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絮玄翼的其他类型小说《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云清絮玄翼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十三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箱子里的则是他们盗窃的金银珠宝,你回去清点清点,看有没有错漏。”云清絮闻言,脸色骤变,“怎么会招惹了贼人!”她和兄长素来低调,此前也身无长物,盗贼瞎了眼了,来他们家里偷窃吗?官差按照摄政王府的吩咐,对她解释道:“似是因为几本册子,这盗贼其中一人,是乌衣巷一间书铺的掌柜。”“那几本册子我们收缴了,过两天还你。”“云姑娘,财不外露,往后还是注意些才是。”“行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我等也不再跟你浪费时间了。”官差们呼喝一声,离开此地。云清絮来不及清点那金银首饰的数量,提起箱子进院,急慌慌地冲进书房,待看见那被翻的一团狼藉的书桌时,心跳一窒。出门前,放在桌角的三本朱子讲义不翼而飞!果然是那个掌柜!她不过是卖了三页摹本,他便盯上了她的原本...
《她被活活烧死后,摄政王悔不当初云清絮玄翼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这箱子里的则是他们盗窃的金银珠宝,你回去清点清点,看有没有错漏。”
云清絮闻言,脸色骤变,“怎么会招惹了贼人!”
她和兄长素来低调,此前也身无长物,盗贼瞎了眼了,来他们家里偷窃吗?
官差按照摄政王府的吩咐,对她解释道:“似是因为几本册子,这盗贼其中一人,是乌衣巷一间书铺的掌柜。”
“那几本册子我们收缴了,过两天还你。”
“云姑娘,财不外露,往后还是注意些才是。”
“行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我等也不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官差们呼喝一声,离开此地。
云清絮来不及清点那金银首饰的数量,提起箱子进院,急慌慌地冲进书房,待看见那被翻的一团狼藉的书桌时,心跳一窒。
出门前,放在桌角的三本朱子讲义不翼而飞!
果然是那个掌柜!
她不过是卖了三页摹本,他便盯上了她的原本!
好狠毒的心思!
是夜。
青衣太监带着赐婚的圣旨来到侯府门前。
门房看见那澄黄色的圣旨拦都不敢拦,一边大开府门让宫里的公公进门,一边急慌慌地叫醒沉睡的长春侯府……
一盏盏灯火被点燃,各色门扇开合中,上到老夫人玉氏,下到池儿这般的幼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都赶来正院接旨。
灯火通明。
见人都到齐了,青衣太监摊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陛下诏曰,长春侯府教女有方,端庄淑柔……”
跪在人群末尾的林二小姐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果然,母亲说的不错,陛下有意将她嫁与摄政王府。
虽然宫里传话是林家小姐,并未指出哪一位,可她这位嫡长女还未出嫁,底下的妹妹们谁敢嫁人!
“特赐林七小姐林婉如为摄政王之侧妃,三月后,至太庙成婚……”
林二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侧面色淡然的林婉如。
怎么会是这个贱人!
她急忙起身,声音尖利,“公公,您仔细再看看,是不是名字念错了?”
“我才是长春侯府的嫡长女,我是林二小姐林文淑!”
青衣太监冷笑一声,有些不耐,“陛下亲笔御书,杂家岂会读错?如今圣旨已下,婚事已定,还望林二小姐莫做那失态之举,平白丢了侯府的颜面!”
林侯爷也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住嘴!”
“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怎敢胡乱攀扯!”
再看向林婉如时,看着她那淡然出尘的面色,心下对这个女儿愈发满意。
不错,虽然只是侧妃,但摄政王府后院空悬至今,府内连个侍妾都没有,婉如嫁过去便是正经的主母。
而且,陛下的旨意上写了,要让宛如和摄政王在太庙成婚!
自古以来,只有天子和太子大婚时才能在太庙成婚,如此荣宠,竟给了自己这个名声不显的小女儿,往后,他在同僚之中也可横着走了!
