生言辞恳切。
“是啊,舅舅,表妹虽说年纪大了些,找个寻常人家就是,何必非要嫁到富贵之家去。”李茂一点都没有因为听到青黛看不上他而生气。
“我的家事,用不着你们来操心。既然同去了,夏副使是怎么说的,可愿意想法子。”
吴先生说夏副使向太后建议,要给宗室人员配健脾和胃的药,圈了好几种药材,会尽数全收,林昌化非常开心,他待要问,夏副使是怎么说的青黛的事情,怎么放回来了,不好当着青黛的面,想着只能单独问吴先生,就让大家回去各做各的事情。
三个人都不肯走。
柳姨娘端了参汤回来,看见青黛等人,高兴的说,“青黛给你父亲用的这个参果然不错,我瞧你父亲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青黛听了,突然笑了,多么讽刺。她转身走了。
林昌化问吴先生:“夏副使是怎么说的,青黛的事?”
吴先生只说夏副使领青黛进去拜见老夫人,具体情形不知道,出来后只说要当面向父亲问清楚。
林昌化骂他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还拿不准到底有没有得罪夏副使。
吴先生和李茂力劝林昌化回心转意,林昌化只叫他和李茂赶紧出去。
林昌化跟柳姨娘说,让家里人盯紧青黛,从今天开始不要让她出门了。柳姨娘说,“她本就在账房里,又不是在后院,这怎么管得住,你不让她去前头还有可能。况且家里下人平时都是听她吩咐做事,从她手上领工钱,不都是向着她吗?”
“青黛虽不是我生的,但是好好的姑娘,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妾,我也不忍心,老爷就非得这样吗?”
“你懂个屁,也来问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儿子将来有好日子过。”林昌化很烦躁,想要把参汤也掼到地上,终究是忍住了,喝了下去。
青黛还是回了账房,如果躲回房里哭,没用,她得想办法。夏副使十日休沐一日,他至少十天之后才能来。先要保持冷静,不要激得父亲用过激的手段。
吴先生突然说,“青黛,你做我孙媳妇可好。”
青黛不禁笑了,“您孙子才多大啊?”每年过年,吴先生都带孙子来拜年,每次青黛都会给他糖果点心。
“和长留一般大啊,十五,明年就十六了,也可以娶亲。你年年都见他,长的也不算丑吧,今年一下子蹿了个。我儿子不太成器,孙子比他父亲踏实多了,在荣宝斋做学徒,鉴别古玩字画,学的很用心,掌柜的都夸她。我家虽然清贫,但是独子独孙,我攒那点家当也都是他了。事急从权,你要不就委屈下嫁到我家吧。”
“您也不能为了救我,把您孙子搭进来吧?我比他大这么多。”
“要是皓儿能娶到你这么能干的姑娘,那是我全家的的造化,我们全家肯定都把你捧在手心里。”
林昌化醒来,身边是柳姨娘、青黛和白芷,长留和员峤照常去私塾了,不禁叹了口气,一定要生儿子做什么,床前尽孝的都是女儿,拼了命为他打下家业,他不屑一顾,交到他手上,八成也是守不住。
他向青黛说,“你守在这里作什么,这里有你柳姨娘就行了。今天不要出货吗?还有最后一批打整好的皮子,给许掌柜送过去。你亲自去,和许掌柜说,今年钱要得急。他和我们是老交情,会体谅的。给他的孙子带些点心过去。”
青黛明白父亲为什么叹那口气,他心里未免很灰心,但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做。一辈子操劳的人,只要那口气没有咽下,他就得操劳。
青黛白天在前面忙,早晚还是去父亲床前。她拿了一只老山参给父亲炖了汤,林昌化认出是那只最好的参后,气的要摔了碗。“总得值六、七十两银子,留了那么久,就等冬天卖个好价钱,被你糟践了。”
柳姨娘在旁边说:“给老爷补身体的,怎么算是糟践。家里怎么差这几十两了。”
青黛说:“几十两也不能解决多大的问题,父亲主要是心要放宽些,外头的生意很好,往年的主顾依旧按惯例订货,我们从秦五爷那里进的这批货都能销出去。今天秦王府的林管事,又来补了一批药材,说是怕西北蛮荒,所有常吃的药都要配齐带过去,总共有将近二百两银子。依您现在的安排,只出货,不进货,到腊八那天还上通汇的两千两,应该没有问题。”
林昌化不语,他躺了这几日,内心如油煎一样,他是大夫,怎么不知道内心忧烦,再好的药也没用。明天就是夏副使休沐的日子,他如果不让青黛去,今年冬天夏副使就不会帮忙额外用他的药材,明年开春太医院也不会再给康顺堂配额,又更甚,在以往供的药材里挑出点错出来,直接置康顺堂于死地。
如果让青黛去了,等于同意许青黛为妾。
他躺着,不看青黛。
有更夫打着梆子,报二更天了。青黛起身回房,都走到门口了,林昌化喊她:“青黛!”
