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予恩沈修益的其他类型小说《被迫替嫁,侯府主母毒医双绝宋予恩沈修益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满杯大粒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藏之的声音很轻。微风吹过,惊起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宋予恩正是紧张过后的松弛,和着风铃声,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她只当沈藏之在感慨,兜兜转转婚约还是落到了她头上。顺口接过话,浅浅解释:“婚约本就是我娘跟长宁郡主定下的。”“虽有波折,不过拨乱反正而已。”“好一个拨乱反正。”沈藏之握住带着体温的暖玉,笑意难辨:“宋大小姐恨嫁,我必不拖延。”他没有随身带玉佩的习惯,取下不曾离手的扳指递给她:“三日后,你我大婚。”“某做事从不后悔,也希望宋大小姐能如今日,一直坦荡!”“侯爷都不悔,我自然不悔!”宋予恩一腔孤勇前来,没想到沈藏之这般轻易答应。不管他怎么打算,至少,第一关过了。既然上天给她机会重开,她必不会重蹈覆辙!宋予恩捏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
《被迫替嫁,侯府主母毒医双绝宋予恩沈修益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沈藏之的声音很轻。
微风吹过,惊起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宋予恩正是紧张过后的松弛,和着风铃声,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她只当沈藏之在感慨,兜兜转转婚约还是落到了她头上。
顺口接过话,浅浅解释:“婚约本就是我娘跟长宁郡主定下的。”
“虽有波折,不过拨乱反正而已。”
“好一个拨乱反正。”沈藏之握住带着体温的暖玉,笑意难辨:
“宋大小姐恨嫁,我必不拖延。”
他没有随身带玉佩的习惯,取下不曾离手的扳指递给她:“三日后,你我大婚。”
“某做事从不后悔,也希望宋大小姐能如今日,一直坦荡!”
“侯爷都不悔,我自然不悔!”宋予恩一腔孤勇前来,没想到沈藏之这般轻易答应。
不管他怎么打算,至少,第一关过了。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重开,她必不会重蹈覆辙!
宋予恩捏着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扳指,匆匆行礼后,消失在夜幕中。
沈藏之还拿着质地清润的玉佩,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完全变了。
待屋内平静,心腹侍卫麦冬从帘后出来。
见沈藏之盯着玉佩神色难辨,麦冬小心翼翼提醒:“宋大姑娘早就跟二公子勾结。”
“此番合作必然有诈,公子不该答应!”
“她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也可以从她那边得到消息。”沈藏之将玉佩贴身收好,哼道。
“沈修益收买我身边的将士,害我差点殒命,且他的手竟能伸去前线,后面必有高人相助。”
“这每一笔账,本侯都记着。”
“你立刻去查查这位宋大小姐,还有伯爵府的一切!”
......
宋予恩从听雨轩出来后,一路抄小道奔驰,终于躲开众人从后墙翻进院子。
落地,便听屋内传来怒骂呵问:
“大胆贱婢,竟然隐瞒姑娘去向,找死!”
“严刑伺候,打到说为止,看是你们嘴硬骨头硬,还是板子硬!”
宋予恩悚然一惊——宋老太居然来了她的院子?
自打二叔一家搬进伯爵府,宋老太便以二叔身子不好,需要朝南主院静养为由,将她挪到了西苑。
后来二婶曾绮梦的娘家姊妹带着孩子住进来,宋予恩连西苑也住不成了。
直接被逼到了最北边的竹楼,竹楼后面便是葱郁的竹林,右边还有个废弃的荷花塘。
冬日阳光被竹林遮住,阴冷昏暗,夏日带着荷花塘淤泥的腥臭,闷热潮湿。
此前五年,府上其他人都不屑于踏足。
没想到这么晚了,宋老太竟然来了?
小院子破败,好在后面窗户松动,她飞快翻进去换了身衣裳,假意刚睡醒。
打着哈欠绕过屏风,宋予恩眉目带笑,眼底却沉沉一片:
“祖母打了我一顿也该出气了,无端找婢子的麻烦做什么?”
看到她从门内走出,宋老太既惊又怒,斥道:“你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能在哪儿,后面睡觉啊。”宋予恩又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宋老太身边伺候的钱婆子阴阳怪气道:“大姑娘,刚才屋内屋外都翻了个遍。”
“连房梁上,都叫三柱子爬上去瞧过,可没见到您的身影。”
“婚约在即,您还是歇了某些心思,尤其是出门私会他人......”
宋予恩慵懒的目光骤然凌厉,快步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钱婆子脸上。
钱婆子始料未及,几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从前也是仗着老太太,这般跟宋予恩说话的。
宋予恩逆来顺受,从未反抗,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手打人!
钱婆子捂着脸呆愣楞的瞧着宋予恩,一脸的惊疑。
不仅她,宋老太以及整个院子的人,包括木槿附香都惊呆了。
宋老太最先反应过来,跺着脚怒骂:“反了,小贱人,反了你了!”
“连我的人也敢打,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要是可以,宋予恩当真想连她一块儿打了!
更准确的来说,如寄生虫般住在伯爵府上的每一个人,她都想打一遍,为前世的自己和爹娘讨回公道!
但,不是现在。
前世她太注重孝道,觉着人言可畏,为了爹娘的名声一忍再忍。
既然重来,她什么也不要了,必要搅得宋家天翻地覆!
宋予恩压下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我打钱婆子,是为了宋家的名声。”
“荒谬!”宋老太咬着牙,神色愤愤:“她可没有不知廉耻,私会外男!”
宋予恩甩着发麻的手,四下环顾一圈,带着警告提醒她:“我已应下婚约,即将嫁给定安侯。”
“若因钱婆子捕风捉影的话,传出对我名声不好的流言蜚语,惹得定安侯拒绝跟我成婚,会有什么结果?”
宋老太到口的怒骂梗在喉间。
婚约是郡主和成桂枝定下的,肯定不能退,这节骨眼也不能出岔子。
宋予恩若无法嫁给沈藏之,宋家就剩如玉一个嫡女了。
今时不同往日,断不能让如玉嫁去侯府守寡!
宋老太的怒意散了几分,但就这么放过宋予恩是不可能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哼道:“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
“何况你去向不明,的确有外出的嫌疑。”
“罚你去院中跪一个时辰,即日起直到出嫁,不准再踏出院门一步!”
“不跪。”宋予恩目光扫过捂着脸的钱婆子,落回宋老太身上:“更不可能禁足!”
宋老太也没料到,宋予恩竟然再三顶撞!
她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又气又怒:“你当真是反了。”
“别以为搭上定安侯的婚事就了不起,如今连我这个祖母,也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宋予恩挺着脊背,单薄的身子站的笔直:“和定安侯无关。”
宋老太一双三角眼微微眯着,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和平日完全不同的宋予恩。
奇怪的紧。
她那巴掌没用劲儿,怎么倒像是打穿了宋予恩的任督二脉。
宋予恩不仅一反常态应下婚约,居然还生了反抗她的反骨和胆子?