林侯爷强压下心底的喜色,恭敬地上前接了圣旨,而后将早早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太监手中。
青衣太监掂量着那荷包的份量,面色终于好看起来。
他清了清嗓,特有的尖利嗓音,在这深夜中,愈发刺耳。
“林侯爷,不是杂家多嘴,实在是各人有各人的命,陛下喜欢贵府的七小姐,愿意给七小姐脸面和荣耀,那时贵府的福气,若是因为个别人搅乱了这福气,给你侯府带来灾祸……那侯爷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快过来,给恩人姐姐磕个头。”
云清絮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什么身份,怎么也配让小公子朝我磕头。”
那池儿却很听话,跟拜年似地,立刻跪在地上,扑通便磕了两个,而后伸出双手,向云清絮讨要红包。
云清絮顿时哭笑不得。
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抱给那贵妇人,客气话又说了几句后,才听对面道。
“府内还有些琐事,便不打扰云姑娘了,我就先带池儿走了。”
池儿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娘,祖母不是说让我认这位姐姐……”
贵妇人急忙捂住他后头的话。
神色不安地看着云清絮,“云姑娘留步,不必送了。”
接着,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直到她们的车驾消失在荔枝巷,云清絮脸上的笑意才淡去,眉头微微皱起来。
就如那贵夫人所言,她不想跟云清絮沾上太多因果,云清絮也不愿和侯府有太多纠缠。
后面池儿那话,她虽猜到几分,但她更愿当作没听过。
……
荔枝巷外。
繁贵富丽的马车内,池儿窝在二夫人孙氏的怀中,童言稚语地问道。
“娘,祖母不是说了吗?让池儿认这位姐姐做干娘……”
优雅端庄的孙二夫人,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眼底浮上些轻薄。
“她这样的出身,怎配做你的干娘?”
“老夫人最近是越来越糊涂了,往常听那些佛僧道士们讲经说法,她自己乐呵乐呵便罢了,这回非要搭上我的池儿,娘怎会愿意?”
二夫人想到老夫人那日的话,就忍不住生气。
说什么池儿命里有灾劫未过,需要找个有缘分有福气的帮衬一把,才能顺利度过劫难,往后方能平平顺顺的。
还说大师测算过了,这位云姑娘就是池儿命中的贵人,让池儿带着礼上门磕头,认下个干娘,往后逢年过节走动走动……
池儿可是侯府的嫡孙啊!
那云氏什么身份?父母双亡,兄长只是个举人,每日里靠抄书攒些银钱……
这种身份要是称作贵人,满京不得笑掉大牙?
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她只好带着池儿上门道谢,送银子可以,让池儿认亲绝对不行!
“池儿,待会儿回府你祖母问起你的时候,你记得跟祖母说,是那云氏觉得自己未嫁之身,不好当别人的干娘,所以才回绝了,知道吗?”
林听池眨巴着眼,不太明白,“娘,为何要骗祖母?明明您都没有提……”
孙氏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池儿,若你不按照娘说的去做,你真认了这位云姐姐当干娘,往后,娘估计你再也没办法出来玩了!”
小孩子不经吓唬,一听说自己往后不能再玩了,立刻点头如捣蒜。
“娘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云姐姐当我干娘的!”
孙氏这才满意,宠溺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
云清絮看着满院子的赠礼,有些发愁。
她略规整之后,发现银子五千两、商铺两家、宅院一座、京郊的田产十亩,除此外,绫罗绸缎各有三箱、珠钗首饰一箱、茶器摆件一箱、文房四宝和字画书刊也凑了两箱……
不愧是侯府,果然大手笔。
云清絮两辈子都没这么富裕过!
她先拿过那宅院的房契看了一眼,院子在未央街那块,靠近翰林院的地方,倘若兄长得中进士入了翰林院,搬过去住便正合适。
心心念念这么多天的事,本以为要两三年才能凑到一间房子,没想到峰回路转,扭头就有了!
家仆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一脚踹向林婉如的膝窝——
嘶。
膝间一软,林婉如锒铛跪在地上,唇间溢出痛呼。
林婉如跪在地上,狼狈不已。
她挣扎着想起来,可那家仆们的手臂跟铁腕似地,死死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穿越而来,她仗着自己独到的眼光和两世的记忆,事事顺利,何曾被如此羞辱!
“祖母!”
林婉如眼底掠过浓重的恨意,“那云氏本就是奸佞小人,孙女何错之有!”
“这般女子,娶进府中也是败家之源,孙女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侯府考虑罢了!”
“难道您只问神佛,不问人心吗?”
这话一出,玉老夫人气得差点当场咽气。
“孽障!你这个孽障!”
她扶着王嬷嬷的手勉强站稳,再看林婉如时,再无之前的欣赏和赞许。
“你进府之后,不思女德女戒,忙于经商之事,念在你乡下长大,孤苦可怜的,便纵了你几分。哪怕是你折腾出那什么林氏商行,我也并未开口斥责。”
“你看满京侯爵府邸,有哪家允许自家儿女抛头露面经商的?明面上的生意是给平民老百姓做的,富贵之家只做暗地里的生意,从不与民争利!”
“想着你不过一时新鲜,等将来厌倦了寻了好人家嫁过去,总能明白一二。”
“能入摄政王府为侧妃,能得陛下的青眼,那是你的运道,是你的荣幸!”
“可你看看你如今骄纵的姿态,莫不是以为满京城都姓林了,莫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富甲天下了?”
