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纪青焰陆焉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太子追爱好清奇,为撩我偷进世子府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咸蛋流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娇奴按揉穴位止痛确实有一手,纪青焰来癸水这几日,每日睡前都让娇奴为她按揉一番,然后安稳睡去。虽说不如以往轻松,但是也并没有受太大的苦。因此在她癸水结束后,娇奴催促她看大夫喝药时,纪青焰十分抗拒。“不能不喝吗?”纪青焰抱住娇奴的胳膊撒娇,“以后我要是再痛的话,娇奴再为我按揉穴位不就行了?”陆焉知板着一张脸:“不行。”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从纪青焰怀里抽出来,想躲开那一团如云一般的绵软。可他越是往外抽手臂,纪青焰就抱得越紧,手臂上传来的触感越发清晰……陆焉知不敢动了,严肃道:“夫人快松开手,怎能对奴婢撒娇?”纪青焰:“那我不撒娇,可以不喝药吗?”陆焉知拒绝道:“不行。”纪青焰变本加厉地撒起娇来:“好娇奴,美娇奴,求求你好不好……我真的...
《太子追爱好清奇,为撩我偷进世子府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娇奴按揉穴位止痛确实有一手,纪青焰来癸水这几日,每日睡前都让娇奴为她按揉一番,然后安稳睡去。虽说不如以往轻松,但是也并没有受太大的苦。
因此在她癸水结束后,娇奴催促她看大夫喝药时,纪青焰十分抗拒。
“不能不喝吗?”纪青焰抱住娇奴的胳膊撒娇,“以后我要是再痛的话,娇奴再为我按揉穴位不就行了?”
陆焉知板着一张脸:“不行。”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从纪青焰怀里抽出来,想躲开那一团如云一般的绵软。可他越是往外抽手臂,纪青焰就抱得越紧,手臂上传来的触感越发清晰……
陆焉知不敢动了,严肃道:“夫人快松开手,怎能对奴婢撒娇?”
纪青焰:“那我不撒娇,可以不喝药吗?”
陆焉知拒绝道:“不行。”
纪青焰变本加厉地撒起娇来:“好娇奴,美娇奴,求求你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吃药……”
陆焉知一张脸通红,落荒而逃。
最后还是金盏和玉盘说服纪青焰看了大夫,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每日煎药后由娇奴喂纪青焰喝药。
一副药喝完,新年在即,南阳侯府处处都布置起来,张灯结彩。
人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忙得不可开交,只有纪青焰和她院子里的丫鬟们依旧如往常一般清闲。
怎么过年这件事,纪青焰完全不管。南阳侯府挂什么颜色的彩绸她都夸漂亮,摆什么品种的花她都说喜欢。
让她操心,那是一点也不可能操心的。
纪青焰唯一操心的就是新年穿什么新衣裳,她自己随便试了一身,决定就穿这身了。
然后让娇奴试了十套衣裳,纪青焰坐在摇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娇奴的换装秀。
看到纪青焰悠闲又享受的模样,陆焉知:“……”
陆焉知早就做好准备,知道自己隐姓埋名韬光养晦的日子不会好过,他知道自己会受苦,但是不知道自己要受的是这种苦!
陆焉知换上第十套衣裳,站在纪青焰面前按照她的吩咐转了一圈又一圈。
纪青焰眯起眼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吐出几个字:“还是第一条裙子好看。”
“娇奴,你过年就穿第一套衣裳吧。”
陆焉知:“…………”
那他后头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的那九套算什么!
然而纪青焰准备好新年穿的衣裳,到了新年那一日,并没能穿上。
新年前,皇帝颁布手谕,遣太子新年去国寺中祈福,由梁王代他主持新年大宴。
纪青焰听说后懵了片刻,短短几句话里,几乎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纪青焰原本以为宫中纷乱与她并没有关系,然而梁王点名,要让她与程景山一起入宫。
纪青焰听说后,心头一沉。
她有什么值得梁王召见的?思来想去,只有她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了。
梁王意在她的父亲,和父亲手下的兵马。
纪青焰连忙派人往将军府送信,好让父亲母亲有所准备。
梁王的召见她不得不去,新年第一日,纪青焰起了一个大早,金盏、玉盘和娇奴三人一起伺候她穿上吉服,梳妆完毕。
娇奴扶着纪青焰走到侯府门口,侯爷、侯夫人和程景山也来了。
侯夫人用赞赏的目光看向身穿吉服的程景山和纪青焰:“这样打扮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
陆焉知听到这句话,心中莫名有些酸。
他想到自己与纪青焰在外扮作一对夫妻时,各个铺子的掌柜都夸他们极为相配……
梁王行事竟然如此阴狠毒辣,程景山更是十足的卑鄙小人。如今自己和妻子落在程景山手中,女儿在侯府里也不知安危……
纪大将军艰难扭头,望向南阳侯府的方向。
南阳侯府,梧桐苑。
夜半时分,纪青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一旁守夜的陆焉知立刻醒了,从小榻上起身伺候。
陆焉知守夜的日子长了,发现纪青焰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做噩梦,经常是哭醒的。每次从噩梦中醒来,纪青焰只让他倒一盏温水,一边喝水一边慢慢平静下来,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今夜,陆焉知立刻起身为纪青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轻声问道:“夫人可是又做噩梦了?”
