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烬霜裴时渡的女频言情小说《云鬓乱,首辅追妻路漫漫江烬霜裴时渡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汀州里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江傲霜将狐裘递给春桃,跟着司宁来到了正堂。江傲霜脸色微沉,司宁坐在她身边的位置,递了杯茶过去。“殿下还在想昌平王的事情?”司宁浅声。江傲霜微微抿唇,总觉得有些事情她没有想到。“即便当年是我最后一个见了睿阳王叔,但为什么他们都这般相信,那虎符就在我身上?”江傲霜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即便那些人对她有所怀疑,也不应该这般执着才对。而且三年过去,她一直蛰守白玉京,也极少闹出什么动静。按理来讲,她都这般老实了,那群人也该转移视线才对。但事实是,不管她蛰伏多久,所有人似乎就认定了虎符在她手上一般,三年来刺杀不断。如今来了京城,各方势力更是涌入京城。——太奇怪了。司宁拿起茶盏,稍稍抿了一口。他垂下眉眼,长睫动了动:“殿...
《云鬓乱,首辅追妻路漫漫江烬霜裴时渡完结文》精彩片段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江傲霜将狐裘递给春桃,跟着司宁来到了正堂。
江傲霜脸色微沉,司宁坐在她身边的位置,递了杯茶过去。
“殿下还在想昌平王的事情?”司宁浅声。
江傲霜微微抿唇,总觉得有些事情她没有想到。
“即便当年是我最后一个见了睿阳王叔,但为什么他们都这般相信,那虎符就在我身上?”
江傲霜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即便那些人对她有所怀疑,也不应该这般执着才对。
而且三年过去,她一直蛰守白玉京,也极少闹出什么动静。
按理来讲,她都这般老实了,那群人也该转移视线才对。
但事实是,不管她蛰伏多久,所有人似乎就认定了虎符在她手上一般,三年来刺杀不断。
如今来了京城,各方势力更是涌入京城。
——太奇怪了。
司宁拿起茶盏,稍稍抿了一口。
他垂下眉眼,长睫动了动:“殿下有没有想过……是有人故意散播了什么消息呢?”
此话一出,江傲霜猛地抬头。
她皱皱眉看向司宁:“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传播消息,告诉各方势力虎符在我身上?”
司宁看向江傲霜,眸光清浅。
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江傲霜向后仰了仰,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那些人也不是蠢的,如果没有什么线索或者证据,不可能一窝蜂地相信虎符在我身上。”
所以,暗中的人一定知道睿阳王的其他秘密。
江傲霜得出结论。
看来,她要想个办法,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才行。
她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今日太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江傲霜揉了揉脑袋,有些倦怠,“明日的朝堂上,估计要乱成一锅粥了。”
司宁不在意地笑笑。
他缓缓起身,原本准备告退,但站在江傲霜身边,司宁突然想起些什么。
脸色稍稍有些僵硬。
“怎么了?”
感觉到司宁的不对劲,江傲霜微微抬眸,朝他看去。
司宁只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殿下,在下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江傲霜眨眨眼:“你直说就是,怎么一脸为难?”
司宁无奈地笑笑:“家父此次来京城,除了是奉陛下密诏前来,还有一个原因。”
稍稍缓了缓,司宁斟字酌句道:“家父想要为在下寻一门亲事。”
江傲霜愣怔一瞬,瞪大了眼睛:“寻亲事?”
司宁笑得无奈,柔声解释:“家父的意思,是想看到在下早日成家立业,为司家绵延子嗣。”
江傲霜不解:“可自先帝驾崩,江南司家便与京城少了联系,如今为何非要在京城寻亲事?”