青黛回身看着父亲。
“你明天去趟夏副使府里,上次他说准备给我们想想办法。让明天去听信。你把库房的库存列个单子去。”
青黛低头,她不想去,父亲不是不知道她处处躲着夏副使。
“你看我这身子,实在出不了门,要不也不需要你到处跑动了。”林昌化决定撒谎,他不能刚把康顺堂弄到手,就把生意越做越差。要不别人会说没了李家兄弟他不行,或者说他赶走了李家兄弟遭报应了。他没有想自己很快就会死,这些议论他听不到了。虽然他清楚自己很快就会死的。自己死了,也得给长留找好靠山。
夏副使没有明开口,说明他还想问问青黛。只要没有摆在桌面上说,也许还能拖一年两年,也许还能转圜。林昌化在心里,自欺欺人。
“我不去。”青黛说:
“怎么就不去呢,也许他有法子给我们多出几百两的货。”
“父亲借钱分家的时候自然应该知道我们今年是要背债过年的。就是夏副使再帮忙,也是不够一把还清的。债务能处理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父亲为何如此心急,把自己逼的病倒了,现在还让我去找夏副使,您知道他以前总和我说些不着调的话。”
“那只是些玩笑话罢了。你看往来两三年了,不也没事吗?”林昌化说,“无债一身轻,背着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利息就把康顺堂压垮了,到时候这么大一家人怎么过日子。”
青黛觉得康顺堂倒了也能过日子,有钱过宽裕一点,没钱就俭省些。更或者卖了康顺堂,一家人去乡下买块地,不也能过吗。但是她知道不能和父亲提这话,康顺堂是他搭了命也要拿到手的。
“既然是听个信,让吴先生去不行吗。”
“夏副使面前,怎好让下面的人去,你实在不肯,我明天自己去吧。生死自有定数,走一趟也不一定能要了我的命。”说罢林昌化剧烈咳嗽起来。
柳姨娘在旁边说,“老爷,你就是那天去给夏副使做寿吹了冷风,才又发的病。明天绝对不能再出门了。青黛,你就替你父亲跑一趟吧。就是夏副使有什么想法,去听个信的功夫,也不能怎么样,他总得先到家里来问过你父亲。”
“他既说了要帮忙,我们反倒不去,那不是得罪了个干净。明年他还能会给我们御药房的配额吗,或者干脆拿我们药材的一个错处,把我弄进大牢里,也是易如反掌。事到如今,哪怕我们不想让夏副使照拂,也不能了,他想照拂,我们只能领受。算是我做父亲的求你,你就为了这个家,跑一趟。”林昌化强撑着坐起来,作势要对青黛行礼。柳姨娘赶紧扶住了,向青黛大声说:“让你跑一趟怎么了,这么娇贵了。不是还领着家里的工钱吗?”
青黛语塞,默默的出了房间。林昌化知道她会去,也心如刀割,仰面倒在枕头上。
青黛想柳姨娘说的对,总不能我去了就把我扣在那吧。他如果想用强的,直接命令父亲把我捆了送去,倒也不需要费什么弯绕。他有很长时间没有提这事了,也许已经放下了这个念头。那就去一趟吧。
第二天一早,青黛在账房里开单子,又去库房核实了数目。吴先生来了,青黛说父亲让她去夏副使府上,吴先生急了,“夏副使对你不怀好意,你怎可以去他的府上?掌柜的心里好没数。”
“父亲起不来床。”青黛小声说,“也许他有数,只是眼下他光想着钱。”
吴先生急的团团转转,但是毫无办法。看吴先生如此为自己担心,青黛不禁红了眼眶。
“我和你一起去。”吴先生说。
“账房里没个人怎么行,万一有人来里间做生意。我们俩都去了,父亲知道了要骂。”
“管不了那么多,骂就骂一顿。让李茂也跟着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李茂正从库房领了药要送到柜上,经过账房,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立马说,“吴先生说的对,我先远远的跟着,如果你们进去的久了,我就去报说舅舅身体不好了,家里让赶紧回去。”
青黛怕父亲责备,但心里实在害怕,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和刘全暗中交代了一声,三个人先后出了门。
夏副使的府邸也不是很远,到了门上,门房早听到了吩咐,说如果康顺堂的林小姐来了,直接领进去。门房不知道夏副使只想见青黛,见是两个人,就领了两个人进去。夏副使一见到吴先生,心里不高兴,脸就沉下来了。两个人行了礼,夏副使说:“你父亲没来?”明明是他点名让青黛来。
青黛不知道虚实,心里却知道夏副使不愿意见到吴先生。“父亲发了旧疾,卧床不起。只得打发我来。正好吴先生要到附近的商号算账,就陪着我先来您府上了。”
“那你父亲不知道你俩一起来的?”
