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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入梦,暴戾帝王日日宠虞窈雪闻悬后续+全文

夜曲夜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陛下?”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过来...

主角:虞窈雪闻悬   更新:2025-02-19 04: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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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窈雪闻悬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入梦,暴戾帝王日日宠虞窈雪闻悬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夜曲夜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陛下?”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过来...

《贵女入梦,暴戾帝王日日宠虞窈雪闻悬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男人慵懒地坐在厅内交椅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姿势惬意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一只手轻轻地靠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散开,微微弯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

从虞窈雪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闻悬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厅内昏黄的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光影交错间,仅能辨出他大致的身形轮廓。

他的面庞也因着这明暗不均的光线问题而显得极为朦胧,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唯有那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锐利而深邃的光。

令虞窈雪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刚准备抬起的脚,下意识地缓了缓。

“陛下?”

虞窈雪疑惑的出声询问。

闻悬却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良久,才开口道:

“过来。”

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厅内回荡。

虞窈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缓缓朝着闻悬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闻悬那朦胧的身影,试图从那微弱的光线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是愤怒,还是觉得她自不量力。

当她终于走到离闻悬几步之遥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对着闻悬轻声说道:“陛下,不……”

闻悬没等她说话,突然间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猛的拉向自己怀中。

虞窈雪惊愕地瞪大双眼,身体瞬间紧绷,双手下意识地抵在闻悬胸膛,却不敢用力挣-扎。

闻悬的手臂如铁箍般紧紧环着她,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语道:“莫要说话。”

虞窈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心中慌乱不已。

片刻后,闻悬稍稍松开她一些,但仍环住虞窈雪的腰身,随后抬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闻悬的眼神中闪过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紧紧拥着虞窈雪,低声说道:“我在你那里就是是条死路吗?我就这般让你不可信任吗?”

虞窈雪听后,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相视对望许久后虞窈雪垂首,避开闻悬那炽热而又复杂的目光。

“我……”

虞窈雪只吐-出半个字就没了声响,她声音带着颤-抖,在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双手依旧抵在闻悬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闻悬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连你也怕我。”

闻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那平日里被威严掩盖的孤独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看着闻悬此刻神态,虞窈雪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想知道闻悬是如何看待她,想知道她在闻悬心里重若几何,是否值得她拼上一拼。

按理说她的试探起了效果,也见到了成果,怎么心还会痛呢。

堂内无声,静的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逐渐趋同的心跳声。

闻悬看着虞窈雪的模样,轻笑一声,下一刻他就单手托举起虞窈雪。

虞窈雪心下一慌,双手紧紧抓住了闻悬的锦袍,撑在闻悬肩头。

看着她紧闭双眼,缓缓伸出一只手,抚向她的脸庞。

虞窈雪感受到脸上多了些温热触感,眼睫轻颤,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在对上闻悬眼眸的那一刹那,虞窈雪的心漏了一拍。

虞窈雪低头看向闻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只有薄纱般若隐若现,她能感受到闻悬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肌肤。

“不要怕我。”

气息暧昧交缠,闻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是你的退路,亦是你的生路。”

……

雅亭处,诗会散了场,蒋明昭心神不宁的坐在石凳上。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中忽然感觉到一些不正常。

她移步走到蒋明昭身旁,假意关心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担心虞姑娘?”

蒋明昭不该是这副模样,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格,朝平公主刚才唤虞三过去,定不会只是简单的闲聊。

蒋明昭抬眼,警惕地看着梁宁娇,敷衍地回道:

“姐姐莫要多心,我只是有些乏了。”

梁宁娇却不信。

“妹妹若是乏了,怎还在此枯坐?怕不是在担忧虞姑娘冲撞了殿下吧。”

她故意加重了“殿下”二字,试图从蒋明昭的反应中探出些端倪。

蒋明昭心中一紧,强装镇定道:“姐姐说笑了,殿下自有分寸,虞姑娘也知礼守节,我有何可担忧的。”

梁宁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是吗?可我看妹妹这眉头紧锁,眼神游离,可不像是不担忧的样子。”

蒋明昭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说道:

“姐姐若是无事,可让侍女小厮带姐姐在府中游玩一番,我就先回屋了,改日再与姐姐相聚。”

不对劲,蒋明昭绝对有问题。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梁宁娇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妹妹这般着急走,莫不是心虚?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虞姑娘的情况,妹妹为何如此遮遮掩掩?”

蒋明昭心中暗暗叫苦,梁宁娇这人难缠的很,若是继续与她周旋,恐怕会露出更多破绽。

更何况上京只要是年岁稍大些,都知道这位平国公嫡女曾在八年前的上京宫宴做出过什么事,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也怪她自己思绪外放,惹了梁宁娇的注意。

就在她刚才开口糊弄梁宁娇的时候,她收了手,侧开了身体。

梁宁娇看着蒋明昭,露出一个笑来:“算了,一个小小的虞三,本和我关系不大,只是刚刚认识了心下担心,不过这是郡主家,想来虞三姑娘也不会出什么事。”

梁宁娇顿了顿,又接着说:

“妹妹,你也别太紧张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这诗会一散,我也该回府了,改日再来找妹妹叙旧。”

说罢,她朝蒋明昭行礼,带着侍女施施然的离开了。

蒋明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眼见着梁宁娇远走后,连忙小步跑去正院。

只是蒋明昭未曾注意到的是,在她走后不久,梁宁娇从廊亭小道处望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


云雾朦胧间,虞窈雪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但她无心搭理梦中要发生的事情,靠在廊亭柱子下依旧沉浸在要嫁给江风南的悲伤中。

