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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总娇养的小神棍,难哄!结局+番外

苏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看完建筑模型专区,周禾在一处展台前停住脚步,被里面的测绘稿深深吸引。是梁因先生测绘慈云寺时绘制的手稿。泛黄的纸张上,错综复杂的线条蕴含着精准与艺术的双重魅力。白云观主殿年久失修,周禾对细部构造没有摸透,还不敢轻易动手。翻了很多资料,也就梁因先生修复过的慈云寺可以参考。她看得入神,手稿却在最想看的部分断了。周禾沉了一口气,微微抿唇:“好可惜,怎么就没了?”先生与世长辞,手稿经久失传,残缺不全,也是正常的。不过,真的好可惜。“这是复制品,完整的手稿不在这里。”身后有人善意地提醒。周禾伸头贴着展台玻璃,看到手稿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注释:局部复制品。她心里小小的期待又燃起了火苗,陡然转身。微微仰头:“完整稿在哪里?”云牧琛离她很近,一股带...

主角:云牧琛周禾   更新:2025-01-17 14: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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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牧琛周禾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总娇养的小神棍,难哄!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苏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看完建筑模型专区,周禾在一处展台前停住脚步,被里面的测绘稿深深吸引。是梁因先生测绘慈云寺时绘制的手稿。泛黄的纸张上,错综复杂的线条蕴含着精准与艺术的双重魅力。白云观主殿年久失修,周禾对细部构造没有摸透,还不敢轻易动手。翻了很多资料,也就梁因先生修复过的慈云寺可以参考。她看得入神,手稿却在最想看的部分断了。周禾沉了一口气,微微抿唇:“好可惜,怎么就没了?”先生与世长辞,手稿经久失传,残缺不全,也是正常的。不过,真的好可惜。“这是复制品,完整的手稿不在这里。”身后有人善意地提醒。周禾伸头贴着展台玻璃,看到手稿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注释:局部复制品。她心里小小的期待又燃起了火苗,陡然转身。微微仰头:“完整稿在哪里?”云牧琛离她很近,一股带...

《云总娇养的小神棍,难哄!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看完建筑模型专区,周禾在一处展台前停住脚步,被里面的测绘稿深深吸引。
是梁因先生测绘慈云寺时绘制的手稿。
泛黄的纸张上,错综复杂的线条蕴含着精准与艺术的双重魅力。
白云观主殿年久失修,周禾对细部构造没有摸透,还不敢轻易动手。
翻了很多资料,也就梁因先生修复过的慈云寺可以参考。
她看得入神,手稿却在最想看的部分断了。
周禾沉了一口气,微微抿唇:“好可惜,怎么就没了?”
先生与世长辞,手稿经久失传,残缺不全,也是正常的。
不过,真的好可惜。
“这是复制品,完整的手稿不在这里。”身后有人善意地提醒。
周禾伸头贴着展台玻璃,看到手稿的右下角,有一行很小的注释:局部复制品。
她心里小小的期待又燃起了火苗,陡然转身。
微微仰头:“完整稿在哪里?”
云牧琛离她很近,一股带着兴奋的温热直冲他的喉结,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周禾神色顿住,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身后就是展台,她的手被迫撑在展台玻璃上。
云牧琛身形挺拔颀长,不瘦弱,有一股恰当好处的健硕,衬得面前的周禾像一只弱小无措的小动物。
他似笑非笑,自己又不是猎人。
她看得太入神,吓到她了?
云牧琛没有让的意思,周禾背手撑着玻璃,往旁边挪了挪。
“云总,好巧,您也来看展?”
问完觉得是句废话,刚刚不是遇见了。
周禾尴尬地咧了咧嘴。
云牧琛站在她身后足足有一刻钟,她都浑然不知,看来是真的对梁先生的手稿痴迷用心。
“你是京北的学生?”
眼前的她,依旧是两年前山上的清素模样,只是换了身平常的衣服,浅绿色短款羽绒服,白色阔腿裤,白色平底鞋。
应该是寡淡的,云牧琛却生出春水煮铭,柳枝抽芽的错觉。
轻灵、鲜妍。
周禾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没有。”她摇头,很坦诚,“我初中后就辍学了。”
“多大了,怎么不好好上学?”