“你既为侯府女,就应当有大家女的胸襟和修养,和那云氏左右不过是口舌之锋,你又何苦紧紧相逼?”
“为了这点意气之争,连祖母的孝义都不顾了吗?让你跪下认错,你竟然还敢反驳?”
“来人!”
老夫人指着林婉如,恨铁不成钢道:“将她押入祠堂,跪上半个月再放出来!”
林婉如不可置信地仰头,声音拔高,“您这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玉老夫人不懂她那些歪歪道道的言论,直接命王嬷嬷堵了她的嘴,强硬地将她拖向祠堂……
罪魁祸首被带走后,王嬷嬷急忙走到老夫人面前帮她顺气。
劝道,“七小姐也是年少轻狂,往后总会沉稳下来的。”
老夫人却摇了摇头,看着外头渐沉的天色。
“往后,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等不得,侯府也等不得了。
梦中那被抄家灭族的记忆,虽然没有明确时间,但似乎……离得很近。
“老三在哪?”
玉老夫人命令道,“别管他在哪个秦楼楚馆,立刻让他回府,若敢阻拦,直接将他绑回来!”
“怀业大师的判断绝对不会错,这桩婚事,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必得让他娶那云氏女为妻!”
“去请京城最好的媒婆过来,挑个好日子,待那云氏的兄长在家时,直接上门提亲!”
“还有这个……”
玉老夫人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了王嬷嬷。
“这是老身嫁入侯府时的陪嫁之物,此物当作媒契,让媒人一起送上门去。”
“是!”
王嬷嬷掩下眼底的惊骇之色。
她明白了,老夫人这回是动真格了!
……
云清絮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将宅院收拾干净了。
她和兄长的杂物满满当当地装了两个马车。
赶马地车夫一边帮云清絮抬箱子,一边赞道:“从城南搬到城北,姑娘您在京城也算是熬到头了,城北都是贵人住的,龙气旺盛,公子这回科举,必能高中!”
云清絮最爱听兄长高中的话,一边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将早上做的槐花包子递给车夫。
云清絮冲出客栈时,一眼便看见了那座熟悉的銮驾。
金樽玉辇,凤绶锦衾。
六匹骏马拉车,十二个金銮卫随侍,等闲臣子的马车需要停在宣武门外,摄政王玄翼的銮驾,则可直入金銮殿。
当今陛下一出生即登帝,如今仅仅有十二岁。
摄政王玄翼执掌朝政,号令百官,位比君王。
云清絮冲进那仪仗之中,还未靠近,后背便挨了一棍。
难掩杀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是摄政王的銮驾,再敢靠近半步,要你狗命。”
云清絮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抬头:“我找王爷有事。”
持棍的金銮卫顿时冷笑不已,语气里尽是讥讽,“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王爷见你?”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又是这样轻蔑鄙薄的语气……前世里,她在王府后院听了多少回?
那些人恨她是卑贱之身,却爬了王爷的床,却又不敢将她彻底弄死,便日复一日地凌虐她……
云清絮不甘地握拳,眼底一片凄冷。
她与摄政王府的爱恨,她所有哀痛与绝望,都埋在了渊儿的那座孤坟里了。
她正大光明地过来谈条件,她又没做错任何事,她有何惧?
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这一世,她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云清絮递给那金銮卫。
“我认识王爷的救命恩人。”
金銮卫本想将那玉佩挑飞。
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顿住。
近些年来,王爷一直在寻找一枚玉佩,据说是他赠给幼年的救命恩人所持,随着王爷声名显赫,无数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玉佩前来认寻……
依照王爷的脾气,这群冒领的人是该被赶尽杀绝的。
但王爷却罕见的迷信起来,怕此事惹上太多杀戾,有违天和,让他再也寻不到幼年那位……
所以无论谁持玉佩,到了摄政王府,都会以礼相待。
金銮卫深深看了云清絮一眼,冷声警告,“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
金玉铺就的宽敞銮驾内。
一炉沉香散着甜甘的回调。
徐徐袅袅,冲散玄翼眉间的郁气。
金銮卫捧着玉佩进来时,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刻,变了脸色。
“人在哪?!”