昨儿一早,江氏就唤她到前院,说是婚期日子两家已经互通过了,只待虞窈雪和江风南见过后就正式定下来。

八月十三,她就要嫁给江风南了。

而距离八月十三就只有一个月了,两个月之间她要是找不出不嫁江风南法子,她这辈子就都毁了。

就在虞窈雪默默垂泪中,有一道身影缓缓趋近。

闻悬见她身形单薄、楚楚可怜地倚着廊柱,泪浸双眸,心尖似被猫爪轻挠,泛起细密疼惜。

“哭什么。”闻悬僵硬却不难分辨里头带着些笨拙的关切,说着便在她身侧蹲下,递过一方锦帕。

虞窈雪闻声抬眸,泪眼朦胧中看清来人身形,忆起往昔梦中种种,羞愤与委屈交织。

“又是你,你又来做甚,无端闯入我梦中轻薄我一番,如今又来作甚,我命苦至此,你便别来添乱了。”

她赌气偏过头,却没拒绝那锦帕,攥在手中,任由泪水洇湿。

她声带着几分哽咽,几分薄嗔。

闻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却在听到虞窈雪后面言语后眉头一紧。

“何苦?同我说说。”

语气冷硬却虞窈雪听的心头委屈翻涌,将江氏要把自己嫁给江风南之事,一五一十道出,言辞间满是绝望。

“我不过是府里任人摆弄的棋子,那江风南是出了名的浪-荡,嫁给他,这余生还有何盼头。”

说罢,又掩面哭了起来,闻悬蹙眉,语气难得柔了下来:“别哭了,我帮你。”

虞窈雪忽的笑了。

“你这安慰就是空中楼阁,好看却无用,你我根本都不相识,况且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你又能帮我什么。”

她抬手拭泪,那泪却怎么也拭不尽,满心悲戚,只觉这梦都成了伤心地。

只是忽然间,梦境波澜四起,周遭景象似被风吹散的沙画,渐渐模糊、扭曲。

闻悬一惊,伸手欲扣住虞窈雪,却扑了个空。

转瞬,他便从这梦境惊醒,睁眼便是龙榻之上的锦绣帷幔。

闻悬揉着额头,泪容历历在目,那股愤懑还梗在心头。

正出神,福海端着药碗进来,“陛下,您醒啦,快把这安神汤喝了。”

闻悬揉着额角,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梦中姑娘喋喋不休的抱怨诉苦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心中越发的烦闷,而后突然朝福海问道:

“上京中谁叫江风南?”

……

虞窈雪从梦境惊醒,天已大亮,窗外鸟鸣啾啾,可她满心都是苦楚,没有心思赏听。

青妙轻手轻脚进来,瞧见虞窈雪面色惨白、眼眶红肿,心疼道:“姑娘,您又哭了,莫要再伤神了,身子要紧。”

虞窈雪扯出个苦笑:“青妙,我真的好恨,婚期就要定下,我却毫无办法。”

青妙欲再开口,却被门外喊声止住。

“三姑娘,林二姑娘给您送了邀帖过来。”

虞窈雪连忙抹了泪,起床端坐好。

青妙去到门,口去了又回,手上多了一红帖。

“快拿过来给我瞧瞧。”

林芷仪,工部左侍郎家的女儿,与虞窈雪是闺中密友。

虞窈雪接过红帖,展开一看。

只见上头秀丽小楷写着今日邀她与福春楼一叙,还附注了一句。

“听闻妹妹近日似有烦忧,盼能一叙,共解心结”。

虞窈雪眼眶一热,自己还没来得及向她倾诉这糟心事,她便似有察觉。

“青妙,快帮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去福春楼去见芷仪姐姐。”虞窈雪边说边起身,走到梳妆台边。

林芷仪的邀约来的突然,虞窈雪只得匆匆敷了粉,可眼中哭过的红痕再怎么盖也盖不住。

她抬手轻轻拂过,心下只盼林芷仪莫要太过担忧自己才好。

青妙手脚麻利地为她挽了个简单精致的发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子,又挑了件月白色的罗裙,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侯府,往福春楼而去。

一路上,虞窈雪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车窗外的街景匆匆掠过,可她却无心欣赏。

到了福春楼由小二接引着上了二楼厢房。

林芷仪早已在屋内等候,见虞窈雪进来,忙起身迎上,一把拉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瞧见那遮不住的红肿眼眶,眉头瞬间拧紧,满是心疼与怜惜。

两人相望着,心头皆是百感交集,虞窈雪率先红了眼眶,泪水簌簌滚落,恰似断了线的珠子。

“姐姐,我如今真是没了主意,江氏步步紧逼,江风南又是那般不堪,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芷仪闻言,顿时面露怒色,带着几分薄怒对着虞窈雪训斥:“你说的这什么什么糊涂话!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可以心存死志。”

她拉着虞窈雪坐下,将她揽入怀中,像哄孩子般轻抚她的后背,缓声说道:

“妹妹,你放心,我既邀你来,便是已有成算,江风南那腌臜货死不足惜。”

听林芷仪话中意思,虞窈雪中心俱惊,连忙开口劝阻道:“姐姐不可!”

