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枭垚顾千俞的其他类型小说《沈枭垚顾千俞上丹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猛喝半瓶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鸿光十五年,汝阳公主苏兰惜于朝阳殿刺死太子苏珏,后自戕。——楔子鸿光十一年,鹿城,大雪。夜色深深,桃源客栈门可罗雀,小二趴在炭盆前拨弄里头个头可怜的红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小二抬头看了看,抛开手里的火钳笑道:“掌柜的怎么还没睡?今儿这天太冷了!”裹着厚袄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往门外看了看皱眉道:“看这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怎么还不关门?”冷风夹杂着细雪扑在门槛上,木头门槛已经被雪水缓缓浸湿。小二又捡起火钳拨了拨烧焦一面的红薯,嘿嘿一笑:“住在上房的那个沈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掌柜伸头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你小子,成天就关注人家漂亮姑娘!”小二偏了偏头,正要说话,黑黢黢的雪夜里钻出来一个穿着蓑衣的黑影。蓑衣上已经盖...
《沈枭垚顾千俞上丹霄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鸿光十五年,汝阳公主苏兰惜于朝阳殿刺死太子苏珏,后自戕。
——楔子
鸿光十一年,鹿城,大雪。
夜色深深,桃源客栈门可罗雀,小二趴在炭盆前拨弄里头个头可怜的红薯。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小二抬头看了看,抛开手里的火钳笑道:“掌柜的怎么还没睡?今儿这天太冷了!”
裹着厚袄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往门外看了看皱眉道:“看这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怎么还不关门?”
冷风夹杂着细雪扑在门槛上,木头门槛已经被雪水缓缓浸湿。
小二又捡起火钳拨了拨烧焦一面的红薯,嘿嘿一笑:“住在上房的那个沈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掌柜伸头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你小子,成天就关注人家漂亮姑娘!”
小二偏了偏头,正要说话,黑黢黢的雪夜里钻出来一个穿着蓑衣的黑影。
蓑衣上已经盖了一层细雪,小二忙起身上前道:“沈姑娘您可回来了!”说着上前帮沈枭垚摘蓑衣。
沈枭垚在桃源客栈已经住了五六日,跟掌柜的康叔还有小二来旺还算熟悉,便微微颔首笑了笑,算是接他的话。
她生了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唇不点而赤,除了不怎么爱说话以外,实在是个出色且好脾气的美人,在整个鹿城,康叔和来旺还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姑娘。
只是康掌柜和来旺却都不敢轻视这位姑娘,毕竟一个妙龄女子从西亳(bo)不远千里来到鹿城,说是没点本事,那就是有些怪事。
况且鹿城外的山上是有山匪出没的,她能进得来证明山匪不能奈何她。
美丽,待人温和,却又不曾受到什么伤害,那便是有些邪性。
沈枭垚穿了兔皮斗篷,除去蓑衣,康掌柜和来旺才发现她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都一愣。
因她怀中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两人对视一眼,呼吸都放缓了些。
沈枭垚发现了两人的紧张,将东西从怀中拿出来解释道:“是鹿胎。”
此话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鹿城以养鹿为名,许多商人来此收购鹿茸、鹿骨,总之鹿身上的东西都是宝,其中有一样便是鹿胎。
鹿胎是从怀孕的母鹿腹中取得,十分难得,比起鹿茸和鹿骨听起来这个更残忍可怕,可这东西对女子养身效果奇好,鹿城每年都要往御都进贡鹿胎粉给中宫。
沈枭垚便是为这东西而来的,鹿胎不易保存,能够离开鹿城的大多数都是已经晒干的或已经想法子制成粉的。
西亳没有鹿这种动物,她为了新鲜的只能跑一趟鹿城。
康掌柜和来旺表情稍稍轻松下来,来旺还记得自己的红薯,又用火钳拨出来,“沈姑娘快来烤烤火!”
康掌柜更关心自己的生意:“姑娘就是来买鹿胎的吧?”
