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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后第四年,太子带回一个替身宁喜儿萧止淮全局

朝云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强撑着坐起身子,招招手:“过来这里坐,我们说会话。”萧云野撅起嘴:“别想跟我套近乎,要说什么直接说,我站这儿听得见。”“你气呼呼冲过来,是认定赤耳因我而死,对吗?”宁喜儿缓声道,“那条狗性子暴烈,突然发狂扑咬你父亲,是我救了你父亲,若非是我,现在受伤的是太子,赤耳必定会凌迟或者五马分尸而死。”萧云野咬牙:“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谢就不必了。”宁喜儿继续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就认识了你父亲,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接近太子……你虽然不到四岁,但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相信你定能想明白这件事。”萧云野抿着唇不说话。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没有利用他。他是气,为什么她宁愿伺候父亲,都不愿意伺候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宁喜儿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香囊...

主角:宁喜儿萧止淮   更新:2025-02-18 14: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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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宁喜儿萧止淮的其他类型小说《她死后第四年,太子带回一个替身宁喜儿萧止淮全局》,由网络作家“朝云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强撑着坐起身子,招招手:“过来这里坐,我们说会话。”萧云野撅起嘴:“别想跟我套近乎,要说什么直接说,我站这儿听得见。”“你气呼呼冲过来,是认定赤耳因我而死,对吗?”宁喜儿缓声道,“那条狗性子暴烈,突然发狂扑咬你父亲,是我救了你父亲,若非是我,现在受伤的是太子,赤耳必定会凌迟或者五马分尸而死。”萧云野咬牙:“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谢就不必了。”宁喜儿继续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就认识了你父亲,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接近太子……你虽然不到四岁,但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相信你定能想明白这件事。”萧云野抿着唇不说话。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没有利用他。他是气,为什么她宁愿伺候父亲,都不愿意伺候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宁喜儿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香囊...

《她死后第四年,太子带回一个替身宁喜儿萧止淮全局》精彩片段


她强撑着坐起身子,招招手:“过来这里坐,我们说会话。”

萧云野撅起嘴:“别想跟我套近乎,要说什么直接说,我站这儿听得见。”

“你气呼呼冲过来,是认定赤耳因我而死,对吗?”宁喜儿缓声道,“那条狗性子暴烈,突然发狂扑咬你父亲,是我救了你父亲,若非是我,现在受伤的是太子,赤耳必定会凌迟或者五马分尸而死。”

萧云野咬牙:“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宁喜儿继续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就认识了你父亲,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接近太子……你虽然不到四岁,但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相信你定能想明白这件事。”

萧云野抿着唇不说话。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没有利用他。

他是气,为什么她宁愿伺候父亲,都不愿意伺候他。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宁喜儿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香囊,晃了晃,“过来看看喜欢吗?”

萧云野冷哼:“我多的是香囊,不需要!”

“好吧。”宁喜儿一脸失望,“没人要的东西,那就剪了算了。”

她摸出剪子。

“你别!”小家伙蹬蹬蹬跑过去,“见你还算诚恳,那我收下便是,这小老虎绣的挺不错。”

宁喜儿一笑。

两个孩子的属相是老虎,是以她在香囊上绣了虎头。

她拿出另一个:“这个是送你哥哥的礼物,小野,你帮忙转交一下。”

萧云野不满皱眉:“你什么时候连我大哥都认识了,为什么给他也准备了礼物?”

“不认识。”宁喜儿舌尖苦涩,“我喜欢你,爱屋及乌,当然也喜欢你大哥,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句,我喜欢你。

叫小家伙乐开了花。

他拿着两个香囊爱不释手,乐滋滋挂在身上。

宁喜儿温柔笑道:“小野,愿意原谅我了吗?”

萧云野内心的防线早就瓦解了,有些别扭的点点头。

“那,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她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咱们和好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方才那个飞鹊,包括,太子妃。”

萧云野托着下巴。

飞鹊是母妃新安排来的大姑姑,讨厌死了。

而母妃不喜欢宁喜儿,若知道他收了香囊,他少不得一顿打骂。

“拉钩。”

他伸出小指头。

宁喜儿也伸出指头勾上去。

大拇指按在一起。

外头的飞鹊等急了:“二公子,奴婢能进来了吗?”

宁喜儿不舍的抱了一下孩子:“乖小野,回去吧,听太子妃的话,莫和她起冲突。”

萧云野依偎在她怀中。

他可能是疯了吧,居然想一直留在这个女人身边……

飞鹊的声音再度响起时,萧云野拉开门走出去,冷冷道:“催什么催,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婢只是担心二公子。”飞鹊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不知宁昭训和二公子说了什么?”

她怎么感觉,二公子的情绪似乎好多了。

明明方才那么暴怒……

萧云野一脸不耐烦:“说了什么需要跟你一个下人交代吗?”

飞鹊被噎住,走到没人的地方,这才开口:“太子妃交代奴婢,必须一步不离跟紧二公子,二公子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必须一五一十禀报上去……二公子不愿告知奴婢没关系,请主动去告知太子妃。”

“呵!”

一声冷笑响起。

飞鹊一个激灵,转头看去,看到没人的小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东宫大公子。

大公子双眸和太子殿下几乎一模一样,淬了寒冰似的,盯着人,叫人头皮发麻。


“别装死,起来!”

宁知晚猛地睁眼。

她大口大口喘息,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蹦出嗓子眼的心脏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她不是被喂下烈性催产药,早产大出血死了么?

“醒了就好,这些衣裳都给我洗干净!”

一堆衣服被扔过来。

宁知晚身前是一个洗衣盆,她看向清水中的那张面容,瓜子脸,带着婴儿肥,双眸一片澄澈,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样子。

就在这时!

