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怀渊萧瑾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香菜折耳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偌大的皇宫中,有迎来奉往的金碧辉煌朱檐玉瓦,也有无人问津的颓墙残阙深门冷宫。辉煌处,自然有人嘘寒问暖处处周全,至于那些无人在意的边角料,连一口馊食都奉欠。七月流火,暖风中掺杂了几分秋意。秋阳正好,萧瑾安从来没有在这样好的阳光下踏入过离宫。这座不大不小的冷宫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披着终年难化的寒霜,里面总会传来风和人的呜咽,似乎只要谁呆在这儿,就已经难逃悲苦的宿命。她四处搜寻着,有些奇怪。平日里总会有几个太监宫女跑到此处躲懒或者偷情,多少有些人气,可这处不像有人经常来的模样,冷清得厉害。离宫本来唤做丽宫,是皇帝为了远嫁而来的公主特意辟出来的新地,建起来的华宫。公主有着与晋人完全不同的貌美,与高怀渊有七分相似,明艳得像出鞘的剑,轻易便在...
《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偌大的皇宫中,有迎来奉往的金碧辉煌朱檐玉瓦,也有无人问津的颓墙残阙深门冷宫。
辉煌处,自然有人嘘寒问暖处处周全,至于那些无人在意的边角料,连一口馊食都奉欠。
七月流火,暖风中掺杂了几分秋意。
秋阳正好,萧瑾安从来没有在这样好的阳光下踏入过离宫。
这座不大不小的冷宫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披着终年难化的寒霜,里面总会传来风和人的呜咽,似乎只要谁呆在这儿,就已经难逃悲苦的宿命。
她四处搜寻着,有些奇怪。
平日里总会有几个太监宫女跑到此处躲懒或者偷情,多少有些人气,可这处不像有人经常来的模样,冷清得厉害。
离宫本来唤做丽宫,是皇帝为了远嫁而来的公主特意辟出来的新地,建起来的华宫。
公主有着与晋人完全不同的貌美,与高怀渊有七分相似,明艳得像出鞘的剑,轻易便在人心头埋下朱砂。
可惜朱砂有毒。
高怀渊原本也该和其他皇子一般,有着锦衣玉食的童年,在纨绔和稳重中选择的少年,激流勇进或者勇退的中年......
他的一生,本不该挣扎在温饱之间,养出一身的狼心狗肺。
但公主生下他后不到两年便与人私奔,留下肆意流窜的传闻和一个无法动弹的高怀渊。
十二年弹指一挥间,高怀渊在遇到自己之前,到底都是怎么活的呢?
萧瑾安推开门,昔日的华宫早已什么都不剩,被各个宫里的主子下人们生吞蚕食,只给高怀渊留下了一床破褥子。
当年她之所以会在离宫门前停下脚步,是因为发着高热的高怀渊将半个身子埋在大雪中,小腿却在细细发抖。
像路边快要冻毙的野狗,一边求生,一边求死。
时过境迁,在这个无比静谧的下午,秋光正好,高怀渊也蜷在褥子中,阖目安睡。
萧瑾安立在门边,光从她身后跌进一室昏暗,将她的影子蔓延到高怀渊身旁。
没有人知道此时萧瑾安在想什么。
她默立良久,踏入这片昏暗之中,融为一体。
将怀中准备好的丝帕取出,温柔地蒙上高怀渊的眼睛,宛如在对待极其珍重之物。
然后她将远山眉放平,思绪放空,右手覆上高怀渊的颈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高怀渊似乎朝她的方向挪了挪,那模样就像是......引颈受戮。
“呃!”
她瞬间收紧五指,感受着身下人的呼吸急促血液倒流,颈间的血管突突跳动,额角漫上青筋。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这个年纪的高怀渊,和她记忆中这时的高怀渊,身形有了些微变化。
“呃......呼呃......”