司宁垂眸,身姿笔挺地他站在那里,竟然显出几分窘迫。
“不瞒殿下,在江南时,家父也为在下设了不少宴席,请了江南年龄相仿的女眷前来赴宴,只不过……在下无心儿女之事,此事便被搁置下来。”
“家父似乎以为,是在下不喜欢江南女子,便想着要在京城寻一门亲。”
江傲霜:“……”
她知道司家家主司北桓宠爱司宁,可万万没想到,竟宠到这种地步。
当初江南司家家世显赫荣极,司北桓自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当初为了摆脱皇室,花费了许不少精力。
如今,竟为了司宁的婚事,重回京城。
“所以,司宁先生想让我帮什么忙?”江傲霜笑问。
司宁略略沉吟,才清浅开口:“殿下也清楚,如今京城形势严峻,家父年事已高,不该游走于朝堂纷争之中,朝不保夕。”
“所以,在下想着,若是能让家父知晓在下情有所衷,便能让他安心离京,安度晚年。”
顿了顿,司宁道:“如今父亲来了皇城,实属在我预料之外,而现在,陛下似乎又有重用父亲的想法,我总不能坐视不管……”
“好了,我明白了,”江傲霜笑着打断司宁的话,她扬着眉眼,一双眸光晃动澄澈,“司宁,你想让我跟你合伙,骗司伯伯呀?”
司宁温和地笑笑:“殿下肯帮在下这个忙吗?”
江傲霜的眼珠转了转:“司宁,若是哪一日让司伯伯知道了我在骗他,你父亲会将我撕成两半的!”
司宁稍稍抿唇,似乎还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温润的眉眼清隽:“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在下便只能跪地痛哭,央求父亲手下留情了。”
江傲霜被逗笑了,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不就是在司伯伯面前装一对有情人嘛,本宫帮你了!”
司宁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多谢殿下,殿下不必担心,待父亲回江南之后,我会将实情告知他的。”
“只是父亲在京的这些日子,要辛苦殿下了。”
江傲霜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殿下也早点休息。”
--
翌日。
果如江傲霜所言,江南司家家主来了京城,不久后昌平王也准备回京,今早的朝堂上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临近皇室祭祀大典,封地侯爵回京祭祀也是应当之事,即便昌平王回京的时机有些突然,众人也说不得什么。
而司家家主司北桓,又是陛下亲诏密旨来京,大臣们也无可非议。
只是众朝臣纷纷讨论,矛头竟指向了那位从封地回京的昭明公主。
“哎哎哎!你们发现没有,似乎自昭明公主回京之后,京城就没消停过!”
“可不是嘛!三年前睿阳王一案,昭明公主就闹得那般难看,如今才一回京,又惹来一堆事情……”
“前些日子,我去钦天监寻国师大人,你们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听到什么?”
“国师大人夜观天象,说是有白虹贯日,灾星袭月之势啊!”
“啊?那这昭明公主岂不就是灾——”
“诸位大人。”
一道冷冽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正在低声议论的几个朝臣瞬间噤声,循声望去。
刚下早朝,众臣还未离开未央宫。
那位首辅大人一袭大红官袍,头戴长翅帽,端方自持,清冷矜贵。
众大臣见了,纷纷朝来人行礼。
男人手中持着的那支笏板,是象牙白玉质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据说是百年前第一首辅许开山所用。
他上前几步,眸光平静无波:“朝堂之上,不可妄议皇亲,祸乱臣心。”
一板一眼,咬字清晰。
众大臣自知理亏,只又行了个礼,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的指腹习惯性地摩挲笏板,那原本还稍有棱角的笏板,在他经年月累的抚摸下,发出柔和又润泽的光亮。
“首辅大人,下官要去公主府议事,大人要同去吗?”
不远处,沈淮鹤注意到裴时渡这边,向他微微躬身询问。
可谁知,听到江傲霜这样说,夏文斌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
“公主殿下你还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傲霜脾气也上来了,声音不觉高了几分:“夏大人这是何意!?”
夏文斌的声音比江傲霜更高:“你明明就是在上朝之前威胁了首辅大人,让首辅大人不得不为你辩护,现在又得了便宜卖乖,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那腾起来的火气像是拐了个弯儿,江傲霜的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又立即皱眉:“你说什么?”
夏文斌以为是自己猜对了,这才让江傲霜消了气焰。
“哼!殿下敢做不敢认!?定是你在上朝前不知如何威胁了首辅大人,才让首辅大人在朝堂上为你说话辩护!”