一大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灌进脑海之中……

她、她竟然借尸还魂!

成了浣衣局最底层的宫婢——宁喜儿。

这、太荒唐了!

宁知晚的嘴唇止不住发抖,抬头问:“现在是哪一年?”

“还给我装起傻来了。”站在她面前的宫女嗤笑,“宁喜儿,乖乖干活,我不会为难你,否则……”

宁知晚面色一沉。

她之所以会借尸还魂,就是因为这具身体被眼前这个叫玲珑的宫女失手推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头上,就这么死掉了。

原身性格软绵,从不与人争高下,明明都是三等宫女,玲珑却压迫原身为自己干活,放肆欺辱。

她抄起地上的衣裳,扔在玲珑的头上。

玲珑不可置信。

老实巴交的宁喜儿疯了吗,居然敢还手!

她抬手就要砸回去。

然而!

她挥在半空中的手腕,被宁知晚抓住,反手一按,将她的脑袋抵在了墙上。

“问你话,给我好好回答!”她一字一顿,“现在是哪一年!”

她顺手拿了一把剪刀,擦过玲珑的侧脸,狠狠插进墙里。

玲珑完全没料到这一出,吓得花容失色:“宣、宣武二十三年……”

宁知晚瞳仁一缩。

她竟然死而复生到了四年后!

那她怀孕八个月,就被迫生下来的孩子,也快四岁了。

她迫切想见孩子!

扔下剪刀,提起裙摆,飞快跑出去,方向是——东宫。

她是宁家嫡长女。

还在娘胎之时,就与太子指腹为婚。

她生母早亡,被继母磋磨,皇后怜惜,常常接她进宫小住,和太子一同读书写字,一起长大。

可在她十岁那年,皇后兄长被查出通敌叛国,皇后自缢于椒房宫,太子则被一道圣旨囚禁在幽台。

太子忧思成疾,染上疫病,宫人全被遣散,任太子自生自灭。

是她请旨进幽台,煎药喂药,亲力亲为,但太子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就这样,她在幽台待了好些年。

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再加上患难与共,她以为,她和太子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十六岁那年,太子洗清冤屈,重回东宫,大婚。

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被封为侧妃的圣旨,而太子妃,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宁孟薇。

那些难过、委屈、不安……在太子的温软轻哄之中消失了。

可怀上孩子后,太子变得越来越忙,常常一个月都见不到一回。

直到太子妃宁孟薇端着催产下胎的烈性药汁进屋,尽数灌进喉咙,她才知道,她活成了个笑话。

宁孟薇站在她床前,声音讥讽。

“是太子下令,去母留子。”

“不过是因为我生养困难,而你也是宁家女,太子才会宠你。”

“人人都说太子光风霁月,可你却见过他最落魄的模样,你的存在,就是告诉所有人,堂堂一国储君,曾与野狗争食……”

她才八个月的孩子,被催生下来。

是一对双生子。

巴掌大的两个孩子哭都哭不出,像猫儿在叫。

那时候的她,自身难保,只能瞪着眼,努力记住孩子的模样,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谁能想到,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不再是宁家嫡长女。

更不是东宫侧妃。

从今往后,她是宁喜儿。

思绪纷乱中,已经到了东宫门口。

“三等宫婢,来东宫做什么!”

守门的侍卫持起长矛,拦住了大门。

宁喜儿顿了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石榴结:“不知是哪位贵人丢的,烦请侍卫大哥拿进去问问。”

石榴结,这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寓意独特,多子多福。

侍卫不敢懈怠:“你且等着。”

她静静站着。

许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这时,远处传来声音。

“母妃,能不去国子监吗?”

宁喜儿热血狂涌。

她同所有宫婢一样靠边垂首站立,余光却颤颤巍巍,扫向那越来越近的小团子。

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腰间挂着羊脂白玉,鞋子上缀了珍珠……他越走越近,她看到了他眉心的红痣。

他是双生子之中的弟弟。

许是她的视线太强烈了。

正要上轿辇的小孩儿忽然回头。

“你看什么?”

宁孟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排规规矩矩低着头的宫婢。

宁喜儿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

这会才看见旁侧的宁孟薇。

宁家是尚书府,外祖孟家手握兵权,宁孟薇膝下有双子,稳坐东宫,乃未来一国之母……背后的势力,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她目光冷傲,端庄华丽,高贵不可侵犯。

宁喜儿掩住眼底的恨意,脑袋深深垂下去。

她死在宁孟薇手上。

孩子却要喊宁孟薇母妃。

何其可悲。

萧云野挠挠头。

刚刚分明有人盯着他,是错觉吗?

他有点走神,踩在太监背上的脚滑了一下,径直朝地上栽去,好险被嬷嬷给接住了,但脑袋还是磕在轿辇边沿上。

宁孟薇的目光一寸寸冰冷。

小太监浑身发抖:“奴才罪该万死……”

“你不是不想上学么?”宁孟薇拨弄了一下长长的指甲,“那今儿,为娘就教教你,如何惩罚不听话的奴才。”

她挥挥手。

嬷嬷冷声道:“所有人,都退下。”

宁喜儿不明所以。

下一刻,她听见宫墙内,那小太监凄厉的惨叫,以及,孩子兴奋的声音。

“母妃,他求饶的样子可真有趣……”

霎那间。

宁喜儿浑身血液冰凉。

她拿命生出来的孩子,那个软软糯糯的婴孩,竟然,被宁孟薇养成了这般!


他爹费尽心思为他争取到大公子伴读这个名额,再为他弟弟争取到了二公子伴读的名额,告诉他们,凡事以大公子二公子为先。

他其实不太懂,为何他爹这么看重太子的儿子。

事实上,从爹娘的对话中,他能感觉到,爹并不喜欢太子……为何这般矛盾呢?

