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棠宁池宴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棠宁池宴》,由网络作家“折雾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轻嗤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沈棠宁眼底掠过一抹异色,长公主反复提起皇后娘娘,情绪夹杂着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复杂。她幼时曾从娘亲那里听过一些传闻,早些年间,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她敢冒险来寻长公主,不乏有这么一个原因在。“你来偶遇本宫,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吧?”燕明仪向来不懂委婉含蓄,开门见山地揭穿了她的意图。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沈棠宁觉得无处遁形,重活一世,很少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压迫感。“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她干脆地承认了,在聪明人面前耍心机,那叫自作聪明。燕明仪斜了她一眼,支了支下巴:“坐。”在沈棠宁落座的时候,她将茶杯推过去,“尝尝本宫的手艺如何?”沈棠宁不敢推辞,这世上有...
《重生后,不嫁世子嫁给了败家子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沈棠宁池宴》精彩片段
她轻嗤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
沈棠宁眼底掠过一抹异色,长公主反复提起皇后娘娘,情绪夹杂着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复杂。
她幼时曾从娘亲那里听过一些传闻,早些年间,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竟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她敢冒险来寻长公主,不乏有这么一个原因在。
“你来偶遇本宫,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吧?”燕明仪向来不懂委婉含蓄,开门见山地揭穿了她的意图。
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沈棠宁觉得无处遁形,重活一世,很少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压迫感。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她干脆地承认了,在聪明人面前耍心机,那叫自作聪明。
燕明仪斜了她一眼,支了支下巴:“坐。”
在沈棠宁落座的时候,她将茶杯推过去,“尝尝本宫的手艺如何?”
沈棠宁不敢推辞,这世上有几人能喝到长公主亲手泡的茶?
她小心翼翼托着滚烫的茶盏,吹开浮沫啜饮一口,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燕明仪饶有兴致欣赏着她的表情:“怎么样?”
沈棠宁又喝了一口,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面不改色放下茶盏,压下舌尖苦涩:“滋味很奇特。”
她也没想到,长公主架势摆的那样足,泡出来的茶却这么……一言难尽。
“噗”
旁边的引芳没忍住笑了一声。
燕明仪不悦地横过去一眼:“很好笑?”
引芳正了正色:“奴婢知错。”
长公主没跟她计较,瞅着沈棠宁凉凉地道:“难喝就难喝,你倒是虚伪的很。”
这属于是蛮不讲理了。
要是她敢直白地说难喝,长公主就敢让她走不出这道门。
传闻果然不假,长公主喜怒莫测这一点倒是并没有夸大其词。
“说罢,你来找本宫意欲何为?”满足了不为人知的恶趣味,燕明仪心情显然不错。
沈棠宁也不知如何开口,要说她想长公主支持太子,明目张胆的拉帮结派,插手朝政之事,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她安静垂下眼帘,这样的角度最能衬出她的温和无害:“棠宁曾听太子殿下提起过殿下,言语间不乏仰慕,便想着能结识殿下……”
燕明仪猝然起身,说翻脸就翻脸,方才还和颜悦色,如今已是满面冰霜:“本宫的时间宝贵,没兴趣听你这些敷衍的托词。”
她说着转身就走,沈棠宁愕然抬眸,心沉了沉。
如果这次不能给长公主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以后,她就不一定有机会能见到长公主了。
她一时也顾不得太多,急急起身拦到燕明仪面前,狠了狠心跪了下来:“棠宁不敢欺瞒殿下,我此番是为太子表哥而来!”
燕明仪顿住脚步,低头俯视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眼睫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却维持着冷静,大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殿下是太子的姑姑,棠宁恳请殿下,就算不站在他这边,也请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她紧紧盯着长公主的裙裾,手心一片滑腻的冷汗。
她知道今日还是太冲动了,她的这点心思在长公主面前根本不够看,甚至极有可能,对方从一开始就洞悉了她的意图。
但沈棠宁没法徐徐图之,她不知道三皇子是何时拉拢的长公主,只知道再有两月,太子表哥就要回京。
他携着满身功勋班师回朝,本该是封赏和无尽的荣耀,可迎接他的却是莫须有的罪名和长达半年的幽禁。
璎珞话音未落,沈昌迅速上前一脚踹在她心窝,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沈棠宁抬眼去看,她父亲神色冰冷,好不义正言辞:“背主又偷窃,这样的丫鬟我沈家是再容不得你,直接发卖了罢!”
璎珞瞳孔一震,脸色有片刻的空白。
像她这样被主家撵出来的丫鬟,其他人家是断不敢再用她,发卖也只能卖到烟花柳巷,尤其她还有点姿色,下场自是不必说!
她悔意顿生,匆匆膝行至沈棠宁跟前,紧紧攥住她的裙角,涕泗横流地哭求:“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小姐求您救救我,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棠宁怜悯地垂眸盯着她,慢吞吞将自己的裙角从她手里扯了出来,温声道:“你我主仆情谊已尽,你求错人了。”
璎珞面上一怔,下意识看了眼方姨娘的方向,对方无声朝她说了两个字,她面色顿时灰败下去,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任由两个婆子把她拖走。
沈棠宁看了眼方姨娘,轻轻眯了眯眼,舍弃地倒是快。
好好的回门宴愣是扯出一场大戏,沈昌脸色不好,勉强挤出一抹笑:“让两位贤婿看了笑话。”
池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哪里的话,托岳父大人的福,不然我哪能看到这样的热闹?”
沈昌脸色一僵,状若不在意扭头,瞪了眼地上的方氏母女:“还跪在这里哭哭啼啼做什么?大好的日子,别让人看了笑话!”
母女俩这才抹了泪委屈兮兮地起身。
沈昌看向沈夫人:“夫人,宴席……”
沈夫人不冷不淡地打断他:“我与阿宁和她夫婿有些话要说,过会儿功夫才开席,老爷和世子自便。”
沈昌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瞧着沈夫人一行人离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还有外人在场,她就这样给他难堪?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方才自己偏袒方氏的举动定是让她心生不满,不过谢氏向来大度,回头哄哄就好了。
池景玉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小婿有些问题想向岳父大人请教。”
沈昌重新挤出笑来:“咱们去书房聊。”
……
方氏和沈熹微对视一眼,回了房间。
门一关上,沈熹微便皱眉抱怨:“我已成功嫁了世子,娘还多此一举做什么?方才差点儿就被那小贱人拖下水,你让世子怎么想我?”