……
云清絮被引进马车时,听到了她两世都不曾听到的温和声线。
“抬起头来……”
呵……
她忽然有心酸落泪的冲动,眼泪却迟迟不肯跌落。
前世,渊儿仅见过玄翼一面。
唯一听过的话,便是这句抬起头来……
建春十三年的冬天,她被下人欺辱,连浣衣房都不许待。
可每日不洗衣,她和渊儿就得饿肚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王府后院那结了冰的湖水旁,凿冰取水,用冻的生疮的双手,麻木地攥取着求生的资粮。
渊儿不懂事,在湖边嬉闹着玩耍,冲撞了过来散心的玄翼。
他居高临下,薄情冷煞。
也说了这么一句……
“抬起头来。”
后来,他看到渊儿肖似他的五官,愠怒又决绝。
命她们母子一步都不许踏出破院。
也是那之后,渊儿才染上了痨病……午夜梦回时,渊儿常常咳醒,拽着她的袖子问她。
“娘,爹爹是不是嫌渊儿丑……”
……
前尘往事,桩桩件件,催人断肠。
云清絮逼回眼泪,抬眸看向玄翼。
摄政王府坐落在皇宫以北。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曲廊幽径、花香景深。
云清絮跟在虞氏的身后,看着她跟王府下人奉承讨好的模样,只觉得这王府的庭院,愈发深冷。
在京城长袖善舞备受尊敬的虞掌柜,到了这王府,也不得不屈膝讨好。
“爷,不知道绣院往哪边走?”
“我是王府外头商铺的管事,绣院急着要人,今儿带了这绣女,紧赶慢赶给送过来。”
……
就在虞氏跟下人搭话间,长廊尽头忽然传来仆从们奔走相告的声音。
“王爷回府了——”
那原本还满脸倨傲的王府下人,顿时对云清絮两人慌张道。
“快,快避开。”
“这两日王爷心情不大好,可别触了霉头!”
云清絮和虞氏急忙跟着那下人,一起找了廊下的角落,伏跪在地上,只露出弓下去的后背。
不大会儿,便听到密密麻麻的细碎脚步声,簇拥着一人,朝这边走来。
那人步履平稳、足蹑生根,每一次抬脚,袍角厚重的刺绣便也微微扬起,掠出一道冷风后,跟着一起踏下来。
他所过之处,人人生怯,鸦雀无声。
云清絮双手死死抓着地砖的缝隙,听着自己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呼吸。
前世的绝望和今生的畏惧,让她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草丛间有虫蚁爬行,一只蚯蚓顺着她的指尖,往她袖子里钻去。
粘腻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那个绝望的夜晚。
……
渊儿得罪了守门的嬷嬷,嬷嬷为了给她们长个记性,半夜从京郊的庄子里,搂来两筐无毒的蛇。
半睡半醒间,渊儿哭嚎着钻进她的怀里,指着那满屋爬行的蛇躯,吓得当场昏迷。
她虽也怕急,可渊儿在她怀中,她怎能后退。
强忍着那恐惧、无助、与崩溃,挣扎着甩开缠绕的草蛇,踩着粘腻的蛇躯,一步一跌地冲出房间。
自那以后,她每次见到这种长圆形的物体,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惊惧不已。
……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滴落。
死咬着下唇,咬出一片血渍。
袖中粘腻的触感,让她眼前发白,云清絮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可当蚯蚓顺着衣缝爬到心窝处。
当玄翼的一只脚已要拐进下一个院落中。
她还是没能忍住那濒临窒息的恐惧,惨叫一声,将胸口的蚯蚓掏出来,狠狠砸出去。
然后双眼一闭,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头一片死寂。
完了。
她不会被打死吧。
只希望别连累了兄长。
……
如她预料中的一样。
玄翼的脚步停下来。
原本落针可闻的长廊,因他的动作,愈发静谧无声。
空气凝滞低沉,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错。
他略转了身。
狭长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如芒在背。
不等他开口,身旁的管家已骂道。
“哪个院子里的?叫什么名字!”
“躲什么?还不抬起头来?!”
虞掌柜走后,云清絮掂着兜里的几十两银子,心里有了些底气,眸底亦染上愉悦之色。
虽是太后娘娘赏的,可也是她辛苦所得。
今夜便不做饭了,去酒楼里给兄长带些好吃的。
不过……银子的来路,可不敢告诉兄长。
怕他逼着自己退还给虞掌柜。
凭什么要退!
总不能白受这一场灾吧?
云清絮自己去房里取了大夫留下来的伤药,换了药膏和纱布后,穿上一身浅碧色的棉裙,用一只白玉簪将长发挽在脑后,更显清丽与温柔。
抬手动作间,月白的手腕肤凝似脂,不似父母俱亡的孤女,倒似长住江南的小家碧玉。
她往荷包中装了十几两银子,将院门掩上,往巷外走去。
迎面路过一辆漆黑的马车,跟野兽一样,凶威赫赫。
她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将眸光收回来。
那拉着马车的马儿,是千金难买的千里驹,只有极富贵的人家,才能用得上这马儿拉车。
她还是避开这种富贵人家吧,每次遇上,都没什么好事……
云清絮一路朝北,准备去京中最大的酒楼同春楼里头,打包一份深井烧鹅。
新上的粤式菜谱,请了南粤的厨师坐镇,这道菜一出来,顿时风靡了长安城大街小巷。
可其他酒楼,再怎么模仿也做不出那等清甜可口的滋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十两银子才半份。
也就去岁她过生辰时,兄长给她买过半份。
只那一回,她便深深记住了。
前世今生算起来,她距离上一次吃到这一味烧鹅,已经六年过去了……
也不是,是否如记忆中一般美味。
……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酒楼,掌柜的看她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大手一挥,给她多加了一只鹅头,放在了她提着的食盒中。
笑着道:“下次过来,你报我的名字,后厨还给你送鹅头。”
“对了姑娘,你可曾婚配,家中犬子今年刚满十七,已中了秀才……”
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掌柜的,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合着一只鹅头就让人嫁过去?这彩礼忒轻薄了吧!”