国子监下课后,二人走小路去太医院。

崔辰之拖住几个太医,萧云州闪身进了太医院后面的库房,里头放着历年宫中贵人诊脉开药记录。

他快速找到宣武十九年冬天,东宫后宅女子的案卷。

那一年,东宫竟然只有两名女眷。

太子妃宁孟薇,何年何月何日风寒、头疼……记载的清清楚楚,唯独,没有关于怀孕生子的记录。

另一名女眷,叫宁知晚……

他急忙忙翻开,却发现,册子里的纸张全没了,被撕掉了……

怎么会这样?

“谁在里头?”

外面传来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

萧云州将册子塞进怀中,趴在地上,一点点慢慢爬出去。

崔辰之在外面接应,护着他迅速离开太医院:“查到什么了吗?”

萧云州摇头。

他将怀里的册子拿出来,一本写着“东宫宁侧妃宁知晚”的空壳,里头的案卷,全都不见了。

崔辰之的脑袋凑过去:“宁知晚?”

不知为何,他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哎,究竟是哪儿呢,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了……

“大公子!”

一个掌事姑姑寻了过来。

这名姑姑叫雁池,和雁湖是姐妹,被拨到萧云州身边做姑姑。

不过,在萧云州身边,她没那么大的底气,不管萧云州做了什么,她都不敢禀报太子妃。

她低着头:“太子妃身边的杨嬷嬷来传话,请大公子去一趟。”

秋凉些后,葳蕤殿就开始烧炭了。

掀开帘子走进去,室内异常暖和,萧云州脱下外衫上前:“母妃。”

宁孟薇目光清淡看着他:“坐。”

这个孩子,和太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两个人,对上这孩子,她总有点瘆得慌。

她垂下眼睑,吹了吹滚烫的茶:“是你叫云野打了飞鹊十个耳光?”

萧云州抬起眼眸:“有何不妥?”

“你从小聪慧懂事,每日只在国子监念书,用不着我多操心。”宁孟薇开口,“但云野不同,他贪玩任性,若我不安排几个凌厉的宫婢盯着,还不知他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你给他撑腰,让他惩罚飞鹊,叫飞鹊以后再如何压得住他?”

“母妃这话不对。”萧云州一板一眼,“国子监有一课,叫御下之道,精通此道,方能妥善管理下人,而不是,被下人压一头。飞鹊乃小野院子掌事姑姑,若她做不到凡事以主子为先,我认为,就没这个必要让她继续留在小野身边了。”

他神色忽然冷厉,“被主子赏了耳光,转头就来母妃这里告状,此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辈,当贬为三等宫婢,以儆效尤!”

宁孟薇脸色难看。

她早早就在两个孩子身边安插了自己人。

可云州,却让她的人全部倒戈。

这孩子太聪慧了,且有手段,未来,如果太子登基,云州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太子。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云州闹崩。

“那就如你所言。”她转头,“杨嬷嬷,安排个人,代替飞鹊的位置。”

萧云州淡声道:“不如让小野自己选,好好学学御下之道。”

宁孟薇一笑:“也行。”

二人说完这个事,室内就沉默下来。


“嫁进东宫后,我夜夜承宠,人人盯着我肚子,太后几天就召见一次问我为何还没有怀上孩子……他们哪里知道,每次我承宠后,就得被迫喝一碗大补药,我真蠢啊,喝了一个多月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不是补药,而是避孕药……”

“我是个女子,我有做母亲的权利,凭什么殿下你要剥夺走?”

“我只是众望所归怀上了孩子,我究竟哪里错了,为何你要强迫拿走我的孩子?!”

谢莹控制不住情绪,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萧止淮居高临下盯着她,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给孤生孩子。”

这天底下,唯有阿晚,能做他孩子的母亲……

“是啊,我不配……”

谢莹浑身颤抖。

“我只是个替身而已,替身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那宁喜儿呢,她不是替身,为何,她每日也要喝下一大碗避孕药……呵呵,若她知道,她也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殿下,你说,她会如何?”

萧止淮冷漠而坚硬的面容隐在阴影中。

为何会宠宁喜儿……

并非因为她是宁喜儿……

而是,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那些小动作,下意识的反应,和阿晚太像太像了。

谢莹,只是容貌相似,一副皮囊而已。

宁喜儿,若不看脸,仿佛从里到外就是他的阿晚,尤其是,桂花树下那一幕。

有时候,半夜,情到深处,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的阿晚回来了……

可是每每对上她澄澈的眸子,他就梦醒了。

阿晚,是忧郁的眼神。

宁喜儿,太纯净了,他不敢想,若她知道这一切……

“来人!”萧止淮开口,“谢侧妃身体抱恙,宜静心养病,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爱晚庭!”

他迈步走出去。

青鸢连忙进来将谢莹扶起来:“侧妃怎么和殿下吵起来了,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以前耍性子,殿下不会计较,可现在那宁昭训正受宠,侧妃和殿下置气,得不偿失呀……”

谢莹苦笑:“玉镯的事败露了。”

“什么?”青鸢满面错愕,“那是慢性毒药,至少半年后才会毒发,这才几天,怎可能败露?”

谢莹一怔。

是啊,她为了不被怀疑,特意花大价钱让人配的慢性毒,藏在镯子里贴身戴着,至少半年才会有症状。

听殿下的意思,那宁昭训似乎命悬一线了……

莫非……

“原来被算计的人是我。”谢莹冷笑,“好一个宁喜儿,居然做局让我主动跳进去,可她不知道,只要我有这样一张脸,就永远不可能失宠。”

宁喜儿睡了许久。

第二天才悠悠转醒,叶桃红着眼给她喂药:“真是吓死我了,以后、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行吗?”