方姨娘咬了咬牙,有些恼:“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在世子心中的地位稳固些!换亲虽然成了,可谁知道世子心中会不会还惦记着沈棠宁?”
在后宅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了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熹微脸色变了变:“绝无可能!世子他心中只有我!”
方姨娘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但又实在不愿打击她,只能转移了话题:“今日之事,我也是着了道!”
沈熹微皱皱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姨娘眯了眯眸,眸光阴涔涔的,语气恨恨:“是我小瞧了咱们这位大小姐,没想到她竟给我挖了个坑,那封信本就是她写的!”
沈熹微睁大了眸:“娘的意思是,她故意引我们上当,提前设下局?”
方姨娘冷笑一声,思来想去,问题只能出在璎珞身上:“也不知道璎珞那贱婢什么时候不慎露了马脚,这才让她察觉,将计就计!”
沈熹微讷讷地张着嘴,半晌回不过神。
沈棠宁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方姨娘眼底浮起一抹暗光:“罢了,这次算她棋高一着!不过她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打起精神应付沈昌的质问,她眉眼掠过烦躁,更是恨上了沈棠宁。
这丫头,从前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
回到院子,沈夫人率先看向池宴,露出一抹笑:“好孩子,脸还疼么?”
池宴一时受宠若惊,毕竟来之前他就做好沈夫人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准备。
他摇头,自我调侃地道:“岳母大人多虑了,我皮糙肉厚,没少挨过我爹娘打,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
他说完暗暗叫糟,他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稳重点?
这样说好像他三天两头都在惹祸似的。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在沈夫人并未介意,她唇角微弯:“那不一样,阿宁这孩子,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小娇生惯养,本来担忧她嫁了人会受委屈,不过有你护着她,我也算放心了。”
池宴替沈棠宁挡的那一巴掌,算是挡到沈夫人心坎里去了,哪怕这个女婿名声不怎么好听,她也认了。
沈棠宁眼眶一热,垂下了头。
可惜上一世娘至死都不知,她在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辞嘁了一声,看向池宴的眼神到底不似之前那般不善。
“阿辞,带你姐夫出去转转,认认路。”
沈辞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指着自己:“我?带他?”
沈夫人轻飘飘看过来:“你是主人家,这又是你姐夫,不应该吗?”
沈棠宁也笑着看了过来。
沈辞只能将不满咽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道:“应、该。”
池宴挑了挑眉,神色愉悦:“辛苦小舅子了!”
沈辞瞪了瞪眼睛:谁是你小舅子?
两人离开后,沈夫人脸上的笑落了下去。
她盯着面前的少女,沉默良久,叹息:“阿宁,苦了你。”
沈棠宁神色平静为她倒茶:“这是好事,娘今天也瞧见了,池景玉那人,并不值得女儿托付终身。”
沈夫人缄默着,语气发狠:“方氏母女,以往是我小瞧了她们!”
“她们之所以这么大胆,无非是有所倚仗,娘觉得呢?”沈棠宁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沈夫人垂眸盯着杯面茶末,眼里划过一抹讥讽:“你父亲,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他偏宠方氏我可以容忍,因为我不在乎,可他万不该将你也算计进去!”
有些细枝末节早已初现端倪,她并不是一无所察,只是不在意。
她是谢氏女,有自己的骄傲。
男人虚无缥缈的宠爱和到手的权利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但沈昌万不该真拿她当傻子!
沈棠宁弯了弯唇:“你叫我棠宁就好。”她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听太子表哥提过你。”
顾轻絮不由讶然:“太子殿下提起我?”
沈棠宁轻笑一声,却不肯再说。
有些事适当就好,过了反倒显得刻意。
顾轻絮后知后觉什么,眼眸微睁,白皙的耳垂悄然染上一抹粉。
行到半路,沈棠宁突然停下脚步,面露惊慌:“糟了,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顾轻絮闻言不由皱眉,语气担忧:“是不是落在方才那里了?”
“有可能。”沈棠宁愁眉不展,朝着雪青道,“雪青,你先扶着顾姐姐回席间请大夫,她的脚伤拖不得。”
顾轻絮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呢?刺客还没被抓住,你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不如等刺客抓住了……”
“顾姐姐有所不知,那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意义非凡,还刻着我的名字。”沈棠宁面不改色撒谎,“况且这样私密的物件,要是落在旁人手里……”
她没说完,顾轻絮恍然回神。
这等贴身之物,要是落在外男手里,当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雪青对上自家小姐的目光,一个激灵,艰难地应了下来:“顾小姐,我们先走吧。”
她家小姐不可能这么粗心大意,丢了这样重要的东西。
联想到小姐之前说的话,雪青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厉害。
她不知道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但她不能拖小姐后腿。
看着沈棠宁离开,雪青狠了狠心,扶着一步三回头的顾轻絮离开。
“顾小姐放心,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话雪青说给她听,实则也是说给自己听。
小姐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这样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顾轻絮一颗心七上八下,沈大小姐要是真因自己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一辈子愧疚不安!
……
沈棠宁没有回遇到顾轻絮的地方找玉佩,而是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她在找那个刺客,这也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这个做法很大胆,但她有冒险的理由。
上一世,她也是从池景玉口中得知,原来擅闯公主府的刺客并没有死,而是被三皇子私下保了下来。
因三皇子救了那刺客一命,刺客对他肝脑涂地,成了他的死士,并为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服那刺客,但只要能斩掉三皇子一臂膀,她愿意冒这个险。
沈棠宁也不太清楚刺客藏身的地方,只知道两个贵女被劫持的大概地点。
她一路走来悄无人烟,找寻了许久,也未见刺客的踪影,心里也有些打鼓。
难道她来晚了一步?
那刺客已经被三皇子找到了?
可就让她这么无功而返,她又有些不甘心。
沈棠宁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走下去,突然,在一处草丛里发现端倪。
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点沾在草上的濡湿痕迹,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应该是才滴上去不久。
她眸光轻闪,那刺客受了伤,必定跑不远,应该就在附近了。
她站起身来,目光逡巡四周,果不其然在前面的草丛又发现了几滴。
沈棠宁不动声色,状若迷了路的样子,惶然不安地朝前走着,突然,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有人从后捂住了她的嘴。
她还未有动作,粗哑的嗓音不耐地从头顶落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不许叫,否则就杀了你!”