身下人被蒙住了眼睛,两手抠在萧瑾安手上,却一点血印也没留,除了发出几声挣扎,便不再有任何举动。
相比之下,萧瑾安明明是下手之人,却大汗淋漓眼眶发红。
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撤开手跌在地上。
随即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狼狈地起身跑开,离开这个她无能为力的地方。
高怀渊脸上的丝帕滑落,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眼里倒映着萧瑾安仓皇的背影。
心软的人,是很难学会狼子野心那一套的。
你怎么敢奢望亲手摆脱?
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把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的丝帕被他攥在手里,如饥似渴地嗅着萧瑾安身上的味道。
天知道他有多克制,才能掌控住这具早已食髓知味的身体,不往萧瑾安怀里扑去。
我的皇后,我们来日方长。
......
萧瑾安失魂落魄地跑出离宫,见了鬼一样,连头都不敢回。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动手的,只有把所有可能导向的源头都掐灭,她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宫中。
可她又一次被自己的不忍所打败,她在这种不忍上已经吃了太多苦头,可怎么也学不乖。
没有她,说不定高怀渊也会被他人所救,一点点往上爬,他会变得强大、阴翳、暴戾,吸食他人的血肉来补充自己。
将所有可堪为用的东西,都利用殆尽。
萧瑾安也设想过,只要不涉足离宫,不与那个地方产生任何牵扯,最好连路过也不要有,或许她与高怀渊便永远不会相识,他谋他的复仇业,她找她的回家路。
老死不相往来。
可万一......万一有任何差池,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不想辜负。
怎么办,今日贸然出手又仓皇收场,命运会不会因此落下痕迹,把她今后的人生搅得一团乱?
千头万绪,她剪不断理还乱,努力压制着高怀渊将她捂在怀中的曾经......“萧瑾安,你怎么才回来!”
赵嘉娇斥一声,萧瑾安才恍惚自己奔忙一路,已经回到浣衣局了。
“快,换衣服,今日可是宁公公来各大勤务宫中选拔人的好日子,你倒好,跑出去大半日!”
勤务宫即掌管衣食住行的这些宫房,每三个月,宫中二把手的大太监宁公公会挑其中一个月的十五号,去到各个宫中,将伶俐人往上提提。
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快能“一步登天”的渠道了。因此每月十五,总能给人些盼头。
张璐和赵嘉借着睡在她左右的关系,与她渐渐熟了些,摸明白了她的脾性,现在也能与她小打小闹起来了。
萧瑾安惫懒地往床上一趴,“也许来也许不来的日子,何必这么紧张。”
一开始她还不适应这大床铺,和一使劲就磨得皮肉发红的被褥。睡惯了锦绣绸缎,一朝一夕还真有点改不过来。
但很快她就在每日繁重的杂务中被磨平了棱角,现在往那儿一扑,赵嘉废两句话的工夫,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宁公公到——”
又尖又细的嗓音直直刺到她耳膜里,吓得她一激灵,被赵嘉一把从床上拽起,敷衍地看了两眼嘟囔道:“算了算了,邋遢就邋遢点吧,咱浣衣局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出不了什么精细人。”
萧瑾安哭笑不得地被她拽出门外,不过眨眼工夫,门外已经齐刷刷跪了好几排。
赵嘉拽着她一个冲刺,不管不顾地奔到那位臂弯搭着拂尘的宁公公面前,扑通一声扎扎实实地跪好了。
没等她们喘口气,头顶上传来一句凉嗖嗖地发问。
“你就是萧瑾安?”
“这萧瑾安不是日日都是天没亮就爬起来的那个吗?今儿是怎么了?”
一个身穿草木灰的小宫女跟身边人窃窃耳语,这一屋的宫女都穿着草木灰的宫衣。
这衣服的颜色略显暗沉,穿在这些年方二八的姑娘身上也去不了那份清苦气,大抵平日里干的也不是什么轻快活。
“别管她,”另一个宫女撇了撇嘴,不知是不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不撇嘴时两个嘴角也一高一低,“很快郑公公就会来叫醒她了。”
话音未落,一道尖厉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寂静,连枝上的麻雀也惊飞了几只。
“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都什么时辰了,还给我一个个死在窝里!”
