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棠宁池宴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沈棠宁池宴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折雾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池家的闹剧不出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燕京,这其中少不了沈棠宁的推波助澜。嫡女嫁庶房,庶女嫁嫡子!天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不仅百姓议论纷纷,连世家也在看热闹,这桩意外里唯一的受害者,沈棠宁更是数次被人提起。沈大小姐可是被当成主母培养的世家女,如今竟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一时间,女子同情,男子扼腕。……“他大爷的!池宴那个狗东西在哪儿打听到了吗?小爷我要弄死他!”少年容貌出众,奈何此时却满脸怒容,骄气又跋扈,正是沈棠宁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沈辞。小厮脚下生风赶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忙道:“回小公子,打听到了,池宴那小子现下正在四宝斋呢!”沈辞一听就咬紧了牙,拳头痒的厉害:“好啊,才新婚第一天就去鬼混,备马...
《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沈棠宁池宴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常言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池家的闹剧不出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燕京,这其中少不了沈棠宁的推波助澜。
嫡女嫁庶房,庶女嫁嫡子!
天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不仅百姓议论纷纷,连世家也在看热闹,这桩意外里唯一的受害者,沈棠宁更是数次被人提起。
沈大小姐可是被当成主母培养的世家女,如今竟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时间,女子同情,男子扼腕。
……
“他大爷的!池宴那个狗东西在哪儿打听到了吗?小爷我要弄死他!”
少年容貌出众,奈何此时却满脸怒容,骄气又跋扈,正是沈棠宁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沈辞。
小厮脚下生风赶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忙道:“回小公子,打听到了,池宴那小子现下正在四宝斋呢!”
沈辞一听就咬紧了牙,拳头痒的厉害:“好啊,才新婚第一天就去鬼混,备马!看小爷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四宝斋,听着挺像回事,其实就是斗鸡斗蛐蛐的娱乐场所,乌烟瘴气,正经人家的公子从来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池宴不一样,他就差没在那儿买块地!
……
姨娘方氏听了下人的来报,微微勾唇,慢悠悠搁下绣棚,故作为难:“小公子性子冲动,必是要去替他长姐出气,可他向来下手没个轻重,这要是把姑爷打出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岑嬷嬷眼珠一转,当即会意:“姨娘思虑周全,不如派个小厮去宫门口守着,给老爷递个话?”
“也只能如此。”方姨娘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去京兆府也透个风,老爷没来之前好歹拦着些,可别真闹出人命。”
岑嬷嬷眼露笑意:“姨娘果然心善。”
这事儿闹到京兆府,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依着陈御史那倔脾气,明早定会递折子参老爷一个治家不严,纵容幼子当街斗殴!
老爷那般好脸面,小公子有的苦头吃了。
——
四宝斋。
“池兄,往日没看出来,你小子竟是有大造化的!怎么样,娶了个天仙回家,昨晚没少偷着乐吧?”
池宴的狐朋狗友之一,季无涯正冲着旁边的人挤眉弄眼,满脸揶揄。
池宴正逗弄着竹笼里的蛐蛐,给它加油打气,闻言吊着眼角横过去一眼,眉眼略显烦躁:“我说乌鸦,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还偷着乐呢,娶了这么个凶残的夫人,他没躲在被窝里偷着哭都已经算坚强了!
季无涯笑嘻嘻地和旁人说话:“看他,还不乐意了?”
唐旭摇了摇头:“人沈大小姐才貌双全,出身高贵,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才貌双全?
才么,他早有耳闻,但没机会亲眼所见,至于貌……
池宴脑海里闪过沈棠宁那张脸,耳根微烫,心想这话倒是不假。
他觉得沈棠宁明明比那沈熹微好看百倍千倍,池景玉可真是瞎了眼!
“去去去,不说这个,比赛马上开始了!”他捧着蟋蟀,深情款款,“翠翠,咱们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你了!”
其他两人听到这名字,嘴角抽了抽。
同为纨绔,他们有时候也不能理解池宴的脑子。
给蛐蛐取名叫翠翠?
亏他想的出来!
比赛开始,池宴目光专注,双拳紧握:“翠翠,加油啊!干它,回去给你加餐!”
场上热火朝天,沈辞就是这时候杀进来的。
“池宴,你给我滚出来!”
池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季无涯捅了一下:“喂,好像有人叫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神惊恐,“不好池二,你小舅子杀过来了!”
小舅子?
他哪来的小舅子?
池宴回过头,沈辞已经冲到面前,拳头挥了过来。
他惊了惊,灵活地弯腰一躲:“兄台,什么仇什么怨?”
沈辞冷着眉怒极反笑:“你还有脸问我?”
池宴回过神来,沈棠宁好像是有个弟弟。
电光火石之间,他高呼一声:“乌鸦,保护好我的翠翠!”
季无涯一边躲避着沈辞扔的凳子,一边嘴角狠狠一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你那蛐蛐呢?
沈辞一听这话更是不得了,他额角青筋攒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竟然还敢背着我姐在外面养女人?!”
翠翠,一听就是个姑娘的名字!
“……”
这下误会大发了!
*
雪青面色急切匆匆进门:“小姐,不好了!夫人传来消息,小公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去找姑爷了,看样子怕是要打起来!”
沈棠宁猝然起身,眸色一沉:“人在哪儿?立刻备马!”
沈辞行事一向冲动,事关她更是拎不清轻重,真要出了什么好歹,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马车来到四宝斋前,沈棠宁甫一下来,就瞧见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一些衙役。
她的父亲沈昌,跟在京兆尹身后,面色沉沉,眼里涌动着怒火,他没看见她,径直进了门。
父亲怎么会在这儿?