冰凉的刀尖抵着脆弱的脖颈,沈棠宁手臂上爬满鸡皮疙瘩。
回了帖子后,温瑶也很快回了信定下时间。
她心中也关心沈棠宁的近况,早就按捺不住,又怕惹了她伤心,故迟迟没有动作。
沈棠宁勾唇一笑,心中微暖。
来到约定时间的这天,沈棠宁收拾打扮了一番,出门前特意嘱咐池宴:“夫君这两日表现不错,今日我要出门,便不盯着夫君,还望夫君在家中自觉勤勉。”
池宴本来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闻言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夫人放心,你尽管出去,家中一切有我,必不会让你担心。”
说完,便拿起书摇头晃脑故作姿态念了起来。
打从逼他读书以来,就没见他这么积极过。
沈棠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勾着笑:“有夫君这话我便放心了,那我便先行一步。”
池宴脸色郑重:“夫人路上小心,务必要玩的尽兴。”
出府路上,雪青撇了撇嘴:“夫人当真觉得姑爷一个人在家会用心读书?”
连她一个丫鬟都不相信。
沈棠宁笑了笑:“当然不会,说不定我前脚出门,他后脚便溜出来了。”她神色漫不经心,“不过不打紧,一口吃不成胖子,所谓物极必反,也不能将他逼急了不是?”
雪青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事实果然不出沈棠宁所料。
池宴大声念着书,心思却没在书上,余光不停往窗外瞟。
直到瞧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进了院子,池宴利落地把书一扔,吹了个口哨,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八两,如何?”
八两环顾左右,小跑近前来激动道:“公子,奴才亲眼看见少夫人上了马车,看得真真儿的!”
池宴乐得眉飞色舞,打了个响指,手一撑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来,张开双臂跟只大扑棱蛾子似的抖了抖衣袖:“哈哈,自由了自由了!”
八两看他目标明确,直奔院外,连忙追上去,担忧地皱着眉:“公子,您真打算偷溜出府啊?”
公子自个挨罚倒没什么,他是怕少夫人会迁怒他们这些下人啊!
池宴转身不悦地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偷溜?我这是光明正大好吗!”
八两还欲说什么,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口型,拍了拍八两的肩膀:“放心,我肯定赶在她之前回来昂,不会让她发现的,你记得帮我打掩护,我娘要是来了就说,我一心读书谁也不想见!”
说完便乐滋滋地翻墙去了。
“……”
这话别说夫人会不会信,连他都不信。
八两眼神依依不舍:“公子,公子,您可要早点回来啊!”
池宴翻到一半卡在墙上,撅着个腚扭头瞪他:“嘘,小声点!你想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叫过来吗?”
八两赶紧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他家公子从墙头跳了下去,紧接着那头传来沉重地一声响。
地都跟着颤了颤。
“……”
他眉毛狠狠一抽,连忙上前贴着墙仔细听,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公子,没摔着吧?”
池宴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
东院。
沈熹微跪坐在地上给侯夫人捏腿,她面上恭顺谦卑,心里把侯夫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这老虔婆,动不动就叫她过来立规矩,规矩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皇亲国戚!
世子在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可世子要去宫里当值,哪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
侯夫人正是捏准了这个,每每叫她来主院,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偏偏膝盖下还垫了蒲团,叫人看不出丝毫痕迹,她想向世子哭惨都没法子!
沈熹微敛着眉眼,脑海里浮现过沈棠宁的话,眼里掠过晦暗不明的光:
要是这老虔婆真能病得起不了身就好了。
侯夫人瞥了眼下首的她,心知沈熹微心里定是极其不满的,施施然出声:“你也别怨我折腾,往后世子妃进府,需要你伺候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也是让你提前适应一番。”
言语间,倒是真把她当成伺候人的奴婢了。
沈熹微咬了咬舌尖勉力维持清醒,怯怯地道:“夫人教训的是,妾身受教了。”
说话间,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西院那位翻墙跑出去了。”
侯夫人眼神玩味,唇边勾起一抹讥诮:“我道他是真改了性子,没成想烂泥果然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可笑二房那位还一心做着她儿子能考个状元回来的美梦!”
二夫人大张旗鼓地往院里抬东西,动静不小,瞒不了人。
是以池宴被沈棠宁逼着读书这事,阖府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大多数人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
毕竟池宴三次落榜的经历摆在那儿,谁也不信他真能一夕之间开了窍!
嬷嬷掩了掩唇,眼里忍着笑意:“二少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当日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当,偏要意气用事嫁给一个不成器的混账,这会儿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提及沈棠宁,侯夫人眼里划过一抹冷意:“自作自受罢了,给她台阶不下,非要跟我争这一口气,那就且看看,她手中的那废物,能不能变成金疙瘩!”
她原先对沈棠宁是很满意的,家世才貌品行,样样都拿得出手,做他家的世子妃是够格的。
但自从新婚之夜,沈棠宁毫不留情打了她的脸,她便对她心生不满了。
她儿子在世家子弟中也是佼佼者,沈棠宁以为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
沈熹微听到这里才勉强平复了心头那点愤懑,至少这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给池景玉做妾,也好过嫁给池宴做正妻,否则沈棠宁的今天就是她的昨天!
她这大姐姐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状元哪里是那么容易考的?
寻常书生十年寒窗苦读都不一定能功成名就,更何况池宴那种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
世子这样十七岁便中了状元的更是百里挑一,她心里生出几分优越感。
不过同时,沈熹微也不太能理解,侯夫人为何这么关注西院的动向?
池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和一惊一乍的池二夫人比,端坐在下首的沈棠宁显得格外镇定。
她轻啜一口茶,不紧不慢搁下杯盏,抬起清棱棱的眸:“难不成娘打算让夫君一辈子碌碌无为,混吃等死?”
她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的犀利。
好在池二夫人是个心大的,倒也没往心里去,她知道儿媳说的是实话,扭扭捏捏坐了回去,红着脸声弱了下来:“可是棠宁,想必你在嫁过来之前也有所耳闻,阿宴他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气的时候,她甚至拿刀架在池宴脖子上逼他读书,可事实证明,有些事强求不来!
跟池宴相处久了,她也多少受到一些感染,心想着,就这样吧!反正家里不是养不起他!