“竟说什么,你刚回京,难免累极,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三年前就阴魂不散似的缠着裴大人,如今大人一朝腾云,公主殿下是不是更要贴上去了!?”
“也不过是首辅大人心善,不知落了什么把柄在你身上,否则今日天家一怒,直接把你赶回那鸟不拉屎的封地去!”
夏文斌的嗓音越来越大,越说越起劲。
左右她如今不过是个失宠的公主,听说昨日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
这长安城是什么地方?
今日少吃了一粒米饭,明日各家豪门官员就都能知晓的地方。
各路豪绅官吏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圣上对她这位昭明公主的态度呢!
你瞧,昨日陛下都不愿见她,今日便能有人借题发挥,欺负上门来。
江傲霜微微阖眼,笑出声来。
——这是陛下给她的下马威,她心里明白得很。
如果不是陛下默许,如今这夏文斌也不过从三品的京职文官,哪里敢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她公主府要说法?
江傲霜看着眼前破口大骂的夏文斌,微微眯眼,袖口中的骨节根根收紧。
当年她为了追求裴时渡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夏文斌毫不顾及地在她面前全盘说出。
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扒下一层皮,赤条条地被世人嘲讽一般。
人人都知晓三年前,是她昭明公主强迫裴时渡,如今裴时渡平步青云,成了那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好戏呢。
——她人缘一直都挺差的。
“今日,公主殿下如果不给微臣一个说法,哪怕圣上不理会,微臣也绝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为了自己的爱女,夏文斌对着江傲霜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杀之后快!
江傲霜冷笑一声:“夏大人想要什么说法?”
“向蓉儿低头认错,获得蓉儿原谅!”
“本宫不肯呢?”
“本官就去大理寺,将殿下告上公堂!”
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一定要她让步。
江傲霜似笑非笑,神情懒怠地看着夏文斌:“好啊,那便去告吧。”
她偏不信,大理寺的那位冷面阎王,也能尽信了夏蓉儿的胡扯。
“你——”夏文斌指着江傲霜,分明还想要再骂些什么!
下一秒,一夏府下人急促地跑到夏文斌面前,叫了一声“大人”,一脸焦急地对夏文斌耳语几句。
夏文斌听后,脸色骤变,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又拧眉瞪了江傲霜一眼。
“今日之事,微臣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夏文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江傲霜看着来得匆匆,走也匆匆的夏文斌,眼眸微动。
“殿、殿下,这夏大人怎么突然就走了?”春桃小心询问。
江傲霜轻笑一声,漫不经心:“谁知道呢?家里死人,赶着回家奔丧呢吧?”
夏文斌一走,整个公主府便重新归于平静。
江傲霜倒是不在意夏文斌的“威胁”,去了膳厅吃过早膳,没叫人跟着,便出了公主府。
从前江傲霜出府,向来是十二人的轿辇,浩浩荡荡的队伍,万众瞩目。
那长安街上的百姓,见了她就如同见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议论纷纷。
听说坊间还流传着,昭明公主的名号能治小儿夜啼。
若是夜晚有黄毛孩童哭着不肯睡觉,那家的爹娘就会告诉他,昭明公主来找他了!
孩童便会立刻止住哭泣,往爹娘的怀里钻。
只是如今,江傲霜没了当年的规制仪仗,走在街上的时候,仍旧被百姓指点忌惮。
偌大的长安街上,繁华喧嚣,人声鼎沸。
街道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车马声与人声汇成一片,欣欣向荣。
江傲霜一身雪青长袍,金纹暗绣,即便没了仪仗,也一如既往的张扬不驯。
八街九陌,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江傲霜已经许久没逛过长安街了。
在白玉京待了三年,那里地处万晋最北端,一年四季冷得刺骨,自然没有京城这般繁荣热闹。
她还挺想念长安城南街尽头那家肉丝面的。
——她自己从来买不着。
每次她路经南街,商铺小贩便全部噤声住嘴,更有甚者推着小车便跑了。
江傲霜停在那家面店时,人家掌柜早就战战兢兢地关了门,直到她离开。
这样的情形,一直到遇见裴时渡,才得以缓解。
裴时渡总是比她讨喜的。
每次她想吃肉丝面的时候,裴时渡总能从南街这家铺子打包一份,提着食盒带回公主府。
江傲霜还因此跟他闹过别扭。
“裴时渡,本宫要吃现做出来的,你从南街提回府上,面都冷了!”