周禾稍稍愣住,山下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像云牧琛这样有教养和绅士风度的人,不是应该深谙尊重女性隐私吗?
“过了年就22了。”她的视线从他的脚踝上移,开始胡扯,“不喜欢学习就不上了。”
云牧琛嘴角泛起笑意:“就喜欢画符?”
他可记得,严道一说她资质平平,还着急要把她嫁出去。
所以,两年过去了,她下山是为了......
嫁人?
周禾脚尖后缩,身体后倾,眼神逃避。
很明显的防御动作。
她能清晰感受到云牧琛在调侃,可是他现在的眼神,又是深情的,直达心底的,让人即便反驳,也看着是在调情。
高段位的风流。
周禾在山上的时候接待过不少上山清修的女香客,她们的叙述中,就是被这种男人给骗的。
这些女香客都曾是这些男人们的唯一。
周禾蹙眉,想走,云牧琛转移了话题。
“梁先生这版手稿有完整版,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加我微信,我拍给你。”
“手稿在您哪里?”
“算是。”
谈到手稿,周禾的防御又抛到了九霄云外,点触手机屏幕的小手指都在跳跃。
三五秒,自己的微信码就明晃晃地摆在男人面前。
云牧琛解锁了屏幕,手指停顿了半秒,点开了私人微信。
“滴”的一声,周禾的信息扫入眼中。
她的微信名就叫初一,头像是厚雪覆盖下的一株嫩绿小苗,朋友圈空空荡荡。
周禾很自觉:“云总放心,我平时肯定不会打扰您,手稿传给我后,您把我微信删了就行。”
她虽然常年在山上生活,但师父接触的可都是大人物,稍微长个耳朵听听,也能了解些社会运转规则。
云牧琛打字的指节顿了顿:“你很喜欢研究古建筑吗?”
“嗯,比较感兴趣,虽然大部分现代建筑已经完全摒弃了传统建筑形制,但是有些做法还是可以借鉴的,只是现在的设计节凑太快了,设计师根本没有时间充分研究。”
她说这话,倒不像没上过学。
云牧琛提醒她:“跟不上速度才会被摒弃,在旧模式上找不到出路,势必要去寻找新的模式,如果墨守陈规,整个社会都不会进步。”
周禾同意他的观点,但他是商人。
她还是保持自己的想法:“可设计也要有情怀啊,不能总让房子冷冰冰的,建栋房子比搭积木还快。”
云牧琛毫不遮掩地笑了,她是被严道一保护得太好,过于天真了。
“初一,情怀当不了饭吃,情怀需要平台、资本、能力多重运作,再优秀的设计师,没有项目高速运转产生的效益支撑,都无法做到。”
周禾睫毛颤了两下,她感觉被他上课了。
氛围从哪句话开始变严肃的?
还有,他们很熟吗?
所处角度不同,这个话题没有讨论下去的意思。
周禾“哦”了一声,一副“我学到了”的乖巧模样。
又变成了风雪里,穿着红色斗篷,温和却执拗的小姑娘。
身上没有半点这个年龄该有的放纵,甚至还藏着些破碎。
云牧琛的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糖,掏出时,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划过他的指尖。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女人剥开糖纸,将粉红色的方块放入口中。
水蜜桃味的硬糖被别人吃了。
“还是老口感,这糖是高记糖铺的?”
“嗯。”云牧琛点头。
周禾打量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
一头黑色大波浪肆意地散着,淡妆掩盖不住明艳的长相,眉宇间显露着自信、从容、智慧。
黑色大衣下是一件裁剪贴身的银杏黄连衣裙,艳丽又不突兀。
她的装扮和举止,一眼就知道是云牧琛朋友圈里的人。
而且,他们今天穿的衣服,很配。
姜妍汐觉得有人在看她,回眸,看到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她问云牧琛:“这位是?”
“父亲好友的小徒弟,叫......”
周禾觉得不应该再打扰了,主动打招呼离开。
“云总,你们忙,我先走了。”
周禾的招呼官方又客气,姜妍汐没多想,拽着云牧琛的胳膊往反方向走。
“我们也走吧,会长还在等我们。”
人群穿梭中,姜妍汐忽然又问:“刚刚那个小姑娘是干嘛的?叫什么来着?”
