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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无删减全文

一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蔺元洲鼻腔中冷哼一声,大掌顺着她的肩头抚到后心处,单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上半身托了起来。他把药放在姜娴手里,温度刚刚好的水杯递给她。姜娴慢吞吞吃了药,仰头喝水时恍惚听见蔺元洲说‘快点好起来。’‘她怔了怔。放下水杯之后蔺元洲已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开笔电办公,专心致志神情冷峻。姜娴想,可能是听错了。吃过药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姜娴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房间内只剩下蔺元洲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的敲击声。中途护士进来两次换挂水的吊瓶,无形感觉到压力,小心翼翼脚步很轻。蔺元洲处理完上午堆积的工作,合上电脑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透着病态,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病痛就可以击溃她。相当无能的失败者。蔺元洲抬起指尖落在她微皱的秀眉中央...

主角:蔺元洲姜娴   更新:2025-02-08 21: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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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蔺元洲姜娴的其他类型小说《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一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蔺元洲鼻腔中冷哼一声,大掌顺着她的肩头抚到后心处,单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上半身托了起来。他把药放在姜娴手里,温度刚刚好的水杯递给她。姜娴慢吞吞吃了药,仰头喝水时恍惚听见蔺元洲说‘快点好起来。’‘她怔了怔。放下水杯之后蔺元洲已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开笔电办公,专心致志神情冷峻。姜娴想,可能是听错了。吃过药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姜娴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房间内只剩下蔺元洲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的敲击声。中途护士进来两次换挂水的吊瓶,无形感觉到压力,小心翼翼脚步很轻。蔺元洲处理完上午堆积的工作,合上电脑走到病床前。床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透着病态,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病痛就可以击溃她。相当无能的失败者。蔺元洲抬起指尖落在她微皱的秀眉中央...

《替身沉沦!蔺元洲姜娴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蔺元洲鼻腔中冷哼一声,大掌顺着她的肩头抚到后心处,单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上半身托了起来。

他把药放在姜娴手里,温度刚刚好的水杯递给她。

姜娴慢吞吞吃了药,仰头喝水时恍惚听见蔺元洲说‘快点好起来。’‘

她怔了怔。

放下水杯之后蔺元洲已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开笔电办公,专心致志神情冷峻。

姜娴想,可能是听错了。

吃过药不一会儿药劲儿上来。

姜娴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房间内只剩下蔺元洲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的敲击声。

中途护士进来两次换挂水的吊瓶,无形感觉到压力,小心翼翼脚步很轻。

蔺元洲处理完上午堆积的工作,合上电脑走到病床前。

床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透着病态,仿佛一场小小的发烧病痛就可以击溃她。

相当无能的失败者。

蔺元洲抬起指尖落在她微皱的秀眉中央,不动声色地抚平。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一顿,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手指迅速收了回来,且抽出纸巾擦了擦。

蔺元洲拧眉,周身气质变得有些冷。

他对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的莽撞行为嗤之以鼻,非要找出理由,或许可以称之为怜悯。

但这样的怜悯对他来说只是拖累。

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用处。

蔺元洲神情复杂地垂眸望着那躺在那里安静熟睡的人。

不一会儿,姜娴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她睡足了,慢慢掀开眼帘。

正好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猛一下瞳孔并未聚焦,只能看清这人大致的轮廓。

姜娴下意识伸手,声音还带着未完全苏醒的黏糊,哼哼着不知道听不清在说什么。

像块松软的雪梅娘。

蔺元洲怔了下,低头凑近:“你说什么?”

姜娴嘴里仍旧发出叽里咕噜的语言,蔺元洲冷不防被她双手抱住脖颈,拽下去上半身。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很近。

蔺元洲只能单手摁住床头柜来稳住身形,他正欲开口呵斥,一个又软又热的面颊贴了上来。

她和他脸贴脸,罢了还小猫一般歪头蹭了蹭。

这一通动作下来蔺元洲摁在床头柜上的手青筋凸起,他咬紧后槽牙,勉强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细瘦的胳膊掰下来。

“姜娴。”蔺元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要我喊护士来给你打一针镇定剂吗。”

姜、娴。

这样毫无温度的声音。

不是……

不是梦。

姜娴的眼神终于清明,她对上蔺元洲的目光。

对方的眼里只有锋锐冷酷。

她张了张嘴。

半晌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眼瞳黯淡下去。

就好像蔺元洲拒绝了她那般主动的求欢,对她来说是无法衡量的巨大打击。

蔺元洲忍不住轻嗤:“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

姜娴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睛看着白色天花板,像是有点出神儿。

蔺元洲走上前捏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摩挲:“病成这样就别想了。”

语气听起来带了些嘲笑。

他顿了顿,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以后有的是时间。”

恰好这时候吊瓶滴完,蔺元洲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护士进来拔针。

蔺元洲接到许淑丽的来电推门出去。

病房内的护士拔完针笑着对看上去有几分呆的姜娴打趣:“你男朋友真体贴呢。”