其实没冷,食盒中的面被他保护得很好。
也不知道他怎么走得这么快,从南街那家小铺到公主府,隔了五六条街,他带回来的时候,面条还是根根分明,热气腾腾。
但江傲霜就是生气。
——她气他能四处走动,人人欢迎,能吃一碗刚出锅的肉丝面。
她不行。
她吃不着。
面对江傲霜的无理取闹,裴时渡向来没什么情绪。
只是将食盒放下,又重新坐回一旁看书练字。
这里是他就寝的偏殿,江傲霜经常不知廉耻地闯进来找他。
她很吵,也就裴时渡专心,不管她说什么,都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见裴时渡不理她,江傲霜脾气更大:“裴时渡!我说,我要吃新鲜的!”
彼时的裴时渡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籍,语气平静无波:“殿下若是不吃,在下一会儿便给值守的下人了。”
没用膳的江傲霜皱着眉头,终于还是咬咬唇,端起了食盒中热气腾腾的面条。
思绪至此,江傲霜竟发现自己走到了南街小铺。
只不过那家卖面的小铺子,早就换成其他店面了。
江傲霜轻笑一声,转身欲走。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沉沉的声线。
“见过公主殿下。”
江别尘看了一眼江傲霜。
“好,告诉太后娘娘,吾即刻便去。”
江傲霜跟太后的关系一直不算好,连带着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从不给她好脸色。
眼下这个架势,其实就是太后在赶人了。
江傲霜笑笑:“既然如此,那皇兄便不必送了,霜儿自己离宫就好。”
江别尘看了江傲霜一眼,点了点头:“好。”
说完,江别尘便跟着嬷嬷离开了。
看着江别尘离开的背影,江傲霜眼中闪过情绪。
其实如果认真说起来,江傲霜自小便知道,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父皇,其实都是疼爱江别尘多一些的。
即便幼时父皇对她十分纵容,对江别尘甚是严苛,但江傲霜清楚,那只是为了让他日后成为一个更好的君王而已。
储君的位置,一直都是江别尘的,无人置喙。
“轰隆——”一声。
天上还是落了雨。
江傲霜看着不算太大的雨势,缩了缩脖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没什么犹豫,她便钻进雨里,往宫外走去。
--
御书房。
“把这请婚的折子回了夏家吧。”江华琰将早就批阅好的奏折递给了一旁侍奉的康公公。
折子没有合上,康公公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陛下红字批阅的内容。
就如江傲霜所说,折子上写道,昭明公主以命威胁,不允许裴时渡成婚,若是强求,恐生事端,此事容后再议。
几句话言简意赅,将他摘了个干净,将江傲霜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康公公跟在江华琰身边这么多年,一眼便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收了奏折,康公公恭敬道:“老奴这就叫人给夏府送去。”
江华琰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他稍稍垂头,虽还是批阅着折子,却稍有出神:“昭明她,太聪明了。”
虽是夸赞的话,但语气听上去却冷得像冰一般。
康公公低下头去:“昭明公主自小在陛下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自是要聪慧许多的。”
其实他明白陛下的意思,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女子太聪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华琰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批阅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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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
江傲霜将狐裘披在了头顶上,如今湿哒哒地贴在她身上,不太舒服。
刚出宫门,江傲霜站在宫墙屋檐之下,不觉打了个寒噤。
伤口又开始痒了。
江傲霜想挠,但又担心回去之后砚诀知道了又要生气,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低着头,江傲霜去查看自己湿了一半的狐裘。
——若是顶着这雨天回去,估计不等到公主府,她就已经变成落汤鸡了。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有不少内侍婢女手中执了伞,只不过看见她都像是猫见了耗子一般,急匆匆地走掉了。
胸口处的痒意碰上这湿漉漉的雨天,引出几分烦躁。
江傲霜正低头理着那狐裘,下一秒,大半截的伞面便悬停在了她的头顶。
她的脚下,骤然雨霁。
雨水溅在那青石板地上,激起层层水雾。
江傲霜闻到了熟悉的檀香气息。
她低头的时候,看到男人半分泥水未沾的鞋履,与他干爽的青蓝衣摆。
——好像每次她的狼狈,他都在场。
还是以一种纤尘不染的救世主姿态。
烦了。
江傲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宫墙之上。
那伞面便由着她,几乎整张伞都倾至她的头顶。
终于,因为没了竹伞的遮挡,男人的衣摆被雨水打湿。
江傲霜看着,得意又挑衅地朝着来人挑了挑眉。
裴时渡没动。
他自始至终与江傲霜隔了半步的距离,只是稍稍伸手,将整张伞面倾到她身上。
雨水滴落在他的玉冠之上,又顺着他的玉冠坠子滚落下来,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
“首辅大人是来宫中找陛下的?”