“好。”宁喜儿答应的很痛快,“那边怎么处置了?”

“殿下给谢侧妃禁足了。”双红低头回答,“奴婢花银子仔细打听了一下,说是昨天夜里,爱晚庭传来争吵声,谢侧妃居然和殿下吵起来了,似乎在吵什么孩子的事。”

宁喜儿垂眸。

能有胆子和太子吵架,看来太子给了谢侧妃很大的底气。

这个禁足,也不知道能禁多久,希望至少是半年一年,这样,她就不必在对付宁孟薇时,再抽出心神去应付谢侧妃……

“赵侧妃安。”

外头响起小桂子请安的声音。

紧接着,赵如雨大步迈进来:“哟,真病了,我还以为消息有误呢,给你拿了点儿补药。”

“多谢赵姐姐。”宁喜儿开口,“妾身身子不适,就不起身请安了,还请赵姐姐宽恕。”

“当初太子妃耍尽手段,都没能动谢莹一根头发,没想到,你一个区区洗衣婢,竟能让谢莹禁足。”赵如雨脸上带着兴味的笑容,“我是真的小瞧你了,确实小看你了,你是个有本事的。”


去葳蕤殿路上,宁喜儿听周英介绍东宫后院。

四年前,她死之后第一个月,太子南巡,纳了当地县令之女为谢侧妃。

紧接着,皇上采选,太后择了四名女子充盈东宫,皆是世家之女,周英就是其中之一,五品官家之女。

此后,在长达三年多的时间,东宫再没有添任何新人。

加上她,如今东宫有七名女子。

“这位妹妹眼生的紧。”一个声音从旁侧传来,“该不会就是昨儿殿下新纳的宁奉仪吧?”

宁喜儿抬眼看去。

眼前的人,她居然认识,是当今太后娘家兄弟的孙女,赵如雨。

幼年她常在皇后椒房宫小住,赵如雨则住在太后宫中,每每她与太子游御花园时,赵如雨总会纠缠上来。

万万没想到,她死后,赵如雨竟被太后送到东宫来了。

“这是赵侧妃。”周英低声介绍了一句,然后屈膝,“赵侧妃安。”

宁喜儿跟着请安。

“抬起头来。”赵如雨目光倨傲,轻笑一声,“原来洗衣婢长这样,果然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只要一想到要跟你这等贱婢一同伺候太子殿下,我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哦,对了,昨夜太子并未临幸于你,才进东宫第一天,就失宠了,以后这漫漫长夜,可怎么办是好呢。”

宁喜儿扯唇。

这赵如雨,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张嘴总是不饶人。

她低着头:“赵侧妃姐姐进东宫三年多,一千个漫漫长夜是如何度过,恳请指教一二。”

赵如雨的眸子倏然瞪大。

除了刚进东宫第一天她当夜承宠外,从那以后,她夜夜独守空房,这个洗衣婢,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讥讽她?

她扬起手,就想一巴掌扇下去。

周英战战兢兢开口:“杨嬷嬷出来了,许是太子妃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

她是奉仪,东宫最低的品级,平时见了太子妃侧妃等人都是绕道走,从不敢当面硬刚。

她偷偷拉了一把宁喜儿:“赵侧妃品级比你我二人高太多了,而且还是太后孙侄女,你以后,莫要再那样说话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宁喜儿一脸惶然,“多谢周姐姐提醒,我记下了。”

她低着头,眼中却一片清明。

太子忙,东宫女人多,不闹出点事情来,怎能让太子记起她来……

一行人走进太子妃宫殿之中。

宁喜儿一进去,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探究,惊奇,厌恶……每个女子的神情各不一样。

她规规矩矩,从婆子手上端起一杯热茶,走到宁孟薇身前:“妾身敬上这杯茶,愿娘娘福寿延绵,岁岁安康。”

她将热茶递上。

宁孟薇并不接,慢条斯理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在场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默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也就赵如雨有太后做靠山,懒懒笑了一声:“啧,这双手洗干净了吗就敢捧茶盏,我怎么好似闻到了一股皂角味儿,把茶香都给盖住了,你奉的茶,怕是狗都不稀得喝。”

宁喜儿抬头,一副惊慌的模样:“妾身是给太子妃娘娘奉茶,赵侧妃怎能拿狗来类比?”

宁孟薇神色一冷。

东宫后院的几名女子,除了那称病从不请安的谢侧妃,其余女子都长达三年未曾受宠,渐渐成了一潭死水。

也就赵如雨,仗着有太后撑腰,眼睛长在头顶,如今,竟敢嘲讽到她头上来了。

来了个洗衣婢也好,给赵如雨多点难堪,免得天天蹦跶。

“太子妃不会真听信了这小贱婢的挑唆吧?”赵如雨轻轻喝口茶,“既然她不得太子欢心,那就给她找点儿事做,免得挑拨离间,让人心烦。”

她想了想道,“太后身体每况愈下,从今儿开始,你去东宫后头的佛堂给太后拜佛祈福,哪天太后身子好了,你再回雨秀苑。”

宁孟薇扯唇笑。

洗衣婢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好歹是太子亲自带回来的,新鲜劲都没过,赵如雨也敢动心思。

正好,借赵如雨,让她瞧瞧太子对这洗衣婢到底有几分在意。

她点头:“我大晋素来注重孝道,宁奉仪若能为太后求得福寿,该当重赏,去吧。”

宁喜儿屈膝:“谨遵太子妃旨意。”

屋内其余女子一脸兴致缺缺。

还以为来了个多厉害的女子,第一夜没承宠就算了,第一天请安居然就被发配到佛堂去了,岂一个惨字了得。

大家一脸同情的望向宁喜儿。

宁喜儿像是领了什么十分重要的差事一般,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

“喜儿妹妹……”周英拉着她,低声道,“东宫佛堂,就相当于是冷宫,去了那地方,就再也难回来了,你和赵侧妃求个饶,让她网开一面……”