沈枭垚点了点头,将收好的鹿胎放好,在炭盆旁烤了烤几乎冻僵的手:“嗯,明日雪停便走。”
她算是这段时间的大主顾了,住的时间长,要的又是上房,康掌柜有些不舍地咂了咂嘴。
沈枭垚一边将东西收好,一边道:“不知这么晚了厨子可下工了?”
她在外头吃了午食一直到现在。
康掌柜一听忙道:“没呢没呢,厨子住在店里呢,姑娘想吃什么都有!”
来旺也忙去给她倒了杯热茶:“姑娘先喝杯茶坐坐,这会儿没食客,烧菜快!”
来旺虽然见多了鹿城来往的商客,可甚少见到这样孤身一个美貌女子的,于是便坐在炭盆另一边扒着红薯陪着说闲话。
沈枭垚并不接话,只是安静听来旺说鹿城这边的风俗趣事,他说了半晌看沈枭垚认真吃饭似乎不赶兴趣,又道:“说来鹿城是没什么好玩的,又偏又穷,姑娘这气度,若是游玩,还是要到御都去。”
沈枭垚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又听他道:“白日里听客商说,皇帝的长女犯了大罪,被贬为庶民了。”
“你说什么?”
沈枭垚转过脸来看他,眼神肃然却又像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来旺与她认识了几日,从没见她这么严肃且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说话,一时被她盯得有些紧张,结巴了一下道:“客商他们说的,皇帝的长女惹了祸被贬为庶民了。”
这下沈枭垚不仅眼神变成了冷的,似乎脸上的温度也一下褪去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是说,汝阳公主苏兰惜?”
“对.....对!”
来旺像是醍醐灌顶,他肯定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汝阳公主...说是因为谋害皇后,被皇帝老爷贬为庶民关了起来!”
沈枭垚只觉得一阵耳鸣,她猛地站起了身,凳子因为她的起身嘭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御都到鹿城差不多要一个月呢,这是客商今日说的,恐怕这位至少已经关了月余喽!”
康掌柜从后厨出来,嘴里啪嗒啪嗒嘬着旱烟。
来旺小心的觑了觑沈枭垚轻声道:“沈姑娘是御都人啊?”
沈枭垚冰冷的神情有一瞬间茫然,她没有回答来旺,看向康掌柜道:“还有更详细的消息吗?”
康掌柜摇了摇头,又道:“说是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不过说来也是,皇后是继母,这继母和原配长女,怎么相处都能说嘴,不好说不好说...”
沈枭垚慢慢走到门口,风夹杂着雪扑了她一脸,她的视线落在外头茫茫的雪夜中。
她原名苏兰惜,是当今皇帝和元后的长女,她出生时当今皇帝还是秦王,她的母亲便是秦王妃。
建元三十六年,她只有七岁。
三王之乱,母亲秦王妃让她扮成弟弟苏珏的样子跟秦王府的侍卫首领走。
侍卫首领最终死在乱军中,她被陌生的侍从带离了御都,最后辗转流落到了西亳。
她后来过了好几年才知道,三王之乱后皇祖父驾崩,父王登基做了皇帝,不过母亲只做了两年皇后便于鸿光二年因病去世了。
当今皇后杨含玉是皇帝在七年前娶的继妻。
鸿光八年,她重生归来,御都寻找她的消息也再次传到了西亳,这一次她不想回御都了,青雀贪玩,便代替她回了御都。
青雀到了御都后便受封了汝阳公主。
可青雀是顶替身份回去的,她对御都并无敌意,与当今皇后杨含玉也没有任何旧怨。
外面风雪交加,沈枭垚的心坠入了冰窟。
周卿华夜里起了烧,沈枭垚在梦里惊醒,随便披了件外衫就过去了。
福山县主正在不停地用冷帕子擦拭周卿华的额头,以防她烧得太重引起惊厥。
沈枭垚过来时带了药丸,快步上去摸了摸周卿华的脉搏和额头,见情况还好便给她喂了药丸。
福山县主虽然神情慌乱,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显然是做惯了这件事。
她看沈枭垚给周卿华喂了药才道:“以前也会如此。”