雨声不算大,江傲霜却提高了几分声调,笑着问他。
裴时渡眉眼不变,声音平静:“我在等你。”
江傲霜上下打量裴时渡一样。
哦,明白了。
是怕她再次被陛下拒绝了诏见,又哭又闹吧?
“首辅大人放心,今日本宫见到父皇了,不会迁怒您的。”
裴时渡长睫上也落了雨珠。
他并不在意江傲霜的冷嘲热讽,只道:“马车在那里候着了。”
隔着雨雾,江傲霜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问山阁马车。
毫不犹豫,她抬步朝着马车走去。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要冒雨走回去,或是湿着衣裳等雨停吗?
马车旁边,是京墨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江傲霜,京墨恭敬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江傲霜点点头,撩开了车帘进去。
一进入马车内,江傲霜便被一股暖意包裹。
马车十分宽敞,最中央还燃了火炉,旺盛的火苗往外冒着,格外温暖。
江傲霜大氅半湿,大氅内的衣裙倒是还算干爽。
裴时渡走进来的时候,江傲霜正围着火炉烤火。
大氅被她随手扔在了地上,免得弄湿他的座位。
裴时渡见状,从地上捡起大氅,缓缓理好之后,放在了手边的位置。
他没说话,只是敲了敲车舆。
马车外的京墨会意,驾着马车往宫外走去。
火炉上热着水。
裴时渡从一旁的茶几上拿来两只茶杯,又拿着木夹捏了些茶叶,安静等待着水开。
江傲霜双手靠近火炉,抬眸看着坐在她正对面的男人。
——确实好看。
也难怪她当年为了这张脸做足了荒唐事。
裴时渡并不看她,只是盯着火炉上的茶壶,沉默不语。
“裴时渡。”
是江傲霜先开的口。
男人长睫轻动几下。
其实他的头发湿了一些,连带着衣袍也落了雨水。
只不过那些雨水于他而言,并不显狼狈。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仍是看着茶壶。
克己复礼,鹤骨松姿。
他是庙堂上的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也是无数京门闺女的梦中情人,心向往之。
江傲霜托着下巴,咂了咂嘴:“没意思。”
裴时渡伸手去拿烧开的茶壶。
却是被那壶身烫了一下。
稍稍收回手后,他后知后觉地拿了一旁的帕子,将水壶提了起来。
茶水浸过那沁香的茶叶,青红色的茶汤便从水中缓缓晕染开来。
她看到男人动了动喉头。
他低着头,半晌才道:“京城吗?”