“嗯,他不知道。”
“你父亲怎么跟你说的。”
“父亲说,前几天您说帮忙合计一下,年前能不能让太医院再给我们再走点药材,让我今天来听信。”
“没有再说别的?”
“没有。”
夏副使脸色缓和了一点,林昌化也许是心里存有侥幸,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没有和青黛明说什么,但是,显然,他是愿意把青黛舍出来的。
“你父亲也是个扛不住事情的,为着几千两的银子,何须急成这样,反正以后康顺堂都是你们姓林的了,早晚也就还上了。”夏副使翘起二郎腿,端碗喝茶。
吴先生赶紧上前奉承了些全靠夏副使照拂的话,里外二三十个人,都靠夏副使赏饭吃。
夏副使用眼睛瞟着青黛,慢悠悠的说,“一时有饭吃简单,要长久的有饭吃就须得下功夫下本钱了。”
两个人都不敢接话。
夏副使很满意青黛低眉顺眼站在那的样子。
“看你父亲急成那样,我也是实在不忍心。你且把清单拿来看看。”
青黛赶紧递上单子,吴先生上前一一介绍什么药材是从哪里进的。
夏副使说,“每年冬天太后娘娘都会给各宗室人员赐些进补的,我前儿去进谏,不如给各府年幼的公子小姐们配些健脾和胃的,天冷本就伤脾胃,年节前后,吃的又油腻,小孩们多会积食。太后娘娘觉得我的建议甚好,着户部拨了专款。你这里黄芪白术就用得上,还有茯苓肉桂这些,虽然这些不值钱,架不住玉蝶上几万人口呢。正好你存的也多,都给你收了,也总有大几百两银子。”
青黛赶紧跪下磕头。
夏副使亲自扶她起来,然后不松手,笑眯眯的说,“你父亲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得济了,比儿子还要强百倍。”
青黛挣不开手,求助的看向吴先生。吴先生赶紧上前说,“夏大人,那我们赶紧回去把您说的这些药材,再择拣一遍,您看什么时候方便送到御药房去。”
夏副使放开青黛,又冷下脸来,坐回椅子上,说,“回去择好,不能有虫咬,也不能潮湿。和往日一样,五日后御药房会派人去拉。到时候你们去户部结算就好了。”
吴先生点头哈腰,便说要告辞。
“刚不是说你还要去别的商号吗,你先去吧。青黛就留在这里用午饭。我之前总和我母亲提起,和我往来的康顺堂林家有个顶聪明的姑娘,十几岁就坐账房,遍京城都没有这么能干的女孩,说的我母亲常说要看看真人。今儿既然来了,就让她老人家见一见。”说完就示意青黛跟他走。
“不知道青黛竟得老夫人惦念,只是今天来的匆忙,实在不敬,等掌柜的大好了,让他带着青黛专程来拜会老夫人,才合礼数。”吴先生拉着青黛。
“吴先生,你倒是做得你东家的主了?我和你东家讲话,你三番五次的插嘴,倒是很有礼数呢!”夏副使耐心耗尽,声色俱厉。
“夏大人您息怒,吴先生虽是敝号的账房,也是大夫人的表亲,是青黛的表伯父,青黛木讷,他只是以长辈的身份看顾青黛一二。青黛不善言辞,蒙您谬赞,只怕老夫人见了要大失所望,反使得老夫人不快。”
“我母亲最是厌烦花言巧语,徒有华表的女孩子,就喜欢你这样沉稳有谋算的。你见了便知。吴先生自去忙吧。”夏副使不容分说,拉着青黛就走。有仆人拦着吴先生,“先生我送您出去。”
青黛被夏副使拽着胳膊走,步履踉跄,脑子里嗡嗡的响,她在心里和自己说,青黛,镇定下来,只要今天能够安全离开,以后就是宁愿死,也不要再来这里。
夏副使拖着她先穿过一个庭院,又穿过第二进正房的厅,才放开手,看青黛脸色煞白,便要伸手去摸她的脸,青黛往后一躲,问道,“老夫人在哪个院子?”