沈枭垚自然知道太医会怎么治,会灌一剂汤药或也是喂颗丸子,可时下能够退烧的药都苦得几乎烧心,周卿华吃了不到高烧褪去便会腹中不适开始呕吐,这样一直折腾到退烧。
沈枭垚伸手将周卿华脚上的薄被撩开,对福山县主道:“别担心,不会呕吐,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周卿华一直在吃她的药,虽然想完全退烧也不简单,但是起码不用担心她烧到惊厥。
福山县主长叹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沈枭垚这才注意,她一身单衣,发髻也只是一根玉簪松松挽住长发。
董大娘子拿了外衫给她披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沈枭垚指挥侍女给周卿华喂水,又对福山县主道:“我在这看着,县主回去吧。”
福山县主有些疲累地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也跟着劝:“县主,您回去歇歇吧,刚好跟国公爷说说大小姐的事情。”
福山县主却依旧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辅国公今夜宿在乔姨娘那里,恐怕两人正因着乔姨娘命里有两子而高兴。
沈枭垚看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福山县主道:“闲来无事,县主需要我给你看相吗?”
福山县主抬头看她,有些不解:“那就破了你每月两人的规矩了。”
本来也是故意待价而沽,引得董大娘子找上她的说辞。
但是当着福山县主的面,沈枭垚洒脱一笑:“我与县主有缘,不收钱,只当闲聊,县主要问吗?”
不知为什么,沈枭垚这样陪她守着周卿华,表情轻松得不像是遇见了天大的难题,福山县主也难得在这种时刻有了一丝轻松,她松开紧皱的眉头道:“说说吧,说得不好不怪你。”
她知道自己算不得命好,早早丧夫,成亲之后又丧母,女儿身体不好,到如今夫妻离心。
沈枭垚想了想,从外衫的衣袖里摸出几枚铜钱,取出其中三枚递给福山县主道:“劳烦县主摇一摇抛出来。”
福山县主有些疑惑但是依旧照做。
沈枭垚弯腰看铜钱正反面的间隙,福山县主起身又去摸了摸周卿华。
周卿华虽然还烫,但是脸色已经没有刚才苍白,她缓了口气又看向沈枭垚。
沈枭垚将三枚铜钱收起来,念念有词道:“县主命格极贵,30岁开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40岁之后可能会过得操心一些。”
福山县主听她说完有些半信半疑,许是因为沈枭垚太年轻。
两人一直守到周卿华退烧,福山县主才叫董大娘子送沈枭垚回去,她自己则就在女儿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时,侍女拿回来了一封信。
福山县主派去鹿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因此她一大早便拆了信去敲沈枭垚的门。
沈枭垚已经醒了,她早早梳妆打扮完打算出门买些东西,正坐在美人榻上穿鞋子,见到福山县主来了也不意外,反而穿好鞋子起身亲自给福山县主倒了茶。
福山县主精神了许多,她看着沈枭垚开门见山道:“沈姑娘,你不是来自鹿城吧?”
鹿城去调查沈枭垚的人已经回到御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
沈枭垚当真来自西亳。
沈枭垚并不反驳,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福山县主又道:“我有求于你,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但思来想去,你就是为汝阳公主来的吧?西亳距离宛州那么近,你认识她吗?”
沈枭垚偏了偏头:“曾受人恩惠,来见她一面算作报恩,县主放心,我为卿华小姐治病之心纯净。”
福山县主沉默了片刻,等到沈枭垚频频看外头的天色打算起身出门时,她站起身道:“我可以帮助沈姑娘照拂汝阳公主一二。”
沈枭垚这才正色看她:“县主想要什么?”