第二天姜娴就收到了林助理送来的邀请函。

拍卖会蔺元洲不一定到场,这人行事大多数时候看心情,但就算是他去参加拍卖会,姜娴也不能跟他一同进场。

能和蔺元洲在公众场合出双入对的只有他未来承认的配偶。

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也明白在别人眼中,她始终是登不上台面的女人。

但无所谓,她只要一张邀请函就够了。

很快,拍卖会如期而至。

江城国际拍卖行。

姜娴提前进场,办理好签到手续,领取完竞买号牌走到内场找到位置坐下。

这场拍卖会和以往不同,只有少部分受邀者没有露面派了委托人前来,剩下大多数亲自来了现场。

不过这些与姜娴无关,她隔绝于那些上流圈子的交际之外,神情与平常一般无二。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进来了?”一道刺耳地嘲讽冲着姜娴来。

她抬头。

温居寅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眼神轻蔑地看过来。

他身旁站着温予姚,对方眉目倨傲,公主姿态。

姜娴习惯了这对兄妹的敌对,她只落了一眼就缓缓收回视线,不多言语。

温居寅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恶心到不行。

温予姚耸肩:“我说了,这些手段对她没用。”

她像看了一出无趣的单人话剧,转身往另一边前排位置去,温居寅压下愠怒,抬步跟上她。

姜娴看见他们就知道温复淮应该不会来了,她无形中肩膀下沉,靠在椅背上,姿态轻松很多。

内场中陆陆续续有受邀者进来,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整个会场仿佛一场晚宴,最前排空了位置出来。

姜娴正在想蔺元洲或许不来了。

她听见身旁的两个人在交谈:“今天的拍卖师可是熟人。”

“谁?”另一个人问。

“别着急,等会儿就见到了。”

“故弄玄虚。”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笑了起来,姜娴感觉到对方话音落下之后视线好像落在了自己身上一瞬。

临拍卖开始前最后一刻,内场入口处忽然喧闹起来,许多人看过去,有些甚至起身上前。

随着主办方管理人的身影出现,内场那些人的目光却看向了他身后的人——

江城真正的太子爷来了。

蔺元洲身姿笔挺,衣着端正走在正中央,俊美的脸庞尽显锋锐,唇角抿成冷漠的弧度,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透着矜贵与薄情。

姜娴顺着众人抬了抬眼,无意间与他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

她的指尖蜷了蜷。

蔺元洲眼中丝毫不起波澜,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淡淡挪开目光,像是方才的对视仅仅是姜娴的错觉。

主办方管理人恭敬地引领他到前排入座。

喧闹慢慢压下去。

姜娴的位置离蔺元洲很远,她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注视着蔺元洲的背影。

拍卖会正式开始。

这场拍卖的拍卖师曾上过国外杂志报刊数次,名气相当大,这是她本人第一次出现在江城国际拍卖行。

拍卖师是个优雅知性的成熟女人,乌黑秀丽的头发盘在脑后,面容带笑,一举一动尽是魅力。她一出现,场中的气氛忽然微妙的变了。

姜娴身旁那会儿说话的人哦豁了一声。


来电人是温复淮。

温家长子,也是目前温氏制药的执行总裁,姜娴身为养女,自然要喊他一声大哥。

不过虽然温家表现得对姜娴和温予姚一视同仁,并且宣称无论是养女还是亲女都是温家的女儿,实际上明眼人都清楚,温予姚才是温家真正的千金。

以温复淮那样冷淡的性子,根本不会把姜娴放在心上。

只是这样早的时候,这样不间断的铃声,很难不令人多想。

蔺元洲伸手拿过手机,眉毛上抬了几分。

他倒是两边都不耽误,一边把她弄得说不出来话,一边问道:“要接吗?”

姜娴颤颤巍巍抬手,看上去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她扒上蔺元洲的手臂,还没碰着手机,又反被压着落下。

“着什么急?”蔺元洲随手将手机关机丢在地毯上,大掌掐着姜娴盈盈一握的腰肢:“再来。”

……

姜娴再醒来蔺元洲已经走了,右手边被子里留下淡淡的余温。

这人天生精力旺盛,似乎只睡三四个小时已经足够,早早去公司了。

姜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划去屏幕上方的数条未接提示,闭上眼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

她下床时双腿都在抖,只能一步步扶着墙走到浴室里,路过镜子时无意间抬头。

果然,脖子上一片狼藉。

收拾好自己,姜娴离开套房先打车回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房东阿姨就住对门,这两套房子都是她的,听见声响开门跟姜娴打了个照面。

房东阿姨藏不住话,没说两句就忍不住问:

“不是住的好好的,怎么不续租了?”

姜娴莞尔笑笑,边拿钥匙开门边回她:“打算搬去和男朋友一起住。”

房东阿姨闻言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嗓门都大了:“有对象啦,这是要结婚了?“

房东阿姨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姜娴打开门,把包挂在门口架子上,半个身子侧在门外跟房东阿姨说话:“没有,还早呢。”

房东阿姨笑得脸上皱褶都深了几分:“别谦虚,我看也快了。”

姜娴无奈一笑。

打发了房东阿姨,她关上门走到最里间。

这几天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该扔掉的都扔了,还有点用的被姜娴挂在咸鱼上卖掉,剩下的行李不多,除了衣服,就只有一台稍微有些旧的笔记本电脑。

蔺元洲并不喜欢来回跑,早就说让她搬了。

这人的时间很值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控家族和公司,连对待小情儿也是如此。

他不关心姜娴平日里需要忙什么,生活节奏又是怎样,他只在乎自己要的结果,比如姜娴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不被允许有自己的安排。

而姜娴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不闹且听话。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一桩滑稽的天作之合。