沈棠宁眉心一蹙,隐约察觉到这事没那么简单,她心沉了沉,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雪青扶着她,低声提醒:“小姐,老爷这时候应该还没下值,怎么来的这样快?”
他们动作已经算迅速,一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往这边赶,没成想竟还是晚了一步!
沈棠宁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想想这事对谁有好处,便也不难猜了。
“沈辞,住手!”
听到沈昌阴沉的声音,沈棠宁的心不由一紧。
她站在门口朝里望,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怔了怔。
里面一片狼藉,沈辞和池宴正勾肩搭背,笑着凑在一起,气氛竟然还不错。
沈辞惊讶地抬眼:“父亲,您怎么来了?”
沈昌也有些狐疑,但他没多想,冷冷质问:“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
沈辞一脸纳闷儿:“我和姐夫聊聊天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吗?”
池宴也笑眯眯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
沈昌怔住,扭头看了眼京兆尹,后者擦了擦汗:“池二公子,沈小公子,本官接到消息,说这里有人聚众斗殴。”
沈辞皱了皱眉:“谁胡诹的?我和姐夫不过是切磋一下武艺。”
池宴一脸不赞同:“就是,自家人的事情,能叫斗殴吗?”
“……”
京兆尹被噎的面红耳赤,半天憋出一句:“既是切磋,为何将人家的店砸成这样?”
满地狼藉做不得假,池宴摸了摸头:“这不是不小心动静闹的大了点儿吗?老李啊,今儿对不住,待会儿毁坏的东西都记你二公子帐上!”
四宝斋的掌柜本来支着脑袋在看热闹,闻言乐呵呵地点头:“得嘞二公子!”
于别人来说池宴是纨绔,对他来说,这可是他的大财主!
看到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京兆尹也无话可说了。
沈棠宁轻轻挑了挑眉,也不着急了,拢袖静立在旁边看热闹。
真是稀奇,沈辞向来乖张,又正在气头上,居然能按捺住性子与池宴一致对外?
沈昌面色变了几变,不如最初那一脸兴师问罪的阴沉,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既是小打小闹,也别失了分寸!还有,这种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沈辞神色讪讪,垂头听训。
池宴眉梢一挑,这种地方?
哪种地方?
他这个岳父对他意见很大啊!
沈昌也没看他,扭头瞥向京兆尹,神色缓和下来:“刘大人,我看今日之事兴许有什么误会?”
京兆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只能自认倒霉:“沈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冲动了,没有事先调查清楚。”
“哪里的话,刘大人公务繁忙,偶有疏漏也是正常……”
两人客套了几句,沈昌不小心瞥见门口的沈棠宁,眉头微皱:“棠宁?你怎么在这里?”
池宴和沈辞齐齐一僵,不敢置信抬头看去。
沈棠宁大大方方走进来,朝着沈昌行了个礼:“父亲。”
她一进门,整个大厅都亮堂几分。
屋外的光轻柔拢在她袖间袍角,她的目光落在池宴身上,轻飘飘道:“女儿来接夫君回家。”
池宴僵硬地站在原地,连俩损友朝他挤眉弄眼都顾不上,他看着沈棠宁平静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恐怕要完。
沈辞也脸色发虚,手脚发软,早没了之前的骄纵。
阿姐的性子他最清楚,她表现的越平静,证明她此时越生气。
沈昌眉头松了松,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你能想开就好。”
沈棠宁扯了扯唇,忍着恶心,眉目温和:“父亲公务繁忙,女儿就不留父亲,回门那日再带着夫君登门拜访。”
沈昌也无心待下去丢人现眼,点点头:“也好,那为父就先走了。”
他回头看了眼沈辞,眉头拢了拢,抬脚离开。
京兆尹也带着人撤了。
沈棠宁站着没动,那头两人磨磨蹭蹭上前来。
沈辞满脸心虚:“阿姐。”
池宴扭扭捏捏:“夫人。”
两个大高个杵在她身前,全然没有之前的气焰。
旁边还有人眼神八卦地围观,沈棠宁也无意给二人难堪,她叹了口气:“阿辞。”
沈辞眼巴巴地抬起头,她眉眼一软,唇勾了勾:“姐姐知道,你是想为我出气,但你也看到了,你姐夫人还凑合,你此番着实太过冲动,回去闭门思过好么?”
沈辞听到她说池宴人还凑合,撇了撇嘴,一听只是让他闭门思过,又高兴起来:“我听阿姐的!”
池宴难以置信瞥他一眼,不是吧?
这小舅子刚才凶的跟点了炮仗一样,他姐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他怎么还乐得跟傻子似的?
正百思不得其解,沈棠宁的目光掠了过来,她唇刚动了动,池宴一个激灵:“我也回去闭门思过!”
沈棠宁一怔,哭笑不得。
分别之际,沈辞紧紧盯着沈棠宁:“阿姐,你要是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他说着,一边意有所指瞪了眼池宴。
池宴:……嘿这臭小子!
沈棠宁眸光微动,缓缓笑了:“好。”
上马车的时候,池宴一阵龇牙咧嘴。
见沈棠宁正瞧着他,他也不嫌丢人,一屁股坐下,终于逮着机会告状:“你这弟弟,下手忒重,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我揍一顿!你瞧瞧,这得吃多少肉才能养回来!”
他还撩起袖子给她看,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沈棠宁微微错开眼,轻咳一声:“阿辞他冲动易怒,听风就是雨,难免有失分寸,我替他向夫君赔礼道歉。”
不管怎么说,是她要嫁的池宴,他自始至终什么都不知情,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害得他受累,她心中有愧。
池宴后知后觉什么,盯着她瓷白的面颊,脸上莫名有些燥,一把将衣袖扯下,红着脸地坐了回去。
跟季无涯唐旭相处久了,差点忘了,他面前坐着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女。
他方才的举动看似不拘小节,在她看来可能是轻浮孟浪。
事实上,他还真误会了沈棠宁,她不过是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
还是沈棠宁开口打破沉默:“不过今日夫君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池宴:“嗯?”