她提出帮忙,但这世上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况且沈枭垚一开始就是在引诱她上钩。
沈枭垚想接近青雀这两年的生活,就必须有个切入口,而福山县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人选避开了顾千俞,也避开了秦渊。
“我昨夜一夜未眠,一直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我这样的性子,现在忍了一时之气,将来也忍不了,可我好像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既然如此,他先负我,那我索性做个坏人坏到底,所以想问问姑娘,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男子没有生育的能力。”
福山县主望着窗外,沈枭垚第一次见她在面对周卿华以外的时候温和轻慢。
似乎有一些人就是爱在做坏事的时候表现得温和可亲一点,比如她自己。
沈枭垚起身理了理衣裙道:“明日我从徐家回来后把县主想要的东西给县主。”
话说完了,福山县主却没动,又道:“姑娘昨日刚说,乔姨娘命里有二子,此事也算是介入乔姨娘的因果,姑娘不怕?”
沈枭垚失笑:“县主,我并没有介入她的因果啊,她还是可以生两个儿子。”
福山县主被这话惊住,她有些不信这话是从沈枭垚的嘴里说出的,又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御都城固有的想法困住了。
也许沈姑娘并没有坏心思,只是西亳那边的人直白些。
沈枭垚却不再说这件事,她要出门了,顺便去茶楼花楼逛一逛,打听些消息。
临出门时,她看福山县主还愣在原地便道:“县主,请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据说汝阳公主与荣安伯府走得很近,若有什么消息,还要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福山县主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点了点头。
董大娘子没有多想:“去年中元节,县主送给了皇后娘娘一枚重金求来的驱邪符,那驱邪符里头叠了朱砂,汝阳公主在皇后娘娘那里见到了那枚符纸,她非说那符纸里头包的朱砂不是朱砂,那符纸她也不认识。”
沈枭垚直觉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然后呢?”
董大娘子摇了摇头,带着一点对汝阳公主的不屑:“到底是流落出去许多年了,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拆开了那符纸,朱砂洒了一地,可怎么会是假的朱砂呢!满殿的人都说那就是朱砂,再说了,我们辅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主子贵为县主什么东西没有,又怎么会拿假的东西献给娘娘!”
沈枭垚对上的便是她有些高傲又得意的脸。
青雀或许不认识民间的驱邪符,但却不会不认识朱砂。
可哪个婢女敢告诉皇后福山县主送的符纸有问题呢?
汝阳公主在宫里没有根基,又在民间流离了那么多年,只能是她没见过世面,是她没见识。
况且只是朱砂罢了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以宫里的那群人的想法,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假的。
沈枭垚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世上杀人不止可以用刀用语言,还能用眼神,用冷漠。
这件事一出,恐怕就算她当众承认她来自西亳,懂得巫术,也会被人嘲讽为骗子,嘲讽她蹭西亳的传说给自己贴金。
她想要知道是谁陷害了青雀,就要知道青雀在御都的两年到底怎么过的,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福山县主就派侍女来请沈枭垚,周卿华每日用两次沈枭垚的药,昨日用药后周卿华竟然立竿见影的胃口好了些。
福山县主惊喜非常,现在沈枭垚在她眼里就是救星。
沈枭垚刚进周卿华的院子福山县主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沈姑娘你来了!”
她脸上无法抑制住的喜色,“昨夜你去渑池,卿华睡前还吃了两口药膳,昨夜一晚上都没闹起来。”
沈枭垚笑了笑没有说话,步子不停地进了周卿华的闺房。
小姑娘正坐在美人榻上玩九连环,见她进来抬头对她笑了笑:“你不是我娘的远亲,你是我娘找来给我看病的。”
沈枭垚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了下来,才一日的功夫,周卿华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
她反驳周卿华:“你怎知我不是远亲?你又没病,我只是给你调理身子罢了。”
周卿华被这话说的一愣,人人都说她有病,从小整个府里的人都在说她有病,头一次有人说她没什么。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枭垚。
福山县主看看女儿的反应又看看沈枭垚,她无法不对这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女子心服口服。
“姐姐有病!姐姐就是生病了!”