姜娴将堵在门口的箱子推到客厅里,折返回里间收拾还未整理完的一些泛黄的零散纸张。

她把那些纸张很仔细地装进透明封装袋,从外面密封上,放到手边的纸箱里。

等全部收拾好,姜娴抱着纸箱跟客厅里的箱子集聚堆在一起后,点开手机看了眼。

温复淮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她歇了一会儿,算好时间出门。

临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束领的上衣遮不住脖子上的痕迹,又挑了件雾蓝色的高领针织长裙,外面披了同色系开衫。

确保看不出任何端倪,姜娴下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前往温家。

避开了车流高峰期,一路通畅。

距离温家庄园还有一段距离,姜娴扶着方向盘,瞧见管家穿着得体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了。

姜娴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他在等自己。

他等的人是温家大少爷,温复淮。

三年前这人就出了国,一直待在北美那边处理事务,直到不久前接任温氏执行总裁一职,回国后家都没进就直奔公司。

温父昨天叫人通知,说好不容易等温复淮回来,一家人总要凑在一起吃个饭。

这其实不难让人看出,在温家,哪怕是温父这般半辈子在商界叱诧风云的人,也还是管束不了长子温复淮。

或者说,有些怵他。

温老爷子临终前将手中的权力越过温父直接交到了当年尚且十几岁的温复淮手中,那时候家族纷争,不少旁支不屑一顾,虎视眈眈的等着老爷子咽气就一起摁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哪怕是温父其实心里也有些埋怨。

后来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想象中的温家内乱没有发生,温氏制药也一直发展壮大至今,可见温复淮此人手段了得,城府极深。

他是温家真正的掌权者,到现在也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因此要说这座庄园内姜娴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刁蛮跋扈的温予姚也要往后排。

她和温家大多数人一样,对于温复淮这个人,恐惧要大过尊敬,更何况……

姜娴驱车开到门口,落下车窗。

管家冲她颔首,挥手让佣人开门。

“麻烦您了。”姜娴进了庄园停好车,刚走进大厅就见温母从楼上下来。

她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眼角的细纹没让她显露出老态,反而多了一丝平易近人。

“就说你会先回来。”温母走上前,关心道:“早上吃饭了吗?我让厨房还留了些燕窝羹。”

她知道家里的孩子总是过的日夜颠倒,早餐常常不记得吃,所以习惯性叫厨房的阿姨留一些。

姜娴乖乖答:“吃过了。”

她扶着温母跟她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

温母没上过班,当了大半辈子富太太,除了拾掇自己剩下的心思都落在家里几个孩子身上。随着年纪上来,更爱操心小辈们的婚姻大事。

她问了几句姜娴的近况,又像是想起什么,说:“正好复淮回来了,你要是真喜欢蔺家那孩子,我叫他回头探探口风,看蔺家有没有联姻的意思。”

姜娴拍了拍温母的手背,轻笑着拒绝:“您就爱管这些闲事。”

“什么闲事。”温母不高兴地伸手点了点姜娴的眉心:“你也是我女儿,这都是大事。”

她说得顺嘴,丝毫不觉得话里有什么问题。

姜娴却鼻尖一酸。

她12岁那年,父母双双车祸去世,她和一大笔赔偿金在亲戚之中辗转流落到伯父家。六年之后又被伯父一家骗到杉城卖给了人贩子。

当时人贩子从江城绑架了16岁的温予姚,再途经偏远的杉城跟姜娴的伯父做了生意。

两个人贩子绑架了两个少女,开车一路向西往深山里去。

贩卖人口的生意暴利,为了怕警察追捕,人贩子赚够了钱打算回去,这两个女孩是他们给亲戚留的。

那时候姜娴已经成年,更冷静一些,趁其中一个人贩子下去撒尿时用啤酒瓶砸晕了另一个人,然后将那人抛在路边,开着他们的车载着半昏不醒的温予姚逃出去。

期间幸好遇到了前来寻找温予姚的温家人。

温父温母见姜娴救了他们的女儿,又可怜她无依无靠,便提出收养她。

姜娴上高中就辍学了,还是温母说可以帮忙调档案,为她办理入学。

那之后,姜娴就成了温家的养女。

她基础不差,埋头苦学了一整年,19岁考入江城大学。

如果不出意外,她背靠着温家可以过得很好,偏偏20岁那年遇到了蔺元洲,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甘愿没名没份跟在他身边。

温母眼见着她跌跌撞撞了三年,也心疼。

姜娴蹲下来趴在温母腿上:“您别担心。”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要遭人欺负的。”温母轻轻抚着姜娴的背。


不知道哪个字把姜娴呆滞的神思唤醒,她突然抬起手背在唇上抹了下,声音淡淡:“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啊了声,转瞬又了然哦了一声,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拉开病房门出去:“原来是老公啊,结婚真早。”

病房门合上,姜娴揉了揉脸,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

冷水唰唰涌了出来。

姜娴拿手接着,掌心很快冻红了,她抬起泛红的眼睑看着镜子里自己虚弱不堪的面孔,忽然闭上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姜娴双手接着冰凉的水捧起往脸上泼,一遍又一遍,脸色白得像张纸。

直到被水呛到,她咳得面颊染上不正常的酡红,关了水龙头,双臂支撑着盥洗台借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单薄的病号服遮掩不住背上突出的蝴蝶骨,她也像一只将要在冬天死去的蝴蝶。

或许她早就应该死了。

十二岁那年上天没有带走她,以为是格外开恩。

后来十七岁她看见过一闪而过的流星,许下愿望后发现不是得到是铭记,不是欢喜是痛苦。

姜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在幻想还是现实。

不到下午六点,许淑丽就已经掌握了姜娴最近几天的行踪,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姜小姐最近几天经常去鑫誉疗养院看一位名叫仇燕燕的女士,据说是她朋友的母亲。”

许淑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位仇女士精神上有些问题。”

电话那边儿没有立刻会话,许淑丽等候片刻问:“蔺总,需要我去查一下仇女士的背景资料吗?”