她目光幽幽:“新婚第一日,你就抛下我跑去玩乐,昨夜答应我的,你可是都忘了?”
池宴难免心虚,又十分谨慎:“我好像……没答应你吧?”
沈棠宁眼睫颤了颤,他眼皮一跳,手忙脚乱:“你别哭啊!”
她收放自如,目光盈盈望着他,含着期盼:“那夫君答应了?”
池宴张了张嘴,鬼迷心窍:“答应了吧。”
下了马车,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回了西院,迎接他的就是他娘的鸡毛掸子。
“你个臭小子,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敢的!”
池二夫人气的面红耳赤,甫一听到池宴和沈小公子打了起来,她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天杀的,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媳妇,不会被这孽子给气跑吧?!
等待的时间里,她坐立不安,一见到池宴,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甭管怎样,态度先拿出来!
绝不能给儿媳开口说回娘家的机会!
沈棠宁惊了惊,忙拦在池宴跟前:“娘这是做什么?这事本也不是夫君的错!”
池宴倒也不害臊,心安理得地躲在媳妇身后:“就是就是!又不是我先动手的!”
池宴脸色微沉:“那条偏僻的小路在哪儿?”
如果她当真遇到了危险,定是被人给挟持,那对方绝不会光明正大地走大路,那样太引人注目。
“谢了!”
得了消息,池宴转身就走,对方带着一个人肯定跑不快,他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
与此同时,燕明仪也得到了消息。
引芳皱着眉低声道:“殿下,沈大小姐极有可能被歹人挟持了,就在方才……”
她出去领斋饭的时候碰到了洒扫庭院的小和尚,对方犹豫片刻还是将此事如实告知。
燕明仪神色一顿,轻轻眯眸:“这丫头,挺招人恨啊?”
她微微冷哼,“在本宫的地盘将人劫持,分明是没将本宫放在眼里!派几个人去找,真要有个闪失,本宫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她似是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
沈棠宁努力维持着冷静,尽管这会儿她被人并不温柔地扛在肩上,因为山路颠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要说和谁结梁子,近来她也就和侯夫人有过龃龉,但对方绝不至于因此就派人劫持她,毕竟事情败露这对侯夫人并无好处。
池宴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她的失踪,她必须冷静下来尝试自救。
她听到有人出声:“大哥,到底要把这小娘子带到哪儿去啊?万一她家人报官怎么办?”
为首的人显然十分有经验:“人失踪没超过一天,官府是不会管的,先随便找个地方,等明天一早再给人送回去。”
沈棠宁昏昏沉沉地想,不幸中的万幸,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要她性命。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失踪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是件小事,无论如何,始作俑者心思可见恶毒。
几个混混行至一半,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四个黑衣人拦在半路,瞧过来的目光冰冷不善,混混头头嗅到危险的气息,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几位大哥,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冷道:“人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小弟顿时火冒三丈:“什么意思,兄弟你哪条道上的?懂不懂规矩啊?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混混头头心里也不乐意,但直觉告诉他对方不好招惹,因此他打着商量:“这位大哥,这单子是我们接下的,您这样横插一脚不是让我们难做吗?”
只见黑衣人身形一闪,方才那个小弟已经瞪大了眼,直挺挺栽倒在地上,脖子处一剑封喉。
“死……死了!”
几个混混脸色煞白,这就是群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混混头头当机立断,示意小弟把人放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大哥,人我们给你,方才是我们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黑衣人眼神毫无起伏:“晚了!”
几个混混对视一眼,求生欲促使他们转身就跑。
然而这几个黑衣人明显是职业的杀手,不过转瞬的功夫,几个混混就已经命丧黄泉。
黑衣人面不改色将一个混混抹了脖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棠宁从麻袋里挣脱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绝不能落到这些人手里,趁着黑衣人在解决那几个混混,她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摆迅速朝树林里钻去。
她的动作很快被察觉。
“人跑了。”
黑衣人皱皱眉:“追!”
沈棠宁拼尽全力,头也不敢回,呼吸间嗓子像是刀片划过。
中途,有人来找云安公主,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脸色微变,咬了咬牙低调离开。
宾客们对此不是没有察觉,不过云安公主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许是觉得没意思提前走人,也不是没有的事。
再说了,谁敢过问公主的行踪?
唯独沈棠宁眼眸一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过多久,她也找了借口悄然离场。
陛下疼爱云安公主,公主府修葺得很大,但沈棠宁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因此算不得跟无头苍蝇似的。
离了花园,她很快发觉公主府的气氛有些凝重。
府里多了许多行色匆匆的侍卫。
沈棠宁垂下眼若有所思,上一世,直到赏花宴结束,她才知道公主府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有刺客闯入公主府,不过好在并未闹出人命,仅有两个路过的贵女被刺客当作人质挟持,受了点轻伤。
之后,刺客伏诛。
其二,太傅千金顾轻絮在躲避刺客途中崴了脚,被三皇子所救。
没过多久,顾轻絮成为了三皇子妃,这令所有人都深感意外。
毕竟若无意外,她本是内定的太子妃。
其实早在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有了迹象,谢家的倾覆不是一两日。
可惜她困于后宅,被冗杂的琐事缠身,目光只有方寸之间。
沈棠宁眸光微闪,顾二小姐人还不错,若真嫁给三皇子那个黑心肝的,倒是可惜了。
表哥远在边关鞭长莫及,她定要帮他守好这个媳妇!