虞窈雪双手急切地攥住林芷仪的衣袖,眼中泪水满盈,神色满是担忧与惶恐。

“姐姐,切不可做过激之事,虽说江风南行径可恶,可若闹出人命,累及姐姐,我万死莫赎啊。”

林芷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笑着拍拍她手,“妹妹误会了,我哪会莽撞行事、草菅人命,不过是气话罢了。”

随后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虞窈雪。

“窈雪,我自承认我算不得好姑娘,江氏这般作贱你,又那般强横霸道,我委实看不惯,这寻常法子根本撼动不了他们。”

“不过你那嫡母既想把你送回自个娘家,那咱就顺着她的意,把她亲女儿给送回去,让她得不偿失。”

虞窈雪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生得意两三事,不过就是人生美满,大仇得报,仇人过的没自己好。

虞窈雪自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在江氏手下战战兢兢活了十年,也曾真心地把她当作亲生的母亲。

每日请安问礼、谨小慎微的讨她欢心,可换来的却是被当作棋子随意摆弄,推向无尽的噩梦深渊。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诗会开场的日子。

虞窈雪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出门赴会,心中有些紧张,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一直绞着手帕,来缓解未知的紧张感。

她这几天想了好久闻悬此番举动,也曾想过在梦中大胆地问一下,可任她在夜晚如何辗转反侧,就是无法进到梦中。

虞窈雪心中失落又有些许庆幸,失落于无法从闻悬那里得到答案,庆幸的是不必在那虚幻的梦境里面对他。

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外的街景如画卷般展开,可她却无心欣赏。

随着离诗会的场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愈发揪紧。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虞窈雪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积攒勇气,只是青妙掀开车帘,她刚探出身就发觉赴会的许多人都朝她看来。

想来也是,前几日承恩侯府嫡女在百花宴会上闹出的祸事,可是吸引了不少世家的目光。

虞窈雪作为当事人的庶妹,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来参加诗会,自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之一。

虞窈雪察觉到各处传来的目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蒋明昭作为主家,自是知道这场诗会是闻悬为了虞窈雪而设。

所以门外迎客的侍女一瞧见虞窈雪到场后,便赶忙悄悄前去通报蒋明昭。

蒋明昭听闻,随即整了整衣衫,先是隔着人群看了眼这位勾动帝心的贵女。

鹅蛋般的小脸白里透红,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捏。

身形瘦小,站在那里宛如一只怯生生的小鹿,双手总是规矩地交叠在身前,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这……

这分明就是个未脱稚气的小姑娘,模样看起甚至比她还要小几岁。

皇帝舅舅居然喜欢这样的?!

直至暗自震惊过后,蒋明昭才敛了心神,笑语盈盈的朝着虞窈雪的方向迎过去。

“虞姑娘,你可终于到了,我可盼了你许久。”

虞窈雪对着蒋明昭屈膝行礼,轻声回应:“窈雪见过郡主。”

蒋明昭侧身引导虞窈雪往庭院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此番贸然相邀,也不知虞姑娘适不适应。”

虞窈雪回礼道:“郡主客气了,能受邀前来,是窈雪之幸。”

一路上为了避免虞窈雪觉得不自在和尴尬,蒋明昭刻意挑选了一些轻松愉悦的话题。

虞窈雪也渐渐放松了些许,偶尔也能接上几句,她的声音轻柔,如涓涓细流,让蒋明昭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一番交流下来,蒋明昭越发觉得自己皇帝舅舅不是人,这般乖巧惹人怜的人,竟也舍得下手。

行至庭院深处,一座雅致的亭台映入眼帘,周围繁花似锦,彩蝶翩跹。

亭中早已备好香茗与点心,蒋明昭与虞窈雪入内就坐。

此时,其他受邀的公子姑娘们也陆续到来,他们看到虞窈雪,眼神中或有好奇,探究。

蒋明昭见状,便有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今日诗会,旨在以诗会友,诸位不必拘谨,尽情畅抒才情便是。”

众人纷纷应和,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但这热烈也没持续太久,最热络的时候,雅亭小道上突然出现一道倩丽身影。

墨发红裙,明艳张扬。

织金牡丹锦裙,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发髻,满头琅华珠翠,烈烈阳光下,折出来的光彩照的人睁不开眼。

生得一双勾-人桃花眼,波光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如此奢华,如此张扬。

看着来者虞窈雪皱起眉头,她没见听过这号人物。

而在她一旁的蒋明昭见到来者后,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疯子,她怎么回上京了。

随后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静悄的看了一眼虞窈雪,见她面上只是疑惑后就松了口气。

也对,这位虞三姑娘不常出门,想的也没太注意过这位。

看着愈发靠近的那位,蒋明昭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梁宁娇,平国公府的嫡女,也是上京贵女眼中的疯子,口中的笑话。

见梁宁娇越发靠近,在场众人的心也跟将明昭一样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这位闹出乱子,扰了这诗会的雅兴与和睦,虽然那她的存在已经就是最大的乱子。

但在场所有人顾着她的身份和性子,全都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祈祷她今日能有所收敛。

梁宁娇却似浑然不觉众人的异样目光与紧张氛围,依旧迈着轻盈却又带着几分肆意的步伐前行。

行至近前,她先向蒋明昭盈盈一拜。

“郡主,今日这诗会可真是热闹非凡,容我不请自来凑个趣儿。”

蒋明昭看着梁宁娇,心中略感无言。

她也知道她这是不请自来,可人既然来,蒋明昭便也不好明着下她面子,只得回应:

“梁姑娘能来,自是增光添彩。”

梁宁娇却对此有些不悦,她用手中团扇轻轻打了打蒋明昭,语气嗔怪:

“叫什么梁姑娘,怪生分的,我与陛下自是表兄妹,按着辈分年龄,你就叫我一声姐姐也不差的。”

蒋明昭看着梁宁娇那副故作亲昵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绝望。

她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真想一巴掌把她给扇出去!

她怎么敢如此厚颜无-耻地攀附关系?