如今儿子娶了亲,还是这样顶好的姑娘,她从前想都不敢想,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摆起烂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跟了她家儿子,确实委屈了人姑娘。
可……这不是也没法子吗?
池二夫人心生愧疚,咬了咬唇:“棠宁,阿宴这孩子虽然没出息,浑了点,但人不坏,心地也善良!娘跟你保证,你嫁过来,无论是前宅还是后院都是你说了算,他敢纳妾,我打断他的腿!”
这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沈棠宁弯了弯唇,也开诚布公:“娘,我并非是嫌弃夫君没出息,只是你和爹有没有想过,现如今你们尚有余力能够庇护他,可将来呢?他总要学着撑起门楣,是也不是?”
池二夫人愣了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沈棠宁摇了摇头:“更何况,你们怎么就笃定,夫君他做不到呢?”
池二夫人瞪大眼,心想这还用看吗?
放眼整个燕京的大户人家,也找不到第二个考了三次落榜三次的!
她儿子在不学无术这条道上简直一骑绝尘!
沈棠宁神色平静:“我记得夫君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曾被国子监的陈祭酒夸赞过天资聪颖。”
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放眼整个大庆,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池二夫人一怔,有些惊讶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毕竟就连她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池二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恍惚,讷讷地道:“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她的儿子也曾是她的骄傲。
可自那以后,池宴仿佛变了个人,他开始厌恶读书,甚至逃课斗殴,想方设法不去上课,家里请的夫子更是被他气跑了一个又一个。
一步步,从少年天才变成了声名狼藉的纨绔。
一开始她不是不失望,也反思自己是不是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后来日子久了,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慧极必伤,他现在这样,或许也是好事。
沈棠宁目光微动,柔声道:“这证明夫君是有天赋的,从前或许是方法出了问题,亦或是别的原因,为什么不再试试呢?”
“娘也听过大器晚成,我相信夫君是璞玉,娘觉得呢?”
池二夫人满脸恍惚,经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家儿子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只是还没到开窍的时候!
棠宁可是名满燕京的贵女,她说的话还能有假?
她泪光盈盈,激动地握住沈棠宁的手:“娘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做!”
——
回了如意居,雪青迎上来,身后跟着位妇人:“小姐,您看看谁来了?”
妇人上前一步,眼眶一红:“奴婢来迟,小姐受委屈了!”
沈棠宁不禁也红了眼:“嬷嬷来了就好。”
秦嬷嬷是母亲给她的陪嫁嬷嬷,按理说昨天就该和她一起来池家,是她找了借口说有些东西要收拾,把她留在了沈家。
没办法,秦嬷嬷太细心,有她在,换亲的事不会那么顺利。
上一世直至她病死,秦嬷嬷都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
进了屋关上门,秦嬷嬷才痛骂出声:“二小姐她怎么敢!池家怎么敢?您才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嫡小姐!”
那池二公子什么德行?燕京无人不知!
要小姐嫁这样的夫君,和毁了她有什么区别?
她抹了抹眼角,满眼心疼,“夫人听闻这事大为震怒,二话不说就要来池家兴师问罪,老爷给拦了下来,夫人只能托奴婢带话,问您想怎么着?”
沈棠宁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嬷嬷你说,沈熹微一个庶女,哪来的那么大胆子敢在大婚之夜瞒天过海,还进行得如此顺利?”
秦嬷嬷不由一怔,仔细思量一番:“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推波助澜?”
她眼底掠起惊涛骇浪,方姨娘是万万没有那个能耐的,那就只能是……
沈棠宁敛了敛眸,其实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想通。
她的好父亲,明面上对她们姐妹一视同仁,实则一直更偏心方氏母女。
上一世,胞弟沈辞被六品小吏之女算计,见对方落水,他本是出于好意相救,事后却被流言蜚语逼的不得不娶了对方。
否则以他的才华和家世,便是太傅之女也娶得的!
江氏过门后,从此便没了安生日子,母亲被气的病倒,没过两年撒手人寰,沈辞后来更是因她仕途尽毁,郁郁不得志。
没过多久,方姨娘喜得贵子,父亲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庶子身上。
后来,沈熹微满眼仇恨告诉她:
她姨娘与父亲本是青梅竹马,不料母亲却来横插一脚,逼得她娘只能做妾,如若不然,自己的嫡女之位本该是她的,她的一切也该是她的!
真是笑话!
沈昌如若当真看重方氏,他难道不能开口拒了和母亲的婚事?他若不想,谁还能按着他的头逼他成亲?
可他没有,因为他根基尚浅,急需一个背景强大的岳家帮他在朝中站稳脚跟!
借着她外祖家的势,吸着她娘的血一步步走到今天,却怨恨她娘破坏了他们的青梅竹马之谊!
果真是又当又立!
沈棠宁勉强平复了心中的怨怼:“嬷嬷,你去回了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与池宴的婚事,是女儿自愿。”
这一世,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常言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池家的闹剧不出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燕京,这其中少不了沈棠宁的推波助澜。
嫡女嫁庶房,庶女嫁嫡子!
天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不仅百姓议论纷纷,连世家也在看热闹,这桩意外里唯一的受害者,沈棠宁更是数次被人提起。
沈大小姐可是被当成主母培养的世家女,如今竟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时间,女子同情,男子扼腕。
……
“他大爷的!池宴那个狗东西在哪儿打听到了吗?小爷我要弄死他!”
少年容貌出众,奈何此时却满脸怒容,骄气又跋扈,正是沈棠宁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沈辞。
小厮脚下生风赶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忙道:“回小公子,打听到了,池宴那小子现下正在四宝斋呢!”
沈辞一听就咬紧了牙,拳头痒的厉害:“好啊,才新婚第一天就去鬼混,备马!看小爷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四宝斋,听着挺像回事,其实就是斗鸡斗蛐蛐的娱乐场所,乌烟瘴气,正经人家的公子从来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池宴不一样,他就差没在那儿买块地!
……
姨娘方氏听了下人的来报,微微勾唇,慢悠悠搁下绣棚,故作为难:“小公子性子冲动,必是要去替他长姐出气,可他向来下手没个轻重,这要是把姑爷打出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岑嬷嬷眼珠一转,当即会意:“姨娘思虑周全,不如派个小厮去宫门口守着,给老爷递个话?”