沈棠宁不知道顾轻絮是在哪里崴的脚,只能尽最快的速度去找。
雪青见她步履罕见的有些急切,不由不解:“小姐不必着急,出来这会儿功夫不碍事的。”
沈棠宁抿了抿唇,冷不丁道:“雪青,你信我吗?”
雪青一怔,神色郑重起来:“这是自然。”
“好,待会儿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只管沉住气,不要慌张。”
她嘴里迅速交待着,雪青虽然不解,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不会拖后腿的。”
沈棠宁心中思索,顾轻絮在那里许久未被人发现,想来是有些偏僻的地方,她一路往荒芜的地方走,终于在一排竹林丛中听到了轻微的动静。
少女蹙着眉坐在地上,听到动静警惕地望过来:“是谁?”
沈棠宁见状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平复着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还好,抢在了三皇子前面。
顾轻絮见到她,惊讶地睁大了眼:“沈大小姐?”
沈棠宁故作惊讶上前一步:“我听到这里有动静才过来瞧瞧,顾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轻絮脸色一白:“你快离开,有刺客闯入了公主府!我方才就是听到这个消息,逃跑的途中不慎崴了脚。”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出来的时候刚好没带丫鬟,如今腿伤走不动,只能咬着牙先找个地方躲躲。
刺客?
雪青心中一惊。
公主府怎么会闯入刺客?!
沈棠宁也面露震惊,不过她没退反进,眉心紧蹙:“既然是这样,那我更不能放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顾轻絮心里有些感动,心想沈大小姐果然是个好人。
沈棠宁和雪青上去将她扶起,顾轻絮疼的脸都白了,不过她不想给她们拖后腿,死死咬着唇没吭声。
沈棠宁宽慰她:“不必担心,我来的路上看到不少侍卫,相信那刺客很快就会被抓住。”
顾轻絮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放,感激地道谢:“沈大小姐,多谢,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池景玉得知沈熹微独自一人去了西院后便一直放心不下,见她迟迟未归,更是主动找了过来。
她性子柔弱,不善与人争辩,沈棠宁又那样强势,他担心熹微恐会吃亏。
来到西院,他站在垂花门前莫名踟蹰,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愿这时候见到沈棠宁。
等看到沈熹微从里面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迎上前时却留意到她眼角微红,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世子?”沈熹微正心神不宁,乍一见到池景玉有些惊讶,她抿唇羞怯地笑了笑,“世子是特意来接我的?”
池景玉指腹刮蹭了一下她的眼角,眼神冰冷:“沈棠宁欺负你了?”
虽是询问的语气,他的神色更像是笃定。
沈熹微眸光一闪,轻拧着眉垂下眼,苦笑一声:“没有的事,长姐心里还怨我。”
池景玉眉头狠狠一皱,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怨你不是应该的吗?你抢了我夫人的婚事,她不怨你,难道还要谢谢你?”
二人抬头望去,池宴正悠哉悠哉望着这边,手里提着个竹笼。
他本是出去接他的心肝宝贝,谁知一回府就听到这女人搁这儿编排他家夫人!
沈棠宁那性子,有仇都当面报了,当着老夫人侯夫人的面都敢打人,哪里屑于背后欺负人?
沈熹微面色一僵,没料到这话会被人听见,一时间被池宴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地垂下头。
池景玉心疼极了,皱着眉看向池宴:“二弟,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池宴吊儿郎当挑了挑眉:“大哥记错了吧?我记得侯夫人可没承认咱府里有世子妃,我哪来的大嫂?”
池景玉一噎,嗓音微冷,“那你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熹微说话。”
池宴耸了耸肩:“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会说话。再说了……”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沈熹微,“我夫人被人背后编排,我还不能替她讨回公道了?我这人护短的紧,往后这种没根没据的话,可别再让我听到了。”
沈熹微脸色一白,倍觉羞辱。
她看不上的纨绔,居然讽刺上她,维护起来沈棠宁!
池景玉心知和池宴掰扯不清,歇了心思,临走时淡淡提醒他:“你成了亲,也该收敛一些心思,不要成日无所事事。”
池宴沿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竹笼,语气不解:“斗蛐蛐怎么了?这里头学问也大着呢,让大哥你去,还不一定能赢呢!”
池景玉:“……”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看着池景玉被气的拂袖而去,池宴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回了如意居。
“姑爷回来了。”雪青福了福身,没留神池宴手里拿的什么。
他装模作样点点头,偷溜进了屋子,见沈棠宁没在,不由心中一喜,蹑手蹑脚提着笼子找地方藏。
他娘最是厌烦他将这些玩意儿往家里带,要是被发现,肯定要给他有多远扔多远!
思来想去,还是藏在卧房最为妥当!
池宴挑了个好地方,拍了拍手自觉十分满意。
……
到了晚上,沈棠宁梳洗完毕,照常对镜抹头油,从铜镜里瞥见池宴撅着个腚在床下翻找什么。
她眼神迷惑,清了清嗓子:“夫君在找什么?”
池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笼,眼神涣散,只觉得天塌了!
他的翠翠,不见了!
可能就在屋子里,不行,他再找找!
沈棠宁又问了一遍,池宴哪敢让她知道,据他所知姑娘家对虫子什么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
他随口敷衍:“没什么,我有个小玩意儿丢了。”
沈棠宁恍然:“那要雪青她们进来帮忙一起找吗?”
池宴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
他翻箱倒柜找了起来,沈棠宁虽然不解,但也尊重,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她帮忙,被拒绝后便不再多问。
她径自上了榻,正欲躺下,忽然听闻枕头下传来一声虫鸣,她眼神狐疑,有虫子?
雪青向来仔细,每日都要收拾床榻,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掀开了枕头,看到枕头下黑色的蛐蛐,瞳孔微缩。
“哪来的虫子?”