“算了。”蔺元洲忽然道:“你回江城吧。”

“好的。”

蔺元洲挂掉电话回了病房,瞥见床上没人,往里走了几步发现姜娴光脚站在盥洗台前。

他走上前把人打横抱起来。

姜娴仰头。

蔺元洲与她目光相触及的时候发现她眼睛很红,头发边沿被水打湿了,看上去有种无家可归的可怜。

蔺元洲道:“怎么不穿拖鞋?”

他把姜娴放在床上,抽张湿纸巾很难得地蹲下来帮她擦了擦脚底不存在的灰尘。

姜娴喘了口气,低声道:“忘了。”

“不对劲儿。”蔺元洲一只手握住她骨感冰凉的脚捂着,语气不容反抗:“你自己说吧,平白无故来洱平市做什么?”

姜娴抬眼。

蔺元洲道:“不要撒谎。”

姜娴答:“来看一个长辈。”

“关系很好?”蔺元洲道:“什么时候认识的长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姜娴缓缓出声:“很早以前,她家里人都不在了,所以我每年都来看看她。”

蔺元洲望着她嗯了声。

房间内陷入寂静。

过了会儿。

“那就这样吧。”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也可能是接受了自己对姜娴的怜悯,于是蔺元洲不再深究她身上的种种疑点。

被温家收养之前,姜娴过得不好。

至于究竟过得有多不好,不得而知。

他也从未想要了解姜娴的过去。

“明天一早跟我回去。”蔺元洲站起身说。

姜娴点点头:“好。”

烧已经退了,姜娴不想再待在医院,她的东西还在民宿留着。

傍晚时分蔺元洲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开车载她回了民宿。

昨晚值夜班的员工已经不在了,老板娘在前台倚着,瞧见姜娴进来还和她打了个招呼:

“小田说你晕倒进医院了,没事吧?”

姜娴笑道:“只是普通感冒,那会儿发烧了而已。”


“熏香换了?”蔺元洲轻轻嗅了嗅怀中人的发尾,她的长发不听话的散落开,有几绺落在蔺元洲眉骨边,像无形的勾引。

姜娴因为方才的一张照片以及蔺元洲晚饭时那几乎不合格的关于付丁芷此人的解释而心情和缓一些,她没抗拒蔺元洲的亲近,。

毕竟在某些程度上一个会说话有热量生命力蓬勃的抱着她的躯体要比一张形似的照片好很多。

她闭上眼睛,答:“我喜欢橘子香。”

别墅里的管事佣人连同管家在某一天统统大换血。

庭院内多了很多新面孔,眨眼之间,钟阿姨这个老员工成了两人之下,好多人之上的存在,走路都挺直腰板,远比在之前管家手底下神气许多。

她私下里跟自己老伴偷偷说,在大宅子里工作还是要谨言慎行,不然一不留神就失业了。

她老伴听了脸皱巴起来,眉头的沟壑里能养鱼,天天做好了钟阿姨被辞退的准备。

但她也真就凭着做饭好吃留了下来,地位稳固。

其实蔺元洲倒没有真的把那些人全辞退,毕竟很多人都为蔺家工作了好些年,出于道义考虑,他也不能一瞬间让那么多人全部失业。

他把那些爱吵吵爱传八卦谣言干活又不努力的佣人分散调到了老宅和几个叔伯住的宅子里。

而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别墅花房的花被工人尽数移走,种上了从国外运回来的小橘子树。

蔺元洲用了多年的薄荷香薰被他以用腻了换个味道的随意理由舍弃。

正好姜娴喜欢的柑橘香的确清新好闻,蔺元洲懒得想换成什么,于是就随着她来了。

他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身为助理的林锋能看得出来蔺元洲的状态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老板高兴了,连带着底下的员工都敢时不时摸个小鱼。

市场部的实习生娜娜最近对总助林锋表达了好感,可怜林锋平日里忙得恨不得脚踩风火轮,好不容易有女孩不嫌弃自己,他这段时间常常不经意间下去市场部转一圈,偶尔在蔺元洲不需要的时候出去忙里偷闲请娜娜吃个甜点喝杯咖啡。

这已然很奢侈了。

娜娜是个好女孩,林锋没时间陪她出去玩,仅仅每月给她小万把零花钱以示安抚,娜娜从不抱怨,对林锋不离不弃。

相当短的时间内,林锋和娜娜在蔺元洲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两家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面,彼此都很满意,林锋这样的社畜就这样神奇的成为了新郎。

于是在他和蔺元洲说明情况自己申请请假结婚时出现了这一幕。

蔺元洲:“你为什么结婚?”