不,她才是伯爵府的主子,绝对不能让脱离掌控的事情发生!
宋老太想到这,声音再度压了压:“你再三忤逆,禁足已是最轻的处罚。”
“既然敬酒不吃,来人,把大姑娘压去柴房狠狠打......”
宋予恩声音猛然拔高,打断宋老太:“伯爵府乃圣上赐给我爹娘的府邸!”
“我身为爹娘的血脉,名正言顺的主子,打一个犯错的婢子何错之有?”
宋老太一怔,嗫嚅着想要反驳。
又听宋予恩厉声道:“正因为这些婢子婆子仗着老太太心善,无端撺弄,府上才风波不断。”
“如今不教训,来日在人前犯错,岂非连累伯爵府的名声?”
她说完,转向附香和木槿:“钱婆子既分不清自己的身份,教她如何管住嘴!”
听再多废话,不如亲眼一见。
张硕进竹楼院门,打眼瞧见瘦弱的宋予恩,被体型壮硕的婆子们按着。
听了两边各执一词,再进屋内,目光所及如遭了劫匪。
乱七八糟的碎片里,躺着哀嚎的姑侄二人。
未有结论,张硕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宋予恩。
不等张硕问话,曾盼梦嚎啕着介绍:“大人您瞧,我儿子痛的动弹不得。”
“我小姑子更是吓人,已经疼得差点昏死过去,这都是宋大小姐亲手伤的!”
等了许久,大夫还没到,王广宗和王青芬没了之前哀嚎的气力。
张硕拧着眉问:“你们又是什么身份?”
“我......”曾盼梦犹豫片刻,视线投向宋老太。
宋老太赶紧解围:“她是我二儿媳的亲妹子。”
张硕有些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二儿媳的妹妹,还带着妹妹的儿子和小姑子......”
“嘶......隔山亲戚?”
“怎么能是隔山亲戚呢?”曾盼梦有些不悦:“我姐姐是伯爵府二太太。”
张硕恍然大悟:“你就是宋大小姐口中打秋风的亲戚!”
曾盼梦面色白了白,往下一瞥,哭丧着脸道:“大人,且不说别的。”
“他们被大小姐残忍的打成这样,您不管主持公道吗?”
人看着很严重,张硕咳嗽一声:“请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还没来。”宋老太见缝插针,哭诉道:“官老爷,您亲眼所见。”
“人证物证都在,这下您知道孰是孰非了吧?”
张硕再一次看向宋予恩。
小丫头瞧着瘦弱,还有这一手?
宋予恩红着眼眶,委屈道:“大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不到万不得已我怎敢伤人,都是那,那登徒子不怀好意!”
“我只能以这般方式,否则这会儿我定要悬梁上吊了!”
她用帕子捂着脸,哭声压抑着溢出。
不似嚎啕大哭,但这种哭法,任谁听了都觉着委屈万分!
木槿回过神,哽咽着帮宋予恩继续往下说:“大人,婢子僭越,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
“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宋老太立刻制止。
张硕却道:“这里暂时是我说了算吧?”
他看向木槿,安抚道:“既是宋大小姐的婢子,有何冤屈,一并说出来。”
宋老太咬着牙,狠狠盯着木槿,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威胁。
木槿别开脸,一股脑往下:“二太太和老太太霸占伯爵府,还在外边造谣中伤我们姑娘的名声。”
“这壮如黑熊的劳什子表公子更是过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刚才就是他想对姑娘动手动脚,为求自保,姑娘不得不出此下策!”
木槿越说越激动,火力全开,又指着王青芬道:“她就更可笑了!”
“二太太妹妹的小姑子,跟伯爵府拐着弯都挂不上亲。”
“一家子在伯爵府一住三年,吃伯爵府的饭,花伯爵府的银子,使唤伯爵府的婢子。”
“更打量着我家姑娘没爹娘护着,处处挤兑欺负,姑娘身为伯爵府的正经主子,连客院都住不上。”
“大人您瞧瞧这竹楼,偏远简陋,岂是一府小姐住的地儿?”
恰好一阵风吹来,带起荷塘淤泥的腥味儿。
张硕动了动鼻尖,抬眼再度打量屋内。
说是带着院子,可这正房十步见方,一览无余。
地上的碎瓷片明显发黄,断桌椅不难看出早已掉漆。
虽是夏日,才是早晨,还开着两遍窗户呢,屋内依旧闷热潮湿。
视线收回,宋老太曾盼梦连带其他几人,穿衣料子细腻簇新,金银钗环一个不少。
比仅用一根木簪子挽着黑发的宋大小姐,以及她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裙,不知道好多少!
若说此前,张硕还因为宋予恩瘦弱而略有偏颇,这会儿彻底看清。
宋大小姐所言属实,她的确被这家人欺负了!
“宋将军为凌云国背井离乡,无法照顾唯一的血脉。”张硕只觉得这家人无耻,却不能辱骂。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既然这伯爵府是圣上赐给宋将军的,其他闲杂人等理应挪走!”
“大人,你岂能被她主仆三言两语蒙蔽?”宋老太闻言,又开始了撒泼打滚。
“宋明运是我儿子,他理应对我尽孝,我住在这有何不对?”
“还有老二一家子,要不是老大在娘胎里挤着老二,老二岂会没了一只手臂落下残疾?”
“他当哥哥的就得赎罪,照顾身带不便的弟弟理所应当!”
张硕头疼至极。
偏偏老太太的话在情在理,他一个外人,总不能动手把宋明运的家人撵走。
曾盼梦缩在一边,只盼着张硕就此揭过。
宋予恩从帕子里抬头,眼睛红的堪比兔子:“那他们呢,他们也理所应当住在伯爵府?”
张硕立刻接话:“肯定不行,就算客居,三年也足矣!”
“今日开始。”他不知道名字,只能指着几人:“你等无关人,速速搬出伯爵府!”
曾盼梦着急之下苍白辩驳,重复强调:“我姐姐是府上的二夫人。”
“可这伯爵府的正经主人是宋大小姐。”张硕按了按眉心,当即道。
“这里不是断案的地方,等会我会将所有事情上报府尹大人。”
“你们欺负宋大小姐,还想辱她清白,待裁定文书下来,你们不走也得走。”
“小女多谢大人主持公道。”宋予恩带着哭腔,语带恳求。
“只是还有一事,请大人帮忙一并解决。”
张硕对被家人的无耻闹得心烦,又见宋予恩得到好处还揪着不放,心中的同情散去,添了些许不耐。
他是通判,总不好再三插手别人家事!
宋大小姐真没眼力见!
张硕声音冷了下来:“你还有何事?”
宋予恩抬眼,视线定在曾盼梦脖子间:“他们抢夺御赐之物,多有损坏。”
“还望大人依照律法,惩治这些对圣上不恭敬的人!”