池宴闻言一喜:“在哪儿呢?”
他匆匆赶来,只见沈棠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蛐蛐拂到地上,一脚踩了下去。
她舒了口气,抬脚看了看,确认死的不能再死,眉眼一松:“现在没了。”
嗯……的确是没了。
池宴眉毛颤抖,一脸悲戚:“我的翠翠!你死得好惨啊!!!”
沈棠宁睁大了眼,缓缓看向脚下那只被她踩扁的蛐蛐,语气惊疑不定:“……翠翠?”
池宴的声音太过悲痛,秦嬷嬷和雪青吓了一跳,匆匆推门进来:“小姐姑爷,怎么了?”
……
一炷香后。
月黑风高,沈棠宁和池宴站在花园里,将翠翠“入土为安”。
沈棠宁提着灯,见池宴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心里愧疚愈发浓重,她小心翼翼地道:“这只……翠翠,对你很重要吗?”
她很是费解,毕竟她第一次见给虫子起名字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不理解但尊重。
池宴将翠翠的尸体埋进土里,将坑填平,吸了吸鼻子:“它陪着我赢下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意义非凡。”
他倒也没怪她,她那也是出于本能反应。
就是心里有一丢丢失落。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养的。”沈棠宁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道,“要不这样,改天我陪你再抓一只?”
池宴懵了懵:“啊?”
他抬起头,纱灯朦胧的光映在沈棠宁的脸上,她微皱着眉神色认真,“虽然肯定比不上翠翠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会努力抓一只活蹦乱跳的蛐蛐向你赔罪,你看这样好不好?”
池宴心头一动,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湖里,泛开极浅的涟漪。
来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十个年头,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来自一位名门贵女的尊重。
其他人都嫌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但她说,我陪你再抓一只,好不好?
可她若真如此,便也不是沈棠宁了。
沈棠宁波澜不惊,微掀眼皮:“殿下说笑了,您亲自递的帖子,棠宁焉有不应的道理?”
众人心想,可不是吗?
云安公主的德行谁不知?
倘若沈棠宁真拂了她的面子没来赴宴,怕是会惹恼了她。
不来要得罪她,来了要被她奚落,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留意到众人变得微妙的神色,云安公主心里不忿,看向沈棠宁的目光愈发不善。
这丫头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遭逢变故,没能磨掉她的锐气,反而还令她愈加会装模作样,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轻挑红唇,语气漫不经心:“本公主这也是好心,念着你在家无聊,和池二公子又没共同话题,这才邀你来解解闷儿。”
这话里的恶意都不必细品,句句往沈棠宁心窝子戳!
若她真与池宴相看两厌,听到这话这会儿怕是如鲠在喉。
其他人一边暗道云安公主缺德,一边觑着沈棠宁的脸色。
却见她释然一笑,眼神感激:“多谢殿下关心,我与夫君虽没有相同的志趣,不过性子倒正好互补,夫妻之间本就需要时间磨合,因此日子倒也不算乏味。”
不少人面露欣赏,身处逆境却不抱怨,沈大小姐有这份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云安公主噎了噎,气得磨了磨牙:“好啊,那本公主便拭目以待!”
她说完便不再理她,走向主位。
……
隔壁的男席,有人笑着调侃:“子珩,看来你这前未婚妻,倒也没传闻中那般对你情根深种啊?”
池景玉回神,敛了敛眉,朝着说话的人淡淡回道:“三皇子说笑了,我与她的婚约本就是家中长辈订下,自然谈不上什么情谊。”
燕行舟轻眯起眸,嘴角勾着一丝玩味:“你当真不后悔?”
池景玉眉心一拧:“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燕行舟深深叹息,意味不明地道:“错把珍珠当鱼目,本宫替你惋惜啊!”
池景玉脸色微变,想起沈棠宁的所作所为,眼底掠过一丝排斥:“殿下说笑了。”
他会后悔吗?
不,绝无可能。
……
云安公主向来讲究排场,赏花宴也办的极为奢靡。
庭院中各色各样的花竞相绽放,还有许多平日里难得一睹的名贵品种,像姚黄魏紫也赫然在列。
然而主人的意图却不在赏花,云安公主像是故意膈应沈棠宁似的,专程把沈熹微叫到跟前交谈。
沈熹微哪里想到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公主会主动和她说话,十分受宠若惊。
一群人为了拍云安公主马屁,连带着对沈熹微也是一阵吹捧,直让她有些飘飘然。
坐在沈棠宁旁边的温瑶压低了声音不忿道:“切,她们俩倒是臭味相投上了!”