林锋:“我爱她。”

蔺元洲:“这很幼稚。”

林锋:“等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明白了,那是一种恨不得把自己打拼的事业全都拱手相让的冲动。”

对于他们这种精英来说,事业相当于另一种生命意识存在状态。

蔺元洲对眼前几乎从来没有请过假的助理投以看疯子傻子的眼神,冷冷道:“荒谬。”

但事已至此,他还是给林锋批了一个长假。

饶是蔺元洲这种刻薄矜傲的人也会对足够优秀的人才放宽要求。

只是这样一来,蔺元洲接下来可能会变得有些忙。

林锋顶着压力,在蔺元洲阴沉沉的眼神下收到了他的红包。


陆无畏抬眼:“放开她吧。”

那些人松手时为了讨好乔砚妮还故意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娴摔在地上,腕骨处破了皮,擦出几道血痕。

乔砚妮拍拍手:“你不是要画吗?不要钱,免费给你了,捡吧。”

其他人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

“………”

姜娴撑着地支起上半身,她没再抬头,也真如乔砚妮所说,一张一张把那幅画的碎片捡起来。

所有人瞅着她的丑态,那些目光像具有腐蚀性的浓硫酸。

姜娴捡了多久,那些人就看了多久,低声交头接耳,把她当笑话看。

姜娴很累了,最后一片碎纸片很远,那些人把姜娴当猴子耍,来回用脚尖把那稍大的纸片踢出去,要她一直捡不着。

最后陆无畏看不过去,也不想瞅见姜娴了,他把那最后一块纸片扔到门口,让她捡完就走。

姜娴追过去,单薄的身子支撑不住般趴在地上,她四肢并用艰难膝行过去,好像受尽了折磨的小美人鱼,走不成路。

她的手抖得像筛子,终于触碰到最后一片画纸。

姜娴的眼瞳在颤抖。

……

叮。

解锁电子音响起。

门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被打开。

两道相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面,一高大一优雅。

付丁芷瞧见门内的场景脚步一顿,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乔砚妮还是那样不怕,倒是陆无畏神情一凛,心里没底地喊了声:“洲哥。”

姜娴这个时候仍旧趴在地上,她抓住最后一片画纸,迅速的和那些碎纸片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没人能抢走,门外人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没有反应,只知道盯着手里一沓碎纸片看。

屋内寂静得吓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过了多久,蔺元洲喉结滚动,声音在这座房间响起:“姜娴。”

姜娴身体一顿。

好半晌,她缓缓抬头。

门外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是她自以为拥有了三年的人。但现在他身边有和他并肩而立的人,两人称之为,青梅竹马。

姜娴一眨不眨看着蔺元洲,半晌,她垂眸,慢吞吞以门框为借力点站起来。

那个站在蔺元洲身边的女人上前似乎想要扶住姜娴,她私下的声音和拍卖会上一样清凌:“这是怎么回事?”

姜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付丁芷冲她友好一笑:“你好,我叫付丁芷,那天接电话的是我,抱歉啊。”

乔砚妮在屋里拧眉,不大满意付丁芷的态度,好像被背刺了一般,明明她都是为了她。

但她没吭声。

姜娴的眼瞳滞涩地转了转,她拂掉付丁芷想要帮忙的手,哆哆嗦嗦站起来,低下头,一步一步慢腾腾往外走。

就在姜娴即将迈出门时,蔺元洲倏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弯。

很瘦。

轻易就可以攥完全,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掉。

姜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不动也不看,只紧紧顾好那些碎纸。

看上去像一幅画的碎片。

蔺元洲闻到她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你喝酒了。”

他拧眉,深沉的眼眸看向乔砚妮的方向。

乔砚妮被这么盯着,渐渐底气不足,别扭地挪开视线,摸了摸鼻头:“看我干嘛!”

蔺元洲问乔砚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自己跑来的呗,不然我还能绑她来?”乔砚妮梗着脖子道。

陆无畏觉得不能再让她说了,于是把人往身后一拉:“洲哥,一场误会。”

“就是就是。”乔砚妮又可怜兮兮看向付丁芷,她惯会在局面不倾向自己时拉天平。

后者顿时心软,温声劝道:“元洲,小孩子不懂事,可能哄着姜小姐喝了点酒,没收住就玩大了,你别吓着他们。”

蔺元洲不知道信没信,他看向姜娴,声音低冷:“手上拿的什么?”

姜娴不答。

蔺元洲没来由觉得烦躁,强硬拉过她那只手:“回答。”


在这里住着的人大多数都是被家里送来的,有些残废不能自理,有些脑子出了毛病,还有些是年纪大了碍事,各种各样凑在一起,活像一家社会废弃收容所。

前些年门口的水泥地上经常停满车,都是大兜小兜拎着东西来看家属的人,不过慢慢就少了。

老保安眼熟能记住的那些人,有良心的一年来一回,没良心不知道从哪一次踏出鑫誉疗养院的大门之后就再无音讯。

幸好有政府的补助和部分好心人的捐款,疗养院才得以苟延残喘下去。

当然,也少不了像眼前这位女士一样钱多管够的,缴费及时,从不拖欠。

姜娴冲老保安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疗养院的护工马恩琦正倚靠在指引台跟人说话,一扭头就看见了推开大堂推拉门的姜娴,她走上去,边打招呼边熟练地带着姜娴往三楼走。