“这会应该在花园里散步呢,我带你去寻她,正好让你看看我这园子怎么样。”青黛只得跟他往园子里走去。初冬,百花萧杀,草木枯黄,除了有几株红枫,叶子还没有落尽,红的像血染的,挂在枝头十分艳丽。其余实在没有可看的。夏副使只是为了让青黛见识一下园子有多大,旁边错落布局的房屋有几间几重,往来忙碌的仆从有多少。一个六品官,在京城能住上这样的府邸,可见他手上像林昌化这样的药房药商,不止一两个。
走了许久,园子没有逛完,也没有见到老夫人,夏副使见青黛始终跟在他后面一丈远,抿嘴没有任何言语。又往回走了几步,像是要拉青黛的手,青黛连连后退。他玩味的笑着,“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你。”他喜欢看青黛强行掩饰慌乱,假装镇定的样子,像刚被捕鸟笼罩住的麻雀。
“你说的三点,还有呢?”李成树问。
“第三,和三妹一样,是奔着我们手里的那份分家文书来的。”詹氏转而看着白芷,“要说摸着良心说话,我应该站在你们这边。林二叔分家肯定是不公,好歹他也付了真金白银,签字画押之后,不得反悔。但毕竟我们姓李,和姓林的隔的远了,母亲还在,更没有和大哥反目的道理。你回去和两位姨娘还有青黛她们说一声,就说我告罪了,文书我不能给你们,你们到其他两位中人那里想想办法。”
白芷说,“二嫂不帮我们,那我们走投无路了。”
李成林在旁边洋洋得意,“死丫头,你二哥二嫂能帮你们,我们是亲兄弟。”
詹氏又向李成林说,“大哥,我还是那句话,康顺堂你既有本事拿回来,就自己好好守住吧,我们既不眼红,也帮不上忙。我只有一句话,大哥既拿了母亲的银子,就好好的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
说罢就站起身,“我这里偏远,大哥和三妹还是早些回去吧,天黑的早,今天又有风雪,路滑难行。”
李成树还“欸...欸...”的想说什么,詹氏瞪着她,生生把话憋回去了。
李成林悻悻的离开,来之前想着自己夺回来的家产,愿意拱手让一份给弟弟,这块肥肉,李成树理应闻着味就飞快的跑过来,结果却被詹氏截住了,“没出息的东西,完全被女人管制住了。”李成林回头看了院门一眼,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白芷和李茂还想求央求,李成树说,“我不记恨林昌化就算了,又怎么会帮他。你也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回康顺堂伺候母亲,过完年好生嫁出去才是正理。”
两个人也只好怏怏的回去了。
大家都走了,李成树气呼呼的和詹氏说,“你现在是什么主都做得了,康顺堂就是生意做不起来,那房契也值很多。就是仅仅搬回去住,也比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强吧。那是我李家的祖业,你凭什么说不要?”