江清月面露无奈:“你这话要是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温瑶吐了吐舌头:“我看这里没其他人才说的嘛。”
沈棠宁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当心祸从口出。”
“知道啦!”温瑶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卖乖,才把这话题揭过去。
云安公主见沈棠宁不痛不痒,顿时恼怒不已,兴致也淡了下来。
她倒也不是真想抬举沈熹微,对方一个庶女,要不是为了气沈棠宁,她还真看不上。
没一会儿,贵女们又提议行飞花令,男宾就在对面,大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棠宁没什么兴致出风头,陪着玩了两局,表现平平。
也不知道这刀刚才有没有杀过人。
她表现得极为配合,并没有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这让刺客有些意外。
他把沈棠宁拽进一旁的假山林中,沈棠宁也得以看到了他的正脸。
男人身量很高,中等身材,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丝毫波澜。
果然,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
刀还抵着脖子,沈棠宁皱了皱眉,当即表明立场,压低声音:“我不会大喊大叫的,你仔细别伤了我。”
刺客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不过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颤,便瞬间了然。
原来是强装镇定,不过即便如此,沈棠宁的表现也已经算很冷静了。
伤口发作起来,他捂着胸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对面的女人语气惊讶。
他当即眼神凶狠地瞪过去,眼里闪过杀意。
沈棠宁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很快又忍不住开口:“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刺客并未心动,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他冷笑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沈棠宁用一种谈判的语气:“因为我怕死,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万一你死之前想拉个垫背的怎么办?你的命不值钱,我的命可矜贵着呢!”她微微抬起下巴,“我沈棠宁说话算话,信不信由你。”
刺客眸光微动,正欲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
一声惊呼从假山后传来,靠近的侍卫顿时警惕起来,冷声呵斥: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假山后迟迟没动静,侍卫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悄然靠近。
突然,一抹裙角从假山后探了出来,女子直起身走出来,乍一见到这么多人,她明显有些讶然,但还是维持着镇静:“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为首的侍卫显然见过她,皱了皱眉:“沈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棠宁苦笑一声,索性将微拎着的裙摆放下:“我衣裙不慎弄脏了,本想找茶水室换一下,结果公主府太大不小心迷了路,方才听到动静还以为有外男过来,便想着避一避……”
侍卫垂眼看去,果然,她的裙角有一大片脏污,这副模样的确没法见人。
他微微错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沈大小姐,府中进了贼人正在排查,安全起见您还是莫要四处走动。”
沈棠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她识趣地没有多问,面容微赧:“多谢小哥提醒,不知能否请位侍女给我带个路?”
侍卫本想直接让他们的人给她带路,但联想到她现在的处境,顾及女子的颜面和自尊,还是点点头:“您在此处稍作等候,我稍后便让侍女过来为您带路。”
沈棠宁面露感激:“多谢小哥了。”
“沈大小姐客气。”
眼看着一行人走远,沈棠宁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
她的后背隐隐被冷汗浸湿,转过身看向假山里的男人:“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刺客眯了眯眼,亲眼见着这女人面不改色在人前做戏,他只觉得颇为纳罕,毕竟这不符合他对闺阁女子一贯的认知。
伤口的疼痛令他眼前一阵发黑,无暇深究,只哑声道:“现在公主府到处都是抓捕我的侍卫,戒备森严,你怎么带我逃出去?”
他这么个大男人本就引人注目,跟在沈棠宁身边更是引人怀疑。
沈棠宁却挑了挑眉:“我可没说要亲自带你逃出去。”
现如今世子是疼爱她,可将来呢,谁又说得准?
她可不愿意另一个女人来分走这份宠爱!
那边两人已经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那侄媳妇儿怀上了?恭喜恭喜啊!可不容易吧?这都三四年没动静了!”
“可不是吗?多亏了之前那老道士给的偏方!大夫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儿子呢!”
“什么偏方这么管用?我也给我那儿媳试试!”
两人正说着,却见沈熹微从假山后走出来。
玉珠冷声呵斥:“侯府的下人便是你们这般,当值的时间偷奸耍滑,躲在一旁私底下嚼主子舌根的?此事若叫侯夫人知晓,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两人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去:“沈姨娘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沈熹微上前,眸光闪了闪,语气温和:“两位嬷嬷莫急,此事我可以不与你们计较,不过……”
她话音一转,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我想知道,那个偏方是什么?”
两人愣了愣,对视一眼。
——
“小姐,成了。”
秦嬷嬷低头进来,朝着正在刺绣的沈棠宁道。
沈棠宁不紧不慢穿针引线:“尾巴处理干净了?”
秦嬷嬷笑了声:“小姐大可放心,我已给了那嬷嬷一大笔银子,过几日她便要回老家照顾她的小孙子了。”
沈棠宁脸上露出点笑,点点头:“辛苦嬷嬷。”
上一世,沈熹微和池景玉勾搭成双,还有了个孩子。
那会儿池宴还没死,连她都认为这孩子是池宴的,压根儿没想到两人背着她珠胎暗结。
后来没过多久,池宴便出了事。
沈熹微腹中的孩子没了父亲,便求到她这儿来。
她言辞恳切,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哭求,说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孤儿寡母,恐将来遭人欺辱,想将这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那时她嫁给池景玉已有两年,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侯夫人已经很是不满,明里暗里提点过她很多次。
但沈棠宁依旧没冷了心,还是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况且她也不认为,这样荒唐的事侯夫人会答应,毕竟她也清楚,侯夫人向来看不起二房一家,让二房的子孙记在大房名下,她绝不可能轻易答应!
于是她也没松口,只推说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后来她无意间和池景玉提及此事,对方却一改往日的冷淡。
“你妹妹本就不易,为母则刚,她为腹中孩儿做打算也情有可原。”
沈棠宁惊讶极了,好一会儿回神:“夫君是答应了?”
池景玉没看她,眉眼间拢着晦暗不明:“二弟去得早,作为兄长,能帮衬的自然应当帮衬。”
他这话大度极了,倒衬得她小家子气,沈棠宁心里发堵,说不出来话。
池景玉看她一眼,似有安抚:“只是记在你名下,并不会影响什么,将来我们有了孩子,该是他的还是他的。”
沈棠宁沉默半晌,闷闷道:“母亲不会答应的。”
池景玉眉眼一松:“母亲那边我去游说。”
没过多久,沈棠宁就听到消息,侯夫人答应了。
甚至于,她的父亲沈昌不知怎么听得了这事,也来劝她认下这个孩子。
她震惊之余只觉得可笑。
他们都如此心胸宽广,背着她统一战线,却还要假惺惺征询她的意见,指责她做人不能薄情寡义。
沈棠宁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认下了这孩子,她哪里会想到,侯夫人会这么干脆认下,只因这孩子本就是她的孙子!