所谓的表兄妹,纯粹是她一厢情愿、牵强附会扯出来的。

她亲表哥是远在封地的庄王,跟她皇帝舅舅是哪门子表兄妹。

这关系远得简直八竿子都打不着,平日里她自己在那自说自话、自我陶醉也就罢了,别扯上她啊。

蒋明昭脸色难看,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梁姑娘说笑了。”

梁宁娇却不以为意地咯咯笑了起来,娇蛮的笑声在亭中回荡,犹如尖锐的指甲刮过众人的耳膜:

“哟,郡主这是嫌弃我了?我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些罢了。”

说罢,她突然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虞窈雪,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安抚过虞惜文后,虞窈雪又细细的问了一遍虞惜文那位公子的信息,问完后才遣了虞惜文去到隔壁房睡去。

虞窈雪在青妙的服侍下,重新躺回榻上。

窗外的雨渐渐歇了,檐下的雨珠滴答滴答,敲在虞窈雪的心上,搅得她难以入眠。

她侧卧着,手支着头,望着床帏发怔,守在一旁的青妙,顺势开口询问:

“姑娘就这般答应了五姑娘?”

“我答不答应不重要,”

虞窈雪手指轻敲床沿:

“重要的是陛下答不答应,五妹妹想求的从来不是我。”

青妙声音带着疑惑:

“陛下?姑娘,这与陛下有何关联?五姑娘所求之事,怎会……”

青妙停住了话,转瞬间明白了。

虞窈雪在青妙话语停顿中回正身,脑海中回想起昨日光景。

从诗会回到府中,再到前厅发生的事情,就算上下缄口不言,该走漏的风声也都走干净了。

她虞窈雪攀上当今陛下的消息没在上京流传开,但承恩侯府里该知道都知道了。

昨日她被江风南母亲王氏气狠了,想也没想的就把闻悬刚给她的玉佩给拿出来了。

气出了,这麻烦也就来了。

“我一个和她一样不得宠的庶女,平日里都没说过几句话,就今早在大相国寺见了一面,出了事她便第一个来求我帮助她,你觉得她求的会是我吗?”

“我与她相同却不同的地方就是选的人不一样,拿去这一点我和她有什么区别。”

青妙轻声道:“可这事儿,陛下会插手吗?毕竟只是侯府庶女的婚事。”

虞窈雪目光幽沉,她抬手揉了揉额角,细声软语道:“说不准,能成就成,不成她日后如何厌恨我也只当瞧不见。”

青妙见虞窈雪满脸倦意,便也不再多言,默默为她掖了掖被角,轻道:

“姑娘且先睡会儿,天大的事儿等养足了精神再思量。”

虞窈雪耳边不断传来环佩作响声,朦胧之间虞窈雪只觉眼前光芒大盛,等再次睁开眼后,她已置身于一处高台楼阁之中。

虞窈雪环顾四周,这高台楼阁雕梁画栋,朱红的廊柱盘绕着金色的祥瑞纹路,琉璃瓦在光芒下闪烁着华彩,似真似幻。

还未及她回神,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虞窈雪心下一惊,蓦然转身,便撞入闻悬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

闻悬身着一袭玄色绣金龙寝衣,满头青丝垂落,见到虞窈雪后,匆匆两步就在虞窈雪身边站定。

虞窈雪看着闻悬,有些许的尴尬,这还是两人在诗会后的第一次见面,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世界。

闻悬看着虞窈雪有点无奈,随后对着虞窈雪手招了招手,轻声唤道:

“三娘, 过来。”

声音沙哑,带着些刚睡醒的惺忪,却莫名蛊惑人心。

虞窈雪攥紧衣角,深吸一口气,抬眸迎上闻悬目光,缓缓朝他走近。

待站定身前,闻悬抬手轻抚她发丝,像是安抚受惊小鹿。

“怎的还是感觉三娘有些怕我。”

闻悬右手托住虞窈雪下颌,大拇指在白皙软嫩的脸颊上摩挲。

也不知是羞怯的还是被磨的,很快虞窈雪的脸上就布满绯-红,像个含羞带怯几欲绽放的花苞。

虞窈雪被揉的声音怯怯的嘤咛了两声,只一刹那间闻悬喉结暗滚,眸色也愈发幽深,手上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他微微俯身,额头轻抵着虞窈雪的,温热的气息交缠,低语道:


“姨娘,对不……”

但王氏却打断了虞惜文的话,她双手把住虞惜文双臂,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向虞惜文。

“惜文,你听夫人的话,嫁了吧。”

张姨娘目光灼灼,却看的虞惜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姨娘,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姨娘,您说什么?您竟也让我嫁?您忘了那刘少卿是何等样人,我嫁过去还能活吗!”

王氏在虞惜文目光注视下,不自然的转了头,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虞惜文眼尖叫的捕捉到王氏的躲避,她双手用力挣脱开张姨娘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惶惶摇头。

而在虞惜文的惊惶中,王氏对着虞惜文缓缓开口:

“惜文,姨娘怀孕了。”

“惜文,姨娘怀孕了。”

暴雨如注,虞惜文提裙在雨幕中狂奔,脑海中不断浮现王氏这句话。

她的发丝早已湿透,几缕凌乱地贴在脸颊,雨水混着泪水,顺着下颌簌簌滚落。

“惜文,你嫁了吧,若是个男孩,便能在这侯府有个依靠,往后也能护姨娘周全,咱们母女俩在这府里也不至于任人拿捏。”

王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风雨的呼啸声中飘飘忽忽不断回荡在虞惜文耳里。

“你嫁给那位刘少卿后,等你弟弟长成后还能帮帮他,咱们孤儿寡母没个倚仗,往后的日子太难捱了。你弟弟若能得你扶持,谋个前程,也不枉我辛苦这一遭。”