伴随着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另一块门板上,还飘下几缕扬尘,给足了郑公公声如洪钟、一早起来就有使不完的牛劲儿的出场气势。
“怎么,浣衣局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
他定睛一看,掐着嗓子“哟”了一声:“敢情这儿还有个主子等着我来伺候呢!”
郑公公一甩袖子大步上去,提臂就要掀开被子,此时萧瑾安正好睁开眼,他便生生顿住了动作,目光微敛。
萧瑾安乍一醒来,所有的那些糟心事还没来得及涌入脑中,只当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在庆安宫醒来。
她眸中满是养尊处优久了才有的气势,就算对上当年将她百般折磨的郑礼,也不动如山,甚至隐隐有威压呼之欲出。
其实她只是起床气犯了。
郑礼恍惚片刻,这种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卑贱的宫女脸上,他抬起的手莫名放了下来。
身边有一众宫女看着,他自认不能下不来台,于是他复又伸出手,指了指萧瑾安,“把她给我拖下来。”
一时没有人动弹。
他彻底怒了,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些鹌鹑似的鸡仔,指名道姓:“张璐,赵嘉,你们两个给我把她拖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两个方才还在看好戏的宫女噤若寒蝉地小跑上前,一左一右拽住萧瑾安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拖下来。
“砰!”
她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面露痛色,出走的意识终于开始回笼,认出了郑公公。
“你是......郑礼?”
“啪!”
郑礼甩了甩手,垂眼看着茫然的萧瑾安,“直呼我的名字,你忘记你的身份了?”
在宫中,没有一定品阶身份的人,是不得自称“我”的,郑礼有太后当背景板,可谓是一条指哪打哪的好狗,因此在下人面前,也格外骄矜。
萧瑾安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连着周边的皮肤也变得滚烫起来。
她就着偏开头的姿势,把所有人的脸一一纳入眼中,然后是这间潦草的宿房,和郑礼冷若冰霜的刀子眼。
“我......”
“啪!”
郑礼反手又是一耳光,语调平稳:“再想。”
萧瑾安是真的觉得痛了,口腔被虎牙刺破,她咽下那口血腥气,不知该是哭是笑。
究竟是她大梦一场......还是她重生了?
这太惊世骇俗了。
郑礼冷眼看她缓缓伏下身,居然显得有些生疏,语气倒是毕恭毕敬:“奴婢萧瑾安。”
“嗯,这下醒了。”郑礼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逗留,转身朝屋外走去,嫌弃地伸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都醒了就赶快给我出来,今儿的活谁干不完,谁就永远别给我醒过来。”
张璐缩了缩肩膀,和赵嘉对视一眼,赶忙扔开萧瑾安的手臂往外追去。
萧瑾安木然起身,跟着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按着记忆打开自己的柜子,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早上容易惊凉,是一天里最容易生病的时候,病了也不会有人管,活也一点不能少干,甚至会有人落井下石,趁着不注意把自己的衣服扔到她盆里......
以前她吃过一次亏,长了记性,早上出门前总记得添衣。
以前?
萧瑾安心中百转千回,面色却寡淡,抿了抿唇向外奔去。
郑礼罕见地没有再为难她,反而不动神色地瞥了她好几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萧瑾安神智回归,虽然还是不大相信重生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她电光火石间就想明白了郑礼的异常——
当狗的人最喜欢龇牙咧嘴,狐假虎威,他可不怕她报复,他只怕咬到了有主的狗。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太监,在这宫中,不一定能多一个朋友,但至少能少一个对头。
天边的霞光渐渐褪去,阳光一点点笼罩大地,连她们这“苦寒之地”也能分些温度。
萧瑾安在遣散后细细看了看自己满是冻疮和鞭痕的双手与手臂,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自己一身华服,被钉在架上饱受鞭笞。
“哈哈哈......”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梦。
她萧瑾安居然真的......重生了。
从奴婢到本宫,从宫女到皇后,再从本宫到奴婢,从皇后到宫女。
当年不断往上爬,是为了让自己有得选,谁曾想到头来,还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苍天有眼,不愿负她多年心血落个血本无归,倒赔上两条人命。
众人被她的突然发笑弄得身上发毛,尤其是刚才抓住她的张璐和赵嘉。
而她还在笑,用手捂着嘴巴,双肩颤抖,笑得几乎要弯了腰。
等她笑够了,张开五指挡住刺眼的光,任真实的温度从指缝漏下,洒在她十六岁的脸庞上。
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镀了一层细细的金边,彰显着她的生气和年少。
打她入宫起,就看遍了人世炎凉,宫中更是变本加厉。
这里是养不出良心和深情的,她早该知道。
所幸现在,还不晚,一点也不晚,她有大把的时间来为自己打算。
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为何她没有一星半点入宫前的记忆,她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萧瑾安又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此刻她沐浴在圣光之中,无人敢扰。
她想,我要出宫,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黄金窟,去找我的来处。
而不远处,隐在墙根下的郑礼将萧瑾安的疯样看在眼里,打算探一探,这人究竟有多少虚实。
荒废的小宫殿今天访客尤其多。
尤其遇上喜欢踹门的郑公公,连墙角的狗尾巴草都要礼让三分,给公公大驾腾出位置来。
郑礼大手一挥,连尸体也懒得看一眼,“快,给我搜,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中行凶!”