云牧琛捏着口袋里的糖,想了半天。
“没问,算是个小神棍吧。”
姜妍汐“噗嗤”笑出声来:“别诋毁人家女孩子,她看起来可不像。”
云牧琛没有笑,眼底深幽。
如果有下一次见面,至少要问清她的名字。

尤玟对姜妍汐也很感兴趣,再加上公司里的传闻,她好奇地问姚瑶:“姜总工不是云总的官配吗?都要嫁豪门了,干嘛还这么拼命地加班?”
周禾抢先一步,无意识地附和:“嗯,是有点奇怪。”
姚瑶手肘顶了下她的腰:“嗯你个大头鬼,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
周禾扶腰歪头:“他们不是一对吗?我前段时间在一个展览上遇到他们了,还穿情侣装呢。”
“我去!真是一对?我怎么不知道?”姚瑶的反应有点激烈。
尤玟觉得她这话奇怪了。
“你为什么要知道?”她脑子一激灵,捂住嘴,“天哪!你不会是暗恋云总吧?”
姚瑶的黑眼珠子都快翻没了。
十分不屑道:“呵!我要是暗恋他,我姚家列祖列宗都能从坟里爬出来把我带进去。”
周禾和尤玟齐刷刷看向她,云大总裁怎么得罪她了?祖宗都要出动了。
姚瑶还没弄明白云牧琛到底对周禾存的是什么心思,不敢轻易挑明,火气在心里横蹿。
“真没看出来,我们光风霁月的云总还有渣男的潜质?”
尤玟都懵了:“天爷,你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们,云总把你怎么了?也没见你俩有什么交集啊?”
姚瑶眯着眼,神色有些狠:“别着急,早晚有一天我要在你们面前揭露他道貌岸然的一面!”
周禾早就习惯了她咋咋呼呼的性格,也不相信她真跟云牧琛有什么,淡定地对尤玟说:“别搭她的话,她在自我重组。”
姚瑶投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长长叹气,摇了摇头。
说话间,唐骏从她们身边走过,礼貌地和她们点头招呼。
总裁办公室里,云牧琛轻合双眸,身姿慵懒地靠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筋骨分明的手指轻敲着节奏。
唐骏知道他在复盘上午会议的内容,站在一旁没敢打扰。
十分钟后,云牧琛闲散地开口:“什么事?”
“云总,公司最近又有您和姜总工的传闻了,说......”
“说重点!”
还没说完,他委婉的表达就被打断了。
唐骏揣摩了两秒才说话:“我刚刚经过喷泉那里,听到周小姐说您和姜总工是一对。”
云牧琛指节停住,“你让餐厅新设一个素食为主的窗口,口味做得清淡一些。”
思维跳跃这么快,这是什么路数?
唐骏有疑惑,努力将餐厅和周禾扯上关系,想得有些费劲。
云牧琛心情似乎不错,嘴角泛笑:“人在吃饱的状态下,容易变得迟钝,不会胡思乱想。”
唐骏能举一反三,云牧琛还没有用午餐,饥饿状态下肯定是在深思熟虑什么。
下午,周禾如约敲了姜妍汐办公室的门,汇报前殿修缮的设计方案。
“进!”里面有利落的声音传来。
姜妍汐还在打电话,对着她眉头微挑,示意稍等片刻。
周禾像乖顺的小学生进了老师办公室一样,坐在姜妍汐对面一动不动。
只是对面的女人说话语气带着些撒娇,和往日里行事如风的形象大有不同,周禾觉得自己好像打扰他们了。
挂电话前,姜妍汐毫不避讳地表达爱意:“知道了,我会重视这次见面的,爱你,Kevin。”
周禾的脑神经一抽,Kevin?谁是Kevin?
方案沟通得还算顺利,周禾出了办公室,若有所思地走到姚瑶工位边。
“小瑶瑶,云总的英文名叫什么?”
姚瑶从电脑屏幕前抽出眼神,想了想,答她:“他好像没有英文名吧,之前看他开过一次线上跨国会议,用的就是本名。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
周禾的三观崩塌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云牧琛,被—绿—了?