虞惜文提裙抹泪,在雨中狂奔,满心悲怆化作声声冷笑,那笑声在风雨里支离破碎。

哈!原来在任何人眼里她就是个用来攀龙附凤的工具,生死荣辱皆由不得她自己。

脚下一步一滑,泥水溅满裙摆,她全然不顾。

过往那些在侯府谨小慎微、讨好众人的日子如走马灯般闪过,可到头换来的竟是被这般轻易地牺牲掉。

江氏的打骂、威逼历历在目,如今连最亲的姨娘也为了腹中孩子将她往火坑里推,亲情此刻竟成了冰冷枷锁。

脚下的路泥泞不堪,她踉跄了几次,险些摔倒,却顾不上这些,她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虞窈雪,她的三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找虞窈雪,明明两个人的交谈,一年下来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但此刻在虞惜文眼中,虞窈雪就是暴风雨中的孤船,是她唯一的指望。

好不容易奔至院门前,虞惜文抬手欲叩门,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犹豫一瞬,还是重重拍响了门环。

帮帮我。

门环铛铛响起,在寂静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突兀,虞惜文的心随着那敲门声砰砰直跳。

求求你,帮帮我。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门内许久没有动静,虞惜文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她靠着门滑坐下来,雨水仍不停地打在她身上。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青妙站在门口,看到狼狈不堪的虞惜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虞惜文顾不上青妙看她的眼神,急切地抓住青妙双臂,眼中泪珠滚滚,口中喃喃:

“我要见三姐姐,我要见她……”

青妙看着虞惜文忙不迭扶她起身,轻声安抚道:

“五姑娘,您先莫急,小心病了,我这就领您去见三姑娘。”

说着,便半搀半扶着虞惜文进了院子。

在里屋听到动静的虞窈雪,点了灯,只身披了件外氅匆匆迎了出来。


这是一间布置精美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字画,床帏是用细腻的丝绸制成,绣着精致的花纹。

“青妙,我们怎么会在此处?”

虞窈雪环顾完后略带疑惑的朝青妙问道。

青妙看向虞窈雪欲言又止道:

“此处是陛下的在民间的私宅。”

虞窈雪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那陛下呢?”

虞窈雪皱着眉头问道。

青妙摇了摇头,“昨日陛下发病后,您在厢房里与陛下独处许久,待陛下平静下来,便吩咐人将您送到了此处。”

虞窈雪闻言,只觉心中顿时不安,她试图回忆起昨日与闻悬相处细节,却只记得一片混乱与疯狂,可如今这局面,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陛下现在何处?”

虞窈雪又问道。

青妙回答道:“陛下今早已经回宫了,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这里的人要好生照顾姑娘,若姑娘有任何需求,只管告知宅子里的人。”

虞窈雪下了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从微服私访到安顿好她再到回宫,一切都很正常。

但虞窈雪却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情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

可就算回宫再匆忙,也该给她留句话,不是虞窈雪多想,他这把她当做什么了。

越想越烦躁,虞窈雪甩了衣袖,对着青妙说道:

“更衣,回府!”

马车上,青妙和凌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

昨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底下人闹不清楚上头之间的矛盾纠纷,也不敢贸然开口劝解。

气氛一直僵持到回府,府中下人见到一-夜未归的虞窈雪后,脸上表情都有点微妙。

虞窈雪其他一概不管只闷头行路,但前方却出现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呦,这不是三妹妹吗,怎么这副表情,莫不是在外还没快活够?”

虞窈雪抬眼望去,只见二姐姐虞婉清正站在庭院中,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她心中本就烦闷,如今看到虞婉清这副模样更是恼火,当即便开口呛到呛道:

“大姐姐怎么还有空在府中闲逛,出嫁的日子怕是近在眼前了,也不见你筹备些什么,倒有闲心来编排我。”

虞窈雪言辞尖锐,看向虞婉清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你你你——”

虞婉清被噎得满脸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虞窈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虞窈雪没工夫跟她吵架拌嘴,直接毫不克制的挥打上虞婉清指着她的手指,而后冷冷的看向虞婉清,说道:

“若大姐姐没什么事了三妹妹便先回自己院子了,大姐姐自己继续闲逛吧。”

说完后虞窈雪便不再理会虞婉清,径直朝自己院子走去。

徒留虞婉清一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她咬牙切齿,一脸怨毒的看着虞窈雪离去的背影。

……

刚回到皇宫的闻悬就带着陈若海把自己关到寝宫里。

等乾清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后已经是申时三刻,守在门口的福海,见陈若海背着药匣出来后,赶忙拽住他,把他往旁边扯。

“哎呦,陈院首,陛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啊,您给咱家说说,咱家心里也好有个数。”

陈若海瞧了一眼福海后,对着他摇了摇头,这一下吓得福海连连追问:

“您这是什么意思,陛下难不——”

福海顿住,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但其中意思在场的人也都懂。


“姨娘莫不是疯了!!!”

虞惜文声音都在打着哆嗦,“那刘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般迫不及待将亲生女儿送进魔窟,难不成就为了那还未出世,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幼婴吗!”

最后几句,虞惜文根本就是嘶吼出来的,她直视着王氏,眼中再也看见一点孺慕。

“不过现在,您再怎么责打辱骂我,我与那刘少卿也绝无可能了!这圣旨已下,圣意难违,难不成您还想抗旨不遵,让整个承恩侯府因你而满门获罪?”

虞惜文挺直了脊梁,哪怕唇角溢血、脸颊红肿,此刻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倔强。

王氏像是被这话击中要害,身子晃了晃,脸上的怒容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姨娘,张姨娘。”

虞惜文看着王氏,语气中带着平静:

“希望你的肚皮争气点,能让你夙愿得成,要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以前的我凄惨数倍。”

尽管泪痕未干,唇角溢血,可虞惜文那眸中的冷意却如冰锥。

王氏身形猛地一震,像是被这话直直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惶恐之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抖得愈发厉害,半晌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辩解:

“你……你这孩子,怎可如此咒我!我所做一切,不也都是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

虞惜文凄然一笑:

“好前程?把我像物件一般随意许配给那等浪-荡纨绔,这便是您眼中的好前程?您心里装的,到底是我的好前程,还是您未出世孩儿的未来,自己最清楚。”

王氏眼神闪躲,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嗫嚅着:

“我……我自然是顾全大局,刘家势大,能与之联姻,是多少人的求不得。”

“求之不得?