“能给太后娘娘念经祈福,是我的荣幸。”宁喜儿开口,“等太后病愈,我再回雨秀苑陪周姐姐说话。”

周英叹气。

太后的身子一直不爽利,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病,自然也就没有病愈一说。

赵侧妃这是故意不给宁喜儿活路。

宁喜儿被带到佛堂。

同四年前一样,佛堂果然还是东宫最破败的地方,佛像破了,也没有人修补,四处野草横生。

“赵侧妃娘娘有吩咐,宁奉仪除了用膳出恭,必须得一刻不停的念经。”一个粗使婆子站在佛堂门口,冷冷道,“若宁奉仪停下来,就莫怪老奴不客气了。”

宁喜儿跪在蒲团上,开始念经。

她脑中却是各种思绪纷飞。

昨夜太子疑上了她,那就必定会差人去查她的底细。

原身只是个宫女,家世清白,人脉简单,一天就能查个清清楚楚……

若乖乖等在房里等候临幸,那她和旁的女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尽可能的长久,一步一步往上爬……


“你应该提拔我为一等宫女,而不是叶桃。”

“我比叶桃有能力多了,知道怎样打探消息,知道怎么争宠,我若去了东宫,一定助你盛宠不衰。”

玲珑急切的说道。

那天,因为她揭发宁喜儿私通,万万没想到私通对象竟是太子殿下,在太子和宁喜儿离开后,她被姑姑狠狠骂了一通。

她因为来浣衣局早,虽然还是三等宫婢,但已经可以做些稍微轻松的活儿了,就因为这个事,她被姑姑分派了最脏最臭的活,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既然宁喜儿能进东宫,为何她不能。

她长得不比宁喜儿差,身段各方面也丝毫不输,只要能见到太子,她就有把握爬到太子床上去。

“喜儿,相信我。”玲珑握紧宁喜儿的手,“你我认识三年了,我很了解你,你太老实,太懦弱,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反抗,我就不一样了,我一定会豁出去为你出头……”

宁喜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她眸色冰冷,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原身死在玲珑手上,这条命,她说过,会讨回来。

她开口:“你我素来不和,我凭什么相信,你会为我出头?”

玲珑一喜。

当对方开始顺着她的话思考,就说明把她的提议听进去了。

她忙道:“时间会证明。”

“那不如现在就证明吧。”宁喜儿缓声道,“你若真能为我豁出去,我一定让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大宫女。”

玲珑一愣:“何意?”

宁喜儿凑上前,低语了几句。

“这、这……”玲珑脸上生出惧意,“我、你……不是,喜儿,咱们再谈谈……”

“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宁喜儿看着她,“选择权在你,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

这时叶桃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了,一脸警惕的看着玲珑。

走出浣衣局。

叶桃是新来的,双红也是刚选上来的,二人低声交谈,很快就熟识了。

回东宫,必经宝象楼。

刚走到那儿,宁喜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小家伙捧着一本书,靠着亭子,嘴里在读书,眼睛却四处乱看。

“小野。”

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坐在亭子里的萧云野猛然扭头。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温柔的身影越来越近,他起身就要跑过去。

却被身侧的大姑姑牵住了手。

这是雁湖死后,重新安排来的掌事姑姑,叫飞鹊。

“宁奉仪安。”

飞鹊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在萧云野的头上。

他扯下一把木芙蓉花,大力碾碎花瓣,扔出去,咬牙道:“你一个九品奉仪,哪来的资格叫我乳名!”

宁喜儿手指一颤。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因为她成为奉仪,过往便烟消云散。

但……她不后悔。

她必须得进东宫,必须得站到更高的位置,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孩子。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二公子。”

萧云野暴躁极了。

喊小野,他觉得讽刺。

喊二公子,他更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两天夜夜做梦,梦里都是这个女人的影子。

她为什么宁愿给父亲做妾,都不愿来他身边做一等大姑姑,他会护着她,会对她好,一定比父亲对她更好,为什么,她选择父亲……

这么一想,他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他倔强的转头,一言不发的往东宫跑。

宁喜儿下意识要追上去。

飞鹊低着头道:“宁奉仪如今已得了恩宠,就莫要再接近我们公子了,公子年龄小,气性大,若有得罪奉仪的地方,还请多包容。”

她说完,匆匆追上萧云野。

宁喜儿脸上看不出喜怒。

叶桃有点害怕:“皇孙才这么小点年纪,就这么大脾气,其他主子是不是更吓人?”

“倒还好。”双红在东宫有些时日了,开口道,“也就赵侧妃不太好相处,太子妃规矩大一些,其他主子都挺和善。”

宁喜儿开口:“莫要再议论任何主子,切记。”

叶桃和双红忙点头。

刚回到雨秀苑,杨嬷嬷就迎上来:“宁奉仪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奉太子妃命令给奉仪送点赏赐。”

两个宫女端着托盘上前。

一个托盘放着首饰,一个托盘放了两匹缎子。

宁喜儿脸上扬起笑容:“替我谢谢太子妃。”

杨嬷嬷开口:“宁奉仪平日若是闲着,可以去葳蕤殿找太子妃娘娘喝茶,打发时日。”

宁喜儿叹了口气:“喝茶这等雅事我做不来,怕太子妃嫌弃。”