然而纪青焰却没有喝水,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娇奴:“没有做噩梦。”
纪青焰今夜并不是被噩梦惊醒的,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闷闷地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好像是被痛醒的……”纪青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现在一颗心怦怦乱跳,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心口痛,脸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他伸手抓住纪青焰的手腕,将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为她把脉。
把脉之后,陆焉知松了一口气,他略通医术,从脉象上看纪青焰并没有心疾,身体康健。
纪青焰心中慌乱,又下意识地去摸脖颈前的玉佛,然而原本佩戴玉佛的地方空空荡荡,纪青焰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恍然想起,娇奴今日抱着自己从浴房跑出来的时候,将玉佛留在了浴房里,睡前她不想麻烦丫鬟,便想着明早再去取。
然而这一刻,纪青焰不知为何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日日佩戴的玉佛,一刻都不能等。
“娇奴,帮我穿衣裳,我要去一趟浴房。”纪青焰说道。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的话,动作僵了一瞬。以往他守夜的时候,都是次日清晨金盏玉盘伺候纪青焰更衣。
更衣这样的事,他实在不方便伺候。
陆焉知硬着头皮将纪青焰的衣裳拿过来,递到她手中,万幸的是纪青焰看他不动手,便自己动手更衣。
陆焉知低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低头不去看纪青焰的身影,但是灯光将她的影子映在地上,更衣时比平时更加纤细的腰肢猝不及防地映入陆焉知眼中……
陆焉知连忙闭上眼睛,不去看地上的影子。
可是眼睛能闭上,耳朵却闭不上,纪青焰更衣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依旧往他的耳朵里钻……
纪青焰更衣的动作明明很快,陆焉知却觉得格外漫长。
终于,等到纪青焰穿好衣裳出门时,陆焉知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在纪青焰身边。
从卧房到浴房的路不远,冬夜的风有些寒凉,纪青焰走到外头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今夜莫名地心烦意乱,深深地吸进几口冷冽的空气,依旧觉得心口堵着一团火。
突然,纪青焰脚步一顿,遥遥望向玲珑阁。
“这大半夜的,玲珑阁怎么亮着灯?”纪青焰奇怪道。
陆焉知眉头一皱,这确实奇怪。
纪青焰加快脚步走到浴房,浴房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
她的浴房从来只让金盏玉盘收拾,今日金盏玉盘受了惊吓又累了,纪青焰就让她们明日再来收拾。
陆焉知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身为女子却不喜男子……喜欢女子?”
纪青焰连连摇头:“不是!”
陆焉知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喜爱男子,程景山既是你的夫君,又家世容貌尚可,你为何一开始就如此厌恶他?”
纪青焰勾了勾手指,示意娇奴将耳朵靠近。
陆焉知连忙侧耳过去,纪青焰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垂上,又酥又痒。他却不敢躲,生怕错过纪青焰的任何一个字。
“你知不知道,身为男人,什么最重要?”
陆焉知面露茫然。
纪青焰缓缓吐出两个字:“贞、洁。”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失去贞洁的男人,没有好女人能看上的。”
陆焉知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庆幸,他庆幸自己身为太子,却从不近女色。
紧接着,他摇头失笑,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脑中的思绪依旧不受控制地顺着纪青焰的话去想……他帮纪青焰洗过澡了,虽然他蒙着眼睛,但是那样算不算失了贞洁?
当时纪青焰中了毒,情况危急,他才不得已而为之……纪青焰不会如此迂腐吧?
陆焉知扶着喝醉的纪青焰回房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恰有焰火升空,分外绚烂。
纪青焰定住脚步,仰头欣赏焰火。
她目不转睛,似乎看得痴了:“东风夜放花千树……”
陆焉知面露惊讶之色,他与纪青焰相处许久,竟不知她还有如此才华,出口便是如此惊艳的诗句。
陆焉知不敢惊扰,静静等着纪青焰的下一句。
纪青焰又重复了一遍:“东风夜放花千树……好大!好圆!”
陆焉知怔住,然后开怀大笑。
不远处的金盏和玉盘吓了一跳,两人连忙环顾四周,正院里怎么会有男人的笑声?
她们发现是娇奴在笑后,松了一口气。
玉盘捂嘴笑:“娇奴平时说话娇娇柔柔的,笑起来声音怎么这么粗?像个男人一样。”
金盏指着玉盘笑道:“你好意思取笑娇奴?若是娇奴像男人,那你就像绿林好汉!”
玉盘倒在金盏身上,两人笑成一团。
喝醉的纪青焰根本没听到金盏和玉盘在说什么,陆焉知耳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唇角飞快地勾起又放下。
“夫人,回房了。”陆焉知见纪青焰久久不动,轻声提醒道。
纪青焰望着天边如星如雨般纷纷坠落的焰火,面露些许茫然之色。
“今夜怎么这么多焰火?”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今日是新年。”
纪青焰伸手搭在娇奴的手臂上,感慨道:“真快啊,新的一年来了。”
“过去这一年,你从醉花楼到侯府,是好事!”
“我从现代到侯府……重活一次,也,也算好事!”
陆焉知眉头微皱,纪青焰的话他怎么听不明白?
她不是从将军府嫁入侯府吗,“现代”又是什么地方,重活一次又从何谈起?
陆焉知尚未来得及想明白,就看到纪青焰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转过来,在黑夜中莹白发光的一只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仿佛抓住了酒杯。
“你有好事,我也有好事,我们都值得饮上一杯!”