“是啊,你们同春楼日日营收那么多,一只鹅头怎么够?”
“去去——”
掌柜地摆手轻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若这位姑娘同意,老夫一定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云清絮脸红的快要滴血,轻声道:“婚姻之事,都听家里长兄的。”
“家中还有些琐事,便先告辞了。”
接着,落荒而逃。
……
出了同春楼,街巷上舒缓的晚风吹过脸颊,那滚烫的热度才缓缓降下来。
华灯初上。
这座长安城最热闹的街巷上,悬挂着的彩色灯笼,在夜风中一盏一盏被点燃。
朦胧又绚丽的光影,笼罩住长街两旁檐飞粱舞的商铺。
彩衣华裳与棉衣步裙,穿行在这热闹非凡的街巷上。
有人笑、有人闹、亦有人驻足流连。
“让一让,都让一让——”
马蹄声踏过,将这喧嚣而温馨的夜市打破。
一队鲜衣怒马的、锦缎披身的公子哥儿们,当街纵马,嚣张又得意。
所过之处,无数行人匆忙避让,不敢拦路。
云清絮也下意识地靠到路边,让他们先行。
可不知谁家的幼子不懂事,趁大人不注意,竟跑到了马路中央,穿进那纵马的队伍之中。
马蹄眼看就要踏到他的身上,云清絮心中一痛,想起了她的渊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猛地将那孩子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来为那稚子遮挡马蹄。
手中的食盒和烧鹅飞了出去,她闭上眼,眼底闪过绝望之色。
可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降临。
马儿快踩上她的时候,纵马的主人勒紧缰绳,马蹄荡在空中,换了个方向——
劫后余生,身下的孩子则呜咽地哭了起来。
云清絮怕压疼孩子,急忙坐了起来,正要检查起孩子身上是否有伤口时,孩子被一旁的华裳妇人抱住。
“政儿!你没事吧!”
她眼底便是悔痛和后怕,急着带孩子去寻医,随手递给云清絮一个令牌。
“姑娘,我们是长春侯府的家眷,这令牌你拿着,大恩不言谢,往后有何难处尽管来侯府找我们!”
接着,由仆从簇拥着,尽快离开了此地。
坐在地上的云清絮看着那枚令牌,面上闪过一抹恍惚。
长春侯府?那位林婉如林姑娘的家族?
她……怎配跟长春侯府扯上关系。
将令牌扔到一边,并未捡拾。
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膝俱是擦伤,棉裙上尽是血渍……
胳膊上的伤口也挣裂开来,疼的她浑身一颤。
今日果然不利出门。
云清絮叹了一声,忽然记起今日出门的目的!
她那十两银子的烧鹅!
猛地往右边望过去,看到已经被踩碾成泥的烧鹅后,欲哭无泪。
她怎么……这么倒霉……
下一刻,面前伸过来一只带着薄茧的手。
“云姑娘,还能站起来吗?”
声音很熟悉。
少年的清朗中,带着淡淡的煞气和威势。
云清絮抬头,看清那人的五官之时,瞳孔微缩。
纵马之人……竟然是姜小将军姜叙白!
怒意顿时涌上心头。
果然,又是这群人,仗着自己的身世地位便在京中无恶不作,嚣张跋扈!
她懒得理这种黑了心的人,咬着牙要自己站起来。
那姜叙白却道了一声得罪后,将她从地上横抱而起。
云清絮先是一愣,下一刻怒极恨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却无力挣开他那烙铁一般的双臂。
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陌生男子怎能对她搂搂抱抱!
云清絮羞愤欲死。
姜叙白自幼在漠北长大,那边民风彪悍,他倒不怎么在意这种肢体接触。
更何况,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因为他马下的失误……于情于理,他都得带她寻医。
将她往马上一横,姜叙白自己也纵身上马,踩着马鞍调转马头。
直奔那城南最有名的医馆而去。
“你放心。”
他刻意放缓了声音,安抚她。
“马上就到了,你忍一忍。”
灯光下,云清絮的侧影被剪的细碎而温柔,如梦似幻。
听到兄长的声音后,云清絮搁下手中的笔墨,笑着转眸。
眸光清亮,“兄长,你回来了?”