杨嬷嬷扯唇。

果然是洗衣婢,连喝茶都做不来,琴棋书画之类怕是更不懂,真不知哪来的福气伺候太子殿下。

不过这等货色,也就图个新鲜,想来,不出一个月,就失宠了。

杨嬷嬷满眼轻视的走了。

宁喜儿看了一眼那首饰缎子,都是普通成色,对宁孟薇来说,就像是打发叫花子。

但她没什么可挑,因为太穷了,置办不起这些,既然以色侍人,那就必须得好好打扮。

她拿起玉簪,让叶桃替她插进发间。

“哟,打扮呢。”尖利的嗓音先响起来,紧接着,一身珠翠绫罗的赵如雨迈步走进来,“这么一根玉簪,就叫你爱不释手,还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赵侧妃姐姐安。”宁喜儿站起身行礼,“双红,给赵姐姐端茶。”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赵如雨丝毫不掩饰嘲讽,“宁喜儿,我叫你在佛堂为太后念经,你倒好,当着佛主的面,就勾引太子,差点在佛前做出不雅之事,你一身贱皮子痒就算了,居然还给太子吹枕边风,杖毙了我身边的婆子,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宁喜儿声音淡淡:“杖毙婆子的人,是太子妃,赵姐姐没本事找太子妃的麻烦,便将这口气发泄在我身上,除了说明我没有靠山外,还说明,赵家不如宁家……”

“你!”

赵如雨扬起手就扇过去。

宁喜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我现在是太子奉仪,正受宠爱,你可想清楚了,这巴掌扇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你连太子妃都不敢得罪,确定敢得罪太子?”

赵如雨的怒火瞬间冲破天灵盖。


纱幔初歇。

宁喜儿脸颊染上了厚厚的红晕,眼尾多了几分妩媚,眸中还有残留的欲色。

萧止淮沉静了三年。

欲念一旦打开,就再难收拢。

他忍不住,再度压上去……

大约一个时辰或是更久,男人暗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备水。”

宁喜儿浑身酸痛。

她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水荷水杉早就歇下了,我去烧水,劳烦殿下等一会。”

萧止淮声音更沉:“你屋子无人值夜?”

“没事,我没关系的……”宁喜儿硬是从床上下去,双腿发软,有点站不稳,扶着案几道,“她们是一等宫女,也不习惯做粗活,总归这些我都做惯了,无妨,就是得劳烦殿下稍后一二……”

她衣衫没有拢紧,雪白的皮肤上,青青紫紫格外醒目。

萧止淮将她一拉,抱进怀中。

他提高嗓音:“田总管,让人备水!”

田公公一脚踢开了宫女住处的门。

水荷水杉被这剧烈的声音吵醒了,茫然的坐起身子,看到田总管愤怒的脸,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备热水,动作快点!”

二人丝毫不敢耽搁,生火烧水显然来不及了,连忙去找对面周奉仪身边值夜的宫女借热水,拎着木桶进内室。

屋内气息缭绕,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迎面就对上了坐在床边的萧止淮,那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吓得她们连忙跪在地上。

“伺候你们主子洗漱。”

冰冷的声音响起,二人忙战战兢兢起身,扶着宁喜儿进浴盆擦洗,然后伺候萧止淮清洗……

萧止淮穿上亵衣,声音裹着寒意:“田总管,这二人贬为三等宫婢,宁奉仪身边伺候的人,你亲自挑选。”

“奴婢们知道错了!”水荷水杉吓得涕泪横流,连忙爬到床前,抱住了宁喜儿的大腿,“还请奉仪帮奴婢们求求情,奴婢以后定当尽心伺候……”

宁喜儿垂眸。

从这二人来雨秀苑时,她就知道,这是宁孟薇的眼线。

她便亲自在这二人的卧房之中放了安神香囊,多加了点儿药粉,安神药好呀,一觉能睡到天亮。

只要太子来宠幸她,那么这二人,自然就会被踢出雨秀苑。

她心中各种思绪,面上却透出为难,叹气道:“你们怠慢我便罢了,反正我也是个宫婢,但太子殿下过来,你们怎能还在呼呼大睡……”

“拉下去。”

萧止淮一声令下,田公公连忙将二人带了下去。

“喜儿。”萧止淮搂住身边的女子,“从我册封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宫婢了,莫再妄自菲薄。”

“殿下……”宁喜儿依偎在他怀中,大眼睛期期的望着他,“殿下会一直对喜儿这么好吗?”

萧止淮勾唇:“还要出宫嫁给旁人么?”

宁喜儿满脸羞红,捂住脸:“殿下就会打趣我,我要睡了。”

宫灯吹灭,室内瞬间黑暗。

宁喜儿睁着眼睛,方才还有光的眸子,已失去了神采,眼中藏着不见底的幽深。

她总会想许多年前的事,宫里的事,幽台的事,东宫的事……各种画面走马观花在脑海中浮上来,挥之不去……

萧止淮睡下,难得做梦了。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填满了整个梦境,让凄冷的幽台不再那么难熬。

那样鲜活的少女,进了东宫,却像是变了个人,总是情绪崩溃,从前看到他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总抿着唇,一言不发,她沉默的样子,让他心口堵得慌……

可即便如此,在他心目中,她依旧是他,唯一的妻子。

她怎能难产死了呢……

她怎么就扔下他走了呢……

那么多血,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阿晚……”

萧止淮呢喃出声,猛然惊醒。

大梦一场,仿佛又经历了那十几年。

他看向躺在身侧的女子,睡着了的宁喜儿,和阿晚的容颜,完全不一样。

但睡觉的动作却很像,双手举过头顶,她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睡……

他穿上衣裳,抬步离去。

宁喜儿是真的累了。

这一觉,她睡到了天大亮。

一睁开眼睛,刚坐起身,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就走了进来,是田公公。

他躬着腰,恭敬道:“奴才给宁奉仪道喜了,这是殿下吩咐给宁奉仪养身子的补药,请宁奉仪先用药。”