”虞惜文打断她,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发颤。

“您只瞧着刘家势大,可曾问过我一句愿不愿?那刘少卿是个什么东西,您心里当真没数?成日花天酒地、眠花宿柳,这样的人,您要我后半辈子与他绑在一处,是想活活逼死我吗!”

王氏被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许久才呐呐道:

“我、我……”

王氏闭了嘴,她实不知该如何辩驳虞惜文的话。

虞惜文看着王氏,抬手用手背擦去嘴角血渍,转而看向呆站在王氏身后的侍女,冷声道:

“把你们张姨娘扶回自己屋子去。”

……

回院的路上,虞窈雪都还在思考虞镇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皇龙一朝困泥塘,逆影攒刀御辇旁。

这句话一直到第二天去福春楼的路上她都还在思考。

身旁跟随的青妙,见虞窈雪都琢磨快一天了,打着扇开口劝道:

“姑娘,想不通就歇一歇,说不定一会就通了,若是还想不通,一会儿到了福春楼您问问陛下不就成了。”

虞窈雪听着青妙的话,想着,也不是不行。

福春楼渐近,楼前熙熙攘攘,喧闹非凡。

虞窈雪由青妙扶持着踏进了福春楼,脚刚落地,便有一位身材圆滚的人堆笑地迎上来:

“虞姑娘,您可算来了!楼上雅间都给您备好了,请跟咱…我来。”

看着熟悉的身影,虞窈雪有些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对着福海,微微颔首后便随着福海上了雅间。

踏入雅间,屋内茶香袅袅。

闻悬身着一袭蜀红常服,正临窗而坐,手中随意翻着一本书籍,见她进来,抬眸,轻声唤道:


宣旨太监说完后,前厅众人神色各异,江氏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了。

而虞惜文整个人呆愣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五姑娘,接旨吧。”

直至虞窈雪轻扯她衣角,前头宣旨太监轻声唤她,她才如梦初醒,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高呼:

“臣女谢陛下隆恩!”

待虞惜文说完后,虞镇山便紧跟着叩首,紧接着众人皆俯身跪地,口中称颂“陛下圣明”,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前厅回荡。

只是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后,前方的那位宣旨太监却再次开口说道:

“圣上口谕,承恩侯虞镇山听谕。”

众人听闻“圣上口谕”四字,原本已要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又纷纷重新跪地,整个前厅一片死寂,唯有微风拂过衣袂的细微声响。

被点到名的虞镇山立刻紧跟着说道:

“圣躬安。”

宣旨太监也没含糊,见虞镇山应下,便开始仿着闻悬语气说话:

“承恩侯啊,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内宅不宁,多生龃龉,不利家宅和睦,朕怜你。”

这话一出,跪在虞镇山一旁的江氏,顿时睁大眼看向宣旨太监。

这这这!!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她不贤惠吗?!

江氏此刻满心愤懑,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拼命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辩驳咽回肚里,双手在袖中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宣旨太监仿若未见她的失态,对着虞镇山躬身笑道:

“侯爷,陛下口谕说完了,侯爷起身吧。”

虞镇山赶忙应了一声,起身时,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而江氏咬着下-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起身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几晃,竟直直地朝着地上栽倒下去。

“夫人!”

身旁侍女婆子们惊呼出声,虞镇山也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可江氏已然昏了过去,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毫无知觉。

看着倒下去的江氏,宣旨太监顿时黑了脸,压着嗓音开口:

“承恩侯夫人这是对陛下口谕不满吗?侯府这规矩,咱家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宣旨太监语气森冷,拂尘一甩,满脸不悦。

虞镇山看着黑脸的宣旨太监,也跟本顾不得什么,抬起手便狠狠掐住江氏人中,额上青筋暴起.

不一会儿后,江氏悠悠转醒便对上虞镇山阴沉的脸。

“你要晕,也得给我等到贵人离开后再晕。”

江氏听了虞镇山这话,又环顾四周,才惊觉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的看向站在前面的人。

见江氏清醒后,虞镇山手扶着江氏起身,又压着她对着宣旨太监叩首。

“臣,谨遵圣谕。”

送离宣旨太监后,全身浑软的江氏被扶着坐上椅子,一只手不断的在胸口顺着,嘴里唉唉的喊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虞镇山衣袖。

“侯爷,陛下那话分明是在污蔑妾身,妾身哪里不贤惠,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妾身还让如何在世家夫人中抬起头啊。”

江氏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虞镇山眉头紧锁,心烦意乱地甩开江氏的手,压低声音怒道:

“够了!莫要再哭闹,今日这一场闹剧,已然让侯府颜面扫地,你还嫌不够吗?陛下既然点明,往后你行事便收敛些,把那些腌臜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好好整顿内宅,若再因你闹出乱子,我也保不了你。”

江氏被虞镇山这一吼,哭声戛然而止,满脸的不可置信。


离了宴会,回府的马车上,虞婉清和江氏皆是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虞窈雪,但却一言不发。

车轮滚滚,在石板路上颠簸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应和着车内压抑的气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回承恩侯府。

下了马车,进了前厅,就看到承恩侯虞镇山站在前厅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们三人走近。

虞婉清率先按捺不住,冲上前去,指着虞窈雪向承恩侯哭诉道:“父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今日在宴会上,虞窈雪她故意让女儿出丑,使尽了手段羞辱于我,她根本就没把我们侯府的颜面放在眼里!”