“这地方不是你买的吗,我都没说什么,你自己倒嫌弃上了。我看你就是想住回康顺堂,离那些妓院戏楼近些。凭你们兄弟俩,想把药房生意做起来,痴人说梦罢了。”詹氏讥讽道。
李成树讪讪的,“你这话说的不公平,我自从搬到这里,就把那些玩的念头全断了,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一次。”
“正是你有所好转,我们才应该安分的过自己的日子。要是跟你大哥回去了,他和青黛对簿公堂的时候,你怎么说。睁眼说瞎话,没有分家这回事?就你这点胆,少不得被府尹查出来你做伪证,打你一顿板子。况且做伪证比袖手旁观又缺德多了,你给你快要出世的孩子少损些阴德。我们住在这远郊,府尹就是唤证人也懒得传我们。”
“那你也不用一口回绝了大哥,等他们官司过去了,我们再回去也行啊。”
“到时候再看吧,等你大哥能甩开彭家兄弟再说。”詹氏懒得和李成树讲。
听白芷讲完今天的经过,大家都陷入了沉默。青黛说,“虽知道没有用,这状纸还是要去递一下,以李成林的个性,如果我们将来好过了,他肯定还会来纠缠。所以告状哪怕是闹大点动静,让人知道我们和姓李的彻底决裂了也是好的。明天先去找个房子,或租或买,我手里有银子,足够把大家安置下来。”又特别和白芷说,“你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彭家兄弟在康顺堂,那边你绝对不能回去。”
青黛这样躺了一天,心里也明晰了。杜衡说的对,只有钱财傍身才可靠。自己已经把其他路走死了,现在唯有做个财迷了。几年之后父亲不需要自己了,难免随意找人给她许婚,那时候如何是好?如果手里有银子,大不了翻了脸,自己出去也去买房买仆从,自己立户过日子。别说什么未嫁人的女子没有这样做的,那女账房先生又有几个,自己不也做了。手里有钱了,还怕别人的蜚短流长。
那银子从哪里来?唯有从现在开始一点点的攒起来。杜衡一家原是多可怜的人家,三个人挤在院墙边一间小矮屋里,如今不也置房置院?有志者事竟成吧。
如今李家兄弟还不成气候,账房里的事情全靠自己,应该好好利用现在的机会。家里做事的人人要开工钱,为何独我没有。我提要工钱,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青黛打定了主意,也不哭了,但想着要和他们叫板,那还得多躺一天才行,让前头知道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晚上小桃偷偷来送吃的,见青黛好好的坐在床上看书,旁边柜子上有好几样糕点。笑着说,“大小姐,老爷说要饿死你呢。这没有十天半个月够呛啊。”青黛也笑了,“老爷说要饿死我,你还给我送吃的。我不好胭脂水粉,就愿意买些吃的穿的,真是有先见之明吧。你给我送些水吧,吃的我自己有。”小桃说外面的人都气死了,你怎么不怎么生气呢。青黛说我也生气了,已经气完了。
第二天,青黛也不出去,任父亲捶门,大嫂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只不出声。戏得做足了。晚饭后,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大姐开门,我是商枝啊。”青黛连忙下床开门,看见商枝提着小灯笼,白芷捧着一碗面,两个人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赶紧让进屋。屋子窄小,青黛让她俩坐床沿上,自己坐在唯一的梳妆凳上。她俩看见柜子上的糕点,都笑了,青黛有些尴尬。三姐妹虽然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是平时总在各在各的屋里,跟着自己阿娘,青黛又素来显得拧巴,所以全不像别人家的姐妹亲热,三人还是第一次在这屋里相聚。还是白芷先开口说,“大姐,你在屋里憋了两天,都不用解手的吗?要不要我陪你上茅房?”一开口,三个人都乐了,商枝说,“大姐又不是貔貅,从来赌气只有绝食的,没有不上茅房的。你以为大姐真两天没有出过屋子呢。只是你上来就说这个,大姐这面还怎么吃?”白芷说,“你看大姐哪里少吃的啦,要么大姐你吃面吧,这是刘妈妈专门给你做的,我想吃你的糕点。”青黛连忙把小柜子移到三个人中间,又把自己平时囤的糕饼、果脯尽数拿出来,让她俩挑着吃,自己吃起面来。
青黛问:“是父亲叫你们来劝我明天回账房去做事的吗?”