周羡好像是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悬在门上的珍珠帘被她拨的纠缠在一起,夹杂着她带进来的冷,屋子里空气有一瞬间的纷乱。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小脸有些苍白。
“周羡好!你再疯疯癫癫的一身冷风闯进来别怪我罚你!”
福山县主柔和的神情一瞬间破裂,沈枭垚看向她时她已经紧皱眉头盯着周羡好身后跟进来的侍女:“怎么照看二小姐的!滚出去!”
这声滚出去自然是对侍女说的,可沈枭垚自然也看见周羡好的脸更白了。
当着外人沈枭垚的面,她低下头走到了美人榻床边低声道:“姐姐,夫子今日教我读了幼学琼林。”
周卿华还没开口,福山县主眉头放下了一点道:“你姐姐要吃药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去,等晚一点再来。”
以前周卿华吃完药不定时地会呕吐,所以福山县主很少让她们待在一起。
周羡好在一旁磨蹭了一会儿才再次掀帘子出去,沈枭垚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帘子落下。
等周卿华用完药又看了一会儿她的反应,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沈枭垚从周卿华院子里出来时周羡好还在门口玩耍,不知道是一直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她走到沈枭垚面前道:“你是给我姐姐的治病的,你能治好她吗?”
沈枭垚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似乎也没多惊讶:“不能?”
沈枭垚道:“不知道。”
小姑娘转身便要走。
前世的沈枭垚才不会管一个小孩子。
但是今生....她试图像是温和的邻家姐姐:“你不希望你姐姐好吗?”
周羡好没说话,只是停住脚步弯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看沈枭垚一直盯着她,有些不自然的又假装恶狠狠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次说完没有要走,这是辅国公府的内宅,这会儿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沈枭垚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似是在对着一个大人说话:“我还是第一次来御都,昨夜董大娘子带我去看了汝阳公主,你见过公主吗?”
周羡好这次回过头来看她了,有些不屑道:“她已经是庶民了,还是罪人。”
沈枭垚托腮看她,假装很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周羡好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已经在学礼仪了,因此坐下时两只小手也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腹处,上下打量了沈枭垚一眼道:“她谋害自己的嫡母。”
沈枭垚脸上欺骗小孩子的笑褪去了,她看着才七岁的周羡好纠正道:“杨皇后不是她的嫡母,她是恭宜皇后亲生的。”
周羡好有些不服气,带着御都贵女如出一辙的傲慢:“那又怎么样,那个皇后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她的母亲!她自然得受罚!”
周羡好只是个小孩子,甚至还是个不被偏心的小孩子,她嫉妒着自己生病的姐姐,试图想完全占有母亲的爱。
沈枭垚心里十分清楚,她告诉自己不要计较这一点点小事,况且周羡好只是觉得青雀犯了错该受罚。
“你见过汝阳公主吗?”
周羡好看她面色冷淡了许多,声音低了些:“见过,她有些蠢。”
沈枭垚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周羡好自然感觉出沈枭垚是向着汝阳公主的,她道:“她都不叫皇后娘娘母后,张嘴闭嘴就是皇后娘娘,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她蠢,大家都觉得她很蠢,连太子都叫皇后娘娘为母后啊!”