江傲霜平静道:“你。”
江南司家家风贤正,家世显赫,朝中想要攀附的官员大臣不计其数。
江傲霜深知这些,虽然现在人人都知江南司家与公主府关系颇深,她还是尽可能想要在大众面前,避开跟司宁过度接触。
——但是司宁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男人朗润的声音拨开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江傲霜耳朵里。
那些围绕簇拥在司宁身边的大臣,其实也看到了江傲霜的。
只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所有人都有意略过她,只跟走在前头的司宁攀谈。
而现在,司宁的言行,让所有人不得不看向身后的江傲霜。
那些大臣们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与踟躇。
司宁就好像没看到这些一般,停下脚步,笑着走到她的身边。
“司某见过殿下。”
男人微微拱手欠身,礼仪周全,华光内敛。
原本还在犹豫的大臣,看到那江南司家的长公子都行了礼,也急忙跟在他身后,朝着江傲霜拱手:“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江傲霜没想到司宁会这么帮她。
她无奈地笑笑,小声道:“你不必如此的。”
司宁却只是认真地看向她笑:“殿下忘了?昨日在下答应过了,要带着殿下一起走的。”
随后,司宁笑着面向众大臣,微微颔首:“诸位,在下先随殿下去宴席了。”
说着,司宁带着江傲霜,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离开。
众大臣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神色各异。
“看来传言说得没错,江南司家真的要支持昭明公主了!”
“那又如何?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昨日昭明公主得陛下诏见,殿下来了御书房之后,陛下仍是称病未见呢!”
“那照这么说来,陛下仍没有原谅殿下的打算了?”
“是了,说不定再过几日,陛下病愈,就会让昭明公主重回封地呢!”
“说得有理……”
一群大臣聚在一起,揣度着圣意,议论纷纷。
不远处,问山阁的马车也停在了紫禁城前。
裴时渡甫一下马车,几乎就立刻吸引了所有官员的注意。
——首辅大人极少参加长安城的各类宴会,也从不参加官员大臣们私下的小聚。
所以,即便他们同样都是在朝为官,也仅是共事一场,私交甚少。
就算是宫中陛下举办的宫宴,首辅大人也不过是按礼节到场,多数时候宴会结束,便独自离席。
印象中的首辅大人,即便是参加宫宴,也甚少穿得这般……明艳?
暗红色的圆领宽袍加身,衬得男人的皮肤更加白皙,他的腰间系了一条丝绦玉带,翠色的玉佩端正地挂在他的腰侧,清朗绝艳,矜贵无比。
首辅大人极少穿这般鲜艳的衣裳,今日这身红袍,将他整个人衬得气质清贵独绝。
男人眉目疏淡,面如冠玉,他的发上别了一支玉簪,水一般的墨发被束起,竟是比那明媚春色还要夺目几分的。
那大红的宽袍非但没将他整个人衬得轻浮,反倒如同丰神俊逸的谪仙一般,矜贵高雅,让人止不住流连。
在场还没进宫赴宴的大臣们见了,皆是一脸惊艳!
不少官员借此上前几步,与裴时渡攀谈起来。
来参加宴会的,除了京城的一些大臣,陛下还允许官员们带了家眷,有许多跟着自家父亲前来的世家女眷见了,频频回头,脸带红晕。
裴时渡目光清冷淡漠,目视前方。
他并未注意旁人看他的眼神,也只是跟那些上前攀谈的官员守礼地寒暄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只身一人往宫宴上走去。
虽说是春日小宴,但御花园中该设的规制半分不少。
江傲霜跟司宁到的算早的,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今日这小宴的地点设在了御花园,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筵席不远处便是金明池,池中数以千计的锦鲤红黄相应,涟漪阵阵。
男女席位是分开摆放的,江傲霜看了一眼主位身边空着的座位,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也不知道她那太子好哥哥今日会不会来赴宴。
她还有一笔账要跟他清算呢。
江傲霜猜到夏蓉儿会来,但是没想到夏蓉儿会来得这么早。
她跟司宁坐到各自的位置上的时候,发现夏蓉儿已经来了。
女客席是用屏风与男客那边隔开的。
夏蓉儿分明也看到了江傲霜,笑着朝福了福身:“姐姐,你来了。”
夏蓉儿身边,是她那位手帕交,镇远将军独女——青姗。
青姗看了江傲霜一眼,冷哼一声,也是不太情愿地行了个礼。
夏蓉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姐姐你能来参加宴会真的太好了,昨日我还向陛下求了情,没想到陛下真的同意了。”
江傲霜冷嗤一声:“这么说,本宫今日能来赴宴,还要多多仰仗夏小姐了?”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蓉儿有些慌乱地小声解释,眼眶也瞬间泛红,泛起泪花。
青姗见状,皱着眉挡在了夏蓉儿面前:“公主殿下,蓉儿她昨日特地去了御书房为您求情,您即便不领情,也不必摆出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吧?”