“也只能如此。”方姨娘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去京兆府也透个风,老爷没来之前好歹拦着些,可别真闹出人命。”
岑嬷嬷眼露笑意:“姨娘果然心善。”
这事儿闹到京兆府,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依着陈御史那倔脾气,明早定会递折子参老爷一个治家不严,纵容幼子当街斗殴!
老爷那般好脸面,小公子有的苦头吃了。
——
四宝斋。
“池兄,往日没看出来,你小子竟是有大造化的!怎么样,娶了个天仙回家,昨晚没少偷着乐吧?”
池宴的狐朋狗友之一,季无涯正冲着旁边的人挤眉弄眼,满脸揶揄。
池宴正逗弄着竹笼里的蛐蛐,给它加油打气,闻言吊着眼角横过去一眼,眉眼略显烦躁:“我说乌鸦,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还偷着乐呢,娶了这么个凶残的夫人,他没躲在被窝里偷着哭都已经算坚强了!
季无涯笑嘻嘻地和旁人说话:“看他,还不乐意了?”
唐旭摇了摇头:“人沈大小姐才貌双全,出身高贵,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才貌双全?
才么,他早有耳闻,但没机会亲眼所见,至于貌……
池宴脑海里闪过沈棠宁那张脸,耳根微烫,心想这话倒是不假。
他觉得沈棠宁明明比那沈熹微好看百倍千倍,池景玉可真是瞎了眼!
“去去去,不说这个,比赛马上开始了!”他捧着蟋蟀,深情款款,“翠翠,咱们能不能一雪前耻就靠你了!”
其他两人听到这名字,嘴角抽了抽。
同为纨绔,他们有时候也不能理解池宴的脑子。
给蛐蛐取名叫翠翠?
亏他想的出来!
比赛开始,池宴目光专注,双拳紧握:“翠翠,加油啊!干它,回去给你加餐!”
场上热火朝天,沈辞就是这时候杀进来的。
“池宴,你给我滚出来!”
池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季无涯捅了一下:“喂,好像有人叫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神惊恐,“不好池二,你小舅子杀过来了!”
小舅子?
他哪来的小舅子?
池宴回过头,沈辞已经冲到面前,拳头挥了过来。
他惊了惊,灵活地弯腰一躲:“兄台,什么仇什么怨?”
沈辞冷着眉怒极反笑:“你还有脸问我?”
池宴回过神来,沈棠宁好像是有个弟弟。
电光火石之间,他高呼一声:“乌鸦,保护好我的翠翠!”
季无涯一边躲避着沈辞扔的凳子,一边嘴角狠狠一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关心你那蛐蛐呢?
沈辞一听这话更是不得了,他额角青筋攒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竟然还敢背着我姐在外面养女人?!”
翠翠,一听就是个姑娘的名字!
“……”
这下误会大发了!
*
雪青面色急切匆匆进门:“小姐,不好了!夫人传来消息,小公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去找姑爷了,看样子怕是要打起来!”
沈棠宁猝然起身,眸色一沉:“人在哪儿?立刻备马!”
沈辞行事一向冲动,事关她更是拎不清轻重,真要出了什么好歹,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马车来到四宝斋前,沈棠宁甫一下来,就瞧见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一些衙役。
她的父亲沈昌,跟在京兆尹身后,面色沉沉,眼里涌动着怒火,他没看见她,径直进了门。
父亲怎么会在这儿?
沈棠宁眉心一蹙,隐约察觉到这事没那么简单,她心沉了沉,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雪青扶着她,低声提醒:“小姐,老爷这时候应该还没下值,怎么来的这样快?”
他们动作已经算迅速,一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往这边赶,没成想竟还是晚了一步!
沈棠宁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想想这事对谁有好处,便也不难猜了。
“沈辞,住手!”
听到沈昌阴沉的声音,沈棠宁的心不由一紧。
她站在门口朝里望,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怔了怔。
里面一片狼藉,沈辞和池宴正勾肩搭背,笑着凑在一起,气氛竟然还不错。
沈辞惊讶地抬眼:“父亲,您怎么来了?”
沈昌也有些狐疑,但他没多想,冷冷质问:“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
沈辞一脸纳闷儿:“我和姐夫聊聊天叙叙旧,有什么问题吗?”
池宴也笑眯眯站起身来道:“岳父大人。”
沈昌怔住,扭头看了眼京兆尹,后者擦了擦汗:“池二公子,沈小公子,本官接到消息,说这里有人聚众斗殴。”
沈辞皱了皱眉:“谁胡诹的?我和姐夫不过是切磋一下武艺。”
池宴一脸不赞同:“就是,自家人的事情,能叫斗殴吗?”
“……”
她看得分明,池景玉这样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他对沈熹微的这点情谊,又能维持多久呢?
池宴不自然地咳了咳。
她这是不是在夸他?
啧,虽然他的确优点不少,但这也太直白了不是?
哎呦,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
层峦叠嶂,翠屏掩映。
沉闷的钟声伴随着诵经声悠扬传来,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宝相庄严。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普陀寺了。
据说此地甚是灵验,但凡进香的人,不久后就会来还愿,因此常年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马车无法上山,有一段山路需要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瞧见了庐山真面目。
普陀寺的庙门近在眼前,池宴手里把玩着一株狗尾草,见沈棠宁白皙的脸蛋泛上了浅浅的红霞,额角也隐隐渗出了细汗。
他下意识摸出手帕,又怕她嫌弃他用过,犹豫片刻还是递了过去。
沈棠宁怔了怔,含笑接过:“多谢夫君。”
见她毫无芥蒂,他这才自然了许多,随意地道:“这上个香还真不容易,夫人信这个?”
说完他便自觉不妥,不信还来拜什么?
沈棠宁垂眼笑了笑:“我相信事在人为。”
池宴一愣,掠了她一眼,心里啧啧称奇:
这个说法有点微妙啊!意思是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那她来上什么香?
他自觉他们的关系还没近到追根刨底的程度,识趣地没有多问。
今日人不算太多,刚入门就有小沙弥上前接引:“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上香还是供灯?”
池宴自觉地看向沈棠宁,她礼貌地颔首:“上香,有劳小师父引路。”
“女施主客气了,请跟我来吧。”
普陀寺她来过很多次,并不算陌生。
青灯古佛,香火缭绕。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上面挂满红绸。
池宴还是第一次来,好奇地偏头:“这是姻缘树?”
小沙弥笑了笑:“此树为许愿树,不止姻缘,求其他也可以,很灵的,施主要不要试试?”