沈枭垚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又道:“她又不叫母后,又是外面捡回来的,谁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大家都说她又蠢又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况且巫蛊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它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也许是别人的,也许是自己的。
福山县主心头一凛,但是看着怀里的已经不再哭泣,低头吃蜜饯的周卿华,她又硬起心肠道:“沈姑娘放心,我会保密的。”
苏兰惜今夜刚被太子送回渑池,渑池那边还是荒芜一片,趁着皇帝还没有派人监禁这里,福山县主安排人带沈枭垚在夜里过去。
沈枭垚是以福山县主侍女的名义去的,她作为苏兰惜的表姑姑,去看看侄女还活着没或者去看看热闹谁也说不了什么。
董大娘子将沈枭垚送到宫墙边上,里头有打杂的太监前来接应她。
沈枭垚去辅国公府的前几日才下过雪,天气太冷,雪到今日也还没有化完,堆在宫墙边的一角处,被尘土染得脏污一片。
已经一更的尾巴上了,宫墙边上比墓地还寂静,还冷。
沈枭垚拢了拢身上的兔皮披风,一个小太监跟在她身后,帮她拎着福山县主做样子给苏兰惜装的吃食。
从宫门到渑池距离很远,没有软轿,沈枭垚手中提着宫灯,小太监只知道来的是福山县主身边的侍女,因此他没有那么畏惧,紧紧跟在沈枭垚身后。
“这位姐姐,县主怎么就派了一个人来,这大晚上的,不应该派两个嬷嬷过来吗?”
沈枭垚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回,她知道渑池在哪,也根本不需要这个小太监领路。
小太监见她十分冷淡,在后面撇了撇嘴也不敢再搭话了。
两人走了一刻钟还没到,还遇到了禁军侍卫。
“何人夜间还在走动?”
启国皇宫分为外宫和内宫,内宫即后宫,虽然两边都有夜间下匙关门的规矩,但是外宫不那么严,有持令牌的紧急情况便可出入宫墙,比如八百加急的战事或天灾人祸的奏报。
内宫多是女眷,非昭不得出入,别说福山县主的侍女,便是福山县主本人,夜间也无法轻易进入内宫。
渑池便在内宫边上。
沈枭垚将宫灯往上提了一些,又从披风中拿出令牌道:“奴婢奉福山县主令,去渑池探望苏兰惜。”
巡逻的小头领接过令牌验看了一番,令牌是真的,但是福山县主并不算是一等一的皇族,若是她的母亲大长公主在还好,如今大长公主已经不在了。
他正要开口撵人,沈枭垚又道:“我家县主说,先皇后也就留下了这一点血脉,虽做不得公主了,但是起码还是恭宜皇后和陛下的长女,她总要关心一二。”
说着她将宫灯放在地上,从袖中取了一个油纸包递过去,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银子。
没了宫灯照明,她手里那本来就灰灰的油纸包更看不清是什么了。
小头领犹豫了片刻将令牌还了回去,飞快接过那油纸包塞进怀里,对着队尾上的一个年轻侍从道:“你跟着姑娘一块去,看完了快去快回。”
侍从领着两人又走了一刻多钟才算到了渑池。
渑池就是个破败的院子,空有门廊,连个院门也没有。
院子很大,进门一旁的大池塘现在已经结冰了,池塘尽头五间屋子全都黑黢黢的,这里又破又穷,自然连个蜡烛或油灯也没有。
院子里另一侧堆放一些陶土花盆,零星还剩下一些养着还没死的草木。
地上不是已经枯黄的杂草便是花盆的残骸。
这里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起码夜里是没人的。
沈枭垚刚往前走了两步便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后退了一步,放低灯笼去照。
是两个已经缺了口的破碗,碗里的一点酱黑色的汤底已经冻成冰,凝在碗底了。
这是吃饭的碗,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应该就是青雀吃饭的碗,恐怕是每天送饭或是碗都放在此处。
沈枭垚像是突然被棉花塞住了喉咙。
他身后的年轻侍从指了指其中看起来窗棱好一点的屋子道:“公主...苏姑娘应该在那间屋子里。”
沈枭垚收回落在那破碗上的目光,再次从袖中拿出一点银子塞给那侍卫,并道:“劳烦大人在此等候,苏姑娘毕竟是女子,我们二人过去便可。”
小太监跟在沈枭垚身后有些害怕,宫中常死人,渑池的池塘里也死过人。
越过池塘到了廊下,小太监吓得牙齿都在打战。
沈枭垚伸手推了推门,门发出破旧的唧叫声,但是她没能推开,门从里头锁上了。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抿了抿唇道:“苏兰惜,你在里面吗?我是福山县主身边的婢女,县主派奴婢来给您送些吃食。”
她说完又敲了敲门,门里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枭垚还想再敲,身后的小太监“啊”的一声尖锐叫声,甚至还推了沈枭垚一把。
站在门廊处的侍卫已经举着灯笼照了过来,“怎么了?”