纪青焰抓了一把空气,塞到陆焉知手里,认为自己将酒杯递给了陆焉知,然后手臂一勾,缠住陆焉知的手臂,“来,喝了这杯交杯酒……”
陆焉知的脸蹭得一下红了,他的思绪被打断,再也顾不上思考任何。
纪青焰醉得这样厉害,一个醉鬼说的话,错漏百出才是寻常,本也不必认真思索。
今夜,醉花楼里的清倌人初次亮相,满堂都是嬉笑声、喝彩声、竞价声……人声鼎沸。
醉花楼的花魁娇奴一现身,霎时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热闹万分的醉花楼变得针落可闻。
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
纪青焰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
“青楼里竟能养出这样的大美人……”纪青焰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感觉一颗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娇奴是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她身材高挑修长,放眼望去,醉花楼里的众多男客,竟然挑不出几个比她更高的。
而且她的身材比例极好,一双腿极长极直极细,藏在层层叠叠的薄纱裙之后,行走间裙角纷飞,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长裙之上,泛着珠光的腰带勾勒出纤纤细腰。走动时腰肢款款摆动,腰肢虽细,看起来却并不绵软无力,而是又柔又韧。
纪青焰想起方才听说的娇奴极擅跳舞。这样的腰、这样的腿……不知道跳起舞来,会是何等的风情。
只是纤腰之上,胸前的起伏并不明显。
男人们或许在乎这点,但在纪青焰眼中,这是大美人的独特之处。
再往上,是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脖颈上精致小巧的喉结,比寻常姑娘更明显一点。
纪青焰想,定然是因为她太高太瘦了。
纪青焰今日见到娇奴,才真正领悟到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娇奴的骨相极好,骨骼天生修长纤细。她长得这样高,依旧有一双纤纤皓腕。
她的手指也比寻常女子长上许多,但是骨节精致,指如削葱根。
娇奴今日露面之前,便凭一手琴技名动京城,琴声让多少风流公子如痴如醉。
纪青焰虽然没来得及听琴,但是看到这双纤纤素手,便忍不住去想这双手弹琴时有多美。
她一定要把娇奴买回家!
想到娇奴扭着纤腰长腿为她跳舞,纤纤素手为她抚琴……
还会用这双手为她梳发、描眉、按摩……
纪青焰连忙掏出帕子,在鼻子下方按了按,她生怕自己不知不觉中流了鼻血!
娇奴名如其人,一张脸艳丽又娇媚。
她肤色冷白,像山巅最为洁净的白雪。
乌发雪肤衬得红唇娇艳欲滴,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更是勾人魂魄。
可如此娇媚的长相,却还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美。
纪青焰想起自己以前听到的话,最美的女人有两分像男人,最美的男人有两分像女人,极致的美会超越男女之别。
不,娇奴不止美得雌雄莫辨,更是美得不似凡人。
像山精、似鬼魅。
这样的美貌既让人移不开眼,又让人不敢多看,仿佛多看一眼就能把人的魂勾出来。
长久的寂静后,老鸨颤抖的声音响起:“醉花楼的花魁今夜梳笼,价高者得。”
纪青焰奇怪地看向老鸨,老鸨的声音怎么颤抖得这样厉害,连带着她的身子也在发抖?
老鸨是想到娇奴今夜会拍卖一个极高的价格,太激动了?
老鸨话音落下,醉花楼里的如痴如醉的客官们纷纷惊醒,开始竞价。
“我出五十两!”
“六十两!”
纪青焰的声音在二楼响起:“我要给娇奴姑娘赎身,出两千两。”
霎时间,醉花楼里一片寂静。
老鸨飞快地看了一眼娇奴,声音颤得更厉害:“有……有客官愿意花两千两,为娇奴姑娘赎身。”
纪青焰如此大手笔,上来就喊了两千两,吓退了绝大部分的客官。
他们之中虽然也不乏身怀财富之人,可年纪轻的受到父母的管束,年长些的又往往已经成亲,花两千两银子买回家一个伎子,家中绝不会同意。
片刻之后,才冒出一个人与纪青焰竞价:“两千一百两。”
纪青焰毫不犹豫:“三千两。”
这样处处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大美人,她今夜一定要抱回家。
纪青焰的豪爽吓退了所有人,再也没人敢和她争。
如今替一个妓女赎身约莫要花几百两银子,清倌人要贵些,千两也够了。
哪怕娇奴是绝色美人,三千两的赎身银子也实在骇人。
更何况娇奴和许多人想的并不一样,仅仅是她比寻常男人更高的身量,就吓退了很多男人。
于是纪青焰十分顺利地买下娇奴。
老鸨领着娇奴上了二楼的包厢,将身契交给纪青焰。
“娇……娇奴日后就是夫人的人了。”
纪青焰接过身契,随手揣进怀里,十分自然地拉起娇奴的手。
娇奴的手比羊脂白玉更白,肌肤如纪青焰想象中那般丝滑细腻,不过出乎纪青焰意料的是,这双手没她想的那么软,摸起来有些硬邦邦的。
纪青焰恍然,定然是娇奴日日弹琴的缘故。
“走吧,跟我回府,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纪青焰说道。
“娇奴”怔怔地看着纪青焰,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样的意外,买下自己的竟是一个女人。
真正的花魁娇奴,被点了睡穴,此时正在醉花楼后头的房间里沉睡不醒。
此时,站在纪青焰面前的娇奴,乃是逃亡在外的太子,陆焉知。
“不知妾跟着夫人,要回哪个府中?”陆焉知问道。
这是纪青焰第一次听到娇奴开口。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听起来很是温柔缱绻,仿佛从骨子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娇奴的声音和纪青焰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很好听。
纪青焰想,娇奴这样的声音最适合在夜里轻声哼着歌,哄自己入眠。
纪青焰告诉她:“是南阳侯府,我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陆焉知轻声问道:“夫人买妾回府,是要让妾替夫人笼住世子的心吗?”
纪青焰瞪大眼睛:“当然不是!”