沈棠宁眸含审视,端详她须臾,微眯了眯眼:“二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佯装恼怒,冷冷拂袖,“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向来疼我,岂会这般待我?更何况我还是嫡女,他将你我换亲除了惹人笑话,得罪池家,能得什么好处?”
沈熹微看着她忿忿不平的模样,心中闪过快意。
这就承受住不了?
她真想亲眼看着目下无尘的沈棠宁狠狠跌落尘泥的样子!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熹微遮掩住眼底情绪,惨笑一声:“长姐,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可事到如今,我也自食其果落得这般境地,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你仔细想想,若没有父亲准许,我岂敢在大婚之日瞒天过海,还进行的这样顺利?”
沈棠宁面色沉沉盯着她,半晌启唇:“雪青,将二小姐扶起来。”
沈熹微落了座,一面拭泪,一面拿泛红的眼睛偷瞄她。
沈棠宁似乎在走神,她握着杯盏,葱白的指尖被滚烫的茶水烫红了也不知,过了会儿她才回神,敛了敛思绪望过来,眼神复杂:
“二妹妹,你说此事是父亲为之,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至于说辞,沈熹微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她眼眸微闪,故作惶然:“我也是从姨娘那里偷听来的,父亲说,他在朝中地位水涨船高,陛下近几年对他多有不满,有心敲打,如若沈家与侯府成功联姻,恐怕会愈发引得陛下忌惮。”
她说着,觑了眼沈棠宁的神色,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道,“但长姐与侯府的婚事自幼订下,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恐怕只能……委屈了长姐。”
沈棠宁缄默不语,她垂着眼帘,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衣袖下,指甲骤然嵌入掌心,她眼眸发冷,眼底掠过讥诮之色。
沈熹微不会这么好心,她的话只能信一半。
沈家是显赫,但论到真正的显赫,有谁比得上如日中天的谢家呢?
她的母亲,当今皇后,都是出自名门谢家。
太子是皇后所出,与谢家关系甚密,自古以来,外戚专权便是大忌,她的父亲向来善揣摩人心,权衡利弊。
所以为了前途,他第一个舍弃的就是她,其次是母亲,再然后是整个谢家。
可惜这个道理,上一世的她懂的太迟。
沈熹微是有点小聪明,可能是上一世顺风顺水,这一世她虽如愿嫁了池景玉,却是以妾的身份,如今又被侯夫人厌弃,远比上辈子处境艰难,于是她坐不住了。
她没那么好心直接提点自己,于是稍微改了说辞,让她与父亲离心,也算间接达成了目的。
面上倏地落下泪来,秦嬷嬷惊呼一声,眼神担忧:“小姐!”
沈棠宁抬手示意自己无碍,缓缓看向沈熹微,后者也装模作样关心她:“长姐,你没事吧?”
她艰难扯了扯唇,极力隐忍,目光深深:“二妹妹,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怕是要一辈子蒙在鼓里。”
沈熹微略有些心虚地错开眼,抿了抿唇:“我也是心中有愧,不忍看姐姐被欺瞒至此,沉浸在父亲虚假的关爱中。”
“二妹妹,你来我这儿,只是为了提醒我?”沈棠宁盯着她瞧,一双眼眸明净透澈,仿佛能洞察人心。
沈熹微咬了咬唇,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跪下:“我想求长姐助我成为世子妃!”
沈棠宁还没说话,秦嬷嬷忍无可忍啐道:“二小姐,做人可不能这样蹬鼻子上脸!我家小姐大度,不同你计较已是万幸,您可别得寸进尺!”
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雪青也面露不忿。
沈棠宁注视着垂首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她语气淡了下来:“二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
她话音微顿,带着几分嘲弄,“你不是和世子情意相投么?求他可比求我管用。”
沈熹微抬起眸来,眼神恳切:“长姐向来聪慧,也知道只要有侯夫人在,她便永远不会让世子将我抬正。”
沈棠宁直言道:“那是你的身份问题,侯夫人但凡脑子没坏,也不会任由一个庶女成为世子妃。”
勋贵人家讲究门当户对,门第观念是刻在了骨子里头。
上一世若非沈熹微偶然得了机缘令贵人赏识,又与池景玉珠胎暗结,侯夫人是断不会让她进门的。
都说相爱能抵万难,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了她在中间挡着,这对有情人是否仍旧能对彼此坚定不移!
沈熹微脸色一阵难堪,垂下眼睫:“长姐何必挖苦我?你我姐妹互为妯娌,相互照应,不比将来你寄人篱下看世子妃脸色过活强?”
“你!”秦嬷嬷简直气笑了,张嘴就想骂,见沈棠宁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勉强将脏话憋了回去,胸口不停地起伏。
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沈棠宁连动气的念头都没有,这世上有些人的脑子确实与众不同,蠢得出奇。
她收敛了笑意,不冷不热地道:“你若执意,念在同为姐妹份上,姐姐我便给你指两条明路。”
沈熹微抬起头来,见她脸色冷淡,“这一嘛,你目前最大的阻力是侯夫人,人吃五谷杂粮,难免身体有个毛病,若是侯夫人一病不起,自是没那个闲心再来操心世子的婚事。”
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深意,沈熹微眼神一惊,飞快垂下眼咬了咬唇,怯怯问:“那第二条呢?”
沈棠宁蓦地勾唇:“二么,妹妹不妨指望自己的肚子争点气,一举得男,给世子生个长子。”
正妻还未过门,妾室肚子便有了动静,这放在谁家都得掂量掂量,这样的人家究竟值不值得嫁?
