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佑诚没几件好衣裳,有天问艾娇:“我那些布票呢?给我做条裤子吧,我这裤子上补丁这么多,别个都在笑我。”
一句简单的问话,就捅了艾娇的马蜂窝,她不回答布票到哪里去了,只是发疯的哭闹,招来所有的人,说她是如何辛苦,如何累,嫁给蒲佑诚后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蒲佑诚脾气温和,从小孤单,知书识礼,又勤奋好学,原想找一人相惜白头,却没成想艾娇是个不讲理的。
艾娇哭过闹过,她哭声大,无理变有理,最后她赢了。
裤子的布料哪去了?谁都忘了。
原来艾娇为了要面子,蒲佑诚分下的粮票和布料,她拿到后第一时间就送回了娘家,还得意地对家人说这是多余的,家里还有好多。
芳菲出生后不久,大队缺村医,专门修了一间诊所,去把蒲佑诚请了回来。
蒲佑诚的许多同事去了镇里和县里,蒲佑诚留在了大队部。
过了几年,大队部就将诊所转给蒲佑诚,让他承包经营。
结婚这么多年,蒲佑诚又不是不会赚,可是家里没有一分余钱。
蒲佑诚不再将钱交给艾娇。
芳菲五岁那年,蒲佑诚拆了旧房,起了村里第一间带阁楼的房子,请人打了全屋的家具,将以前亏欠艾娇的一切全给补了回来。房子建好后,蒲佑诚将每月一半的钱给艾娇。
蒲佑诚想:有房有家有钱,她应该不会吵了吧。
那么多钱,到艾娇手上,不到十天就没有了,问她花哪里,她不说,用吵用骂,招许多人过来,坐在地上声泪俱下,用撒泼来控诉蒲佑诚对她不好。
蒲佑诚没有秘密,他与艾娇的房中事都会被艾娇拿出来大庭广众地说。
蒲佑诚是崩溃的,他是个孤儿,他想要有个家,有一个一起到老的老婆,却没有想到最终娶的是这样一个女人。
蒲佑诚搬到诊所,宁可孤独,就算过年,也不肯回家里住,家里所有的开支他出,每月也给艾娇零花钱,但不多,谁她怎样蹦跳吵闹,一概不理。
对于芳菲,蒲佑诚寄予了他最大的期望。
除夕晚上那顿饭,表示这一年的结尾,总会做得特别丰盛,一家人要团团圆圆、和和睦睦在一起吃的。
这一天,艾娇边做边骂,砸锅捅灶,从不让人安宁。
高一那年除夕,芳菲被艾娇赶出家门,她和蒲佑诚两个躲在诊所不敢回去过年。
艾娇的骂声很远很远都能听到。
要守岁,要吃饭,再怕也得回家。
蒲佑诚和芳菲顶着夜色沉默地往家里走去。
江汉平原的农村,家里老人过世,都是将人埋在自家旱地里。
那晚,父女俩绕了下路,蒲佑诚看着他爸妈的坟墓,流着泪对芳菲说:“芳菲,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活得好一点,对不对?爸爸这辈子没有盼头了,全靠你了,你努力读书,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离得你妈不能随便找到你的地方,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芳菲,你要好好读书,爸砸锅卖铁都供你。”
父女俩那年除夕的悲哀,贯穿了芳菲的一生。一到过年,芳菲就会特别提醒自己:不要吵架,不吵架的年是你小时渴望的奢侈,现在你是轻易可以拥有的。
前路是没有光的,芳菲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还好有爸爸一直的鼓励,不仅有金钱,还有精神。
蒲六娃想对芳菲不轨,还有张利荣的事,让芳菲离开蒲家村的心更急切了一些,她真的很努力,刷题,做题,再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