损坏御赐之物,严重来说是要掉脑袋的!
此言一出,曾盼梦本就精彩的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我没有!”
“你脖子上戴的项链就是证据!”宋予恩笃定道:“不止你的项链,你头上的缠丝金钗。”
“你女儿的耳坠子,儿子的项圈和玉佩,甚至小姑子的手链,这些统统都是御赐之物!”
赶走他们一家子,太便宜了。
宋予恩要他们给前世的自己陪葬!
用他们的血,来祭奠前世的自己,为重生庆祝!
宋予恩敢公然动手,还把王广宗和王青芬伤得不轻,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原本找茬的气势,全部化作咒骂哀嚎。
尤其是宋予恩用椅子腿砸人的动作,把他们都镇住了。
在场唯一的男子倒下,剩下的曾盼梦和王美玉更为忌惮!
王美玉早就吓呆了,若往前两步,那椅子腿肯定砸在她身上。
从小姑姑额间的血迹看,八成要毁容!
太狠了,宋予恩果真如绮梦姨母所言,完全变了一个人。
还是他们轻敌了!
曾盼梦终于从无措中回神,朝门口后怕的王美玉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人啊!”
“小贱人,竟敢伤我儿子,呆会定要扒下她一层皮!”
说完,又死死盯着宋予恩,骂道:“你别得意,等老太太来了,看你什么下场!”
木槿赶紧看向自家姑娘,扯着她的衣袖小声嘀咕:“咱们要不先逃吧?”
“错的不是我,为何要逃?”宋予恩眨眨眼:“再说逃了还怎么看戏?”
木槿环顾一圈,视线触及曾盼梦怨毒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曾姨母比二太太泼辣多了,姑娘,当真不要紧吗?”
“放心,再会咬人的狗,在打狗棒面前也要消停。”宋予恩侧头,悄声叮嘱木槿。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在插手!”
说完,她好整以暇的越过一片狼藉,慢慢走向曾盼梦。
明明她面上带着笑意,落在曾盼梦眼底,却恍如厉鬼似的。
曾盼梦不敢骂了,以坐在地上手往后撑着的诡异姿势,连连倒退。
宋予恩将她逼入墙角,慢慢伸出手。
曾盼梦吓得紧闭双眼,双手挡在面前,嘴比死了的鸭子还硬:“贱人。”
“你,打了我儿子,打了我小姑子,要,要还敢动我,我,跟你......”
话没说完,脖间一阵惊痛。
再睁眼,宋予恩居高临下瞧着她,眼底鄙夷一片。
手中拿着从她颈间拽下的项链,哼笑道:“看来不仅是蛀虫,还长了三只手。”
“血口喷人。”曾盼梦捂着脖子,苍白狡辩:“这项链是我的!”
“是吗?”宋予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把项链递给她。
“倒是我看错了,要不你继续戴着?”
那条项链,是曾盼梦从姐姐的首饰盒里选的。
看不出材质的链子,下边坠着几颗染色石子儿,就是个装饰。
反正不是金的,否则曾绮梦没那么敞亮,直接送给她。
曾盼梦正要伸手去接,就听宋予恩声音变得冰冷:“有些东西,敢拿,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显摆。”
一个不值钱的物件,能有什么要紧?
曾盼梦随便一想,直接抢过重新往脖子上戴:“你少神神道道吓唬人。”
“我的东西,有什么不敢拿的?”
话音落下,外边已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曾盼梦面上惧意褪去,噙着阴鸷的笑意:“小贱人,得意一时,有你后悔的!”
说罢,直接哭开了:“救命啊,大姑娘发疯了,她要杀我!”
宋老太和曾绮梦听到王美玉通传,一刻不敢耽搁。
紧赶慢赶,进门就瞧见屋内乌七八糟,犹如蝗虫过境。
刺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王广宗胡言乱语的呜咽喊着,满地翻滚。
王青芬捂着额头哼叫连连,血从指缝中往下,流的满脸都是。
曾盼梦更是跌坐在地,如市井泼妇乱蹬乱弹,脖子上还有一道骇人的红痕,往外渗着血。
看到进来人了,她更是扑上前大叫:“老太太,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们听说这小......大姑娘言语对您不敬,还辱骂姐姐和如玉,便想着上来讨个公道。”
“没成想大姑娘忽然发疯,对我们又是打又是骂,还要杀了我们!”
再看宋予恩,好整以暇的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见到他们进来,屁股都没挪一下,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宋老太昨晚才被宋予恩打了心腹,下了脸面,正愁没法子惩罚呢。
闻言当即怒不可遏,手中拐杖狠狠敲击地面。
力道之大,恍如打在宋予恩身上一样:“孽女,你要作死啊。”
“来人,把她给我绑住狠狠地打,打到她清醒为止!”
话音落下,曾绮梦眼珠子一转,搀着宋老太道:“娘,暂时不能打。”
“我看大姑娘并非有意,多半被被脏东西缠上了。”
“什么?”宋老太一顿。
曾绮梦犹豫的瞥了眼宋予恩,为难道:“大姑娘昨儿开始性情大变。”
“忤逆不孝还胡言乱语,如今更是连伤几人,若不是中邪,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宋老太摸不准曾绮梦的意思。
毕竟曾绮梦惯是个仁慈心善的好人,为这个家里外操劳,她都看在眼里。
曾绮梦隐秘的压着嗓子,小声对宋老太解释:“中邪之人身子不祥。”
“轻则闹得家宅不宁,重则导致家破人亡。”
宋老太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管她什么邪祟,打一顿出口气再说。”
“那怎么能行?”曾绮梦声音又小了些:“大姑娘这会儿天不怕地不怕。”
“真打了她,只要不死,有邪祟相助,还得闹得更大。”
“后天一过就是侯府下聘的日子,总不好叫人看着她下不来床,闹出更大的麻烦。”
曾绮梦比宋老太还想打死宋予恩!
可暂时不行,宋予恩有个三长两短,定安侯的婚事又会回到如玉身上。
为了如玉后半辈子的幸福,在宋予恩出嫁之前,都不能出意外!
宋老太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昨晚到今日的各种事情,若不打一顿,又实在是难出这口气。
她把问题抛回曾绮梦身上,眼底带着明晃晃的警告:“那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曾绮梦满是为难,低声道:“都说童子尿跟黑狗血驱煞,不如混合了让大姑娘泡进去。”
“再加点咱们从乡下带来的符灰,两整日加上今儿大半日,怎么都能在下聘那天恢复正常吧?”
驱煞的作用另说,童子尿加上黑狗血,那气味能恶心死人。
两日半的时间,哼,饶是她宋予恩是个天仙,也会腌入味!
定安侯活不长,从赶着下聘就能窥探一二,必会快速成婚。
而根据曾绮梦托人打探到的消息,定安侯不仅成为废人,还性情大变,最厌恶血腥味。
哼,待香粉掩盖的宋予恩进门,不死在定安侯手中,也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好,这件事交给你。”宋老太这才想起来地上的其他人,赶紧道。
“叫大家受委屈了,放心,既是我家孽女惹出来的,我们绝对不会姑息!”