那一瞬的温暖与关切,让云清川觉得疲惫尽消。
他一边从书箱中取出书籍,一边将那未凉的点心捧出来。
“荣盛记做的豌豆糕,怕明日中秋断货,今日排队抢了最后一份。”
“你素来爱吃这些点心,若饿的话,便垫垫肚子吧。”
“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云清絮笑着起身,接过点心后尝了一口,接着,便像一只馋嘴的猫儿一般,眯起了眼睛。
“果然,豌豆糕还得是荣盛记家的!”
云清川宠溺地摇了摇头,又闲聊了几句后,才问起正事。
“门锁怎么换了?”
云清絮捏着豌豆糕的手指顿了一下,将糕点放下,“兄长,天冷了,我去为你倒些热茶。”
云清絮抬脚就要溜。
“站住。”
云清川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冷下来,“你说谎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碌。”
“坐下!”
他指着那椅子,语气带着淡淡的威慑和命令。
云清絮撇了撇嘴,只好坐回原来的位置。
讷讷道:“家里遭贼了,官差说,那锁最好换个新的。”
云清川声音陡然紧张,“进贼了?你有没有事?”
云清絮摇头,安抚他道:“我午时采买回来的时候,官差已在外面候着了,那两个盗贼也抓住了,大部分失窃的东西都已寻回来了,除了……”
她看向书桌的桌角,那几本兄长视若珍宝的朱子讲义,已消失不见。
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久,云清絮的一个眼神,云清川便已猜到因果。
如玉的脸上,倒没有太多失落,而是释然的笑。
“你不担心,那书上的内容,兄长已撰抄了下来。”
“大部分章节,都已可以默诵了。”
“倒不必拘泥那三本书。”
“不过……”
他话音一顿,看着云清絮的眸光有些危险。
“云清絮,这东西你得给我解释一下。”
云清川从书中翻出三页摹纸,摊开递给云清絮。
云清絮瞬间瞪圆了眼。
这,这不是她卖出去的那几张吗?
她当时撰抄,兄长也是知道的,怎么会……
云清川冷笑,“说,你这三本朱子讲义到底是哪里来的!”
云清絮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此事绝不能露怯,急忙咬住口径,“兄长,都说了,这是魏世子给的。”
云清川眉头紧皱,左手拍在那三张摹纸之上,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你还不承认是吗?”
“那你可知,这三张摹纸为兄是从哪里得的?”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心底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总不可能是……
“对!就是魏世子送来的!”
他咬牙切齿,眸光灼灼地瞪着云清絮,将白日里魏临找他的情景一一复述。
“魏兄说,他花三千两银子,寻了个好东西。”
“神秘兮兮地递给我,吩咐我不可在人前拆开,等私底下再看。”
“还说此物对为兄的科考大有裨益。”
“没想到,翻开竟然是你摹写的这三份讲义?”
“云清絮,当初你怎么说的,那朱子讲义是魏世子给你的?恩?”
啪!
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云清絮屏息静气,不敢看他。
云清川冷声道:“今日,你若不说实话便不许睡觉!”
云清絮哭丧着脸,“兄长……今日家中进了盗贼,我有些害怕,明日咱们再聊……”
她转身欲逃,云清川阴恻恻的身音在她背后响起。
“也好,明日我专门腾出一天时间,好好同你聊一聊。”
秋闱临近,云清絮哪敢耽误他的时间?
“您也忙活一上午了,垫垫肚子吧。”
“我去房里和兄长检查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东西。”
“好嘞!”
车夫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双眼发亮,“姑娘手艺真好,可以考虑开个包子铺!”
云清絮掩唇轻笑,“若我开了,您记得去给我捧场。”
“一定一定!”
纸袋里一共装了三个包子。
云清絮走后,车夫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正准备对剩下两个下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俊逸无双、五官又带着些冷硬的高壮男子,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大半的日光。
迎着那冰冷如实质的视线,他后背升起津津冷汗。
在看到那男子腰间别着的羊脂玉佩时,他瞬间明白,眼前男子,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将嗓子里剩余的包子咽下去后,车夫惊畏地开口,“你,你要做什么?”
玄翼往他手上塞了一块银锭子,指了指他手中的包子。
车夫一时没反应过来。
玄翼又扔了一块。
眸光,愈发危险。
车夫打了个哆嗦,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中的包子递过去,哭丧着脸道:“贵人的银钱,小的不敢收,这包子就当孝敬——”
玄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而后压低声线问他。
“待会儿搬去哪儿?”