走廊长而幽深,一路上都能听见各种各样诡异的哭笑声,途经上锁的房间时偶尔会看到突然趴在门中央的透明框上压扁的脸。

乍一看吓人,回过头只剩下心酸。

马恩琦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走过那些住着神智不清的人的房间时会用手机怼下门,里面就瞬间老实了。

她看上去不像护工,像看守妖魔鬼怪的狱警。

其实鑫誉疗养院的院长和护工并未苛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只是为了大局考虑,小部分精神错乱患者的房间必须上锁,否则会危害到其他人。

马恩琦在一间单人疗养室门前停下,找出锁打开,解释说:“仇女士前不久冲出来用凳子砸伤了一位巡防人员的肩膀,我们只能把她锁起来。”

姜娴揉了揉额角,略带歉意:“疗养费用我会赔偿,以后还要接着麻烦你了。”

“什么话。”马恩琦耸肩:“职责所在,你注意点,她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有事叫我。”

“嗯。”

姜娴推门进去。

坐在单人床上身形佝偻的中年女人背对着她,嘴里喃喃有词,离得近了,能听清她在唱童谣。

姜娴走过去拉开窗帘,天光照进来。

女人满是血红抓痕的手微动。

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这样的形貌很容易让人为她匹配一张布满褶皱的枯槁面容。

然而等她抬头,哪怕显出老态,仍旧依稀可以窥探出当年的风采。

“你又来了。”仇燕燕用手拂了拂床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吧。”

姜娴拿过床头的梳子坐下:“我帮您把头发扎起来。”

“好。”

仇燕燕侧身,她任由姜娴帮自己拢起发丝,苍老的声音重复从前的问题:“庭之最近怎么样啊,他爸有没有打他?”

姜娴语调平缓:“没有,他爸爸已经死了。”

“噢……我又忘了……”仇燕燕呢喃道:“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挨打了。”

姜娴帮她把头发挽起来:“杨庭之托我问问,您最近怎么样,这里有没有人欺负您?”

“没有没有。”仇燕燕摆摆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抬手拍拍额头,语气懊恼:“倒是我这个老婆子不小心惹事了,可能要赔不少钱。”

她说到这儿,回过身抓住姜娴的手,浑浊的眼中带着惊惧和痛恨,喋喋不休:“都怪庭之他爸把他的疯病传染给我,我以前从不打人,我可是上过学的高材生。那时候我们县就我一个大学生,你知道吧,你们年轻人最懂了,你跟我说说我的疯病到底能不能治好?治病贵不贵?庭之也是嫌弃我才一直不来吧。唉,也不知道我妈死没死,她还等着我出人头地回家光宗耀祖呢!”


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姜娴却像是骤然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高采烈,她胆大妄为地伸出双臂,在未经蔺元洲同意的情况下拥抱住他。

这是她鲜少的示爱。

蔺元洲拧眉。

意外的他并不排斥,于是缓缓抬手。

手掌将要落在姜娴背上回抱她时,姜娴却骤然后退松开了。

她的拥抱一触即离,令人猝不及防。

蔺元洲木着一张脸把手放下,漆黑的眼瞳看着眼前的女人。

姜娴笑得很美,眉目间透露出少见的稠艳,明眸皓齿,简直像变了个人。

她笑吟吟地说:“谢谢你。”

如果蔺元洲不那么自负,一向精明的他就会发现这时候姜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无所有的乞丐收到了来自路过的陌生人所赠予的两个金币那般,是无关任何的至真至纯的感谢。

可惜没有如果。

“以后不要这样突然扑上来。”蔺元洲略带几分斥责地说。

姜娴点点头:“哦。”

她现在真的很高兴。

蔺元洲垂眸瞧着,这其实也正是他要看到的。

他不冷不淡道:“过几天乔砚妮会被放出来,我想你能理解。”

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姜娴知道蔺元洲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那么多,原来在这里等着。

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与蔺元洲目光相碰,对方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人。

她知道自己之前没猜错,蔺元洲是因为乔砚妮对自己的欺凌才对乔砚妮动的手。

但并不完全。

乔砚妮胆敢自以为是的插手蔺元洲的事情,并且妄想将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变成现实,这已经越过了蔺元洲所留给她的宽容。

可惜他的表妹屡屡犯禁,毫不收敛,所以蔺元洲给她一个教训。

而现在时机成熟,该给姜娴看的乔砚妮所受的惩罚姜娴已经看过,并且得到了蔺元洲的补偿,所以她应该知进退了。

蔺元洲不是在问她,而是在提醒,并且加以警告。

这时候姜娴忽然感到后颈一阵发凉,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擅自招惹这样一个步步为营满腹算计的危险人物究竟是对是错。

这段关系并不完全把握在姜娴手中。

她明白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无论愿不愿意,姜娴只能忘记那幅无辜损毁的画,轻轻颔首:“知道了。”

蔺元洲很满意她的反应,大掌落在那纤细的脖颈边,拇指轻抚过她的侧脸一瞬。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姜娴,很快收回手,长腿迈开往门外走去。

房间内只剩下姜娴一个人,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或许这个时候乔砚妮也会觉得十分委屈。

整件事情中,没有谁不委屈,不过现在只能平静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蔺元洲不允许闹。

而且他总是很擅长权衡之术,哪怕在这些小事上,依旧运用得十分厉害。

乔砚妮从警察局出来那天,圈子里的那个大众群热闹非凡。

屈赟:“草,大小姐你终于出来了,没你我都懒得开party,这段时间无聊死了。”

乔砚妮:“滚,别再提那些晦气的事儿。”

韦安愿:“就是就是,妮妮,我哥游轮借给我了,明天晚上出海去玩怎么样?”