曾绮梦一声令下,几个粗壮的婆子同时上前抓宋予恩。
这一次,哪怕她们动作粗鲁,还弄伤了宋予恩的手,她都木着脸没有反抗。
木槿着急的要阻拦,想起宋予恩的叮嘱,又后知后觉发现本该在屋内的附香不见了。
她难耐的沉着气,等待姑娘口中的好戏。
瞧着宋予恩骤然猩红的双眼,木槿不知内情,只当她是因为婚事糟心。
于是顺着附香的话往下说:“姑娘,老太太心意已决,去找沈二公子的确是眼下唯一出路。”
“二公子虽然没明说,可对您的感情谁都瞧着,他定会答应。”
附香也道:“二公子和定安侯虽不是一个娘,但也不会因为婚事反目。”
“祸从口出!”宋予恩深吸一口气,按耐着怒意打断她们:“我与沈修益从未有过什么情谊。”
“往后我入临安侯府,千万别说这些话,莫要让人以为嫂子和小叔子有什么首尾!”
带着愤怒的声音落下,她白皙的面庞,衬得眼底的血丝更为明显。
前世,她被沈修益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牲,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好在她一直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哪怕沈修益再三暗示,虽爱慕,却从未有肌肤之亲!
每每接触,亦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
好在重活,来得及拨乱反正,报仇雪恨!
她不仅要拿回宋家的一切,更要让沈修益和宋如玉,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附香和木槿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这般变化,却也不敢再说。
从主院回到她的竹楼时,宋予恩已经想明白了下一步。
她进门直奔内卧,边换衣服边吩咐两个婢子:“我要出去办点事。”
“你们留下,一个扮做我躲在床上,另一个守在门口。”
附香木槿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做什么,正要问,宋予恩已经麻利的从后院翻了出去。
宋予恩身边除了两个婢子死心塌地,没有可信之人。
此时的宋家被宋老太和曾绮梦牢牢把住,外边,还有个心思深沉的沈修益筹谋算计。
哪怕她知晓前世事,收买人心要银子,对付沈修益要人脉权势。
这些,她暂时都没有。
尤其半个月后,伤心病重昏迷的母亲,会跟宋父的死讯一道传来。
沈修益不知道有谁相助,手已经伸向了很远的前线,她必须尽快行动,方能扭转局面!
困境之下需要帮手,能跟她统一战线的,必然是同样被算计的沈藏之!
此时不能光明正大去临安侯府,宋予恩依照前世记忆,往听雨轩赶去。
听雨轩是出了名的风雅之地,世家公子小姐娱乐的好去处,弹琴作画,饮酒吟诗。
谁也不知道,和定安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是他名下的产业。
宋予恩时间算的很准,刚到,就遇到和前世一样的乱子。
远洋王府的小世子喝了几杯菊花酒,没走出听雨轩,忽然浑身抽搐倒地不起。
听雨轩已派人去请大夫,来回路上需要时间,眼瞧着世子情况越来越糟,几近昏厥。
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宋予恩好不容易挤进去。
确定世子的情况和前世如出一辙后,她叫住掌柜自荐医术。
她娘成桂枝乃是上京最大药商之女,祖辈行医。
成桂枝医术和神医鲁明并肩,在和宋父成亲后随军做了军医。
宋老太也正因为成桂枝不着家,成日混迹军营,总在背后辱骂她,嫌恶她。
宋予恩自会说话起,就跟着成桂枝学习医术。
她天赋出众,嗅觉异于常人,宋予恩的医术比成桂枝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柜看到她清瘦羸弱的样子,不免怀疑:“姑娘,这位是远洋王的独子,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出事......”
“世子有事,我愿一人担责!”宋予恩果断接过话。
她知道,此时的沈藏之就躲在暗处瞧着。
前世,世子保住性命,却因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留下终生败症。
听雨轩因此被查封,沈藏之好不容易建立的情报网毁于一旦。
能让世子安然无虞,既能保住听雨轩,也是最快接触到沈藏之的投名状。
掌柜的不敢拿主意,以思考为名出去请示一番,这才答应。
世子的病不难治疗,来的路上她就买好了所有药材。
以参丸吊着命,又施针定住血脉。
做完一切,大夫恰好赶来,确定世子医治及时,只需要调养便可痊愈。
宋予恩果然如愿见到了东家。
沈藏之就在听雨轩三楼。
他并没有和传言一样瘫痪坐在轮椅上。
欣长的身影临窗而立,如苍竹劲松挺拔。
透窗而来的风,吹起他月白色的衣角,周身气度沉凛矜贵。
只是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藏在银白色面具之后,仅露出一双星眸。
开口声音清冷疏离,夹着几分质疑:“姑娘要见我?”
“是。”宋予恩捏紧双手,直入主题:“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是谁要害你。”
突兀的话,让面具后的瞳孔缩了缩,目光骤然凌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碧玉年华,生了一张秾丽娇颜,眉如翠羽,肌胜白瓷。
就是过于清瘦,不足掌大的脸,越发衬得黑眸出众,眉眼间有几分熟悉之色。
和他视线相对,并不怯避,反而闪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微光。
沈藏之挪开视线,恢复了冷漠:“姑娘不用故弄玄虚,某的身份不足一提。”
“你是定安侯。”宋予恩深吸一口气,直接揭穿他的身份。
沈藏之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
“姑娘莫要玩笑,定安侯早已瘫痪,岂会在这儿?”
宋予恩大费周章,没有退路,她往前一步,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是沈修益要害你!”
他没有承认也没否认,警惕问:“你究竟是谁?”
“忠勤伯爵府,宋予恩。”她憋着的一口气不敢喘出,声音发闷:“和你有婚约的未婚妻。”
婚约之事,沈藏之早就清楚。
此番归来,名义上伤了身子成为废人,圣上心下歉疚,除了封号外,还要给他嘉奖赐婚冲喜。
为避免麻烦,他拿出早有婚约应付。
是以,这门十几年前定下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
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竟有这般胆色。
不,应该不止胆色。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沈藏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连药材都早有准备。
或许救下世子要求见他,并非偶然!
但,问题来了。
据他所知,和他本有婚约的伯爵府大小姐宋予恩,早就跟他的同父异母的二弟沈修益频繁往来。
且忠勤伯爵府府内传出过消息,宋予恩心有所属。
她不肯遵守父母定下的婚约,强行把和他的婚事甩给了堂妹宋如玉。
宋予恩对沈修益情深如此,又为何忽然谈跟他的婚约?
只怕此番前来,另有目的!
宋予恩仿佛又恢复成为从前木讷胆小的样子。
不争辩,不言语,任人欺辱。
三五个婆子齐齐抓住,她安静的一言不发,跟屋里混乱格格不入。
宋老太一见她那样就来气。
尤其跟成氏相似的眉眼,瞧着让人心烦厌恶!