“还是算了。”池宴摇摇头,没做评价。
一棵树哪里能让你美梦成真?
但人嘛,念想太多,有时候人力难以企及的事情,就想寄希望于神佛。
能不能实现是其次,至少有个念想。
人之常情,他没觉得有什么,但他这个人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欲望很少。
旁边的沈棠宁倒是出声了:“劳烦为我取一个吧。”
小沙弥点头:“稍等。”
池宴看过来,语气玩味:“你不是不信吗?”
沈棠宁故意肃了肃容:“佛祖座下,不可妄言。”在池宴被唬住的时候,她忍不住勾唇,“心诚则灵。”
沙弥取来笔和红绸,沈棠宁想了想,挽起袖子落笔。
池宴不想偷看,架不住实在好奇,索性凑过去光明正大看了起来。
她的字不似寻常女子娟秀内敛,反倒凌厉大气,一笔一划写道:
愿惦念之人平安顺遂。
笔尖顿了顿,她又写了一行——
愿池宴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池宴一怔,心里涌起莫名的滋味,口吻戏谑:“怎么还顺带捎上我了?是不是为了凑字数?”
沈棠宁随口道:“是啊,不然瞧着空落落的,多难看啊。”
池宴噎了噎,又有些好奇:“你不是一心想要我高中吗?怎么不写这个?”
她瞥过来一眼,笑意隐在眼底:“一次许两个愿望,那多贪心啊?万一佛祖不乐意怎么办?”
池宴心尖发烫,久久地怔住。
沈棠宁进去参拜之前问过池宴,见他不想进去也不勉强,便让他在外面等自己。
“阿姐!”
“阿宁!”
她听见沈辞和母亲的惊呼声。
响亮的巴掌声落下,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沈棠宁睁开眼,眼里掠过一丝茫然。
她眸光忽地一怔。
一抹颀长的身形挡在她身前,截下了那一巴掌。
池宴头微偏,白皙的侧脸立时泛起一片红,他缓慢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口吻戏谑:“岳父大人,好大的气性啊。”
“你!”沈昌也没料到他会突然站出来,眼里闪过错愕,一时间脸色难看,有些下不来台。
沈夫人和沈辞深吸口气,脸色略显怪异。
池景玉和沈熹微站在不远处,一个眉头紧蹙,一个神色不明。
方姨娘故作担忧,眼底却飞快划过一抹笑意。
沈棠宁恍惚一瞬,回过神来极快地抓住池宴的手,上前一步和沈昌对视,眸色清湛,藏着不易察觉的冷:“好好的日子,父亲这是做什么?女儿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引得父亲如此大动肝火?”
沈夫人抿了抿唇,沉着脸上前:“便是阿宁有什么过错,老爷何不坐下好好与她说道?回门的日子,这还在门口就让她没脸,还害得姑爷平白无故遭殃,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沈辞一脸不满跟着帮腔:“父亲,你怎么能打姐姐呢?”
沈昌愕然片刻,气极反笑:“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帮着她说话!也不看看她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
他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卷东西摔在地上,脸色怒极,“我养了个好女儿啊!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竟教你与人私相授受?”
沈棠宁平静地看了眼地上散落的信纸,没有动作。
沈夫人闻言脸色变了变,上前一一拾起。
方姨娘脸色惊讶,走过来劝道:“老爷,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妾身是瞧着大小姐长大的,大小姐绝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沈熹微迟疑着,也柔声道:“是啊爹爹,长姐什么品性,满燕京有目共睹,这件事必是有什么隐情。”
池景玉紧随其后,一语不发,目光瞥着沈夫人手里的信纸,眼尖地瞧见“行简”二字,眉心蓦地跳了跳,看向沈棠宁的眼神添了几分厌恶。
行简,乃当朝太子燕淮的字。
“若无证据,我岂会空口无凭污蔑她?”沈昌冷笑一声,“白纸黑字摆在这里,也分明是她的字迹,难道还是冤枉她不成?”
沈夫人迅速看了看这些信,都是些逢年过节寻常问候,并无不妥。
太子乃阿宁的表哥,还要唤她一声姨母,因着这一层关系,燕淮对沈棠宁也多有关照,逢年过节总不忘给表妹带些礼物,偶有书信往来也是正常。
这些东西她有,阿辞也有,不是独一份,不算什么稀奇事。
直到她看到其中一封,握着信纸的指尖微微一抖。
女儿的字迹,她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封信是出自阿宁之手。
信上缠绵悱恻叙述了她对太子的情意,以及不能嫁给心上人的遗憾,尽显女儿家的哀婉痴怨。
看到这里,她忽又不确定了。
女儿的心思她虽不尽清楚,但这语气,着实不像是她那性子能说出来的话。
沈夫人敛去心中思绪,将信纸递给沈棠宁,脸色不明:“你先看看。”
沈棠宁接过,粗略扫了一眼,微微皱眉看向沈昌,扯了扯唇:“父亲仅凭这个就断定女儿与人私相授受?甚至不愿听女儿解释,便直接定了罪?”
沈昌面色冷冷:“这难道还不够?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私相授受是其次,重要的是对象是太子,这才是真正触及到他逆鳞的地方!
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帝心难测,太子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都难说!
这个时候但凡透露出半点站队的意向,叫人给捏了把柄,于他的仕途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沈棠宁面无波澜:“若女儿说,这封信并非出自女儿之手呢?”
沈昌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从你的房里搜出来,也是你的字迹,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池宴不赞同地挑眉:“岳父大人这话说的,就算是罪犯尚且还有辩白的机会呢!您是棠宁的父亲,都不愿意听她解释?”
沈辞被抢了先,哑了哑声,古怪地看了眼池宴。
这小子,还算说了点人话!
沈夫人心一寒,深深看了眼沈昌。
身为父亲,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际,莫说信任,甚至不耐烦给女儿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便是她朝夕相对的枕边人么?
沈熹微与女儿换亲,他没说给自己和阿宁一个交代,反而第一时间劝她息事宁人,已经足够令她寒心,如今又来这么一出。
沈夫人不是傻子,她攥了攥冰冷的指尖,第一次审视自己的丈夫。
沈昌被一个纨绔拂了脸面,已是极为不悦,忍着怒火冷眼看向沈棠宁:“好!你说这封信不是你写的,可有证据?”