沈枭垚刀锋一样的目光落在那小太监身上,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有老鼠...刚才一只好大的老鼠跑过去了。”
侍卫没再理他们,沈枭垚冷冷地盯着小太监,吓得他面色僵硬,沈枭垚才再次转身去敲了敲门。
小太监忍不住咽了咽吐沫,他有一股很清晰的直觉,刚才若不是在宫里,若不是还有禁军侍卫在,这位姑娘肯定会给他一脚。
屋里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又停了下来。
沈枭垚瞬间屏住了呼吸,只听里面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道:“多谢县主了,你们把东西放门口便回去吧,多谢。”
沈枭垚心口发紧,这的确是青雀的声音,可不难听出来,她病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楚一些:“苏姑娘,县主说让我一定要见到您,她说,是一位十分在意您的远亲,托她这么做的。”
屋内再次没了声音。
沈枭垚又重复道:“很远的一位远亲。”
屋里依旧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过来开门。
小太监冻得腿脚都麻了,小声建议道:“姑娘,她不愿意见,要不要先回去?”
沈枭垚像是没有听见,沉默了片刻对小太监道:“你去门口等我。”
小太监一愣,只见面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用尖锐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恐惧在一瞬间都被冻住了,紧张道:“是...是。”
说着转身快步跑向门口的侍从。
沈枭垚转过身,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青雀,是我。”
沈枭垚再次笑了,周羡好看着她愉悦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觉得在这个笑容里,这个沈姑娘的目光很吓人。
沈枭垚眉眼弯弯的看着她:“这话是谁说的?”
周羡好却是不敢说了,她这个年纪,已经知道了女子不能犯口舌,这是七出之条。
她不说话,沈枭垚自然不会为难她。
日头正好,冬日的日光照的院内树枝的枝头泛着莹白,沈枭垚盯着那枝头冷笑了下。
见她起身要走,周羡好才喏喏道:“御都的贵女都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为什么。”
沈枭垚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喜欢她。”
周羡好往前走了两步,她想否认,但是沈枭垚径直走了,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青雀倒是说得还算委婉了,这御都城的贵女何止不喜欢她。
沈枭垚在辅国公府住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徐家的二小姐请她过去看相。
福山县主跟徐贵妃走得近这事在御都城里不算秘密,大家都觉得是因为徐家当初给她举荐了个天师的原因,觉得只是女眷间的往来与朝堂无关。
福山县主得了沈枭垚这么个厉害的‘女相师’自然会跟徐夫人显摆一番,况且沈枭垚刚在当铺和秀方街那边看过相,口碑不错,徐家有人来请再正常不过。
董大娘子过来送的帖子,笑吟吟道:“徐家也是顶贵的人家,姑娘莫担心,县主还给您安排了两个侍女跟着,后日到那儿给徐二小姐面一面相就回来了,若是徐家留饭,也是面上有光的事情!”
见沈枭垚面色虽温和但是不说话,又道:“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个徐家便是宫里徐贵妃的娘家,徐贵妃可是雍王殿下的母亲。”
董大娘子跟沈枭垚相处了几日,她早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看着温和的沈姑娘就是单纯的面上爱带点笑,她不乐意的时候就会不说话,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傲慢,不似御都城贵女的那种傲慢,是上位者的傲慢,似乎在说‘你接着说,说到我满意为止’。
这个节骨眼上董大娘子不敢得罪她,正想着再劝劝,坐在面前的美人再次弯唇一笑道:“劳烦你了,还要多谢县主抬举,什么时候去徐家?”