江氏也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地描述,试图将虞窈雪描绘成一个嚣张跋扈、心怀叵测的女子。

虞窈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仿佛刚才在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她干的。

看着虞窈雪这般模样,虞婉清恨的直咬牙。

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虞窈雪虚伪的面容撕扯下来。

虞婉清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整个人都被愤怒与仇恨充斥。

“虞窈雪,为了陷害我不惜搭上当今圣上,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身首异处不得好死吗!”

虞窈雪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头,迎上虞婉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后做无辜状开口:

“大姐姐莫要血口喷人,我与陛下能有何事?今日之事不过是姐姐你自己行为不检,与我又有何干?”

虞婉清瞪大了眼睛,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狡辩!那桥上的一切分明是你精心设计,那姓裴的婆子也……”

“大姐姐。”

虞窈雪轻轻叹了口气,出言阻止虞婉清要说下去的话。

“我本不想与姐姐起争执,可姐姐这般污蔑,我实在是委屈。至于那婆子,我根本不知晓是何人,姐姐可莫要乱扣帽子。”

“更何况,你与风南表哥之事可是陛下亲眼看到的,陛下金口玉言,难不成姐姐是在质疑陛下?”

“不知道在背后议论陛下,咱们承恩侯府阖府上下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虞婉清被她的话气得几近昏厥,江氏连忙扶住她,亦是满脸怒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沉声安抚道:“清儿。”

眼见着虞婉清虞窈雪扯着闻悬止不住闹,虞镇山神色阴沉,猛的一甩袖,呵斥道:“够了!都给我住口!这般在府中哭闹成何体统。”

“今日在百花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在上京传遍,是你!不知羞-耻的私会外男,甚至拉拉扯扯没有半点避嫌之态,如今你这班吵吵闹闹,是嫌侯府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虞镇山怒声说道,眼神在虞婉清和虞窈雪之间来回扫视,“此事陛下亲眼所见,亲口所说!容不得你辩驳,你们两个都有辱侯府门楣。”

“婉清,你身为长姐,行事不知检点,罔顾侯府颜面;窈雪,你也难辞其咎,莫要以为能置身事外。”

虞镇山的声音在厅中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大姑娘和三姑娘带去祠堂,罚跪思过一-夜,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大姑娘和三姑娘出府!”

闻听此言,虞婉清不可置信的看向虞镇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虞镇山脚下,哭喊道:“父亲,女儿是被奸人所害,女儿何错之有,求父亲开恩呐!”

江氏也赶忙求情:“侯爷,清儿向来体弱,这祠堂阴冷潮湿,她如何受得了啊,还请侯爷从轻发落。”

虞镇山不为所动,面色冷峻如霜。

他俯视着跪在脚下苦苦哀求的虞婉清,沉声道:“休要再言,此事已传遍上京,今日之后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吧。”

说罢,他一甩袍袖,转身背对众人,不再理会。

侍卫们上前,欲强行带虞婉清与虞窈雪前往祠堂。

虞婉清挣-扎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怨恨,她死死地盯着虞镇山的背影,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心底。

虞窈雪则神色平静,默默起身,随着侍卫向外走去。

她不会求情,她对虞镇山那仅存的一点孺慕之情早已被他消磨殆尽。

虞窈雪心中冷笑,在这侯府之中,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一层薄纱,轻轻一扯就破。

更何况她已经对整个承恩侯府没有半分留恋,她的性命现在犹如风雨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虞婉清说的没错,她其实挺怕的。

不过,在仇敌面前,她绝不能显露分毫怯意。

江氏看着女儿被带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咬着牙低声道:“虞窈雪,你如此害我的清儿,这笔账我记下了,定要你付出惨痛代价。”

虞窈雪转首看了一眼江氏,面上毫无表情。

……

祠堂内,气氛阴森压抑。

虞婉清仍不停对虞窈雪的咒骂。

虞窈雪却缓缓在蒲团上跪下,膝盖传来的凉意仿佛能穿透骨髓。

虞婉清见虞窈雪不理会自己,愈发恼怒,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冲向虞窈雪,却因跪得太久双腿一软又摔倒在地。

看着倒在身边的虞婉清,虞窈雪绕着手指,翁声开口道:“大姐姐,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屡次针对我。”

虞婉清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无冤无仇?若不因为你,若不是你那早死的亲娘,父亲怎会对我如此冷淡!自从你和你娘进了这侯府,一切都变了。”

“父亲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你娘,对我和母亲却日益疏离。凭什么?我才是这侯府的大姑娘,本应得到最多的宠爱与尊荣。”

虞窈雪微微一怔,她未曾料到虞婉清的怨恨竟如此的…可笑。

就因为被分走的一点父爱,就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在她身上,这是何等的狭隘与愚蠢。

虞窈雪突然卸了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镇定,在一瞬间消散。

她突然红了眼眶,眼神却平静的看向虞婉清:“大姐姐,安心在家待嫁吧。”

说完后,虞窈雪转过头,不再搭理虞婉清。

往昔虞婉清曾让虞窈雪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今朝虞窈雪让虞婉清也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一报还一报,她和虞婉清的仇怨两清了。


太阳西斜,乾清殿内,闻悬正瞧着福海呈上来的东西。

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冷峻面庞,眉头紧锁。

几页薄纸上写满了江风南的生平履历。

安远伯府独子,从小斗鸡走狗,留恋烟花之地,前头娶的一位夫人,入府没到三年就上吊自已了。

至于为什么死,安远伯府的下人曾说漏嘴过,说是江风南极爱在床榻之上玩些不太正常的,柳氏尸首上全是伤痕。

看着纸上说的柳氏死因,闻悬神色阴沉。

福海垂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待闻悬怒火稍歇,才低声道:

“主子,那隔壁厢房姑娘身份也查清了,正是承恩侯府三姑娘虞窈雪,亲生姨娘早逝,在府中多受排挤刁难,如今被强许给江风南,处境艰难呐。”

闻悬不敢想象虞窈雪若是嫁给江风南,会被吓成什么样,单单就这般就让心口似被狠狠揪了一下。

闻悬往后靠到椅背上,他闭眼捏了捏山根,对着福海挥手,示意他离开。

福海从闻悬脸上没瞧出来信息,有些拿捏不住的躬身行礼后就离开了乾清殿。

待福海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闻悬只觉有一股微弱的拉扯感扯向他。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只要他没有睡觉而小姑娘却睡着后就会有一根无形丝线,轻轻勾连起他。

梦中与现实不同,在梦中闻悬身处一处花圃当中,馥郁花香萦绕四周,五彩繁花肆意绽放、摇曳生姿。

而虞窈雪一袭素色罗裙,像朵被风雨吹打的娇花,蔫头蔫脑坐在花圃正中间的一座秋千上,双手抓住摇绳,轻轻的晃着。

闻悬见状,忙快步走向她,衣袂带起细微的风,拂动路旁的花枝。

虞窈雪闻声抬眸,看着闻悬,瘪嘴轻皱秀眉:“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呃。”

闻悬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虞窈雪看了闻悬一眼,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算了,你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问你也是白问。”

闻悬看着虞窈雪,心头一软,刚要斟酌着言语道,却被虞窈雪抢先一步。

她面上一副小猫偷腥般的狡黠模样,突然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把拉住闻悬的衣袖,凑近了闻悬悄声道:“我同你讲,我要做坏事了!”

许是梦中卸下防备,虞窈雪眼眸弯成月牙,亮晶晶地盯着闻悬。

闻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心乱如麻,耳根悄然泛红,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而后又听见虞窈雪后面那一句话,不由得轻笑一声。

在这世上也只有虞窈雪把要做坏事挂在嘴边,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闻悬压下心底的悸动,低声打趣问道:“你要做何事,先与我讲讲,我给你出出招?”

虞窈雪眨眨眼,松开他衣袖,双手背在身后,围着闻悬慢悠悠转了一圈,背对着闻悬抓着一缕发丝打卷道:

“我呀就想着,江氏不是想要把我送回她娘家,给她娘家侄子做继室吗,我偏不如她所愿,她既然想送个女儿回娘家,那就让她亲生女儿回去,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一家人。”

“我就不信,江家昏了头才会不要承恩侯的嫡女,偏要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闻悬听着先是一怔,旋即无奈摇头,可嘴角却噙着笑意:“只是江家贪婪,侯府又重颜面,此事怕没这般顺遂,一个不慎,会惹来诸多麻烦。”

虞窈雪皱了皱鼻子,满不在乎道:

“麻烦本就如影随形,我在承恩侯府,哪天不是麻烦缠身?左右不过再添一桩,再说,若真成了,可不就一劳永逸,摆脱这糟心婚事,并且我也不用在虞婉清手下讨生活了。”

可不过转瞬,她又像霜打的茄子,愁眉苦脸地嘟囔:“那江氏母女平日里就精于算计,我那些个小伎俩,怕是一露苗头,就被她们识破了。”

虞窈雪转身揪着闻悬衣袖,眼眶泛红带着几分急切与委屈求道:“我瞧你衣袂不凡,肯定是个大人物我,定有法子助我躲过她们的眼,顺顺当当施行计划。”

“我不想再被随意拿捏,像个物件般任人送来送去,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虞窈雪仰头望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恰似晨间凝在花瓣上的露珠,惹人怜爱,闻悬下意识的滚了滚喉头。

小姑娘面若芙蕖,双唇被她绷抿的水光糜艳的。

闻悬垂首看着虞窈雪,眸色渐深,他伸出手,用指腹碾上她的唇。

“我能得到什么呢。”

闻悬语气带着几分诱哄,虞窈雪先是一怔,没想到闻悬会有这般举动,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羞红,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她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眼眸,带着一丝懵懂与急切说道:

“只要你能帮我摆脱这困境,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虽没什么值钱物件,但我可以为你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闻悬听着她这带着孩子气的承诺,不禁哑然失笑,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依旧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眸中欲·色隐于暗处,道:

“我不用你做这做那,不过,我现在也没想好,留着下次吧,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待日后我再想你讨回来。”

虞窈雪微微颔首,那乖巧的模样就像一只柔顺的小兔子,她红着脸轻声应道:

“好,只要你能帮我,莫说欠一个人情,便是十个、百个我也应下了,我定不会赖账的。”

闻悬这才缓缓收回手,看着她那娇俏又带着几分羞涩的模样,眸中满是欲望:“你放心,我既应下,自会竭尽全力。”

虞窈雪忙不迭地点头:

“嗯,我都听你的,我会小心行事的,只是你可得快些呀,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哪天就被她们算计了去,直接被送进那江家的火坑了。”

说着,她又下意识地揪紧了闻悬的衣袖,眼中满是依赖。

只是未曾等闻悬继续说道,就见那花圃中的繁花簌簌作响,周身迷雾四起,虞窈雪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她顿时慌了神,眼中又蓄满了泪,急切地喊道:“你可千万莫忘了我,一定要来帮我啊!”

闻悬想要再次握住她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眼前的美好景象瞬间消散,他已然回到了乾清殿内。

殿中依旧烛光摇曳,可闻悬的心却还留在那花圃中,留在虞窈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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