沈棠宁留意到母亲神色的变化,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她恭敬地垂头:
“父亲且看,女儿平日用的纸都是澄心堂纸,这纸向来以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因着精贵,我房里都是有定数的。
并且,女儿还有个爱好,落笔前还定要将纸浸以特质花香,香味浸在纸上,数月不散。”
她话音一转,将信纸凑近一闻,轻轻嗤道,“这纸么,的确是澄心堂纸不假,但无半点香味。”
方姨娘眸光一闪。
沈熹微状若无意道:“许是放置时间久远,香味散了,也是有可能罢?”
再浓的香,放置个一年半载也该散了。
女儿这话一出,方姨娘便暗道不妙,奈何为时已晚。
只听沈棠宁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看她一眼。
沈熹微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咬了咬唇:“长姐,我随口一说,并非疑心你……”
“哪里的话,二妹妹思虑周全,我应当感激你才是。”沈棠宁翘起唇角,将信纸抖了抖。
“若如二妹妹所说,放置时间久,为何这纸上的墨痕,瞧着竟还是新的?”
沈熹微一窒。
“……”
“沈棠宁,你疯了!”
池景玉愕然睁眼,忙扶住沈熹微,扫过来的一双清眸黑而沉,眼底仿佛燃着一簇火光,语气冰冷,“有什么你冲我来!干熹微什么事?”
沈熹微顺势软倒在他怀里,噙着泪光摇头,咽了咽声,伏低做小的姿态:“世子,一切皆因我而起,长姐怨我也是该的。”
“这不过是个意外,她有什么资格怨你?”池景玉眉尖紧蹙,怫然不悦。
听到这话,池宴眉头高高一挑,没想到有人竟能比他还不要脸!
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池宴眼里闪过一抹遗憾,他脸皮怎么就没那么厚呢?
沈棠宁冷眼瞧着这一出,心里毫无波澜。
永远是这样,池景玉君子端方,喜怒不形于色,唯独在沈熹微身上失了分寸。
成亲数十载,他对她从来不假辞色,对沈熹微却是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小意。
府中裁了新衣,紧着沈熹微先挑。
宫中得了赏赐,也让沈熹微先选。
她一开始颇有微词,委婉抱怨过,池景玉却语气冷淡指责:“你身为长姐,又贵为世子妃,怎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作为世子妃,未来的侯夫人要温婉贤淑,作为妻子要三从四德!
她从前就是被这些个迂腐教条蒙骗,成了个任人欺瞒的傻子!
沈棠宁揉了揉手腕,干脆利落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满室死寂。
谁都没料到她真会对池景玉动手,他脸上的红印那么清晰,眼里的错愕更甚。
池宴看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说沈家大小姐是名门闺秀的标杆么?
嘶,这么凶?
还好不是他夫人!
他这会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宁远侯夫妇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就连池老夫人也拉下了脸,然而到底他们理亏,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能憋出一句话。
“世子!姐姐,你怎么能打世子呢?”
在沈熹微的惊呼声中,池景玉回过神来,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不待他发难,沈棠宁果断退开好几步。
她别开脸的瞬间,众人能清晰看到她颊边飞快滚落一颗泪。
她攥紧了袖,倔强地扬起下巴,话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世子,这一巴掌后,我们便两不相欠。”
才怪。
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好好报复一下这对狗男女,她都不姓沈!
池景玉面色一怔,却见沈棠宁朝着池老夫人福了福身,满脸隐忍:“今日之事,还请侯爷老夫人给我沈家个说法。”
池家人不由变色。
沈棠宁出身高贵,是户部尚书沈昌的嫡长女,她母亲谢氏更是出身望族,与中宫那位沾亲带故。
户部管钱粮,没人愿意与之交恶。
无论是为了沈昌还是皇后娘娘,万不能将沈家给得罪了!
宁远侯夫妇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侯夫人站起身来,怜爱地扯过沈棠宁的手,一副掏心窝子的模样,跟着红了眼眶:“棠宁,母亲知道你委屈!谁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可木已成舟,咱们只能尽量想法子弥补不是?”
她话音顿了顿,目光扫过跟没骨头似的娇娇弱弱靠着池景玉的沈熹微,眼里闪过一抹不喜,迅速有了决断。
她儿子是世子,将来是要承爵的,绝不能娶一个庶女,一无助力,二来上不得台面遭人耻笑!
这小蹄子自以为爬了床就能让她捏着鼻子吃了这个闷亏,简直痴人说梦!
且等着日后有她好果子吃!
侯夫人拍了拍沈棠宁的手背,真心实意道,“你是母亲认定的儿媳妇,谁都改变不了!至于熹微么,只能委屈她做个妾了。”
她语气轻飘飘,心想,沈熹微一个庶女,给她儿子做个妾都是抬举她了!
沈熹微如遭雷击,身子一颤。
她脸色煞白,状若失魂落魄地垂眸,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她辛苦筹谋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做个可以随意发卖的贱妾!
池景玉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处理方式也不满意:“母亲……”
侯夫人眼风凌厉:“混账!你给我住嘴!”
池景玉一噎,心知今夜是他做的过火,惹恼了母亲。
罢了。
往后好好补偿熹微便是。
即便沈棠宁嫁了进来,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池二夫人捏紧了帕子,眉眼间颇有不忿。
什么意思?
合着所有亏都让他们二房吞了?
他儿子欢欢喜喜娶亲,钱也出了力也出了,到头来捞了个空,还平白遭人笑话!
纵使她好性子,这会儿也觉得心里堵得慌。
老夫人是个偏心眼的,丈夫是个闷葫芦,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
池二夫人咬紧了牙,嘴里发苦。
今日这亏,她恐怕只能捏着鼻子认!
众目睽睽下,沈棠宁抽回了手,温温柔柔道:“侯夫人说笑了。”
她一句侯夫人,亲疏分明,侯夫人脸色顿时一僵,心生不好的预感。
沈棠宁面色平静,只余眼角一抹薄红,她不疾不徐,字字诛心:“我沈家家风清正,也并非那等卖女求荣的破落户,断没有二女共侍一夫的道理。”
池宴抬起头盯着她,眼里闪过兴味。
侯夫人脸上的笑摇摇欲坠:“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倔……”
“我既嫁了过来,也无颜再回沈家。”沈棠宁后退一步,目光环视一圈,笔直地落在看热闹的池宴身上,“池二公子人不错,我看不如将错就错。”
侯夫人脸上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
池景玉眉心一拧,嘴唇无声动了动。
沈熹微面露不敢置信,她疯了?