商枝说:“是的,吃饭的时候父亲叫我俩来给你送碗面。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想来给你送吃的,但是我一直怕着大姐,不知见到大姐说什么。”
白芷连忙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我也怕大姐,但是又说不上怕什么。大姐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父亲气的要死,二姨娘和大嫂一直骂骂咧咧,大姐却吃好喝好不耽误。要是我就只知道哭。”
青黛真诚的说:“都是我平时和两位妹妹亲近的太少了,按理我应该多领着妹妹们,却从小只顾自己跑到前头去玩,从来没有尽姐姐的责任。如今姐妹们生疏,都是我的错。下个月二妹就要出嫁了,以后在一处的机会难得,我想要弥补,也不能了。”
商枝骤然就红了眼眶,低下头说:“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阿娘的个性,只想远远的逃离开。又觉得我和阿娘亲近,就索性离我也远远的。”
“我没有故意远离,我也是不知道如何相处。”青黛轻声说。
“二姨娘却是让人无所适从,喜怒不定的,又会哭又会闹,说起理来也是头头是道。我都怕她。而且我最不懂的就是看起来她待月娥舅妈比对你们都好,却又到处说月娥舅妈的坏话,也不知两个人的关系是近是远。”白芷心直口快的,青黛和商枝不好意思接话,毕竟是自己的阿娘,白芷连忙说,“你俩不会生我的气吧,我亲生的母亲我也要褒贬的。她一点主见都没有,软弱可欺,任由哥嫂们胡闹。还指着他们颐养天年,我看还不如指望大姐靠谱些。”
“什么叫指望大姐,难道大姐真的一辈子不嫁人?”商枝反问。
白芷只向着青黛说:“大姐你真的不能嫁给杜衡哥哥了吗?实话说,我都想嫁给他。他家多好啊,杜大娘又温和又勤快,做饭也好吃,而且最羡慕他们家就三个人,简简单单的。哪像我们家,乌泱泱闹哄哄。”
商枝被逗笑了,“你也是已经许了人家的,说这话一点都不害臊。要是被别人听到,张家该不来娶你了。况且你想嫁的是杜衡哥哥,还是杜大娘啊。”
她们俩也是难得坐在在一起,一旦都放下拘谨,就笑闹开了,说的话题也是跳来跳去的,青黛插不上嘴,她俩好像也忘记自己来是做什么的。青黛想,这样亲亲热热的多好,从前自己只一门心事要强学本事,错过了多少更可贵的。但是从来人走过路都是无可回头的。
她们俩闹了一会,白芷问商枝,“二姐,姑妈也是不好惹的,你看她在我们家的后院里还总托大呢,骂下人和帮佣的时候,像是自己是主人。等你嫁过去会不会这规矩那规矩的欺负你?”
“那不是因为大姐不肯嫁吗。父亲就姑姑这一个亲戚了,宝贝的什么似的,要亲上加亲,大姐不肯嫁,就让我嫁。我想清楚了,我也不怕她,她再强,还不是靠父亲过活,我总有话对她的。而且茂表哥人实在,长的也好看。另外我也喜欢就姑姑一个长辈,没有兄弟姐妹,我也也早厌烦这个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青黛想两个妹妹平时都不太言语,只在后院伴着母亲,做着针线,却都心里似明镜一样。哪个不比家里的男人看的明白。
青黛就拿出自己的钱匣子,递到商枝手里,“我早该把这个给你,又想着会被阿娘骂,拖了一天又一天。哎,我多说一句,我给杜衡那三十两并不是现在给的,是三个月前就给了的。我现在真只有这么多了。几样首饰也在匣子里,我还攒了几床好的被面,几匹好的衣料都给你。”
商枝不关心自己的嫁妆,只好奇的问青黛,“大姐,那三个月前你是不是还觉得迟早能嫁给他?”
青黛摇摇头说,“父亲一直不同意他的提亲,他年初举家辞工,我就知道我俩成不了,我主要是敬佩他一直上进,本是泥沼中的人,但是一刻不忘要爬起来。也知道他要做生意,这些钱也是助他一臂之力的意思。况我识字启蒙还是靠他呢,相当于我的半个先生,我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商枝说:“大姐不要把阿娘的话放在心上,她嫌你给的少,嫌父亲给的少,她自己却一钱银子都没有给我存。平时我和员峤的月例银子她都恨不得全部贴给月娥舅妈。现在只不过是用家里公账上拨下的那一百两在给我置办嫁妆,当作她自己银子似的。大姐才比我大一岁多一点,又没有出嫁,本不用给我添什么妆的。我从来没有惦记过大姐的东西。虽然我不能理解你给衡哥哥银子这件事,但是大姐无论做什么我都觉有道理。银子是大姐自己的,给谁都使得,哪怕只是了却自己的一个念头,旁人有什么好说的。”
青黛故作夸张的一拍大腿说:“二妹这么善解人意,越发让我后悔给杜衡银子太多了,现在愧对你了。”