车夫愣住。
玄翼不差钱,这回直接塞了一把两的银票。
车夫盯着那银票上的数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连点头。
“未央街十三号。”
玄翼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声音冰冷。
“不许泄露你我的交易。”
而后,在车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进了隔壁的院子。
……
云清絮一出门,便看见满目呆滞的车夫,跟个傻子一般,坐在那儿嘿嘿傻笑。
讶异地问道,“您没事吧?”
百两银子入了兜,再看云清絮,车夫恨不得将她供成自己的祖宗。
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木箱子,大惊小怪道:“云姑娘快上车,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让您提着呢!“
“车厢里小的已经腾好了地方,还给您铺了软垫,您快坐上去吧。”
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云清絮一脸蒙圈。
云清絮想了想这么大会儿,似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难不成,是因为那槐花包子特别美味?
摇了摇头,在车夫殷切的眼神中,坐进了车厢。
另外一辆车,则由兄长驾驶,跟在他们身后,车马辘辘地赶往未央街。
……
未央街十三号。
朱门落锁,门阶上尽是灰尘。
此地靠近翰林院,住的俱是京中的清贵家世,所以街道两旁,栽种着几行银杏树。
日已入秋,金叶徐徐,遍地漫洒。
马车停在府门前时,云清絮看着满地的金黄,眼底带着细碎的暖意。
她喜欢这遍地的银杏叶,跟一地金子似地。
正要拾阶上门时,发现隔壁的户府门前,坐了一位蓝衣男子。
云蓝色的外衫敞开,露出里面的细锦长衣,不拘小节地坐在台阶之上,面前,架了一副画框。
他手持笔墨,挥洒自如,不过瞬间,一幅秋意街景图,便跃然纸上。
图中,不仅有这林立的朱门,狭长的、金黄的街道,还有那青灰色的马车,和一身碧衣的少女。
少女带着帷帽,面容不显,但身影纤瘦,翩翩欲飞。
正是云清絮的侧影。
作画的蓝衫男子,抓起身边的黄色葫芦,饮了一口后,搁在台阶上。
而后,卷动画轴,握在手心,朝云清絮走来。
走的近了,云清絮才发现,这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眸。
眸光闪动间,带着醉后微醺的酒意。
让隔壁认出怎么办!
赵管家哭丧着脸道:“王爷,这回真的是大事啊!”
他几步冲过来,跪在玄翼面前,“宫里传来消息,说要给您赐婚,赐婚对象是长春侯府林家的小姐!”
长春侯府送来的两家铺子,离荔枝巷不远,都在南城。
云清絮去了官府,将两间铺子的空契都换成自己的名字,那间宅院则落在了兄长的名下。
做完这些,天色尚早。
云清絮便拐去了乌衣巷。
她对这个地方还有阴影,怕被人认出来,毕竟几日前那桩事,算不上光彩,于是再来乌衣巷时,头上带了帷帽,面纱遮脸。
江南女子出行时,常有此装扮,京中倒是少见,再加上她婀娜的身姿和那不赢一握的细腰,吸引了无数回头之人。
迎着那些打量的视线,云清絮不禁有些后悔。
如今手里有银子了,倒不必非得卖那三张字帖了,可摹都摹出来了,放在家里也是浪费。
好在进入乌衣巷后,巷内不乏世家小姐,一身绫罗绸缎被婢女簇拥着,各色娇艳如花,吸引了往来读书人的视线,她也就不起眼了。
乌衣巷不愧是书生文墨第一街,她随便进了一家店铺,将那摹本拿出来后,掌柜的眼神就变了。
立刻命小厮给云清絮奉茶,而后引她到内间谈话,语气带着试探和讨好。
“敢问,姑娘是和朱公有故?”
云清絮不接他的话,直接说道,“掌柜的不必打听了,您开个价吧。”
掌柜眼底的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单这摹写的话,一张是三十两银子,三张我给您凑个整,一百两。”
“不过老夫看这摹本字迹尚新,说明就是前两日所作,倘若……”
他看着云清絮,诱劝道:“倘若您手里有原本的话,不必卖过来,只要让老夫一观,刻个摹本,老夫便给你这个银子——”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这个价格还行,但云清絮却并不想借。
掌柜却摇摇头道:“不,五千两。”
虽然只有几张摹本,上面的字序也是被打乱的,但掌柜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大学》和《贞要》中间的词句,这摹本的原本,绝不像之前的字帖那样,是临时兴起的闲言碎语。这原刊……定是朱掌院的经史评论之作!
临近秋闱,这样一份刻本拿到手中,那可不是赚多少银子的事了,那是他打通京城权贵之家的钥匙!