宋老太心里那口恶气再度上涌,改口啐道:“贱蹄子,还真当你改头换面了。”
“原来强不过三刻钟,最后还不是要落在我手中。”
说着,拔高声音吩咐婆子们:“驱邪的东西还得准备。”
“大姑娘伤了人总要吃点教训,把她捆去后院好好教导,别伤了脸就是。”
后宅多的是折磨人的细碎功夫。
不打可以,让她吃点闷亏总是够的!
几个婆子顺顺当当,压着宋予恩就要出去。
哪知才走到门口,撞见门房小厮。
小厮慌慌张张,顾不得竹楼是大姑娘内院,急急通报:“老太太,二太太,临安侯府来人了!”
“来就来,你慌哪门子劲儿?”宋老太被他一惊一乍吓到了,不悦更甚。
曾绮梦觉着奇怪,问了一嘴:“来人什么身份,因为何事?”
“说是定安侯身边的近侍。”小厮瞥了眼被扣着的宋予恩,不确定道:
“要见跟小侯爷有婚约的姑娘。”
伯爵府最近乱的厉害。
一开始是传出大姑娘心有所属,任性忤逆,把长辈定下的婚事强行推给二姑娘。
昨儿内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婚事又回到了大姑娘身上。
两位姑娘都跟定安侯的婚约有牵连。
临安侯府来的话事人一身煞气,多看几眼叫人心慌的紧,小厮哪里敢多问。
曾绮梦眼皮子跳了跳,低声对宋老太说:“娘,去年咱们报给侯府的八字是如玉的。”
“两日前临安侯府忽然提及婚约,咱们昨儿才把婚事还给大姑娘。”
“他们要见的,会不会是如玉?”
宋老太眉心忽然狂跳起来,预感不妙。
这些年他们打压着宋予恩,她的名声算不得好。
难道临安侯府的人知道婚事又变了,非要让如玉出嫁?
宋老太不敢往下思量,赶紧支招:“多半如此,那小贱人好不容易应下婚约,断不能出意外。”
“你连忙带如玉从后门躲出去,我和这个瘟神去应付前面的客人。”
曾绮梦前脚刚走,不等宋老太有所动作,管家疾步而来。
他比小厮还要着急,一脑门子汗:“不好了,老太太,顺天府也来人了!”
伴随着话落,顺天府衙的兵鱼贯而入。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宋老太又急又怕,呵道:“伯爵府内,岂容你们擅闯?”
官兵身后,一身官服的通判信步而入:“哪位是伯爵府宋大小姐?”
宋予恩还被几个婆子扣着,闻言笑意一闪而过,声音颤抖:“是我。”
“果真如此!”通判哼了一声,吩咐官兵:“还不赶紧把宋大小姐救下来?”
几个婆子再壮硕,也不可能是衙门官兵的对手。
宋予恩松了松肩膀,快步过去行礼:“小女宋氏,多谢大人相救。”
“救?!”宋老太一头雾水,跺着脚指着通判,不管不顾骂了起来:“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就算你们是官,我们伯爵府一没犯事,二没违法,凭什么擅自闯入!”
为首的人是上京城顺天府的通判张硕,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络腮胡子。
他目光凌厉,站在门口看了眼屋内狼藉,哼道:“有人去府衙报官。”
“说宋将军的独女被人囚禁,还遭到殴打辱骂,看来事情不假。”
“好在来的及时,没让宋大小姐受伤!”
宋老太便是再愚蠢,也明白了几分。
她就说为何宋予恩伤人后忽然变乖了,感情在这儿等着!
哼,就算来了又如何,充其量就是家长里短的纠纷,还能抓她蹲大狱?
宋老太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苍天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相公死的早,二儿子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拉扯老大成人,他却远赴边关。”
“老大媳妇也是个不孝的,我一把年纪,来给他们守着府邸教育孩子。”
“没成想孩子生性顽劣屡教不改,竟撒谎报官污蔑我老婆子的名声,我不活啦!”
宋老太一家子住在乡下多年,要不是宋明运用命博了个前程,哪里能当上伯爵府老太太?
人前端着官老太太架子,她骨子里依旧没变,惯用村子里那套撒泼打滚。
张硕忍不住打断她拖长变腔的语调:“宋老太太,是非曲折,我们府衙公平公正。”
“你若这般不讲理,我们只能去府衙好好计较了!”
去府衙,事情就闹大了。
宋老太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宋予恩恨声道:“我是你祖母,教训你两句都不得行?”
“你接连打伤两人,忤逆不孝,不服管教,还敢扭曲事实,欺瞒官老爷!”
不等宋予恩辩解,她又巴巴儿凑到张硕跟前:“青天大老爷,您可要弄清楚。”
“她爹娘一直不在身边,要不是我撑着一把老骨头,受尽千辛万苦,带着她二叔一家从和县赶过来。”
“她要被上京的远亲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如今她长大了,有主意了,就要将我们赶出去。”
“欺负妹妹,不尊长辈,强硬不过,就用这软刀子污蔑!”
都说家务事难断,张硕听完宋老太的话,眉峰蹙的更紧了。
他扫向一旁默默无语的宋予恩。
看上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身长玉立,就是过于清瘦,风吹可倒。
眉眼间是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不施粉黛,衣裙素净简单却难掩瑰丽绝色。
怎么看,都不像宋老太口中心思狡诈,忤逆骄横的样子。
张硕叹了一声,语气低了些:“宋大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发问,宋予恩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为难开口:“大人,小女子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一直忍辱吞声。”
“要不是忍不下去,断然不会闹到官衙,和家人撕破脸面。”
听到这,宋老太呸了一声:“小贱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休要在官老爷面前捏造事实。”
“我们全家待你好,左邻右舍都清楚,倒是你......”
张硕一个眼神扫过去:“本官在此,自是要听完两边证词。”
宋老太讪讪闭嘴,眼神似带着刀子,嗖嗖射向宋予恩。
宋予恩往后瑟缩,憋红了眼:“我爹娘不在府上,多年来中馈都由二婶把持。”
“以照顾我为名,实则把宋家的隔山亲戚,全部叫来府上住着打秋风,吃喝用度皆由用爹娘俸银。”
“身外之物,原也不打紧,可......”
她猛然停住话锋,咬着嘴唇,极度难堪的欲言又止。
“宋大小姐不管有什么委屈,都可大方的说出来。”她委实可怜,张硕于心不忍,声音轻了几分。
宋予恩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哽咽道:“小女说不出口。”
“我呸,休要装出这幅贱人模样!”宋老太看不下去,啐道。
“你何其勇猛,先是踢伤广宗,后把人家姨母毁容,他们还没报官呐,你先倒打一耙!”