商枝说:“大姐一定要给我,就过几天当着我的面交到阿娘手里,她要骂你我肯定问她给我多少钱压箱底。”
青黛又去柜子里把自己攒着的被面和衣料拿出来给她俩看,都是锦缎丝绸。白芷说大姐就是不一样,别的姑娘都买胭脂水粉,买珠宝首饰。大姐攒的都是吃穿用的东西。青黛暗暗想,自己也是刚刚懂为什么自己偏喜欢这些实用的东西,那是因为自小心里就向往离开这里过自己的日子,所以不自觉如春燕衔泥,在攒着家当,她不仅喜欢这些,连桌椅板凳柜子也喜欢,只是没地方放,所以没买罢了。
白芷又说:“大姐你都给了二姐,自己怎么办?要是父亲一直不给你说亲事呢?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她俩也都懂为什么大姐还没有嫁人的原因。
“估计三五年父亲都不会同意我嫁人吧,三五年后我都老了,嫁给谁去?我想定了,要好好的挣银子,只要手头有钱嫁不嫁人都不害怕。所以明天我就去账房做事了,你们俩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把银子送给男人了。等白芷出嫁的时候,说不定我能封一包大大的银子。”
林昌化在外边听到了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也就放心的去睡了。
隔日青黛起床梳洗好,早早的往饭厅里去了。大嫂鼻子哼了一声,“也不害臊,未出阁的姑娘整天想着男人,大把的银子送给男人用。被发现了倒是有功了,躺了两天不起来做事。”
青黛正需要一个引子来发挥,定定的看着王氏,问:“大嫂,你要不是未出阁就想男人,怎么会在大哥去私塾的路上堵他,给他塞手帕子。怎么会十五岁就嫁进来了。”王氏是前街上油坊家的女儿,自幼父母就没有了,她跟着兄嫂过活。嫂嫂也是刻薄的,让她幼时吃了不少苦头,大概也是想早早的逃脱苦海,就自己瞄上了从家门口上下学堂的李成林,一来二去的自己成就了自己的姻缘。这些都是男人们口中时常提起的玩笑话,青黛在前头做事,自然是听到过。
王氏没想到一向只想逃避祸事的青黛今日这样快准狠的反击她,一时语塞,摔了筷子就想离开。青黛说,“大嫂你别走,我接下来要说的事虽然知道你会反对,但是我希望家里每个人都是当面听见的。”
林昌化开口了:“你又生什么事情。吃了饭赶紧去账房。晋王身边的白小官人前天就来找过你,只怕这两日还要来。”
“我也要领工钱,父亲和哥哥们答应了我,我就回账房,不答应,我就回后院做我的大小姐。”
一家人先是愣了神,然后就炸了,“你给家里做事还要领工钱,我们兄弟俩都不领工钱”,“你要那么多钱去贴补野男人吗?”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连珠炮一样,青黛不慌不忙的等着他们叫嚣了一阵,说:“大哥二哥虽然不按月领工钱,但是你们俩月钱就有八两,平时你们还到账上用各种名目支取私自的开销,只支不还。账上你们的亏空一直在增加。况且细论起来你俩一年给家里做几天事情,不过是每年春秋收药草,冬天收皮子时候忙几天,平时都在各处喝酒听戏来消遣。我一年有几天能离开账房?”
李成树道,“你不是自恃能写会算有能耐吗,怎的,抬举你做账房先生,现在又想要工钱。账房里一年过手都是银子,哪里漏一点不比我们强。”
“谢谢两位兄长给我的抬举,如今我已经受抬举三年,新鲜劲过了,就想要点实在的好处。二哥你要有证据证明我贪墨了家里的银子,今日就拍在这桌面上,无论能查证我昧了多少公账的银子,我都以十倍赔偿。我就是卖身到戏楼妓院,也把这个钱给你凑上。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三五日的胡乱咬人,我倒是想问你去年冬天从王五手上收的那批狐皮,到底是四百两,还是三百二十两。”
李成林夫妇立马把矛头转向李成树,“好啊,一趟买卖你就挣八十两!你心也够黑的。”
“大哥大嫂何须如此。大哥你前几天送到库房的草药,是陕西那边来的吗?报的是原来一样的价钱,那货到底是从哪收来的?”
两对夫妇都在叫着青黛血口喷人,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夫人李美云开口了,“家里养着你,你做点事情不应该吗?一个姑娘家的,不仅和外面的男人过从甚密,现在还掉在钱眼子里。”
“母亲,谁又不是这个家里养着的?没有工钱,我也犯不着干活。二两月例银子,我也能活的很好。既是这样,我就回房学做针线了。”
林昌化说:“你站住,你今天还不去账房,其他人也就算了,万一晋王的人来拿东西,还见不着你,能饶你?”