陆无畏:“乔砚妮,在不在家,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屈赟:“哟呼,不对劲儿。”

这句话底下好些人跟一样的‘哟呼’。

乔砚妮:“@陆无畏,章子康呢,他死没死。”


姜娴之后并没有收到蔺元洲的回电,也许是忘了,也许是没有必要。

她抽空开车去花卉市场选了盆小松树,店家有模有样地说是新培育的品种,除了他们家别的地方买不到。

是不是新品种有待考量,倒是借着这个由头报了个顶顶高的价钱,狠狠宰了姜娴一笔。

姜娴买下小松树载着前往温家,偌大的庄园内几乎看不见佣人。

这就说明家里只有温母一个主人,她自己在家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让佣人围着她转,都叫回到庄园最后面的那栋单独给佣人保镖等居住的小楼里休息。

姜娴赌对了,她放下心来,停好车抱着那盆小松树往大厅走。

“哪个文件,电脑上没有储存吗?”温母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听见大厅门口的脚步声抬头,与进门的姜娴四目相对。

温母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然后继续对电话里讲:“我等会儿给你找找,不说了,阿娴回来了。”

姜娴不好奇她在跟谁打,走过去把小松树放在桌面上。

挂断电话,温母抬手摸了摸松针,爱不释手:“咱们家只有你时时记挂着我了。”

姜娴眉眼弯成月牙:“就猜到您会喜欢。”

“你呀。”温母轻叹一口气,看向姜娴时眼里有责备有不忍,对她说:“对别人这么上心,你自己的事情呢?”

姜娴尾音上扬地嗯了声,语气透着几分迷茫。

温母见状也不去看那盆小松树了,拉着姜娴的手要她坐得离自己近一点:“半点不留心。”

“您在说什么?”姜娴眨眨眼。

温母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蔺家那孩子最近对你怎么样?”

姜娴想起那幅被蔺元洲直接拍下的画,倏尔又想起那个接电话的女声,她微微垂眸,含糊不清道:“和以前差不多。”

平日里她这样回答温母就随她去了,这次却一反常态眯眼,继续追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姜娴摇摇头:“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道:“应该是公司忙,我最近不怎么见到他。”

温母面露果然,长叹道:“蔺家有个佣人的女儿,对蔺家那孩子稍大一点,姓付,你知道吗?”

姜娴点点头:“略有耳闻。”

温母说:“他们从小相识,说一句青梅竹马不为过。前不久江城国际那场拍卖会我听说你也去了,那个拍卖师还记得吗?”

姜娴微怔,呐呐道:“记得。”

温母看着她。

姜娴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被她迅速捕捉到,她喃喃出声:“所以拍卖师就是那位付小姐?”

“嗯。”温母替她拢了拢鬓边碎发:“那个女孩前些年出国上学,后来一直留在国外,直到最近才回来。”

卡着最后的时间参加拍卖会,接电话的女人,青梅竹马,长时间不出现的蔺元洲……

话说到这个地步,姜娴脑海中已然勾勒出那位付小姐和蔺元洲之间的大致轮廓。

所以当时并非闲来有空参加拍卖会,而是知道那位付小姐会出现,所以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匆忙赶来,只为见曾经的青梅一面。

至于这段时间没空搭理她,也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人,所以平时尚且不重要的姜娴自然彻彻底底被遗忘了。

她沉默下来。

温母没打扰她,起身上楼去找温长麟要的文件。

大厅内只剩下姜娴一个人,她靠坐在沙发边,微微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颤动,像残落昆虫的翅膀。

其实她并没有温母想象中那样心涩难言,痛苦不堪。

她只是突然奇怪的想到,原来蔺元洲那般金尊玉贵自私凉薄的天之骄子,心上也会早早就搁置着一个人。

付小姐回来了,是否昭示着他们之间的新生。

听起来很好的一段情缘。

姜娴没来由惋惜,又没来由羡慕。

好命的人一串串,唯独自己被掌管幸运的神无情拒之门外,就好像多她一个,世界就会立刻崩盘。

从十二岁之后,她的人生就一直在下雨,从未放晴,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那是天上的事,躲不掉。

少年时候,姜娴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堂妹换新衣服,因为换下来的旧衣服到了没人要了可能下一步就会被丢到垃圾桶里时,才能轮到她穿。

可是衣服总短,冬天手脖子露出来,冻得烂掉。

裤子也短,就只能捡瓶子攒钱买长长的袜子穿以求最低处的体面,但那样的打扮不够好看,班上的同学嘲笑她像个傻帽。

然而就算是这样,比起寒冷却冻不死人的冬天,姜娴更讨厌夏天。

正是身体发育的那几年,堂妹紧巴巴的旧短袖箍在她身上,她的男同桌会背地里凑在人堆里模仿她含胸驼背的走路。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带着直率的残忍。

“她缩脖子的样子真像只偷奶酪的老鼠!”