“我花三千两银子买你回府,当然是让你伺候我的!”
“以后在侯府里,你只听我的话就行,别人通通不用理。”
陆焉知眸中闪过难辨的神色:“万一世子或是侯爷看上了妾……”
纪青焰立刻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伺候他们。”
纪青焰想,娇奴如此天姿国色,的确会有这样的担忧。
“平日里我会保护好你,但若是碰到意外……”
纪青焰从怀里掏出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送给娇奴。
“谁敢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捅他。”
“算我的!”
陆焉知接过匕首,低头掩饰唇角的弧度。
父皇给南阳侯府世子赐婚时,定然没想到将军府嫡女如此……别具一格。
陆焉知再抬起头时,泫然欲泣:“夫人大恩!”
“娇奴日后就是夫人的人了。”
“任凭夫人使唤。”
不对劲,这不对劲。
程景山皱起眉头,这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在他的设想中,纪青焰不该这么平静。女子以夫为天,他不愿与纪青焰做一对真夫妻,纪青焰应当以泪洗面,而不是扭头去逛青楼,还抢了一个花魁回来!
纪青焰买回来的那个花魁娇奴,美得妖异,程景山不敢看,又忍不住看。
尤其是娇奴伺候纪青焰的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程景山的眼睛。
程景山最爱柳莺儿的温柔体贴,他想,柳莺儿必定对自己情深意切,才会如此无微不至。
可他今日亲眼看到,娇奴伺候纪青焰时,竟然更加体贴入微。
难道青楼出身的女子,都学过这一套吗?
程景山被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不,不会的,他怎么能这样想莺儿呢?
他与莺儿相伴三年,他当然知道莺儿对他是真心的。
至于那个娇奴,她对纪氏的体贴都是做戏。
程景山想,这个戏还不是做给他看的?
纪氏真可笑,说一些买花魁回来伺候她自己的话,谁会相信?
纪氏买花魁,自然是为他准备的。现在娇奴当着他的面悉心服侍纪氏,明显是两人一起做戏给他看,让他看到娇奴有多美、多会服侍人。
程景山心中不屑,纪氏这一招可想错了,娇奴虽美,他却一眼也不想看。
哪个男人会怜惜比自己长得还高的女人?何况他与莺儿情比金坚。
纪青焰可不知道程景山转瞬间想了这么多,她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问道:“程世子今日带柳姑娘回府,是要让柳姑娘在侯府住下?”
程景山以为纪青焰要闹,立刻绷直脊背,戒备地看着她:“是,莺儿以后都跟我一起住侯府。”
纪青焰颌首:“可。”
“程世子定然希望与我井水不犯河水,对吧?”
程景山愣住,纪青焰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不哭不闹,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当……当然。”程景山想不通纪青焰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纪青焰点头:“既然如此,以后我和程世子就分开住在两处。”
“我带着我的人住东边的梧桐苑,你带着你的人住西边的玲珑阁。”
“我们互不打扰。”
程景山惊讶地看着纪青焰,这正合他意!
可是这件事由纪青焰提起,程景山不知为何有点别扭,好像纪青焰不是他的弃妇,而是反过来,他成了纪青焰的弃夫。
柳莺儿看到程景山竟然迟疑了,焦急地晃了一下他的胳膊,娇声撒娇:“世子……”
程景山压下心中的那点别扭,点头应下:“好。”
纪青焰霎时间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就这样说定了!”
被骗了!柳莺儿看到纪青焰的笑容,立刻心生警惕。
他们似乎掉进了纪青焰挖的陷阱里,可是柳莺儿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陷阱。
直到她走进玲珑阁,惊呼道:“玲珑阁怎么这么小?”
“这……这……”柳莺儿猛地看向程景山,“世子为何让纪氏住宽敞的梧桐苑,自己住狭小的玲珑阁?”
程景山直到此时才发觉自己被纪青焰摆了一道。方才他只听到“一东一西互不打扰”便应下了,没想到纪青焰还挖了一个坑等着他。
她自己住又大又好的梧桐苑,让他住狭小的玲珑阁。
这一东一西,差得实在有点多。
梧桐苑有十个玲珑阁那么大!
梧桐苑是为他这个侯府世子准备的院落,之前成婚便在梧桐苑里。成婚之前,梧桐苑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家具都换成了新的。
梧桐苑在建造时,预备着住下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以后的孩子们,自然建造得很大。
玲珑阁是他读书的书阁,只取清幽一味,与梧桐苑相比实在狭小。
虽说也能住人,程景山以往读书读晚了便在玲珑阁歇下,可若是长住,确实有些狭窄。
柳莺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程景山:“世子,不如与……与世子夫人说一说,将院落换过来……”
柳莺儿咬着唇,万分委屈地说出“世子夫人”这个称呼,泫然欲泣。
程景山最爱她这副模样,立刻心疼地把柳莺儿搂在怀里:“她算哪门子的世子夫人?”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柳莺儿两只小手软绵绵地推在程景山的胸膛上,“世子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调笑一番后,柳莺儿提醒程景山:“世子可要将院落换过来?您是侯府世子,怎能在自家受委屈?”
程景山却没有答应。
他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既然答应了纪氏,怎好对一个女人食言?
最要紧的是,若是他现在反悔,岂不是坐实了他方才没发现纪氏的陷阱,显得他很蠢?