他带来的下人们连忙四散开去,很快就传来一声惊呼。
郑礼回首对御侍卫长拱了拱手,“有劳卫长跑一趟,看来凶手是找到了。”
御侍长有一张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脸,宽额阔颌,一条刀疤自左眼角划到左耳垂处,气势磅礴。
他垂眼打量着郑礼,这厮在宫中可太会来事了,本来这趟他都不想来,是他信誓旦旦非说宫中有人蓄意行凶残害无辜,他才勉强跟了过来。
两人走到惊呼之处,御侍长盯着那具死状凄惨的女尸,冷冷问道:“这就是凶手?”
郑礼怒瞪惊呼的小太监,“你叫唤什么?”
小太监吓得磕磕巴巴,“有、有尸体......”
御侍长重新看了眼那具尸体,宫中这种事其实屡禁不止,更何况主子们后院的事,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而这个宫女身上着的是孟妃娘娘宫里的纹饰,孟妃正是得宠的时候,少有人敢拿孟妃当幌子。
御侍长面皮紧了紧,认真了几分,把所有人叫过来:“可有可疑之处?形迹可疑之人?”
去搜寻的人摇摇头,他是卫长带来的手下,其余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戳在一边:“此处荒废已久,屋内摆设也未有任何挪动痕迹,这里不是行凶之地。”
郑礼一双眼睛贼溜溜地打转,两边的宫道他都找人看住了,怎么会还让人跑了?
“扩大范围,继续搜!”御侍卫长发话道。
他一拍脑袋:“对,搜,继续搜,肯定是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御侍长意味深长地瞥了郑礼一眼。
他可不觉得这缺德的太监有什么古道热肠。
一行人匆匆在周围找着,很快找进了御花园。幸而这会儿正值烈日当空,没什么主子在,他们才好大张旗鼓。
御侍长突然一抬手,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瞬间停下来,“听,有什么声音。”
众人依言屏息听着,郑礼在御侍长身后探头探脑,伸长了脖子。
“哈哈哈你别这样,别弄那儿......”
是男子的声音,推脱中带着轻笑,混杂着女子的话音。
一帮太监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索性没有表情,面色空白地望着传出调笑声的背风亭。
背风亭亭如其名,东、西、北三面都被堵了个严实,唯有南面敞开,冬夏之际在里面取暖亦或是贪凉,都是宫中的好去处。
莫不是哪个宫女侍卫跑到亭子里偷情去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郑礼就听到萧瑾安清晰的声音:“你小点声,一会儿把人招来了。”
郑礼顿时大怒,好你个萧瑾安,虐杀宫女不说,还跑到这里来偷男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绕开园中娇贵的牡丹,直奔背风亭。
御侍长见他如此,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
不待他掀帘,萧瑾安先一步从里面撩开珠帘,迎上了郑礼。
“啪!”
郑礼二话不说,抬手便甩了她一耳光。
里面的身影一僵,手握成拳。
“贱人!”