云清絮却被他的数字给吓到。
她并不知道这掌柜猜出了书籍的真实内容,她只觉得这朱衣巷的人都是一群病患疯子。
就是一万两,她也不敢卖啊。
且不说兄长需要这经义。
要知道这经义是摄政王给的啊。她要是敢拿玄翼的东西转手出去卖大钱,只怕前脚刚卖出去,后脚玄翼就会揪着她将她扔进摄政王府,让她同上辈子一样,要生不能,要死不成……
云清絮见好就收,匆匆接过那一百两银子,拒绝了掌柜的提议,而后转身离开。
她走以后,掌柜附耳交代了小厮几句后,便悄悄跟上云清絮。
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一直看她走进了荔枝巷,记住了她家门的位置后,隐在暗处的双眼,才闪过冷异的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皇宫。
御花园内。
着龙袍的少年,已初具帝王风姿。
他手指搭在弓弦上,弓箭飞出,正中五十里之外的靶心。
周围一片叫好之声。
云清絮抱着儿子,狼狈地跪在王府嬷嬷面前。
“求您了,给渊儿请个大夫吧。”
她流着泪,不停地磕头,磕到鲜血顺着脸颊渗进衣领中,仍感觉不到痛意。
她匍匐着,抓住嬷嬷的衣角,仰头哀泣,“嬷嬷,您也有自己的孩子,您也有孙子,渊儿他才五岁,您就当行行好——”
哗——
嬷嬷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往她身上狠狠吐了一口痰。
“呸!”
“你这种货色生的贱种,也敢来拿捏我?”
“摄政王说了,大婚之日任何人都不许随便走动!”
“尤其是你,哪怕死在院中,也别滚出来碍王妃的眼!”
砰——
院门被紧紧关上。
外头落锁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劈在云清絮的心口。
五年了。
她一顶青轿抬进摄政王府已五年了。
这里没一个人把她当人看。
骂她是爬床的贱种、扔给她馊饭与破衣,冬日冒雪起三更浣衣,夏日处暑跪在恭房刷桶,轻则辱骂,重则鞭打。
可为了渊儿,她都忍下来了。
她这辈子什么都不要了,她只求她的孩子能好好长大,走出这孤院,看看外头的天地。
可为什么,老天如此狠心,连条活路都不给她!
怀里的幼儿,眨巴着睁开眼。
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是稚子的纯洁无暇。
只是脸蛋瘦的可怕,双颊深深地凹进去。
“娘……”
他用着微弱的力气,晃了晃云清絮的袖子。
“渊儿要是死了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
云清絮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娘怎么能看着你死!”
“可是,每次娘都是因为渊儿掉眼泪。”
稚子艰难地抬臂,用自己枯瘦的消瘦,为云清絮拭泪。
“娘,渊儿走了,你不要再哭了。”
“渊儿来世还做你的孩子……”
瘦小的身体,在怀中渐渐僵硬。
他举臂为云清絮擦拭眼泪的动作,停在空中,僵成永恒。
云清絮浑身都在发抖,她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嘴巴里往外喷涌,她用尽全力,却再也叫不出自己孩子的名字。
轰——
礼炮声几乎要震响整个京城。
数万两银子的烟花在街道上次第响起,惹来全城百姓的阵阵艳羡。
烟火与祝福声,萦绕在摄政王府上空。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摄政王府迎娶王妃的日子。
摄政王玄翼,上监幼主,下统百官,执掌朝堂数十年,权贵滔天。
后院却空空如也,无一侍妾通房。
传闻其不得迹时,曾有一心上人,可惜心上人为了救他早早亡故,其便不再对女子动心。
也不知这侯爵府的庶出小姐林婉如,有何等的本事,能让这摄政王,十里红妆,赠一场盛世锦婚与她。
……
王府冷苑。
浑身是血的女子,用自己的双手,刨开墙角的硬土。
她的十指已被磨损的见了骨头,每刨一把土,脏污便渗进骨缝中,带来锥心刺骨的疼。
可她浑然不觉。
等将孩子的尸体埋进坑里,最后一抔黄土撒下去时,她哀绝的双眸,才滴下两行血泪。
“渊儿,你等一等。”
“娘马上就来陪你……”
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云清絮用火点燃了自己。
……
王府前院,当礼宾高呼夫妻对拜时,王府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凑到一身喜袍、满目矜贵的玄翼旁边。
小声道:“后院着火了,那位……”
“自己点的火。”
玄翼愣了一瞬,捏着喜绸的右手,不自觉收紧。
下一刻,又缓缓松开。
“死了也好,省的宛如介怀。”
管家却隐忍几瞬,又说出一个事实。
“灭火时,在屋里翻出一块玉佩。”
“与您幼年送给救命恩人那一块,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
玄翼扔掉手中的喜绸,一把攥住管家的衣领,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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