罢了,不过是一个大院子,暂时让给纪氏住一阵子。
若是他现在把纪氏赶去玲珑阁,纪氏向父亲母亲告状,父亲母亲定然要帮着纪氏训斥他。等到日后……
程景山的手在柳莺儿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摸了两把:“现在我成亲了,也带你回府了,以后你不必喝避子汤了。”
“等我们有了孩子,玲珑阁住不下,自然要回到梧桐苑住。”
程景山含笑看向柳莺儿,以为柳莺儿听到这个好消息会很高兴。
柳莺儿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她连忙低头,装作娇羞的模样,不让程景山看到她的表情。
她在青楼养大,从小到大喝了太多伤身的药,根本不能生孩子了。
她一直瞒着程景山。两人住在外宅的时候,每一回后她都喝一碗调理身子的汤药,骗程景山喝的是避子汤。
柳莺儿心虚极了,不敢再提换院子的事,跟着程景山一起搬进了玲珑阁。
玲珑阁本来就小,还有一半是程景山读书的书房,柳莺儿和程景山睡觉的寝殿还没有他们在外头的宅子一半大。
柳莺儿心中失望极了。
她好不容易从外头的宅子搬进侯府,以为自己终于要过上居华屋穿美服的好日子,万万没想到住的屋子连外宅都不如。
玲珑阁的家具也都是旧的。柳莺儿在狭小的旧屋里伺候程景山,心中有苦说不出,还要在程景山面前装作一副跟着他回侯府很高兴很感动的模样。
她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暂时的。
她好好拴住程景山的心,以后侯府里的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她的。
与此同时,梧桐苑中。
纪青焰的侍女们没想到她就这样把程景山和柳莺儿给赶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金盘忍不住劝道:“我知道姑娘眼里容不下沙子,把柳莺儿赶走是应该的。可姑娘怎么能把世子也赶走呢?世子毕竟是姑娘的夫君……”
“陛下赐婚又不能和离,姑娘要和世子过一辈子啊!”
纪青焰点头:“对啊,我今天就在为过一辈子做准备呢。”
金盘面露疑惑:“啊?”
纪青焰:“我在我的梧桐苑里过一辈子,他在他的玲珑阁里过一辈子。”
纪青焰眨眨眼睛:“住一辈子的地方呢,当然要抢个大的好的。”
“噗嗤——”陆焉知在旁边没忍住笑了,纪青焰当真是有趣得很。
他以前怎么没听说将军府的嫡女如此有趣?
这一次,太子是实实在在地动怒了。
属下心想,定然是纪大将军绝不屈从于梁王,让太子动容。
清晨,纪青焰早早醒来。
醒来的一瞬间,她面露疑惑之色,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昨夜是怎么睡着的,心事重重之下,她竟然能睡得着觉?
不过能睡着是好事,养精蓄锐,今日才有精神探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青焰端坐在妆台之前,让金盏玉盘给她梳一个简单的头发,首饰只戴了一只钗,精简到极致。
“去玲珑阁。”纪青焰说道。
纪青焰和陆焉知想的一样,想查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从程景山身上入手。
然而纪青焰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到玲珑阁,就在半路上碰见了程景山。
程景山一双眼睛下满是青黑,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模样,双眼却病态地发亮。
程景山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纪青焰:“夫人这么早来,难道是来找我的?”
纪青焰的目光不闪不避,锋芒毕露:“是。”
程景山哈哈大笑:“巧了,我也正要去找夫人。”
“我正要带夫人去见两个人。”
纪青焰看到程景山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昨日最担心的事情,恐怕成真了。
昨日已经恐惧害怕过,如今纪青焰有了心理准备,她的身形再也没有昨日的摇摇欲坠,站得像一棵笔直的青松。
她心底自然有恐惧与不安,但是不会展露分毫,成为滋养程景山的养料。
程景山看到纪青焰如此平静的模样,果然面露失望之色。
“夫人可知道要见的两人是谁?”程景山不知道纪青焰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纪青焰一言不发,只示意程景山带路。
程景山看到纪青焰没带金盏玉盘,身边带着那个貌美到妖异的丫鬟娇奴,后头又跟着几十个随从,忍不住笑了:“夫人何必带这么多人?”
“看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程景山面露不屑之色,心想纪青焰就算带上几十人又如何?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带的再多也不顶用,他手下可是有御林军的。
程景山不知道的是,纪青焰身后的下人之中有许多陆焉知的下属,程景山自己身后的御林军中也有许多陆焉知的下属,今日这些人的首要任务就是护卫纪青焰的安全。
即使纪青焰早有准备,在她迈入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大牢,看到纪大将军和纪夫人的模样之时,还是差一点哭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程景山就把纪大将军的腿打断了。
那可是纪大将军身骑战马征战沙场的双腿啊!
纪夫人身上虽然没有断骨这样严重的伤,但也到处都是小伤,更要命的是,纪夫人发烧了。
纪青焰伸手碰了碰纪夫人的额头,烫得吓人。
纪夫人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她庆幸女儿不像程景山骗他们的那样从高楼摔下来命悬一线,可更害怕程景山接下来就要对女儿下手!
她和夫君都落在了程景山手中,女儿又会如何?
程景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青焰三人的表情,可惜的是,除了纪夫人泪如雨下之外,一脸坚毅的纪大将军和一脸平静的纪青焰,都让程景山十分失落。
程景山想不明白,纪青焰此时此刻为何还没有崩溃?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夫人好生劝一劝岳父和岳母。”
柳莺儿虽然蠢笨,但是最擅长看男人眉眼高低。她想闹一闹小脾气,好让程景山对她更加上心,可是看到程景山今日对她前所未有的冷淡,顿时不敢再闹了。
她得知程景山头痛后,立刻用热帕子敷在他的头上,一点一点为他按摩。
程景山果然舒服多了。
“莺儿,你帮我出出主意。若是想让纪青焰替我说服纪大将军,我必要先缓和一下与纪青焰之间的关系。”
“你是女人,更懂女人。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纪青焰欢心?”