此刻抓到萧瑾安,郑礼那颗心总算踏实了,嘿,顺道还把她的奸夫一并给抓了,抓一送一,他郑礼不亏。
看她今后还怎么跟自己叫板!
“我分明看到你推门进了怀理殿,杀人之后你又跑到此处私会奸夫,萧瑾安,你好大的胆子!”
萧瑾安方才分明能避开,但她生生受了。
“郑公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话是对郑礼说的,但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掠过郑礼,望向他身后的御侍长。
御侍长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片刻,眉头缓缓皱起。
郑礼尖着嗓子还要再说什么,里面忽然传来男子好整以暇的声音,慵懒中透出几分矜贵。
“原来,小爷我是个奸夫啊。”
御侍长、郑礼,乃至于萧瑾安都是一愣。
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珠帘,慢条斯理地向前跨了一步,不疾不徐地立在萧瑾安身后。
他今日受封,按理应自称本官,但毕竟还未上任,如此称来总缺火候。
于是一个嚣张跋扈的郑公公,遇上了另一个更嚣张的李家小爷。
李楼风唇角带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有礼貌极了:“听说,是小爷我让公公特意跑一趟了?是不是累着公公了?”
御侍长的眼神瞬间了然,他面沉似水地瞪了郑礼一眼,以为是郑礼为了找李楼风的麻烦,把自己牵扯进来。
他当然不会想到郑礼的目标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
郑礼显然是顾不上安抚御侍长,连忙堆起脸上的假笑,乐呵呵地躬身道:“不敢不敢,李家小爷误会了,奴才只是看手底下的人不在,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如此口不择言,小爷莫怪,莫怪。”
李家往上三代,都是镇守一方的英雄豪杰,再往上了数,李老太公还是当年陪先帝打江山的兄弟。
自李楼风爷爷那代开始,晋帝念及劳苦功高,加封李国公,受世袭。
李楼风有一个大姐,一个二哥,一个驻北一个往南,都是大晋的肱骨之将。若不是李家实在功高,让当今有点睡不着觉,李楼风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卿。
可总该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莫说李楼风在御花园私会宫女,就是私会点什么别的,当今都能暂时当个睁眼瞎。
因此郑礼绝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李楼风。
“是吗?”李楼风本身就有纨绔的资本,只是家中管得严,一般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摁乖了。
他仍然笑着,笑意不达眼底,转头看了看一脸戒备的萧瑾安,唤了她一声:“萧瑾安。”
这边却出手如风,一巴掌掴在郑礼脸上,宽袖带起一阵冷风。
“啪!”
萧瑾安忍不住看了郑礼一眼,他挨打的那边脸上已经高肿起来。
看来和练家子相比,小太监打人也就是扇风的程度。
而李楼风仍然看着她,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挨打的人,又唤了一声:“萧瑾安。”
同时他反手抽去,随着“啪”地一声,郑礼的右脸和左脸对称了,红通通的,看上去颇为喜感。
郑礼连挨了两巴掌,却也不敢躲,甚至因为他的巴掌太响,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李楼风仍旧没看郑礼,只是盯着她,叹了口气:“萧瑾安。”
萧瑾安:?
西北边境,镇北王府。
一名影卫伸出手臂接住信鸽,将消息取下,匆匆赶往镇北王房中。
他甫一推门,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影卫走到倚窗而立的王爷面前,将手中消息双手捧上。
今天是个阴天,房中不曾点灯,男人披散着头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隐在阴影中。
“王爷,皇后她......”
影卫自年少跟着他,听他从众人口中的小世子、小三爷、李楼风,渐渐变成了如今孑孑而立的镇北王。
那么热闹的李家,那么生动的世子,那么相爱的两人......全都烟消云散了。
李楼风嗓音嘶哑,打断他:“追风,他说,只要我死,就放过她。”
追风双眼睁大,一时不顾主仆之礼上前拽住他:“王爷不可!我这就着人安排,打进宫中将皇后救出,皇家薄情寡义,大不了我们......”
他不冷不热地笑了笑,“你倒是比我像王爷多了。”
追风铿然跪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王爷!”