她成了第一个吃瓜的人?
周禾感觉自己有点消化不良,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临下班前,云牧琛忽然进了姜妍汐的办公室,待了二十分钟后又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了。
他步步生风,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周禾放下手中的设计稿,忍不住跟了过去。
她要去看云牧琛的面相。
云牧琛回总裁办公楼必须绕过内庭院一边的走廊,周禾一路小跑,从另一边提前到了他的必经之路。
她敛住急促的呼吸,与迎面而来的云牧琛打招呼:“云总好。”
云牧琛对上她略失礼貌的凝视,微微点头,然后走远。
周禾反复琢磨着刚印进脑海里的冷脸,思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的夫妻宫很好啊,没有一点感情破裂的痕迹。
难道她又看走眼了?
周禾出神地在走廊里游荡,反正围着庭院转,她总能回到工位。
云牧琛走出六七米远,察觉到后面一直有追随的脚步声,他转身,看着低头沉思的周禾一步又一步,直愣愣地撞上他的胸膛。
周禾吃痛地“啊”了一声,随即捂住脑门。
云牧琛后退一步,低笑:“周禾,地上有金子吗?”
他们之间,隔着细看彼此的距离。
夕阳是一位画师,笔触轻撩着她脸颊上细小柔软的绒毛,铺上细腻微妙的金色。
周禾像晨曦中轻轻摇曳的蒲公英,闪着光,娇俏脆弱。
她放下揉搓脑门的手,额头上,红肿里藏着一粒纽扣的印迹。
云牧琛低头,是自己衬衫领口的一颗金属纽扣。
他略带抱歉地问:“还好吗?”
周禾疼的皱眉:“没事,不好意思云总,我刚刚走路分神了。”
“找我有事?”
周禾顿觉心虚,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找他!
难道要是在云牧琛脸上看出了什么,她能冒然地跑到他跟前,正义凛然地说:嗨,你被绿了。
想到这儿,周禾又懊悔,这么八卦地追出来干嘛呢?
云牧琛摸不透周禾奔向他的用意。
刚刚,落地窗的反射里,周禾灵动的身影在温柔暖黄的余晖中轻盈跃动,像是为他而来。
云牧琛渐渐放慢脚步,等着她的跳跃与自己的心跳同频。
现在,周禾追上了他,却条件反射般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这种感觉,是云牧琛无法掌控的,像一个信心满满的猎手,遇到了一只满砂地打洞、又四处逃窜的兔子。
云牧琛神色变得寡淡:“会看家居风水吗?陪我去一个地方。”

到了巷口,周禾停住:“云总,我家就在附近,走回去就行,不麻烦您送了。”
云牧琛点头:“注意安全。”
车辆疾驰而去,消失在泼墨的夜色中。
江风呼呼地刮过周禾耳边,她忍不住缩紧脖子,思索了好久,还是决定给孟凡行打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周禾软软地叫了声:“哥。”
孟凡行听到杂乱沙沙的响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我的钱够用,而且我现在也拿工资了,你不用再打钱给我。”
孟凡行溺笑:“你现在待的公司应该是初创公司吧,那点工资能干什么?”
周禾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孟凡行她已经来东济了。
“哥,我现在在东济建筑研究院,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工资还可以的,能养活自己。”
听筒那边忽然没了声,周禾以为信号不好,对着手机又唤了一声:“哥,能听到吗?”
孟凡行回过神,跟她确认:“你说的是云牧琛的公司?”
“你怎么知道?”周禾有些吃惊。
“我们一直都认识,需不需要我打声招呼,让他在工作上关照下你?”
周禾急忙推辞:“不用不用,他都不知道我是谁。”
孟凡行迅速问:“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你们经常见面?”