董大娘子松了口气道:“姑娘大气,我去回了县主,恐怕明日一早徐家就会派人来请。”
沈枭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董大娘子自然不会等着沈枭垚给她打赏,但是她依旧没走。
沈枭垚自然知道她还有话说,伺候沈枭垚的小丫头端了茶盏过来,沈枭垚这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董大娘子坐吧,我才是外人,大娘子不必拘谨。”
董大娘子做了几十年奴婢,能一直做福山县主的心腹就是谨慎,这沈姑娘还没得县主看重时她跟沈姑娘平起平坐,沈姑娘得了县主看重,那就是福山县主的贵客。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县主年轻,这辅国公府里的老夫人还在,老夫人是个吃斋念佛的,平日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爱求个签筒或者去庙里求些神药,听说姑娘既会面相又通医术,听着便得她的心,叫县主请姑娘过去见见。”
沈枭垚知道她说的是福山县主的婆婆,前世她自然见过这位周老夫人,周老夫人重男轻女,这种重男轻女已经到了不管谁家的孩子,她都会对男儿和气些,在她眼里,给辅国公生过了两个女儿的福山县主若不是出身好,早就该被弃下堂。
不过周太夫人前世对沈枭垚还算和颜悦色,因为沈枭垚在关键时刻代替弟弟去送死了,她说做女孩儿就该是汝阳公主这样,为家里的哥儿们做些事情,这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且辅国公府所有的女眷都要读女则与女诫。
因此福山县主跟这个婆婆的关系并不好。
周老夫人的言论在前世的沈枭垚心里简直就是故意恶心她,她没在大庭广众下戏弄这老太太都算是周家祖上积德。
前世的她没那么做,只是因为实在不把周老夫人放在眼里。
董大娘子带着沈枭垚过去时,周老夫人的厅堂里坐了不少人,福山县主和她的两个弟媳,还有几个似乎是旁系的婶子什么的,周羡好靠在福山县主身边。
周老夫人才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子康健,精神很足,再加上保养的好,看着脸上也没什么皱纹,且她今日穿了身葱黄色暗花对襟长袄,年轻明亮,跟‘老’这个字一点不搭边。
沈枭垚走到厅中给她行礼:“草民沈氏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周老夫人一直盯着她,等她行完礼后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清她的长相后有些挑剔地对一旁的侍女抬了抬手,示意赐座。
似乎对她从哪来的,叫什么都不感兴趣,直接道:“沈氏,听福山说你懂看相。”
沈枭垚面带谦虚:“略知皮毛,县主抬举了。”
周老夫人抬了抬下巴,冲坐在福山县主下手的女子道:“锦瑟,叫沈姑娘给你看看。”
坐在福山县主身边的女子十分年轻,杏眼桃腮,樱桃小口,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妆花缎长裙,听见周老夫人的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刚要开口,福山县主就冷着脸道:“母亲不是说是自己有话要问沈姑娘,沈姑娘每月只看两人,已答应给母亲和徐二小姐看,乔姨娘想看等下个月吧。”
沈枭垚倒是突然想起此人是谁了,周老夫人的表外甥女,因为福山县主一直没生出儿子,便由周老夫人指给辅国公做贵妾了。
前世福山县主发疯也有她一部分原因,沈枭垚抬头去看乔锦瑟,她面容娇媚,见福山县主说完便道:“县主不必动气,老夫人是想请沈姑娘帮我看看子嗣的事情。”
福山县主脸色依旧冷硬:“那也不行。”
“你说什么就什么,这个家由你做主算了!”周老夫人不耐烦的看向福山县主,见她要开口,打断她道:“我这把年纪了看相折福,你见过那么多大师连这都不知道吗,我叫沈姑娘来就是给锦瑟看的,谁叫你生不出儿子。”
这话说的刻薄至极了,一点也不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沈枭垚根本不必去看福山县主的脸色有多难看,她一直看着乔锦瑟娇羞得意的脸,勾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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