李楼风伸手捻了捻窗外早已干枯的梅枝,明知此地养不活,他非要栽种两株,好睹物思人。
可那人遭逢大劫后,全然不记得他,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臣子。
追风听到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似苦似甜:“追风,我们的刀,快不过他一句话。”
“有缘无分,我没能陪着她。”
“至少,不能再让她因我而疼。”
......
萧瑾安醒来时,望着帐顶的莲花发了许久的呆。
身上清凉的痛意随着意识渐渐回笼,她才举起手张开五指,又缓缓攥住。
“我没死啊。”
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床头的小柜上放了一碗尚且温热的汤药,她没顾得上喝,而是撑起强弩之末的身体,四处查看。
她被关了起来。
门被上锁自不必说,就连窗户也从外封死。
她讥讽一笑,一把将药碗拂落在地。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敢这么干。善人恶人都让他一人做了,怎么,拿她寻开心吗?
她后退两步,扶住发晕的头。
不知高怀渊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总归她是不想死的。
除了一开始气急打落的汤药,她将房中早已摆放好的药膳细嚼慢咽地吃了,重新回到床上,盖好被褥陷入昏睡。
她有无论何时都能把自己照顾好的本事。
也正因此,她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走到如今。
既然他要玩,她也跑不掉,不如养精蓄锐,才好看他究竟发的什么疯。
及至夜中,在她半梦半醒之际,似乎有人从身后拢过她。
她“嘶”了一声,被身上的鞭伤疼得清醒几分,身后的人便放轻了动作,把头抵在她后心处。
“再给我点时间,瑾安......”
她实在无力应对他的疯言疯语,在痛意过去后又陷入昏睡。
如此反复了几天。
萧瑾安身上的伤开始结痂,她手臂发痒,长出新肉的过程无比煎熬,她连茶壶都拎不住,砰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天晚上,高怀渊没有再等她睡着后登堂入室,而是踏着一地的雪光而来,目光沉沉地打开了那把锁。
萧瑾安心灰意懒地靠在床头,与他目光相撞,很快又错开,视若无睹。
这似乎激怒了高怀渊,他疾步上前,两手撑在萧瑾安身边,神色癫狂。
“怎么?你舍不得了?”
“朕让人射杀了他,你心疼了?”
相比起高怀渊的浓眉深目昳丽容貌,她更像一副山水画。
眉是远山眉,目是秋水潭,就连恼怒不解,也只是轻轻蹙眉,像不谙世事的神女,是曾拯救他的神祇。
他曾经爱惨了她的每副模样。
可现在她居然为了那个人皱眉,他就这么重要,那朕算什么?
他不知自己双目赤红,一只手已掐上她的脖颈,只有掌中不断起伏的气管,能证明她还在自己掌心!
“你是我的,谁敢觊觎,我就杀谁!”
萧瑾安不明所以,涨红着脸不断拍打着他的手,她知道他有癔症,可向来没在她跟前发作过,这是头一次。
而她已经不知道他是病发,还是想借此再杀她一次。
有什么必要,虐杀她就这么能愉悦他吗?
高怀渊猛然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你说,朕一让人传出你认罪伏诛的消息,镇北王就失了方寸。”
“朕以你相挟,他就乖乖就擒,暴死家中。”
“你们在朕的眼皮底下,做了好多年的苦命鸳鸯啊。”
萧瑾安逐渐混沌的目光霎时清醒,镇北王李楼风,救过自己不下三回,后来请命北上,便再无回京之时。
她几乎要想不起他的样貌了。
纵然再莫名其妙,萧瑾安也在电光火石间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怪不得,怪不得容晴那般拙劣的手段,他也顺水推舟地应了,怪不得他非要她认罪不可,怪不得......
怪不得他要折磨她至此。
这个节骨眼了,她都佩服自己还有满心的酸涩,从眼眶鼻头满溢出来。
原来他早就猜疑,那么些年的琴瑟和鸣,他都是装的啊。
他居然是装的。
他是抱着什么心情看着自己为他尽心尽力,看着自己为他怀上龙儿,又小产留疾的呢?
等等......