见沈熹微眼神若有所思,便知道她听进去了,沈棠宁语气幽幽,意味深长地补充:“若还是世子唯一的儿子,那就更好了。”
沈熹微神色惊异,呆呆瞪直了眼,像是被吓到。
沈棠宁哂笑:“我随口说说,二妹随便听听,至于要不要采纳,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沈熹微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小姐何必那般好心给她出主意?”秦嬷嬷抿了抿嘴。
沈棠宁眉眼愉悦:“嬷嬷说笑了,我可不是好心。”
回了帖子后,温瑶也很快回了信定下时间。
她心中也关心沈棠宁的近况,早就按捺不住,又怕惹了她伤心,故迟迟没有动作。
沈棠宁勾唇一笑,心中微暖。
来到约定时间的这天,沈棠宁收拾打扮了一番,出门前特意嘱咐池宴:“夫君这两日表现不错,今日我要出门,便不盯着夫君,还望夫君在家中自觉勤勉。”
池宴本来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闻言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夫人放心,你尽管出去,家中一切有我,必不会让你担心。”
说完,便拿起书摇头晃脑故作姿态念了起来。
打从逼他读书以来,就没见他这么积极过。
沈棠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勾着笑:“有夫君这话我便放心了,那我便先行一步。”
池宴脸色郑重:“夫人路上小心,务必要玩的尽兴。”
出府路上,雪青撇了撇嘴:“夫人当真觉得姑爷一个人在家会用心读书?”
连她一个丫鬟都不相信。
沈棠宁笑了笑:“当然不会,说不定我前脚出门,他后脚便溜出来了。”她神色漫不经心,“不过不打紧,一口吃不成胖子,所谓物极必反,也不能将他逼急了不是?”
雪青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事实果然不出沈棠宁所料。
池宴大声念着书,心思却没在书上,余光不停往窗外瞟。
直到瞧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进了院子,池宴利落地把书一扔,吹了个口哨,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八两,如何?”
八两环顾左右,小跑近前来激动道:“公子,奴才亲眼看见少夫人上了马车,看得真真儿的!”
池宴乐得眉飞色舞,打了个响指,手一撑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来,张开双臂跟只大扑棱蛾子似的抖了抖衣袖:“哈哈,自由了自由了!”
八两看他目标明确,直奔院外,连忙追上去,担忧地皱着眉:“公子,您真打算偷溜出府啊?”
公子自个挨罚倒没什么,他是怕少夫人会迁怒他们这些下人啊!
池宴转身不悦地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偷溜?我这是光明正大好吗!”
八两还欲说什么,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口型,拍了拍八两的肩膀:“放心,我肯定赶在她之前回来昂,不会让她发现的,你记得帮我打掩护,我娘要是来了就说,我一心读书谁也不想见!”
说完便乐滋滋地翻墙去了。
“……”
这话别说夫人会不会信,连他都不信。
八两眼神依依不舍:“公子,公子,您可要早点回来啊!”
池宴翻到一半卡在墙上,撅着个腚扭头瞪他:“嘘,小声点!你想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叫过来吗?”
八两赶紧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他家公子从墙头跳了下去,紧接着那头传来沉重地一声响。
地都跟着颤了颤。
“……”
他眉毛狠狠一抽,连忙上前贴着墙仔细听,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公子,没摔着吧?”
池宴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
东院。
沈熹微跪坐在地上给侯夫人捏腿,她面上恭顺谦卑,心里把侯夫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这老虔婆,动不动就叫她过来立规矩,规矩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皇亲国戚!
世子在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可世子要去宫里当值,哪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
侯夫人正是捏准了这个,每每叫她来主院,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偏偏膝盖下还垫了蒲团,叫人看不出丝毫痕迹,她想向世子哭惨都没法子!
沈熹微敛着眉眼,脑海里浮现过沈棠宁的话,眼里掠过晦暗不明的光:
要是这老虔婆真能病得起不了身就好了。
侯夫人瞥了眼下首的她,心知沈熹微心里定是极其不满的,施施然出声:“你也别怨我折腾,往后世子妃进府,需要你伺候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也是让你提前适应一番。”
言语间,倒是真把她当成伺候人的奴婢了。
沈熹微咬了咬舌尖勉力维持清醒,怯怯地道:“夫人教训的是,妾身受教了。”
说话间,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西院那位翻墙跑出去了。”
侯夫人眼神玩味,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我道他是真改了性子,没成想烂泥果然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可笑二房那位还一心做着她儿子能考个状元回来的美梦!”
二夫人大张旗鼓地往院里抬东西,动静不小,瞒不了人。
是以池宴被沈棠宁逼着读书这事,阖府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大多数人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
毕竟池宴三次落榜的经历摆在那儿,谁也不信他真能一夕之间开了窍!
嬷嬷掩了掩唇,眼里忍着笑意:“二少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当日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当,偏要意气用事嫁给一个不成器的混账,这会儿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提及沈棠宁,侯夫人眼里划过一抹冷意:“自作自受罢了,给她台阶不下,非要跟我争这一口气,那就且看看,她手中的那废物,能不能变成金疙瘩!”
她原先对沈棠宁是很满意的,家世才貌品行,样样都拿得出手,做他家的世子妃是够格的。
但自从新婚之夜,沈棠宁毫不留情打了她的脸,她便对她心生不满了。
她儿子在世家子弟中也是佼佼者,沈棠宁以为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
沈熹微听到这里才勉强平复了心头那点愤懑,至少这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给池景玉做妾,也好过嫁给池宴做正妻,否则沈棠宁的今天就是她的昨天!
她这大姐姐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状元哪里是那么容易考的?
寻常书生十年寒窗苦读都不一定能功成名就,更何况池宴那种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世子这样十七岁便中了状元的更是百里挑一,她心里生出几分优越感。
不过同时,沈熹微也不太能理解,侯夫人为何这么关注西院的动向?
池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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