东济不是云牧琛本人在管理,这点他是知道的。
“没有经常,他是集团总裁,开会的时候偶尔见。”周禾自动过滤掉她和云牧琛的私下见面。
不知怎的,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她浅浅总结,以底层员工和集团大佬的悬殊身份,他们的“偶尔”是有点频繁了。
但好像又都事出有因。
孟凡行在电话里思量片刻:“等忙过这几天,我来宁城找你,正好接你回家过年。”
周禾的思绪飞得抓不住,稀里糊涂地应下:“好。”
挂了电话,她才反应过来,打钱的事情还没解决。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算了,等孟凡行结婚的时候,给他送份大礼吧。
有些东西需要彻底划分开,离开才有意义。
这一夜,周禾失眠了。
她本来在想怎么让孟凡行不要再打钱给她,可想着想着,昏黄的空巷里,云牧琛意味不明的凝视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觉得那是爱情电影里,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可是,她又无法理解,云牧琛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又或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周禾不记得是几点睡着的,只知道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
她躺在床上迟到了。
她简单洗漱,九点半赶到公司时,办公大厅里空空荡荡,再扭头,内庭院里乌泱泱一堆人,正在开会。
姜妍汐休了年假,会议的主持人换成了综合所的马总工。
周禾好尴尬,心想:要不去卫生间躲一下,等他们散会再出现吧。
姚瑶坐在会议室最后面,远远地就看到周禾杵在工位上发愣,对着她指了指身后,手指绕了个圈,示意她从后门走。
周禾按照她的指示,弓着腰顺利地溜了进来。
她在原木长凳上坐定,暗暗舒了口气,觉得坐得不舒服,又挪了两下屁股调整了姿势。
挪动间,周禾感觉到身旁有异样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她抬起眼皮,云牧琛叠着腿,冷锐的眸光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身上。
周禾连呼吸都没有了,这是什么社死的场面?
她尬笑,然后悠悠地转身,暗暗掐了姚瑶一把,耳语:“云总在这边,你还把我招进来干嘛?”
姚瑶毫不在意:“怕什么?他是人又不是鬼,大不了扣工资嘛!”
周禾更无语了,就算扣工资她也只想默默地被扣啊!
老板就坐在旁边,还被抓了现形,这个会,周禾想好好表现,听得格外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
云牧琛垂眸,看着纸面上洒脱的字迹。
她的字,笔锋棱角分明,处处透着直率与不羁,倒不像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能写出来的。
中途,周禾没听清的部分还会和姚瑶讨论,身子不自觉地往姚瑶的方向倾斜。
交头接耳了两三次,云牧琛眉头微皱:“周禾。”
“啊?”周禾不明所以,茫然地转头看向他。
云牧琛黑眸看了眼她,又垂下眼皮。
姚瑶顺着声音望去,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到危险气息,她一把把周禾拉回来:“这个问题你再看看,我觉得马总工说的不对。”
周禾被她突来的力扯地晃了两下,又调整了下坐姿。
但是,不过三五秒,云牧琛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冰冷了。
“初一。”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周禾的心也跟着凉了,这是怎么了嘛?
不就是迟到吗?
姚瑶身子后仰,视线越过周禾,警惕地看向云牧琛。
不过云牧琛没有看她,他抬腕看了眼时间,随即一瞬不瞬地看向周禾的腰臀处。
姚瑶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她快速地把周禾拽过来和自己换了个位置。
怪她:“你昨晚去偷鸡摸狗了?耳不聪目不明的,听得清马总工在说什么吗?”
周禾皱起眉头,更糊涂了,她什么时候又把这位大小姐给得罪了?