池宴傻眼了,呆楞地眨了眨眼:“啊?”
“啊什么啊!”池二夫人喜上眉梢,忍不住骂道,“臭小子,还不快叫夫人?”
真是老天瞎眼了!这般好的姑娘竟肯嫁给她家傻儿子?
哎呦,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池二夫人又局促又欣喜,表情略显怪异。
池宴觑着他娘的表情,不由默然:“……”
他娘那捡了便宜的模样,不像是给他找了个媳妇儿,倒像是给他认了个爹。
“宁宁,这里!”
沈棠宁刚下马车,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抬眸望去,二楼窗户边,两个少女面带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粉衣少女是给她递帖子的温瑶,御史大夫之女,蓝衣少女则是中书侍郎之女江清月。
她怔了怔,是了,在十七岁之前,她们三个一直是形影不离的。
沈棠宁上了楼,温瑶和江清月起身相迎。
温瑶轻轻撇嘴,上来挽着她的臂弯:“成了亲后,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江清月笑着摇头:“谁说不是呢?”
三人落了座,温瑶觑着沈棠宁的神色,见她眉眼之间并无憔悴失意,稍稍放了心。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宁宁,你近来过的如何?”
沈棠宁神色自若地弯唇:“尚可。”
江清月认为她这是在强颜欢笑,眉尖蹙了蹙:“都是自家姐妹,咱们也没必要拐弯抹角,那池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燕京无人不知,宁宁,你果真不伤心么?”
沈棠宁有些好笑:“那不然能怎样?嫁都嫁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我不振作起来,难不成非得寻死觅活?”
两人哑口无言,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温瑶如释重负笑起来:“你能这么想也好,要我说,池二公子虽然不成器了点,但也没拈花惹草朝三暮四!就这一点,比那池景玉不知强到哪儿去!”
她越说越来了火,一脸义愤填膺,被江清月用手肘碰了碰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去看沈棠宁的脸色。
沈棠宁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不平,倒也没生气,认真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人家情投意合,我夹在中间倒成了恶人,何不干脆识趣点?”
两人陪着她声讨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
温瑶兴致勃勃提议:“算了,不提这些晦气玩意儿!咱们今日出来是寻高兴的,我知道城南最近新开了一家铺子,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从南洋那边来的,咱们去看看?”
沈棠宁欣然应允。
但她没想到会遇到池宴,毕竟燕京说小也不小。
……
温瑶说的铺子的确生意火爆,她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
沈棠宁进了门就知道生意为何这样好,里面卖的东西琳琅满目。
有一目千里的千里镜,有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更有女子钟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燕京从来不缺有钱人,而有钱人缺的恰好是新奇。
三人被掌柜请上了二楼,沈棠宁正把玩着九连环,冷不丁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说了,本公子才不是为了什么娉婷姑娘,我就是单纯好奇那昆山玉究竟是什么模样!”
独属于池宴的嚣张气焰,沈棠宁想无视也难。
立在一旁的雪青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情绪:“小姐,好像是姑爷。”
沈棠宁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江清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走了过来:“宁宁,你夫君来寻你了?”
沈棠宁扯了扯唇:“寻的怕不是我。”
池宴可不知道她来了这儿。
池宴说完这话,威武大将军家的小儿子萧聿便白眼一翻:“池二公子还不承认,人娉婷姑娘前些日子才放话,说想要一件昆山玉打制的首饰,你今日就巴巴跑来要瞧那玉,若说不是为了讨好娉婷姑娘,谁信?”
池宴懒得解释:“我管你,你爱信不信。”
他说完抬脚进了门。
沈棠宁见温瑶和江清月脸色不对,偏头问道:“娉婷姑娘是谁?”
她只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温瑶咬了咬牙:“娉婷姑娘是春风楼的头牌。”
她刚说完池二没拈花惹草的恶习呢!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清月神色犹豫,只能安慰道:“宁宁,许是那些人信口胡言罢了,当不得真的!”
沈棠宁这下是彻底想起来了。
她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号人物。
春风楼的娉婷姑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容貌绝色,才情出众,一舞动京华,多少人一掷千金都难见上她一面。
因着这层神秘的面纱,倒是吸引了不少忠实的拥趸者。
总之也是个风云人物。
沈棠宁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听上去,池宴也喜欢这个娉婷姑娘?
进了门,池宴没上二楼,直接叫来掌柜,懒洋洋靠着柜台:“把你们这儿的镇店之宝昆山玉呈上来我瞧瞧!”
掌柜一脸为难:“池二公子,您也知道昆山玉是镇店之宝,轻易不给人瞧的。”
池宴听了这话,顿时拉下了脸:“什么意思?是觉得你二公子买不起?”
不是他大放厥词,要是他乐意,这整个店他都能买下来!
掌柜哪里敢得罪这个小霸王,但他没法解释,这昆山玉已经有了主。
而且这背后的主人,还是池宴得罪不起的!
萧聿闻言毫不客气地嘲笑道:“瞧瞧!池二公子,人家掌柜可不卖你这个面子!没想到吧?你池二公子的名号也有行不通的时候!”
季无涯和唐旭闻言面露不忿,这萧聿向来和池宴不对付,事事都要争上一争,这般嘲讽,别说池宴经不住激将法,他们听了也觉得刺耳!
池宴果然冷了脸色,嗤笑一声:“我的名字不管用,你萧聿的名字就管用了?”
萧聿面色一恼:“你!”
池宴斜了眼掌柜,气定神闲笑了一声:“掌柜的,你尽管开个价,无论多少银子,本公子都出得起!”
他本来还不太在意,闻言倒是真想买下来了。
这副二世祖的做派直看的人瞠目结舌。
掌柜眼神欲言又止,不得已只能道:“二公子,这昆山玉已经被人订下了,实在不是小人不给你面子。”
池宴全然不信,目光横过去,似笑非笑:“你怕不是故意敷衍我?那人出了多少价钱,我出双倍的价钱!”
哗然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赫然响起。
“为美人不惜一掷千金,池二公子好大的手笔!”
池宴抬头望去,在看到沈棠宁的那一刻,脸上的镇定轰然崩塌。
沈棠宁眯了眯眸看向他,唇边带着笑意,心里却不由一冷。
池宴,是被人算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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