屋内,曾盼梦掐准时机从门内扑出来,以夸张的姿态倒在张硕脚边。
“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儿子被这小......宋大小姐踢伤了命根子。”
“民妇小姑子想要辩驳一二,宋大小姐直接打的她半死,您若不信,进屋瞧瞧!”
宋予恩冷冷的看着曾盼梦,心里却乐开了花。
蠢货,她演了这么久,就等这一刻呢!
宋予恩正在想前世的记忆,冷不丁被沈藏之抓着手腕。
他没用什么力气,甚至专门避开了伤处。
但整个左手手背淤青了一大片,稍微带到也疼。
宋予恩下意识嘶了一声,不确定的看他:“侯爷?!”
沈藏之面具下的表情依旧不明,垂着眉眼无法分辩情绪,声音波澜不惊。
“怎么弄的?”
他声音很轻,像是关切,细细听来又不像。
自打昨日见过沈藏之后,宋予恩总觉得看不透他。
哪怕经前世一遭,窥探到他最大的秘密,依旧没法弄懂他心中所想。
拿不准,索性不想了,她往回抽手:“不小心磕伤了。”
沈藏之出身行伍,什么样的伤他一眼能看出。
宋予恩手背上淤青连成一块儿,依旧能看出指印。
昨日他们相见,她的手白皙毫无瑕疵。
短短一夜,伯爵府谁人能把她伤成这样,还是说,她故意在他面前用苦肉计?
这般想着,沈藏之再度擒住她的手腕。
虽有试探,力道明显轻了。
他的大掌虚虚圈着她细白的腕子,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宋予恩更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了,抬眸四目相对。
她动了动嘴,想到刚才那番话,终究没挣扎,也没开口。
沈藏之装作不知她的纠结,慢条斯理拿出随身带着的活血化瘀膏子。
挖起一些,紧跟着冰凉的药膏落在手背上,指腹轻捻。
力道很轻,除了药膏的凉意,宋予恩没感觉到痛。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很奇怪。
早前伯爵府散播她跟沈修益的谣言,沈藏之理所应当对她防备,对她疏离。
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才是正常的。
或者说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易在,看到她的伤势,略微一问,客套罢了。
偏偏都不是。
他亲手给她上药,还如此轻柔,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
怎么瞧都觉着诡异。
稍许,沈藏之终于打破沉默:“顺天府通判亲自出马,是因为你这伤势?”
“不是。”宋予恩顿了顿:“我报的官,以被挟持威胁为名。”
不等他说话,又补充道:“我父亲在前线多年,家中独我一条血脉,顺天府必不会怠慢。”
“挟持?”沈藏之想到今早麦冬的汇报,眯了眯眼。
昨晚宋予恩离开后,麦冬后脚就让上京情报网去查了她的底细。
外边打听到的,自然跟沈藏之知道的一样。
伯爵府大姑娘骄纵任性,连父母定下的婚事也敢硬塞给别人,跟沈修益不清不楚。
但沈藏之底下的人严谨,去过伯爵府亲自查探,回话完全不同。
宋老太本就偏心老二,加之讨厌宋予恩的娘亲,连带厌恶她。
一开始打着照顾她的幌子进府,的确好了一阵儿。
没出三个月,就以宋予恩无人管教,不尊不孝为名,直接将她拘在后院。
后面几年更是明着宠暗着虐待,连不知哪里来的亲戚,都能把宋予恩踩在脚下。
不过,沈藏之并不完全相信麦冬传回的消息。
宋予恩爹娘不在,可她外祖父药材生意做的大,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看她被人欺凌。
何况她早就跟沈修益有首尾。
沈修益看似被他压着,略显无能,却能把手伸到前线,差点害得他回不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难保不会心思缜密,给宋予恩安排另一个让他怜爱的背景!
包括宋予恩手上的淤青,谁知道是真,还是另一重计谋?
现在的他,谁也不敢相信,哪怕宋予恩身份不同!
宋予恩从他眼底看到了戒备,自顾自笑了:“侯爷不信?”
“身为伯爵府大小姐,在伯爵府被人挟持?”沈藏之回神,依旧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上残留的药膏。
“天子脚下,哪路贼子如此胆大?”
他怀疑,反而让宋予恩松了一口气:“当然是伯爵府的人。”
“事情闹得大,其中真假,侯爷应该能查到。”
沈藏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只将药膏盒子放在她手中:“御赐的贡药,晚上再擦一回,明日这淤青就能散了。”
宋予恩没有拒绝:“多谢侯爷好意。”
再抬眸,沈藏之已经闭上了眼。
这是......不想跟她说话了?
宋予恩没有自讨没趣,索性挪到另一侧,眼观鼻鼻观口。
沈藏之闭着眼,也能通过呼吸声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
他自嘲的在心里笑了笑。
果然,她心里只有沈修益,竟连和他并排而坐都不想!
好在刚才他只有一瞬心软。
玉蝉寺是皇家寺院,距离上京不远不近。
出城后,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抵达寺院门口。
马车停下,假寐了一路的沈藏之倏尓睁眼,侧头瞧着宋予恩。
宋予恩起身的动作微顿:“侯爷是有什么吩咐?”
“我不便出面,你且仔细探脉。”沈藏之拧着眉:“郡主的情况不好。”
“万一你真没那个本事,勿要以郡主的身体逞强!”
“医者仁心,绝非买卖。”宋予恩正色回话:“我同侯爷是有交易,却还没无耻到那个程度。”
沈藏之嗯了一声:“你有何疑问和需要,都可找桑枝。”
桑枝早就恭候在一旁。
麦冬则是坐在驾车的位置,没有下车的意思。
宋予恩顿时明白了,麦冬不会跟她一起进去。
也好,麦冬跟个刺猬似的,随时随地竖着防备,前世便经常跟沈藏之说她的坏话!
桑枝走在她身后半步,得了沈藏之的吩咐,边走边跟她说长宁郡主的避讳。
前世,长宁郡主没能活过今年,死在了寒冬最冷的那天。
玉蝉寺被大雪覆盖,寸步难行,无法上山。
再传出消息,长宁郡主已经火葬,连尸骨都没留下。
当时她已经嫁给沈藏之,分居两侧。
她没能见到他,但属于沈藏之的那边厢房充满哀恸,萦绕数月不散。
胡思乱想间,桑枝已经带着宋予恩绕过前殿,去了后山一处僻静的小院。
“姑娘,郡主在里面。”桑枝驻足门口,轻声道:“我只能到这儿,您独自进去。”
“如果有什么吩咐,知会一声,我自会答应。”
宋予恩点了点头,正要进去,又听桑枝压低声音:“郡主早已出家。”
“在玉蝉寺法号忘忧,您称呼上千万别出错。”
这个法号,无端让宋予恩想起了前世的些许流言。
一听长宁郡主吐血,沈藏之神色骤变。
郡主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否则他也不会紧张到不敢错过一丝希望,哪怕明知道可能有诈!