“我前几天还看见她在翻垃圾桶,好脏。”

“别说了,有气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接龙一般捏住鼻子,所有人抬起手在脸上扇风。

就好像姜娴真的那么臭。

笑声成了炸弹,击碎姜娴的自尊,残余的威力蚕食着她的精神。

这样的嘲讽持续了没多久,一则消息被姜娴听了去。

有人说有好心人做慈善给他们镇上捐了一批新衣服,镇长都批给学校了。

于是姜娴去求班主任,祈求他能为自己争取一套衣服。

可新衣服怎么会轮得到穷孩子,班主任无情拒绝了她。

那些质量上好款式新颖的衣服最终分给了家境不错值得拉拢费心的学生。

姜娴什么都得不到。

曾经是,如今也是。

她偷偷地寄托信念,走一条很多人阻拦的道路,好不容易立定,命运扯掉了遮羞布,告诉她,你的寄托其实也有寄托。

它严肃而冰冷地警告,你最好还是不要横在中间。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姜娴这时候看向大厅桌面上生命力顽强的小松树,忍不住凑近。

她轻轻把柔软的指腹抵在尖锐的松针上,仿佛不知道疼。

其实也希望能从它身上获得一点生机吧。

姜娴拨动了一下松针。

刹那间,有几根猝不及防地断掉了。

她瞳孔骤缩,随即凝滞住。

那虔诚澄澈的眼眸犹如一汪清泉,可仔细一看,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温母从楼上下来,姜娴望着她,眼珠随着温母的走动而转移。

“妈。”等她走近,姜娴这样喊。

温母的神情一下子柔软很多,她张开双臂轻轻拥着姜娴的肩膀:“实在不好受,就离开蔺家。”

姜娴的脑袋搁置在她肩头:“让我自己处理吧。”

温母拍了拍她的背:“好。”

她和姜娴又说了会儿话,气氛不再沉重。

临姜娴走之前,温母想起什么,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她:“长麟让我帮他找文件,你刚好顺路,带过去给他吧。”

姜娴笑笑:“嗯。”


但偏偏姜娴满头是血闯了过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一味打破蔺元洲所坚定的信念,宽容无私的表达她的喜欢。

能被一个女人爱到这种地步,蔺元洲有理由对她适当关心,于是他往上掂了掂怀里的人,双臂收紧,一向平静无波的嗓音发出不同往日的柔和腔调。

他说:“不要动了,带你去看病。”

“为什么……”姜娴很委屈一样从喉咙里溢出流浪小猫般可怜的轻哼,她揪着蔺元洲的衣服,脸埋在他胸口处。

那里的衣服下藏着一颗蓬勃跳动地心脏,像是回光返照,姜娴不那么清醒地带着哭腔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蔺元洲连司机都来不及等,他一路超速,原有的三个小时车程被他硬生生压缩为一半,下了高速连闯三个红灯,其中一个大路口的摄像头指定已经拍清楚了车牌,只等着罚款扣分。

这会儿听见姜娴的问话,他气笑了:“怨我?”

姜娴又不答了,她像是被听网课的大学生发明出来的时不时掉线的机器人。

值夜班的员工看着从楼上下来的蔺元洲,才相信那位姓姜的客人是真的出事了,她伸着头:“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损坏的门稍后会有人联系赔偿。”蔺元洲丢下一句话,抱着姜娴踏出民宿大门。

员工全程不眨眼,就瞅着那辆豪车从她们店门口离开,她目瞪口呆地啧啧两声,点开微信敞开嗓子用厚实古朴的方言在群里发语音:“姐妹们,刚才见一装逼帅哥,好像还真他爹的是个霸总!”

群里瞬间热闹起来。

翌日,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儿。

单人VIP病房外,午后匆匆赶来洱平市的许淑丽先去处理了拾光民宿的赔偿,然后来到医院汇报公司早上的会议情况以及几个合作案的最新进程。

许淑丽好不容易全部汇报完,说得口干舌燥,抬头去看蔺元洲时发现他好像在……

走神?!

许淑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试探性喊了声:“蔺总……”

蔺元洲垂眸盯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罚款两百扣六分的交通告知单,看了片刻之后确认点击缴款。

他把手机收起来,神情恢复如常,对许淑丽说:“公司的事先交给维纳他们,下午六点之前你把姜娴在洱平市的行动轨迹发给我。”

许淑丽不明所以地点头,随后离开。

蔺元洲静静在走廊上站了会儿才进了病房,姜娴刚醒,瞧见他进来时面露讶异。

她很虚弱,尽管退烧了,依旧有气无力:“你没去公司上班啊?”

蔺元洲倒了杯水走过来,语气随意:“不是你叫我来?”

姜娴露出迷茫的表情。

蔺元洲知道她不记得了。

这女人清醒的时候可不会又哭又闹把他的衣服揪得皱巴巴的还不松手,泪珠比黄豆都大,弄得昨夜送来医院时值班的护士差点要报警把他抓起来。

“起来吃药。”蔺元洲将水杯放在床头。

姜娴喉咙稍稍有涩疼感,她轻咳了一声,撑着双手要起来,无奈身子软绵绵使不上劲儿,又跌回被子里。

蔺元洲就站在床边瞧着她。

很像老板在看着一个废物员工。

然而姜娴不是他的员工。

她抬起泛红的眸子,不大好意思地出声轻轻道:“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好可怜,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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