程景山竟然直接开口问柳莺儿。
柳莺儿心中更是苦涩无比,但也不敢不回答。
“这……女人最爱的东西不过都是那些,胭脂水粉、漂亮衣裳。”
“世子若是想和夫人亲近些,不妨先给夫人送些喜欢的礼物?”
程景山觉得柳莺儿说得十分有道,他自己不想费心,便吩咐道:“莺儿替我准备这些吧。”
次日,纪青焰收到程景山送过来的一堆衣裳布料。
纪青焰一脸严肃地盯着这些布料。
“金盏、玉盘……”
金盏和玉盘立刻竖起耳朵,等着听小姐的吩咐。不知道小姐正在想什么?除了赔礼道歉,这可是世子第一次给小姐送礼物呢。
“金盏、玉盘,你们祖母住在京城吗?”
金盏一头雾水:“奴婢的祖母早就过世了。”
玉盘也摸不着头脑:“奴婢的祖母倒是还在世,但是不住京城,在乡下老家。”
纪青焰满脸遗憾地长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金盏和玉盘异口同声地问道。
纪青焰:“可惜这些送给你们祖母正好的衣裳布料,送不出去了。”
金盏和玉盘齐齐愣住。
陆焉知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金盏和玉盘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日,陆焉知又送了胭脂水粉过来。纪青焰自然不敢往脸上擦,好奇地在手背上试了试。
胭脂红得像蚊子血,水粉扑簌簌地掉渣。
纪青焰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金盏、玉盘,你们家里可有人在做清明节烧的纸人?”
金盏和玉盘面面相觑。
纪青焰:“唉,这些胭脂水粉给纸人脸上上色正好。”
饶是陆焉知早有准备,还是被纪青焰逗笑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纪青焰看到娇奴的笑颜,一下子看呆了。娇奴平日里已是倾国倾城之貌,可此时她的容颜彻底被笑容点亮,眼神像晨光下的朝露,闪亮又温柔。
陆焉知看到纪青焰的目光,脸颊一点点变红。不知为何,他受不了纪青焰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他慌乱地开口,想打破这种气氛:“世子天天送礼过来,究竟为何?”
陆焉知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回过神自己问出了什么问题。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又不在乎。
纪青焰笑了:“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程景山看上了我……”
陆焉知一颗心高高提起,仿佛抻到了胸膛里的筋络,五脏六腑都难受得厉害。
他当然明白,程景山来找纪青焰吃饭喝酒、送她胭脂水粉,都是在向纪青焰示好……可听到纪青焰用如此轻松愉快的语调说出来,心里为什么还是如此难受?
纪青焰会不会因为程景山主动示好而与他亲近……他们毕竟是夫妻……
就在陆焉知心中一团乱麻之时,他听到纪青焰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我爹。”
陆焉知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纪青焰:“什么?”
她白日里沐浴前褪下来的衣衫首饰还在浴房里放着,然而纪青焰一走进来就发现被人动过了,全都变了位置。
她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浴房离着火的地方挺近,下人们灭火的时候来浴房打过水也很正常。
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东珠发钗、红宝镯子都还在,应当没有丢东西……
然而纪青焰将自己的首饰一样一样收拾好,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日日佩戴的玉佛。
纪青焰刚松开的眉头,立刻又皱起来,越皱越紧。
“娇奴,你帮我一起找一找。”
“玉佛去哪里了?是不是夹在哪件衣裳里?”
若是按照价钱,纪青焰日日佩戴的玉佛远远没有东珠和红宝的首饰贵。若有人趁乱偷东西,也应该挑着贵的偷,哪里有不偷贵的只偷便宜的道理?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的话,心中也是一紧。
他再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毫不犹豫地一件件拎起纪青焰脱下来的衣裳,连贴身的小衣也没有错过,每一件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有,还是没有玉佛的踪影。
纪青焰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安慰自己,只是一个保平安的贴身玉坠罢了,就算丢了也不算什么……
然而纪青焰心中还是冒出不祥的预感。
白日里的火灾、蹊跷消失的玉佩、半夜依旧亮着灯的玲珑阁……
纪青焰脑子里仿佛有一条线,将这三件看似没有任何关联,却都不同寻常的事情串在一起……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不清楚,喃喃自语道:“这三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纪青焰和娇奴异口同声:“白天的火灾到底是不是意外?”
假如不是意外的话,难道是为了……纪青焰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再仔细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了。”纪青焰声音颤抖地说道。
陆焉知知道纪青焰在想什么,他心中也有一样的想法。
然而两人一起将浴房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后,依旧不见玉佛的踪影。
纪青焰一颗心缓缓沉下去,仿佛坠入冰窟。
陆焉知第一次主动伸手,轻轻揽住纪青焰的肩膀。
这一刻,他忘记了时刻谨记着的男女大防,只想支撑住纪青焰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形:“夫人,别怕。”
他会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焉知望向玲珑阁的方向,既然玲珑阁今夜不同寻常地亮着灯,那就从这里查起。
陆焉知轻声劝道:“夫人先回房休息,明日再查清楚。”
纪青焰无奈地点头,大半夜的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如此了。
纪青焰回房后,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她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只是躺在床上等天亮罢了。
娇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帮夫人按一按头吧。”
纪青焰确实头疼,轻轻嗯了一声。
娇奴带着淡淡香气的手,轻轻按在纪青焰头上,动作温柔轻缓。纪青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不知不觉就闭上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陆焉知听到纪青焰的呼吸变得舒缓之后,慢慢停下手。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朝着窗外发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讯号。
深更半夜,本该是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可在陆焉知发出讯号之后,很快就有一抹融在夜色中的黑影出现在窗前:“殿下有何吩咐?”