来不及再往下听,拔腿就往后山跑。
“爷!”麦冬紧随其后,提醒道:“您对外称病重在床。”
“郡主这边肯定有人盯梢,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沈藏之哪里听得进去。
要是长宁郡主真有个什么,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才是悲哀!
门半开着,里面是瑞慈姑姑的怒声呵责:“亏得郡主相信你,你到底跟郡主说了什么?”
“郡主病情平稳了好久没有持续恶化,为何会忽然吐血!”
屋内供香药味交杂,还掺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藏之已经很久没踏足过了。
不,更准确的来说,长宁郡主说她已遁入空门了却尘事。
他来了多次,从来没相见过。
那些大夫,都是他再三哀求瑞慈姑姑帮忙,这才能让郡主松口。
沈藏之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怎么回事?”
“爷?”瑞慈姑姑回头,不用看脸,只需听见熟悉的声音,就如找到了主心骨。
带着哭腔一股脑把事情说了,末了指着宋予恩的鼻子道:“她不说诊断结果,非要关起门跟郡主说几句话。”
“我们在门外头没听着说了什么,就突然听到郡主的怒音,随后进门瞧见吐血了。”
“肯定是她,定是她借着郡主这条路,想要攀附您!”
沈藏之已经听桑枝说了一遍,此刻耳朵嗡鸣,视线看向床榻。
长宁郡主跟上次瞧见相比,近乎瘦脱了相,仰面躺着,神色痛楚,双眸紧闭。
嘴角的血迹顺着顺口的衣襟,连带被褥上全是。
他压下喷薄思念还有怒意,扭头看向宋予恩,声音发沉:“此前,我再三跟你叮嘱确认过什么?”
宋予恩眸色依旧清亮,面上毫无惧意,也无半分心虚。
只仰头问:“侯爷不信我?”
“信你,才放心让你来给郡主瞧病。”沈藏之抬手,却触到心口处的玉佩。
怒意和说不上来的情绪交织,眼神格外复杂。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反问:“你呢,你给了我什么回报?”
“现在不是计较对错的时候,赶紧请鲁鸣前来吧。”桑枝插话,道:“爷,郡主的身子耽搁不起了!”
“郡主无碍。”宋予恩挪开和沈藏之相对的视线,叹了一声:“常年忧思,郁结于心。”
“这口血吐出来,方能有其他造化。”
她深深看向郡主:“我主动要求跟侯爷一起,总不至于直接伤侯爷最亲之人。”
话音落下,瑞慈姑姑的手差点捣在她脸上:“郡主已经吐血了,你竟还以此巧辨。”
“来的太医大夫不计其数,虽没有让郡主彻底好转,但众口一致。”
“他们都说郡主气血虚弱,经不起刺激,需要静养。”
“你把郡主气成这样就算了,竟还拦着不让找大夫,你究竟有何居心?!”
瑞慈姑姑又转向沈藏之:“侯爷莫要被她这幅无辜的样子骗了。”
“您周边虎狼环伺,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派来的。”
沈藏之蹙了蹙眉,打住瑞慈姑姑的话:“且听她怎么说。”
他不是盲目相信宋予恩,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诚如瑞慈所言,那么多人瞧过郡主的病,开的方子不计其数,唯有鲁鸣提出过不破不立的办法。
但,七八层风险,一个不好,郡主将无力回天!
他哪里敢冒险,直接否定,或许宋予恩越过所有人,直接用了这法子。
宋予恩看出他眼底的动摇,轻声解释:“郡主被自己的心魔束缚。”
“越想忘越难忘,以致于生了心病累及自身。”
“侯爷若是信我,请无关人出去,待我施针之后再看。”
“侯爷,她拖延时间罢了!”瑞慈气的跺脚:“郡主都这样了,还需要看吗?”
“看。”沈藏之脑中闪过那枚玉佩,盯着宋予恩的双眸:“我且再信你一次!”
“侯爷!”瑞慈当真气到了:“这小姑娘也就颜色好看,您可不是美色所趋之人......”
“她真伤了郡主,整个宋家都逃不掉。”沈藏之说着,吩咐其他人出去:“我必须留在这盯着你!”
宋予恩没有意见。
屋内恢复清净,她先是拿了帕子给郡主清理嘴角血迹,而后不慌不忙开始施针。
郡主吐血后昏迷不醒,有几个施针的位置在后颈。
宋予恩没见外,使唤沈藏之:“搭把手。”
沈藏之神色复杂,帮忙稳着郡主。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他的视线越过郡主,仔仔细细盯着她。
她很从容冷静,漂亮的眸子盯着郡主,半分心思也没分给他,就如旁边没人一样。
下针的手平稳至极,丝毫感觉不到紧张。
沈藏之的目光带着审视,很难忽略。
宋予恩察觉到了也当不知,专注着穴位。
屋内静谧无声。
半盏茶的功夫,宋予恩将银针收回,同时开口:“好了。”
沈藏之小心翼翼将郡主放下,蹙眉道:“人还没醒。”
刚说完,郡主睁眼了。
目光对上带着面具的沈藏之,瞳孔骤然一缩,恍如梦中:“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沈藏之很久没听到长宁郡主的声音了。
他声音很轻,生怕惊醒了现在的美梦:“是我。”
长宁郡主挣扎着起身,手摸索着沈藏之的手臂,上下仔细察看。
确定人好端端在这,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不是说你身受重伤卧病在床,我这是在做梦吗?”
沈藏之扫了宋予恩一眼,温声对长宁郡主道:“您没做梦,我伤势无碍,早就痊愈。”
“只是其中曲折算计尚未查清,不得不装病,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长宁郡主眼泪止不住,痛声道:“是母亲害你受苦了。”
睁眼看出沈藏之身份的瞬间,长宁郡主蓦然想起宋予恩的话,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像是被人一耳光扇清醒了。
割舍不断的亲缘,那就不割舍!
沈藏之骤然听到长宁郡主自称母亲,身子一僵。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能叫那一声母亲了。
沈藏之深吸一口气,压着激动:“我自己选的路,和母亲无关。”
“是我的错。”长宁郡主想说什么,可视线触及宋予恩又止住话锋。
她握住沈藏之的手,声音逐渐平缓:“放心,母亲已经没事了。”
“你既要秘密行事,赶紧离开吧。”
沈藏之不知道宋予恩跟她说过什么,她的态度和心思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狐疑转向宋予恩。
宋予恩笑了笑:“郡主的确无碍,按照方子吃一个月,不说恢复到从前,至少再活几十年没问题。”
“多谢你。”长宁郡主心里的石头仿佛落地了:“要不是你,我不会有其他可能。”
或者说,堵住她的心魔已经随着那口血消失。
她浑浑噩噩上十年,逃避上十年,也该面对了!