宁喜儿接过药碗。

在幽台照顾患重病的太子之时,拿药煎药,全是她一个人,她对用药也算是有几分熟悉了。

闻了闻药汁,她没猜错的话,应当有一味是紫珠草。

行房事后服用紫珠草,难以受孕。

宁喜儿垂眸。

他不愿她受孕。

同样的,她也不愿意再为这个男人生孩子。

她端起药碗,尽数喝下去。

田公公笑呵呵道:“奴才为宁奉仪带了几个人过来,宁奉仪去瞧瞧吧。”

宁喜儿迈步往外走。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和小太监,一看就是刚进宫,暂没有势力归属的宫人。

田公公道:“殿下说宁奉仪身边的人少了些,便再多安排两名太监,烦请宁奉仪挑选。”

“我、我……”宁喜儿犹豫好一会,低声道,“我在东宫只认识殿下一个,平日殿下忙,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能不能请公公破个例,让我找个熟悉的人来伺候?”

田公公欣然点头。

东宫女子进来的时候,身边都带了自小伺候长大的丫环。

再者,宁奉仪是这三年来唯一受宠的女子,找个熟悉的人来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妥。

“谢谢公公!”宁喜儿从袖子里拿出钱袋子,“请公公喝酒。”

田公公不由好笑。

奉仪一个月才四两银子,昨儿宁奉仪刚到手的银子,居然全部拿出来打赏他。

接下来一个月没有银子可怎么过?

他忙推辞:“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宁奉仪不必客气,殿下交代了,奉仪身子骨不好,今儿就不用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宁喜儿也没有坚持。

她手头确实拮据,要办的事很多,没钱根本就不行。

她随意挑选了两个小太监,小桂子,小德子,一个宫女,双红,然后前去浣衣局。

贴身伺候的人,必须得是完全信得过的人,否则的话,她办事太束手束脚了。

她脑中思索着,慢慢走到浣衣局。

而这会,正是东宫请安的时辰。

宁孟薇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尽管她努力克制,但底下坐着的人还是能感受到她低郁的情绪。


走出永寿宫,她手中的帕子几乎撕烂,怒声道,“查,给本宫仔细查,究竟是谁背叛了本宫!”

她确实杀了几个宫人。

因为太子无视,因为长夜漫漫,因为情绪崩溃,她常常拿宫人出气,几个宫女,几个太监,被抽的浑身是血,看到那些猩红,她莫名兴奋,根本控制不住……

她做这些的时候,屏退了左右,只有几名心腹在侧。

这些事,究竟是谁怎么传出去的?

最关键的是,宫中那些底层奴才,为何敢议论她堂堂未来国母?

谁在背后煽动?

杨嬷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身边出现了背叛者,太子妃手上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万一也被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傍晚,杨嬷嬷已经查出了眉目。

“娘娘,这事儿最早是从浣衣局传出来的,是个叫玲珑的宫女……”

“浣衣局……”宁孟薇直接给气笑了,“本宫给那贱婢几分脸面,她倒好,居然敢私下给本宫泼脏水,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知死活。”

一只蝼蚁而已,她忍耐着没有动手。

谁能想到,这蝼蚁竟然敢跳到她头上来唱戏,真当是开眼了。

“把人给本宫带过来!”

宁喜儿被带进葳蕤殿。

一进去,她就看到玲珑跪在地上,脸被抽肿了,嘴角挂着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就是她!”玲珑指着宁喜儿,哭着喊道,“太子妃娘娘,就是宁喜儿指使奴婢说那些话,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太子妃娘娘饶奴婢一命!”

宁喜儿睁着澄清的眼眸:“我教你说什么话了,你说清楚,别乱攀咬人。”

“你说只要我把那些流言传出去,打太子妃一个措手不及,你就提拔我进东宫做一等宫女!”玲珑声音嘶哑,“你敢否认做过的事吗!”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宁喜儿一副被气得发抖的模样,她眼里满是委屈,看向坐在主位的宁孟薇,“妾身与玲珑素日不和,就算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断然不可能假手于她,更不可能在浣衣局散布谣言,这不是自掘坟墓么?而且,给娘娘泼脏水,这事对妾身没有任何好处,毕竟,妾身家世贫寒,就算娘娘因此做不成太子妃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妾身受益。”

“放肆!”杨嬷嬷冷声道,“休得胡言!”

她家主子乃宁家嫡女,孟老将军嫡亲外孙女,就算真坐实了此事,也不可能因此失去太子妃之位。

“分明就是你指使我!”玲珑气疯了,“你这个贱人,敢做不敢当……”

她扑过去就要扇宁喜儿。

杨嬷嬷故意让人松开,反正二人狗咬狗,获利的是太子妃。

叶桃抬起脚踹过去,将玲珑给踢开了。

宁喜儿垂眸:“玲珑之所以攀咬妾身,是因为,她也想……做太子奉仪。她说,妾身这个洗衣婢能伺候太子,为何她不能……”

玲珑被说中心思,脸上闪过慌乱。

宁孟薇一个茶盏砸下去:“低贱肮脏的东西,居然也敢肖想太子殿下,拉出去,杖毙!”