陆焉知:“查清楚程景山今日都做了什么,查清后速速回报。”
纪青焰震惊地睁大眼睛:“那爹爹可找到了太子的踪迹?”
纪将军摇头,他手下的军士已经在京城里里外外搜寻了这么多日子,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找不到也好……”纪将军暗自怀疑,他接到的搜寻太子的旨意,究竟是不是陛下颁布。
“陛下已经病了一个月,除了贵妃娘娘,陛下不许任何人近身伺候……”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除了贵妃娘娘,不曾有人见到陛下真容。
连太医诊脉都隔着帐子,说是皇帝见光吹风便头疼。
纪将军收到的圣旨虽然盖着皇帝的小印,但不是皇帝亲笔所书,而是贵妃娘娘的字迹。
贵妃娘娘言皇帝病中无力,下旨时皇帝口述,由贵妃娘娘代笔。
若是旁的旨意也就罢了,偏偏是搜寻太子的旨意……偏偏太子在此时失踪了!
纪将军不敢深想,太子究竟为何在此时失踪,又究竟是何人在找寻太子的踪迹?
纪将军是个武将,但他不蠢。
圣旨上盖着皇帝的印,他不敢抗旨,但也没有让手下认真找人,架势看起来唬人,但实际只是混混日子。
当然,搜寻太子的圣旨不止下给了纪将军。
不少手下有兵马的将军,都接到了这样的密旨。
纪将军日日在心中期盼,太子撞在谁手里都好,可千万别撞在他的人马手中。
如此多事之秋,纪将军看不清朝堂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盼着借机飞黄腾达,只盼着保全自己的家人。
“阿焰你住在侯府也好。”纪将军说道。纪青焰是嫁出去的女儿,住在侯府里,将军府有什么事都牵连不到她。
纪青焰原本是想住在侯府,可是如今听爹娘说,让她住在侯府是不想连累她,她也放不下家人。
“不如我把弟弟们也带到侯府去住?”纪青焰问道。
纪夫人笑了:“傻孩子,弟弟们住在哪里都是纪家的儿子,和你出嫁女的身份不同。万一纪家有什么事,他们住在哪里都逃不掉的。”
纪青焰:“……那我给弟弟们找几个好人家,赶紧让他们入赘进去?”
纪大将军一巴掌拍在纪青焰的背上:“你怎么不让你娘和我和离,赶紧另找人家嫁了?”
纪青焰连连点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啪——”
“啪!”
这一回,纪将军和纪夫人的巴掌同时落在纪青焰背上。
两人都收着力,其实一点也不疼,但纪青焰还是夸张地哀嚎起来。
陆焉知在外间耳房,与丫鬟们同坐一桌。丫鬟们听不到正厅的动静,但陆焉知练武之人耳力非常,将正厅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焉知心想,纪将军看起来是个粗人,没想到却粗中有细,对宫中局势有几分敏锐……
他没想到纪将军连这样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对妻女说,对妻女只有真情,没有算计。
没想到陪纪青焰回门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京中凡是手中有些兵马的将军,全都接到搜寻他的秘旨……他那个皇叔一定急坏了吧?
陆焉知的唇角勾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皇叔越是着急,他就越是不急。如今还不是他现身的时候,陆焉知决定要传讯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也继续隐匿行踪,等待他的消息。
然而陆焉知还没来得及传讯,他的手下就按捺不住心急,找上了他。
陆焉知坐在纪青焰的马车上,陪她从将军府回侯府时,马车行驶到一条偏僻无人的路上,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车夫奇怪的声音传来:“这路上怎么有这么大一块石头?”
陆焉知心中一动,看到车帘飘起,连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纪青焰的视线。
车帘飘起的同时,一阵异香传来。
纪青焰奇怪地问道:“娇奴,你闻到一股……”
话音未落,纪青焰就倒在陆焉知怀里,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打扮不起眼之人身手矫健地钻进了马车,“殿下!”
“侯府戒备森严,卑职担心暴露殿下的身份,一直不敢与殿下联络……”
陆焉知脸色一沉:“灭掉身上的安息香,出去。”
手下愣住,但还是立刻照办:“是。”
陆焉知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南阳侯府的侍卫每日申时换班,此时南门角落没有侍卫,我会在此时传讯与你。”
“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
“更不许伤害世子夫人。”
手下怔住,低声应是。
车夫搬走道路中央的大石头,转身回到马车上,陆焉知的手下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唯一的变化,就是纪青焰从醒着变成晕着。
陆焉知眉头紧锁,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夫人?”
“纪青焰?”
“……阿焰?”
今日,陆焉知听到纪将军与纪夫人这样唤纪青焰,不知为何,也想试着这样唤她。
大概是因为,陆焉知第一次见到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家,像书本上写的一样完美。
纪青焰双眸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安息香能让人闻到的人立刻昏迷。除了陆焉知这种从小就在自己身上试过多种毒药,对许多毒药都有抗性之人,安息香对寻常人来极其猛烈霸道。
等纪青焰醒来之后,轻则头疼几日,重则大病一场。
至于对纪青焰的伤害是轻是重,要看解毒的快慢。
毒解得越快,她越早醒来,对身体的伤害越轻。
陆焉知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枚解药,掰开纪青焰的下巴,塞进她嘴里。
可是马车回了侯府,纪青焰依旧没有醒来。
不能让旁人发现不对劲,陆焉知对金盏和玉盘说道:“夫人睡着了,我抱夫人回屋吧。”
金盏:“让人抬小轿过来吧,你哪里抱得动……诶?”
