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子,修长的手指落下,将黑子放于棋盘之上。
“师兄,你来客人了。”
“能找到这里的,应当不是什么客人。”
另一个年纪稍长、道骨仙风的精瘦男人,缓缓放下了手上的白子,凝眉看着棋盘上已成定局的败局。
算算时间,小姑娘的机缘也该到了。
喻若芸直到走进木屋中,才明白,为何这房屋顶上都不积雪。
屋内的温度十分怡人,炭火烧得太足。
积雪一落上来,便化开了。
“小姑娘,你来了。”
薛神医头也没抬。
喻若芸笑着走过来,却在看清了年轻男人的脸时,一时愣住。
“是你?”
那剑眉星目、一身贵气的青年。
正是昨日刚与她定下婚约的小宋大人,宋霁。
宋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仿佛来人是谁,对他而言都不甚重要。
宋霁只是淡淡地瞥了喻若芸一眼,微微颔首。
“喻大小姐。”
“小姑娘,过来帮帮忙,替老夫下了这盘棋。”
薛神医的声音拉回了喻若芸。
喻若芸应了一声,走到棋桌前。
她虽然忧心着祖母的病情,可薛神医也有他自己的规矩。
既然求人办事,她便是万万不敢催他的。
喻若芸规规矩矩地坐下,拿起白子,敛眉思索着棋盘上的局势。
她在围棋上并无造诣。
京城贵女自是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早年流落乡野,终日为生存果腹发愁,自是没有条件去学习棋艺的。
后来好容易回到国公府,也还没学个皮毛,便又被家人送进了翊坤宫。
是以,她如今的棋艺,也不过比门外汉好上那么一点。
薛神医开口,她自是不好回绝。
可眼下这盘棋……
白子分明已是死局。
她执子的手始终落不下来。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喻大小姐,安之生既是死,死也是生?”
声音清润低醇,如一坛美酒般沁人心脾。
几乎在宋霁话落的瞬间,喻若芸眼神一亮。
隐约看到棋盘上的白子竟连成了一条沟渠。
如银蛇般将黑子围困其中。
那黑子如黑蛟即将翻城而出。
那么,那条攻破沟渠的棋眼,又在何处呢?
黑蛟,要从那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冲向九霄?
半晌,她红唇微勾,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白子落于黑子之上——
“妙啊!妙极!妙极!”
薛神医在一旁观战,见喻若芸竟破开死局,为白子争取到一线生机,忍不住拊掌叫好。
这丫头,心性倒是比前些年更成熟了许多。
薛神医这般想着,看向喻若芸的眼神越发赞赏起来。
“神医谬赞。”
喻若芸有些不好意思。
若非刚才宋霁那句话,她也想不出这向死而生的妙招。
她抬眼,感激地朝宋霁露出一抹淡笑:“多谢小宋大人提点。”
宋霁点头,并未多言。
他不过是想起喻老太君那日的嘱托。
他虽说答应了与喻若芸成婚,但对她更多的也只有怜悯。
四年前,国公府那桩真假千金的消息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那时候,国公府的喻大人对这个亲女儿的宠爱也做不得假。
那时候,时人虽然都惋惜这真正的大小姐流落在外吃苦十数载,如今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也算是苦尽甘来。
谁知,没多久,这大小姐便因为冲撞了贵妃娘娘,被喻大人送进了宫中恕罪。
那时候,宋霁刚刚考取功名,即将为官身,自然听说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