听到青姗这样说,江傲霜笑出声来:“原来夏小姐昨日去御书房是为了替本宫求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御书房等着见裴大人呢。”
“姐姐,您、您别这样说……”
“江傲霜,你说什么呢!”
青姗是个火爆脾气,看到自己的姐妹被欺负了,登时火气上涌!
“蓉儿昨日为了给你在圣上面前求情,不知说了多少好话,”顿了顿,青姗上下打量江傲霜一眼,冷笑一声,“再者说了,蓉儿就算是想要跟首辅大人见面,那也是情理之中,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青姗突然摆出一副明了的神情,眨了眨眼:“哦!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当年公主殿下对首辅大人那般死乞白赖地追求,可是没收到首辅大人半分青眼呢!”
“怎么?自己得不到首辅大人青睐,就这般羞辱蓉儿?公主殿下真是好大的气量!”
青姗的声音并不算小,虽说宴席未开,来得宾客不算多,但女客这边还是到了三五个女眷。
听着这边三人的动静,那些女眷低声笑着,看向江傲霜的眼中带着几分鄙夷与嘲讽。
江傲霜看到夏蓉儿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稍稍眯眼,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女客席的屏风是由轻纱制成的,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女客们娇俏的倩影,引人神往。
屏风上画的是侍女捣练图,燕瘦环肥的美人姿态各异,神情灵动,栩栩如生。
隔着那轻纱似的屏风,江傲霜闻到了熟悉的檀香。
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冷意。
怪不得演得这么好,原来是有“看客”在呢。
下一秒,夏蓉儿眼中的泪珠大颗滚落,她轻咬樱唇,语气颤抖又可怜:“殿下,三年时间,蓉儿没想到你竟变成了这样……”
江傲霜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了。
周围女眷们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地痞流氓一般。
“夏蓉儿,收起你那点心思和手段,”江傲霜冷笑,“本宫没空在这看你演戏。”
说完,她没再去看她夏蓉儿的神色,转身离席。
走出屏风,江傲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时渡。
男人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锦缎宽袍,那身衣裳衬得他神采奕奕,芝兰玉树。
除了他那身大红官袍,江傲霜好像是第一次看裴时渡穿这般鲜艳的衣裳。
她还记得当初他在公主府的时候,江傲霜起了色心,给裴时渡做了许多艳色的衣袍,非要让他穿穿看。
哪知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些衣裳一眼,语气清冷平静:“殿下是想让我穿这些衣服勾引谁?”
江傲霜眨眨眼,一脸无辜:“裴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本宫只是好心给你制了几件新衣裳呀!”