她突然疯了般开始抠挖他的手,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倾向他,目眦欲裂:“高怀渊!”
“高怀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你告诉我......它是不是......是不是你害死的?”
她激动的情绪反倒安抚了震怒的天子,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疑惑她怎么会问如此没必要的问题。
“那几日我琐事缠身,李楼风进宫请北,他走后,你便怀上了。”
他阴沉地笑了笑:“他答应我,终生不复入京。怎么,你还想怀着他的孩子,再生出来,日日睹子思父吗?”
“啪!”
一声将落,她提掌又是两耳光。
“啪啪!”
萧瑾安再也承受不住,又狠狠地赏了他几巴掌。
高怀渊不怒反笑,甚至把脸凑近,“别气坏了,今日是我们的团圆日,随你高兴。”
丧子之痛,和幕后黑手的动机一并压下,将她的脊梁骨险些压断。
她自认良善,手上再怎么沾血,也都是不轨之人先动的手,她出于自保和保护,才不得已杀之后快。
失去了那个孩子后,她甚至认为是自己沾了太多杀孽,才招致的下场。
“哈......没想到......哈哈哈......”
她笑得凄厉,任高怀渊将她揽入怀中,仍止不住这悲凉笑意。
笑得脸颊发酸,眼眶发涩,她还是想笑。
“高哈哈高怀渊......哈哈哈我......哈哈,我恨死你了哈哈哈......”
高怀渊终于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从自己心心念念的失而复得里抬起头来,看到她笑得满脸是泪,替她轻轻拂去。
“睡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恢复原样了。”
他自以为安排妥当,等明日一早,他就要容晴下狱,不仅后宫干净了,还要容晴把他的瑾安受的那些罪,一一试过,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买通了狱中人。
等明天一早,瑾安还是他的瑾安,哪怕千里之外,也不会再有谁惦记着他的东西。
无论瑾安怎么想,她都是一国之后,他们生同寝死同穴,一个野种算什么?
将来他们还有会很多孩子,他的皇后,他的皇子,所有和萧瑾安有关的东西,都少不了他高怀渊的痕迹。
他太振奋,振奋到一时失察,令萧瑾安从他的怀中挣脱,赤足跑向门外。
李楼风在回去的路上头昏脑涨,他使劲甩了甩头,眼前越来越花。
一开始他并未察觉,只是觉得眼睛和喉咙都干涩,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很快,身上的燥意渐渐压将不住,火烧似的燎了原。
眼里的一草一木都现出重影,他一手扶在湖边的栏杆上,青筋一路从额角蔓延至小臂,再到手背。
他万万没想到,月霞会出此下策,逼他就范。
而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脑海中,仿佛另一个李楼风的记忆海灌而入,他听到有人唤他镇北王,听到那人疏离而高贵的声音,听到塞北的茄声阵阵,与秦国公府人迹寥寥的丧锣......
一切的一切,结束在一个漫长的冬夜。
“你年少时,害得她家破人亡,任人欺凌,如今你依旧活着,还要害得她在宫中寸步难行!”
“若不是你,她堂堂六宫之后,怎么会被送入地牢?”
“你知道地牢里都有些什么吗?”
少年悸动,意气风发,没来得及成全的情深一夕之间,成了她的诅咒,他的愧疚。
镇北王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中消磨,除了那双笑起来便潋滟的桃花眼,脸颊与下颌线条利落,再没有一点婴儿肥,可以让谁捏着他的脸,笑骂他以后肯定是个败家的花瓶。
于是在那个等不到天明的清夜,镇北王抽出随他四处征战的利剑,最后一次给它喂血。
李楼风踉跄一步跪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血。
不知从哪出来了两个小太监,手足无措地扶起他,就要往月霞那处送去。
追风将面巾挡好,下一瞬看清了李楼风背在身后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重新隐入黑暗。
两个小太监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这世子爷在他们手里吐血吐没了,赶忙把人从小路拖到了流华宫中。
“楼风哥哥!!”
月霞大惊失色,顾不得刚换好的轻纱扑上去,两手捧起李楼风的脸,颤声道:“你怎么了?你......我明明......”
“公主......想要臣死?”