“小库房的钥匙和账簿我现在就去拿来,里面的东西账簿上记的清清楚楚,是家里的,还是主顾寄存的,什么时候入库的,价值几何,无一遗漏,吴先生那里也有一本副账。父亲指人来接手就是了。况且晋王有什么饶不饶我的,他不高兴无非就是以后不来康顺堂做生意了?他要撒气也不会撒到我头上来。”几个男人不做声了,他们的脑子里没有青黛撂挑子这个预设。青黛这几年一心扑在家里的生意上,丝毫不懈怠,维护几个大主顾可谓殚精竭虑。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青黛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得到了什么。她一边是家里账房先生,担以大任,一边也只是家里一个女儿而已,向来女儿不都是好拿捏磋磨的吗。
二嫂詹氏突然想要充个好人。詹氏娘家是粮商,是个大商户,嫁过来的时候林昌化生意也做大了,李成树才能求娶到这样富商家的女儿。但是詹氏嫁过来有五年了,还没有生一儿半女,自然比进门就生了儿子,性格又嚣张跋扈的大嫂矮了一头,渐渐的她在家就如同一个影子一样,好在李成树在外面也是一样胡闹,但是在家里还是很维护性子娴静的詹氏,暂时也没有说要纳妾,但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詹氏也能读书识字,她每每在夜深忧虑自己命运的时候,对大姑子青黛都是又佩服又羡慕的,也想着如果青黛嫁人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账房管家。但是青黛迟迟没有嫁人,她也不知道怎么走出来破局。她觉得今天可以勇敢的出来说句话,打破自己如同聋哑人一样的局面。
詹氏声音不大,说:“大妹确实操劳,领工钱我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不如先问问大妹妹一月要开多少两银子呢?”
“看她这副德性一定要狮子大开口。”李成林恶狠狠的说。
“吴先生是给我做副手的,我像他一样一个月四两不多吧。之前的账房大先生一个月都有五两。”
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以为青黛气势做的这么足,一副决然的样子,开口不得一个月十两八两。原来不过四两。李家兄弟想自己一个月喝花酒也不止这些银子。詹氏都莫名觉得有些失望。刘巧就差直接骂青黛蠢材了。林昌化扫视一眼,知道可以出来做个主事人了,就装做不耐烦的样子说:“行行行,就给你每月四两的工钱,你赶紧收拾去账房待着吧,吃饱了各人做各人的事情去。”
“父亲慢着,我要家里写个文书给我,约定工钱。要父亲、大哥二哥都签字画押,写明以后无论我婚嫁与否,你们不会过问我的钱。”
“啧啧啧,婚嫁婚嫁,还是想弄钱养男人。”王氏撇嘴嘲讽。
李家两兄弟虽然也嘲讽青黛摆谱,但是既然给工钱都答应了,也无所谓再走个程序。让刘妈妈和小桃赶紧收了桌子,青黛就请二嫂执笔,几人七嘴八舌,最后商定了把文书写了,写明从五月开始,青黛可以每月领四两银子的工钱,月例银子照旧。将来无论家里如何变迁,青黛是否嫁人,其他人不得过问青黛的私产。林昌化、李家兄弟都画押签字了。
青黛收起文书,说:“以后大家就当我是家里的伙计长工吧,我肯定会忠主家之事的,铁面无私的管着家里的钱袋子。”说罢就回房去取了钥匙和账簿。林昌化看着众人纷纷离开,陷入了沉思。青黛过于刚强不变通,虽然她肯定不站在李家兄弟一边,但是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的。今日作为,显然是谁也不信。没有同意她和杜衡的婚事,只怕越发的不喜欢自己这个父亲了。
商枝和刘巧上楼,刘巧骂骂咧咧,“这个不中用的丫头,开口十两八两,他们敢不同意吗。四两有个什么中用的。”
商枝怼道,“只要阿娘不总找大姐要这要那,大姐一个月六两银子,几年就能攒下自己的家当来。大姐十八岁了还没有定亲事,你一点都不担心,整天就知道钱钱钱。”
“你胳膊肘还往外拐是吧,你忘记了她对你还不如外边的男人大方。”
“向大姐是外拐吗?大姐和杜衡的情谊阿娘不明白吗,为什么不去向父亲争取成全这门婚事。下个月我走了,员峤还这么小,大姐总是躲着你,阿娘的日子就好过了?柳姨娘不会越发的看不起你。月娥舅妈在家里亲戚不是亲戚,佣人不是佣人,父亲也是因为这个更不喜欢来阿娘这里了。阿娘才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里外。”
“她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我还去迁就她不成!她还读书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青黛在楼下听到了商枝为自己和阿娘争论,很是感动。但是阿娘这个人说理是说不通的,她暗暗叹口气,往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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