金盏话音未落,就看到陆焉知十分轻松地将纪青焰打横抱起。
金盏盯着娇奴的纤纤皓腕,目瞪口呆。
姑娘赎回来的到底是花魁,还是大力士啊?
陆焉知将纪青焰放在床榻上,她依旧未醒。
陆焉知皱眉,纪青焰醒得这样慢,醒来后怕是要大病一场。而且她若是迟迟不醒,恐怕金盏和玉盘要发觉不对劲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纪青焰快点醒过来。
服下解药之后,血脉循环越快,解药生效便越快。
让一个昏迷的人血脉循环变快的法子只有一个,那便是泡在热水里沐浴。
可纪青焰昏迷着,金盏和玉盘伺候她沐浴,一下子就发觉不对了。
陆焉知别无他法,深吸一口气,朝着屋外说道:“夫人醒了,想要沐浴。”
“你们抬水进来。”
“夫人让我伺候她沐浴。”
陆焉知等纪青焰熟睡后,悄无声息地起身,想偷偷离开,去一旁的小榻上睡。
小榻伸不开腿,只能蜷缩着睡,十分难受。
可是与纪青焰睡一张床,更是煎熬。
她的寝衣、她的肌肤,甚至每一根发丝,全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香气。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时有时无,陆焉知哪怕双目紧闭,也无法忽略纪青焰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纪青焰身上的气息包裹住,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沾染上不属于他的气息。
陆焉知身为太子,至今未曾有过妃妾,在东宫时也不曾让宫女近身伺候。
平生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同床共枕。
陆焉知以女子的身份躲在南阳侯府,这一计实在绝妙。
那些正在搜寻他的人,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侯府世子夫人在醉花楼里大张旗鼓抢回来的花魁,是个男人,还是太子。
天底下哪里有比南阳侯府更安全的地方?
而且安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实在是个妙人。
陆焉知想到纪青焰今日打开私库,送给自己那么多东西,便觉得有趣极了。
以往只有陆焉知赏赐别人的份,他从来没收到过别人的赏赐。
他生母早亡,父皇也不曾赏赐过他。
算起来,纪青焰竟是第一次赏赐他的人。
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被赏赐的滋味,陆焉知觉得十分奇特……十分不错。
陆焉知半撑着身子,在夜色中注视着纪青焰。她醒着的时候那样神采飞扬,如今睡着了,陆焉知惊讶地发现她还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比梳着头发的时候看起来更显小,熟睡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脱。
乌黑的头发柔顺地贴着脸颊,衬得她一张脸越发莹白,小小的一张脸看起来还没他的巴掌大。
陆焉知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如瀑的黑发。
指尖离纪青焰的头发只有一寸时,他猛地停下来。
陆焉知突然清醒过来,想起躺在他身侧的女人,是别人的夫人。
她以为他是女子,才让他上床陪睡。
陆焉知缓缓离开纪青焰的床,想去睡旁边的小榻。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纪青焰被吓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抱紧床上的被子,一下子抱住了陆焉知的胳膊。
陆焉知的胳膊纤细却有力,纪青焰抱着感觉有点硬。
“咦?”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陆焉知近在咫尺的脸,纪青焰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娇奴,你怕打雷的话,就离我近一点。”
陆焉知感受到胳膊上的触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往外抽。
“娇奴不怕打雷。”陆焉知艰难地说道。
纪青焰立刻说道:“我也不怕——啊!”
她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夜映得恍如白昼。纪青焰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
这一回,陆焉知的两条胳膊彻底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了。
他的下巴抵着纪青焰的头顶,感觉自己怀里的纪青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陆焉知声音干涩地说道:“娇奴去给夫人倒杯茶……”
他想以这个借口脱身,没想到纪青焰瞬间把他抱得格外紧:“不,不喝茶,我不口渴。”
纪青焰刚说自己不怕打雷,就被吓得钻进娇奴怀里。
她脸红了,好在现在已经没闪电了,夜色深深,娇奴看不见她脸红。
纪青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怕打雷,有点怕闪电。”
陆焉知根本没听清纪青焰在说什么,他只感受到纪青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了。
突如其来的雷声与闪电,让陆焉知没办法从纪青焰的床上逃走。
他的身躯与纪青焰紧紧相贴,纪青焰感受到他的僵硬,反过来抱住他。
“你很害怕打雷吧?别怕……别怕……”纪青焰轻轻拍着娇奴的背,心想娇奴抱起来的感觉和金盏玉盘都不一样。
大概是娇奴太瘦了,抱着没有金盏玉盘那样软乎乎的感觉。
但娇奴长得高,手臂也长,纪青焰在娇奴怀里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住,有种极安心的感觉,外面的电闪雷鸣都伤害不到她分毫。
不过娇奴比她更怕这样的雷雨天,吓得浑身都僵硬了,还是换她抱着娇奴吧。
电闪雷鸣之后,就是狂风骤雨。
纪青焰听着大雨泼洒在屋檐上的声音,困意渐渐涌来。
她轻拍在陆焉知背上的动作,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停下。
陆焉知等到纪青焰睡着了,小心翼翼离开。然而他刚一翻身,纪青焰立刻又将他抱紧,在睡梦中依旧记得伸手拍他的背。
陆焉知试了几次,都没能离开纪青焰的怀抱。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暴雨停歇,直到天色微曦。
纪青焰终于翻了一个身,睡到了床的内侧。
陆焉知无声地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平生最辛苦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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