李楼风撩起眼皮,嗓音粗粝,明明是仰视的角度,月霞却被他看死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养在深宫,没见过杀人如麻的将军是怎么看将死之人的。
“我没有!”月霞一时百口莫辩,差点一咬舌头交待了:“我只是给你......就是......碰到你身体不适,让他们把你带回来歇着!”
李楼风轻轻掸开她的手,她惊叫一声,捂着发麻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起身的他,宛如浴血归来的杀神。
他走到一个宫女面前,将她手中用来挽帘的金钩拿起,抹了抹嘴角。
嘴唇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被抹上艳色,他发丝微乱,弯了弯眼角,笑得凉薄。
活像是前来讨债的艳鬼。
“公主,这么些年,臣也陪你闹够了......”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金钩“唰”一声擦着月霞的太阳穴而过,狠狠钉在了那张为了欢好而格外香艳的床柱上。
金属的嗡鸣声在空气里震荡。
“往后,望公主好自为之。”
他不再逗留利落转身,离开这个看一眼都晦气的地方。
月霞跪坐在地,云鬓已散。她怔怔地摸了摸太阳穴,那阵劲风似乎一遍又一遍地与她擦身而过。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浑身发抖,敛秋面露不忍,弯腰扶起她。
月霞双腿发软,几乎是靠在敛秋身上,眼泪断线般洒下:“敛秋......他刚刚......是想杀了我吗?”
她知道自己愚钝,知道自己没母妃聪明,没父皇厉害,所以她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李楼风身上。
只要得到,就能证明她是能争能抢的。
敛秋没有回答,转头望着钉在床柱上的金钩,仍在不住地晃动着。
......
“走水了,走水了!”
萧瑾安把手里没吃完馒头递给张璐,端起碗灌了一口水就往外冲。
“哪里走水了?”夜风微凉,她拢了拢衣服四下查看,没看哪里有火星子。
“那边,离宫那边走水了!”
跑出来的人闻言摆了摆手,重新回去吃饭。
萧瑾安眼皮一跳,朝离宫的方向望去,那片天被映得微微发亮。
她跟随漠不关心的众人一起往回走,张璐重新把馒头递给她,还把另一个桌角的咸菜扒拉过来,“喏,生病了就是要多吃点,才好恢复身体,不然身体没有力气,怎么能自己好呢?我们这里弄点药不容易......”
萧瑾安浑浑噩噩地听她絮叨,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在听。
那高怀渊怎么办?
这么大的火,他能跑出来吗?
那日去离宫也不见有个人影,高怀渊孤零零地躺在偌大的冷宫中,身边没有一个人。
如此大的火势,他肯定早有觉察,跑出去了吧。
萧怀瑾被那口馒头噎得不住咳嗽,赵嘉把水递给她,她缓了缓,咳得泪眼朦胧。
“我出去一趟。”她把碗一放,起身几步消失在门外,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桌人。
她没走正门,用李楼风教她的爬树的方法找了一堵人迹罕至的矮墙,翻墙而出,往离宫的方向奔去。
二十八岁的高怀渊造的孽,至少不关十四岁的他的事。
她一时迁怒,好歹没得手,不至于让自己愧疚痛苦。再者,这个冬天如果她不出现,高怀渊也会因饥寒交加而死去。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与前世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却又不尽相同。
火光越来越近,这个天气秋高物燥,可如此大的火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烧起来的,有谁想要杀了这时候的高怀渊吗?
依稀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喊着救火,不是高怀渊的声音。
离宫之大,总共有四个门,她在火势还算温和的北门停下,被滚烫的热气熏得睁不开眼,不死心地往里面高声喊着:“五皇子——”
“五皇子你在里面吗?”
她迈步要进,顶上的横梁发出一声脆响,轰然砸下。
后退一步堪堪躲过,萧瑾安秀眉紧蹙,不确定是否还要进去。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便被突然出现的李楼风拦腰抱起,躲过了追击而来的火舌与炭块。
几个起落之后,李楼风将她带到不远处的墙根下,伸手把人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怒不可遏地低吼道:“你还想为他送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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