云牧琛收拢风衣下摆,挺身站起提前离开。
姜妍汐不在,马总工临时接管宫殿修缮项目,他不放心,挤着商务洽谈的空隙,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被一个迟到的人绊住了。
唐骏将车停在研究院门口等着云牧琛,看到他出来时大衣左侧下摆莫名地多出许多褶皱。
“云总,我去办公室重新拿件新的,稍等片刻。”
云牧琛点头,坐进车里冷着思绪。
刚刚,周禾慌乱地钻进会议室,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衣上,他委婉提醒了两次,回应他的却是迷茫无辜的眼神。
庭院里为了维护花草,启动了恒温恒湿系统,周禾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羊绒薄衫和贴身的水蓝色牛仔裤。
她的每一次侧身都微微扯动着大衣的主人,纤细的腰线和浑圆的臀部避无可避地落在云牧琛的眼底。
那一刻,云牧琛承认,他的心乱了。

两年后,冬至。
白云观后山峰顶。
今年,还没开始下雪,只有刺骨的冷,和与世隔绝的寂静。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严道一就把周禾罚来闭门思过了。
这次不是因为死了猪,而是她施法救了师父。
严道一上个星期下山,被一辆赶着送年货的面包车撞出五六米远,当场血流不止。
他被撞出去的那一瞬,周禾就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了。
她没慌,很镇定地把人送到医院,配合医生安排急诊手术。
可是,当医生把病危通知书递到她手上时,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左眼的虹膜又变色了。
变成了蓝色。
她看到了死亡。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她看到了离别,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当晚,周禾瞒着所有人回到观里,用了从师父那儿偷学的道法,躲在袇房里掐诀念咒。
每一步她都做得异常谨慎,但还是晕过去了。
两日后,严道一成功脱险,还醒在了周禾苏醒之前。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无情的发配:“等初一醒了,把她给我送到峰顶去,真是反了天了,我的劫数她都敢干涉!”
冬日,峰顶植被稀疏,空气稀薄,云层都在脚下。
周禾单手托腮,盯着屋前的老榕树发呆,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针管笔。
老式的针管笔是手动加墨的,她这一转,笔杆松动,墨汁如雨点般洒落,一张快画完的图纸又废了。
周禾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沉不住气,施法和画图,一样都做不好。
她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下手腕,推门而出。
远处,一个细微的巨鸟轮廓逐渐显现,紧接着,引擎的轰鸣声愈发炸耳。
直升机最终停在峰顶的空地上,旋翼卷起的风,将周围萧瑟的草木刮倒一片。
周禾的心莫名提了上来。
下来请她的人,是京北大学古建筑研究所的所长,陈铭,苏立深的得意门生。
周禾在旋翼的狂风下奔向他:“陈伯伯,是外公出事了吗?”
她的心跳被轰鸣声震得疯狂跳动,死死拽着陈铭的衣袖。
陈铭凑到周禾耳边大声说话:“放心!苏老没事,这是做给你师父看的,不弄这么大动静,你师父怎么能放你回去!”
周禾都要被吓哭了,这两个老头,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苏立深的私人工作室很大,绕过十几个图架和展板,周禾才找到他。
苏立深穿着一件厚绒的深灰色开衫,手里拿着放大镜,皱眉看着图纸上的细部构造。
周禾鼻头一酸。
虽然每年暑假都会待在外公身边,但外公还是在她不在的时间里,悄悄地老了。
银丝淹没了寥寥无几的黑发,皱纹在他的脸上波浪起伏,像是他的年轮,记录着岁月。
唯独那双饱经世事的矍铄眼眸,还是周禾记忆里的模样。
“外公。”周禾轻轻叫了一声。
苏立深站在图板前,顿了两秒才转身。
“小禾回来了。”
满脸的皱纹,挤出一朵苍劲的花来。
苏立深抓着周禾的手,拍了拍,拍了又拍。
“回来好,还是回来好!我把你托付给严老头,没想到他让你吃这么大的苦,这次回来,就不能再走了。”
去年年底,苏立深听说严道一出了车祸,挺着一把老骨头坐了三个小时飞机去医院看望,正好借机看看外孙女。
没成想,严道一的那几个徒弟见了他就支支吾吾,问了半天,才知道他的心头宝被关到峰顶去了。
再细问,还不是第一次。
气得苏立深当场血压飙到了180,眼前发黑,被陈铭紧急接了回来。
周禾每次回来,很少提山上的生活,苏立深主动问,她也只说师父对她很好。
她心里觉得,确实很好。
当初,她是被外人当作怪物送上山的,只有师父没有嫌弃她。