长宁郡主的目光,一点点凌厉:“藏之,去做你想做的。”
“母亲依旧住在玉蝉寺,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沈藏之觉着怪异,刚要问清楚,门外响起桑枝的声音:“爷,侯府来人了。”
“您先休息。”沈藏之赶紧起身:“我以后再来看您。”
他走了几步,又转头道:“母亲,再过两日,便是我跟她成婚的大喜之日。”
长宁郡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宋予恩,满意点头:“好好好,是她就好。”
附香和木槿打小在宋予恩身前伺候。
她们早就觉得宋老太和整个宋家的人,都对姑娘很差。
可那又怎样,姑娘在这偌大的家里孤立无援。
伯爵府欺负大姑娘的腌臜事传不出去,一旦惹恼了宋老太,动辄就是打骂。
她们除了陪着姑娘挨打,压根无法帮上忙。
打钱婆子逞一时之快,后面遭殃的还是大姑娘啊!
宋老太从宋予恩凌冽逼人的气势中回神。
她也看懂了,就凭木槿附香,绝对不敢对钱婆子如何。
饶是如此,她依旧倒竖着三角眼,半是呵斥半是警告:“我看谁敢!”
“钱婆子是我的人,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我,打她就是打我!”
有这话在,本就犹豫的二人彻底息了心思。
宋予恩也知道她们不敢。
她冷冷一笑,毫无预兆转身,果断左右开弓。
用尽最大的力气,甩在尚瘫坐在地的钱婆子脸上。
顿时,钱婆子两边脸颊又红又肿。
一颗门牙,竟然都被扇掉了!
钱婆子羞愤耻辱,捂着漏风的嘴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哎呀呀,我不活了。”
“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我还不如去死......”
“不分尊卑,欺辱主子,教唆老太太,你的确该死!”宋予恩冷冷打断。
钱婆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瞧着一身霸气的宋予恩,竟是不敢再开口。
目光弱弱转向宋老太,委屈巴巴的小声叫嚷:“老太太,您......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大姑娘不听您的警告,可见她没把您的话当回事......”
宋老太刚要开口,宋予恩已经先一步呵斥:“老太太相信你,给你脸面,不是让你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
“本小姐乃伯爵府嫡出,岂容你一个低贱婆子污蔑指责。”
“打你是为了你好,你不知悔改,还敢挑唆老太太为你伸冤,想来是吃的教训不够!”
说着,又是几巴掌下去。
宋予恩的手上,几乎倾注了前世所有恨意,打的她掌心火辣辣的疼。
但很爽。
钱婆子已经彻底被打蒙了,头晕脸疼舌尖发麻。
宋老太更是被绕进去了,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宋予恩神色失望,甩着手瞧着钱婆子继续教训:“不日,我便要嫁去临安侯府。”
“期间出了岔子不是你能担得起的,若你不服,我立刻请官府的人来分辩对错!”
说着,她便要木槿拿着伯爵府的令牌出门。
听到要请官府的人来,宋老太当即慌了。
她叫人拦住木槿,顾不得计较钱婆子挨打的事:“小小事情岂能惊动外人,看了伯爵府的笑话?”
“不叫官府的人来,我岂不是要白白受委屈?”宋予恩反问,咄咄逼人。
“老太太被居心叵测的婢子挑唆,我不能叫其他人以为您是非不分,纵容婢子欺辱府上的正经小姐!”
宋予恩大义凛然,又一次打着为宋老太好的旗号,把宋老太的话堵在嘴里。
饶是宋老太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和往日可以随意打骂的宋予恩相差甚远。
三角眼转了转,在宋予恩身上停顿一瞬,又落在脸颊红肿嘴角带血的钱婆子身上。
真闹到官府,以宋予恩现在的样子,只怕瞒不住以往他们对她的磋磨。
不如先放这小贱人一马,反正伯爵府都在她的把控中,有的是手段对付无人撑腰的她!
宋老太一口恶气憋在喉头,声调都变了:“就算钱婆子做事不对,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教育。”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别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不等宋予恩再说什么,宋老太生怕她纠缠不休,果断溜了。
跟着她来的几个婆子丫鬟,将头晕眼花的钱婆子半搀半拖,慌慌张张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附香按耐不住兴奋,凑到宋予恩身边竖起大拇指。
“姑娘真神气,打了钱婆子,叫老太太吃了哑巴亏,咱们竹楼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比起附香,木槿显然冷静许多,眉眼间尽是担忧:“一时解气,就怕后患无穷。”
“打的是钱婆子,老太太的脸也跟着一块儿疼,她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老太太和二太太多的是手段。”
听到木槿这般说,附香的笑意戛然而止。
也后怕道:“先前她们就污蔑您品行不端,拘着您在后院。”
“哪有伯爵府的正经小姐不出门,叫那不知来路的二姑娘在世家千金堆里得脸。”
“甚至没有身份,连一声宋二小姐都够不着......”
尚未说完,附香口中的二姑娘宋如玉出现在了门口。
声音仿佛山间杜鹃轻啼,宛转悠扬:“姐姐,我来迟了!”
看着前世害死自己的元凶那弱柳扶风的身影,宋予恩气息都乱了几分。
宋如玉并未察觉她的变化。
走到宋予恩身边,先是轻飘飘瞥了眼附香,这才拉住宋予恩的手腕自责道:“姐姐,都怪我。”
“白日,鸿胪寺少卿家的千金小姐请我去吃茶,不曾在家,没想到祖母会逼迫你应下婚事。”
“要是我早些回来,姐姐也用不着替我出嫁了。”
宋予恩打量着宋如玉。
她眉宇间跟曾绮梦如出一辙。
清丽中带着无辜,恍若风中摇摆的玉兰,不染纤尘。
前世,宋予恩当真被她这幅无辜样子给骗了,以为她是二房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直到被她活活勒死,才看清白莲花有一颗黑透了的心!
就如眼下这番话,明着道歉,暗里既炫耀千金小姐邀请她赴宴,又炫耀宋老太的偏爱!
宋予恩眼底沉沉,面上却是不显:“哪里的话,婚约本就是我的。”
宋如玉下意识觉得心里不舒服。
要不是定安侯身残,命不久矣,婚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可这些年,宋予恩从一开始的反抗折腾,到后来的事事顺从,也就在重拾婚约上违逆过。
她应该不会有别的意思吧?
下一刻,就听宋予恩继续道:“毕竟,凭你的身份,的确不能嫁给定安侯。”
宋如玉表情僵住,似听错了一样,急急打量着宋予恩:“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附香的话,你不是听到了吗?”宋予恩没忽略宋如玉看附香时候,眼底划过的怨毒。
她早就在门口,听到了附香打抱不平的话。
前世附香也经常私下为宋予恩不值,难怪会死的那么惨!
宋予恩压住恨意,嘴角笑意一点点绽放,甩开宋如玉的手:
“你该知道凌云国的规矩,想被人尊一声小姐,得是五品往上勋爵人家的姑娘。”
“你爹一无官身二无品级三无身份,该不会寄居伯爵府久了,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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