男人闻言,放下手上的毛笔,没什么情绪道:“多谢殿下好意,我不喜欢穿这般鲜艳的衣服。”
而如今,江傲霜看着眼前一袭红袍的男人,不觉冷笑一声。
——她发现她从前真的是傻的可以。
裴时渡说什么都信。
今日宫宴,夏蓉儿在场,这位首辅大人当然想要穿得花枝招展一些。
当年他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花费精力。
江傲霜知道,刚刚她与夏蓉儿的争吵,裴时渡应该是听到了。
二人吵架的时候,一直陪在夏蓉儿身边的红药不在,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屏风外面时刻盯梢呢。
江傲霜也不是多没脑子的人,虽然她也猜到这种可能,但也没有出手干涉。
就像她对夏蓉儿所说的:即便裴时渡在这里,她也会这么说。
他们两个是心有灵犀,佳偶天成的璧人,而她,就是破坏二人感情的狠毒公主。
随那些人怎么去说,江傲霜不在乎了。
——连带着裴时渡,也不在乎了。
此时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眸光矜贵又冷漠。
他肯定听到了。
江傲霜冷笑一声,抬脚离去。
御花园的金明池有锦鲤千尾,湖畔有数座长桥,从四面八方通往湖中心的小岛。
小岛的名字被称为“瀛洲”。
江傲霜走上长桥,从瀑布般的紫藤花语下走过,登上了瀛洲。
小岛并不算大,环着岛屿走一圈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江傲霜想着在这里稍稍等一会儿,等开了宴再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想要在这里躲懒的,不止她一个。
江傲霜想过,今日应该会见到她那位太子哥哥,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瀛洲之上,男人一袭玄金长袍,站在树荫与花影之下,脸上的笑意也被分割成了两半。
“霜儿,好久不见。”
江别尘是当今圣上长子,当朝储君,万晋未来的帝王。
——也是江傲霜同父异母的兄长。
瀛洲有风,江别尘的长袍随风飞舞,墨发也随之飘动。
江傲霜轻嗤一声,对上了江别尘那双没有笑意的眼。
他的嘴角分明是带着笑意的,但是眼底笑意全无,甚至读不出任何情绪。
只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阴鸷之感。
“皇兄,我们确实是好久不见。”
江傲霜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男人的嗓音轻柔温和,像极了一位关心妹妹的兄长:“自你去白玉京三年,孤一直都很想你。”
“是吗?”江傲霜惊讶地眨眨眼,“皇兄在想我什么?想我为何在那极寒之地三年,还没冻死吗?”
江别尘的嘴角仍旧带着笑容:“霜儿又在开玩笑了,孤只是担心你在白玉京过得不好。”
“承蒙皇兄挂念,本宫一切安好,如今还回了长安城,日后皇兄就不必日日想着我了。”
江别尘无奈地笑笑,对于江傲霜的冷嘲热讽,他表现出极大的宽容,那温和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年少无知的孩子一般。
“霜儿,三年过去了,你还在怪孤吗?”
说到当年的事,江别尘脸上露出几分遗憾,似乎也在为三年前的事情感到愧疚。
“皇兄指的是什么?霜儿都已经不记得了。”
江别尘的眼神终于变了变。
他盯着江傲霜的眼睛,眼中盛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霜儿,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们二人是最亲厚的。”
江傲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原本以为,我与皇兄向来亲厚,皇兄肯定不会做对我不起的事。”
江别尘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似乎维持得有几分僵硬龟裂。
“霜儿,别犟了。”
江傲霜嘴角的笑顿了一瞬。
江别尘眉心微微蹙起:“孤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也应当清楚,父皇不愿见你,除了是生你当年的气之外,也是因为心中忌惮你。”
江傲霜没有说话,任湖心的长风吹起她的长发与衣摆。
“霜儿,睿阳王叔身死前,与你关系最好,你分明知道,朝堂上下,都在忌惮着你。”
准确来说,不是忌惮她。
她不过是个被贬了身份的昭明公主。
真正忌惮的,是睿阳王的虎符,是睿阳王二十万黑甲骑!
是了,所有人都觉得,睿阳王死后,虎符会交到她手上。
不管是皇帝,太子,甚至是当年的睿阳王副将陆枭,都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虎符,哪怕她也在四处寻找虎符线索。
所有人都觉得,睿阳王的虎符线索,就在她身上。
江傲霜这些年遭受的刺杀数不胜数,想要杀她的人,从长安城能排到她的白玉京。
所有人都想抢到虎符。
也没人相信,江傲霜根本没见过虎符。
“霜儿,别犟了,”江别尘叹了口气,“你将虎符交给孤,孤保你安全无恙,荣华一辈子。”
江傲霜笑了笑。
这人呐,还是不能说太多谎话。
你瞧,就算她说虎符不在她身上,也不会有人信的。
“皇兄,您这么想要从我手上拿走虎符,是不是担心我拿了这二十万黑甲骑,代替你做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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