多少个青山碧林里的空寂日子,除了道法,严道一亲自教授她国学、通史、道医等等,其余不擅长的,他也会请专业的老师前来授课。
师父曾对她说过,女孩子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不能不读书。
读的不是知识,是心性。
面对苏立深要她回来的要求,周禾没出声,沉默了。
她想回来,可是她不敢。
她怕命运饶不过她,饶不过身边人。
苏立深不理解周禾的心思,他也顾不上,单纯不想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在外面受罪。
“前几天,你妈妈托梦给我,她怪我们,不应该在你最美好的年纪,把你送到那清苦之地。”
他堆满皱眉的眼角泛起泪光。
“回来吧,既然注定有那么一劫,就在渡劫前好好体验下人间烟火气,虽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但像你这样,尝不到它的酸甜苦辣,也是一种遗憾。”
苏立深那次高血压后,也大病了一场,似乎把整个人生都看透了。
他的眼神犹如秋夜的明灯,有穿透一切的力量,也有走向冬日的衰竭。
周禾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外公,对不起,是我让大家操心了。”
苏立深粗糙的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孩子,别多想,异瞳只是瞳膜异色症,不是什么不祥之兆,再说,他严道一说你24岁有劫,那就一定有劫啦?道行再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九年前,她被诬陷辱骂,第一次出现了异瞳,然后她就失控制了,误伤了人,在为首造谣的女生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从此,她就成了一个怪物,连老师都避着她。
苏立深亲自请严道一出山,严道一在周家看了周禾的命盘,眉头深锁,只说了一句话。
“这孩子让我带走吧。”
那晚,周家一夜灯明,无人安眠。
第二天一早,周禾不哭不闹地跟着严道一上山了。
周禾不忍外公再担心,抱住他干瘦的身躯:“那我去和师父说,这次在您这儿多留几天。”
苏立深摆手:“待一年!我骗严老头说我快不行了,要你回来照顾,他没法,许了你一年的假期。”
不行了?
周禾开口要怪,苏立深却像小孩一样得逞地笑。
“一年时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外公有的是钱给你霍霍,用完了,还有你哥兜着你,他现在可比你父亲有能耐。”
周禾忽地抬眸:“我哥回来了?”
“回来了,就是他安排直升机去接你的。”
提到孟凡行,苏立深又浅浅叹息。
“是我们没照顾好你们两个孩子,都受苦了。”

红旗车在江边的一个老街区入口停稳,云牧琛带着周禾穿街走巷了十分钟,才进入一处民宅。
一个老妇人看到云牧琛,褶皱的脸上漾着惊喜,赶忙放下手中的菜篮子上前。
“这个时候怎么有空来了?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妇人抓着云牧琛的手看了又看,有些心疼:“瘦了,我这就去买菜,做点你爱吃的,多吃点。”
云牧琛拦住她:“阿婆,不用烦了,带朋友正好路过,弄点馄饨就行。”
院子里光线昏暗,老妇人探身眯眼,这才发现云牧琛身后站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哎呦,有客人啊!瞧我这个老婆子,老眼昏花了。”
周禾很乖巧地上前,跟着云牧琛叫:“阿婆好!”
“好!好!我这就去包馄饨,你们先去屋里坐,一会就好。”
老妇人眼睛瞟向一旁的云牧琛,洞悉世事地笑。
云牧琛没有多言,带着周禾进了堂屋。
房子老旧却很干净,屋内摆放着清一色的明式红木家具,古朴又雅致。
云牧琛自然地坐到方桌边,等着吃馄饨。
周禾能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有些不自在,她以为云牧琛只是带她吃顿简单的工作餐而已。
云牧琛将西装纽扣解开,懒散地靠向椅背。
“不用拘束,刘阿婆以前是云家老宅的保姆,我母亲嫁进来后,一直是她在照顾,她做的馄饨不错,你一会尝尝。”
“好。”周禾跟着坐下。
她听师父说过,云牧琛的母亲在九年前就去世了,临走之前云明良在外省考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自此以后,他们的父子关系就很一般了。
周禾偷偷看了眼云牧琛的额间,父母宫平平没有光泽,果然缘浅。
对面的男人忽地抬眸,她迅速低眉。
云牧琛坏笑,工作时凌厉的眸色此刻显得柔情。
他像看穿了周禾的心思:“你大大方方看,我最近正好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成。”
周禾反应了一会,云牧琛在意的合同,怎么也得九位数起步吧?这种生意靠的是智慧和策略的较量,不是玄学。
即便真要找人看相,也不会是她。
周禾确定,云牧琛又在逗她了。
她很直接地回绝:“我是个不靠谱的神棍,看不了。”
云牧琛不恼,继续问:“那感情呢?你看得了吗?”
他身姿依旧慵懒,但看向周禾的眼睛幽深难测。
周禾想起下午姜妍汐的那通电话,心头莫名紧张。
这可是当事人主动问的,不算她随便干涉别人因果吧?
周禾缓缓开口,声音细微,像做错事一样:“云总,感情方面,您可能还需要和姜总工好好沟通一下。”
她又怕自己说过了,补充道:“不过大方向上没有什么问题,都挺好的。”
好纠结,两句话,说得她汗都快渗出来了。
周禾有点明白师父为什么不好好教她道法了,干这一行,有些话还真不好说。
云牧琛身体前倾,戏谑地看着她:“你们的姜总工明天开始休年假,要飞Y国见家长,谈论婚嫁事宜,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去当小三?”
话音落,周禾的脑海里兵荒马乱。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能收回吗?
刘阿婆端着热腾腾的馄饨进来,看见周禾局促的模样,嗔怪:“你小子欺负人家姑娘了。”
周禾更乱了,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说错话了。”
云牧琛笑,她怎么那么实诚?玩笑话而已,乱得如此迷糊可爱。
周禾伸手接过馄饨,试图用碗口腾起的热气掩盖自己的窘色。
但是,那可是热气啊!
只熏了两三秒,她的脸就更红了,热得双眼酸胀,闪着湿润,亮晶晶的。
云牧琛修长的手臂伸到周禾面前,指尖抵着碗口轻轻一推:“干柴火烧的,太烫,等会再吃。”
刘阿婆手臂抵了下云牧琛的肩膀:“你们先吃,我再弄几个小菜。”
她向周禾的方向使眼色,人家小姑娘的头都要埋到地缝里了,还没个正形。
云牧琛坐正,汤勺在浓香的汤汁里勺了两下。
“姜妍汐是我母亲生前的学生,能力很强,属于事业型女性,我们的工作生活都在一个圈子里,所以外界难免会有些传闻,不解释是因为我们一致觉得,有些事情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云牧琛将汤汁搅匀的碗推至周禾面前:“先喝汤,阿婆的馄饨胜在这口汤。”
“嗯。”周禾低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应哪句话。
半透明的薄皮包裹着紧实鲜嫩的馅料,漂浮在清澈的汤色中,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皮丝嵌于汤面,随着热腾腾的香味袅袅升起,她咽了咽口水。
先吃饭吧,吃起来嘴巴就不用说话了。
也许就是饿了,说话才会不动脑子。
周禾很给面子,一碗馄饨吃完就只剩下碗底的一些汤料,吃得鼻尖微红,冒着细汗。
刘阿婆高兴坏了,临走前,又装了满满一盒让她带回去。
“拿回去放冰箱冷冻室慢慢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包。”
周禾有些无措,不好伸手,除了外公,还没有人对她有过如此无法拒绝的热情。
云牧琛替她接过餐盒:“收下吧,阿婆的心意。”
周禾没再推脱,道过谢,跟着云牧琛离开了。
老街巷的青石板路上,云牧琛走在前面,步伐不急不缓,周禾踩着他的影子,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糖果香。
街灯昏黄,人烟稀少,冬日夜晚的寒雾轻柔地笼罩下来,将斑驳的小巷染上了暖色调的朦胧。
云牧琛停下脚步,转身:“周禾,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提问在空旷的街巷里骤然而至,周禾的目光从地上颀长的影子缓缓上移,她想问,是哪句话?
可是漫进她眼眸的,是云牧琛眼里明显的情意。
周禾心跳微顿,有心弦被拉紧,还颤了一下。
随后迅速否定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她整理好思绪,认真地回答:“听明白了,您和姜总工没有在一起,以后同事间谈论,我会帮您澄清的。”
“叮”的一声,周禾紧握的手机响起。
她无意识地看向屏幕,银行到账的短信映入眼中,孟凡行又给她打生活费了。
还是七位数。
云牧琛无意窥探,但仗着身高的优势和商人对数字天性的敏锐,亮眼的一串文字一览无余。
他自嘲地笑,自己还没明白,她怎么可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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