她就知道。

只要有一个洗衣婢飞上了枝头,那么就会有无数洗衣婢洗干净了身子等着爬床。

她必须得,杀鸡儆猴。

玲珑被茶盏砸晕了,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直接被拉出去,在院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啪啪几板子打下去。

宁孟薇丝毫不避着人。

从前打杀宫人,是发泄情绪。

但今天,她是名正言顺杖毙污蔑皇室宗妇的贱婢。

宁喜儿低垂眼睑。

原身死在玲珑手上,就该拿玲珑的命,来告慰原身的在天之灵。


月上树梢。

罗宇匆匆走进文华殿,推开大殿的门。

“殿下,查清楚了。”

“虽然那文大庆称是喜儿姑娘勾引他,但属下找与他相熟的几个侍卫打听了一番,原来他早在三年前,他就对喜儿姑娘心怀不轨,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喜儿姑娘在浣衣局三年,从来都是埋头干活,鲜少与人争锋,从不故意接近贵人主子……至于为何与二公子相识,这个实在是查不到。”

“另外,喜儿姑娘父亲早死,母亲伺弄几亩田地,下面还有四个弟妹,清贫度日,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怎么查都不像是殿下敌派的人。”

萧止淮倏然起身。

他合上案牍公文,迈步走回东宫,步履有些急切。

从文华殿到东宫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莫名觉得有点远。

进了东宫大门,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冷声道:“田总管。”

田公公连忙躬着腰跑来:“奴才在。”

萧止淮墨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更深了几许:“宁奉仪住在何处?”

田公公回道:“在雨秀苑。”

他并不知雨秀苑在何处,抿唇道:“带路。”

田公公低着头道:“赵侧妃请宁奉仪去佛堂为太后念经祈福,在太后病愈之前,不得离开佛堂。”

萧止淮眸色一沉,声音低冷:“去佛堂。”

东宫位于整个皇宫东侧,是风水宝地,但佛堂却位于东宫的西后侧,越往那个方向走,越是漆黑,草木森深,迈步进佛堂,才看到一盏昏暗的灯。

与此同时,里头传出喝骂声。

“不就一个洗衣贱婢么,还真当自个是个主子了,念经不比你洗衣裳轻松多了,居然还敢偷懒!”

“侧妃娘娘说了,必须得一刻不停的念经,赶紧跪好,快点念!”

一个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真的念、念不动了……我想喝水,能让我喝点水吗?”

“大晚上,喝什么水!”婆子冷笑道,“宁奉仪乖乖念经,太后病好了自然就能出这佛堂,要是天天这么偷懒,侧妃娘娘知晓了,少不得要赏宁奉仪几板子……”

“吱呀——”

沉重的门被推开。

婆子回头,骂骂咧咧的嘴当场僵硬,身体已经先一步跪在了地上:“殿……殿下!”

“东宫何时这般没规矩了,下人竟能欺辱到主子头上。”萧止淮的声音仿佛淬了冰,“田总管,把她交给太子妃发落。”

田公公忙把人带下去。

萧止淮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人。

也就一天一夜未曾见面,她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她穿的比原先好多了,粉色宫衫上是大朵盛开的山茶花,乌发挽起,插着一根素银簪子,额上几缕发丝微微乱,她抬着头,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从前每回见面,这双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亮晶晶,满是光。

现在,眼中浸满了眼泪,却倔强的没让泪珠落下。

“肖大哥……不,没有肖大哥了……”她喃喃开口,像清醒过来,连忙跪下,“给太子殿下请安。”

却被男人一把搂进了怀中。

“喜儿……”萧止淮声音暗哑,“委屈了你。”

宁喜儿眼中热泪,滚滚而落。

她挣开男人的怀抱,重重跪下,头磕在地上:“我只是一个洗衣婢,最低等的宫婢,这样的身份,配不上殿下……我从未想过攀附权贵,更未想过进东宫做奉仪……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是肖大哥,而非太子殿下……求求你,放我走。”

“是我疑心太重。”萧止淮强行将她扶起来,“我是太子,亦是肖大哥,同以往没什么不同。”

“不……”宁喜儿崩溃大哭,“你是太子,是天边的彩云,而我是泥土,我如何配得上你……我不想留在东宫,肖大哥,求求你放我走吧,让我出宫,我只想嫁个普通的男人,生个孩子……”

萧止淮眼底瞬间猩红。

深深埋在心底的回忆被勾上来,如飓风一样席卷了他的情绪。

那个女人,死了四年的人,她的样子,与眼前的少女,一点点重合……

她们的眼泪。

她们的崩溃。

是那样的相似。

萧止淮按住少女的肩膀,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

刹那间,哭泣声消失,被男人尽数吞下,他尝到了她的眼泪,理智顷刻间崩塌。

他大手一挥,案几上的香炉被扫落在地,少女被他放上去,他不顾一切欺身而上,如暴雨浇注。

宁喜儿浑身发抖。

上辈子,她与宁孟薇同一天嫁进东宫。

宁孟薇是太子妃,当夜与太子圆房,她在屋里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太子上朝之前过来哄她,她哭着求他放过她,却被他压在窗前的小榻上,强行索取,她情绪崩溃,激烈反抗,太子却拂袖而去,两人冷战接近三个月……

原本,她可以利用太子内心的那点点内疚,在东宫宁静度日,却偏要将太子远远推开,引得太子厌恶,什么都保不住……

重来一回,她不会再那般任性。

“肖大哥……”

宁喜儿低吟出声。

少女清澈的声音里,染上了轻熟的娇媚。

萧止淮血液翻涌,热吻如同疾风骤雨落在少女光洁的皮肤上。

宁喜儿仰面承受。

双眼半睁时,她看到了上方破败的佛像,佛眼慈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让她心中一个激灵。

她原不信佛。

可她起死回生成了另一个人……

“殿下……”她双手勾住男人的臂膀,脑袋埋进男人胸口,“这里不行,换、换个地方。”

萧止淮抱起她。

夜色浓郁,田公公还在外头候着。

看到这场面,田公公心中宽慰了许多,总算有女子能让殿下在意了……有了新人,自然就能忘记过去的人。

希望不要像谢侧妃那样,只新鲜几个月。

他忙拎着琉璃灯,在前方领路,进了雨秀苑。

床榻纱幔落下,呼吸交缠。

宁喜儿太了解他了,从前的她,百般抗拒,现如今,她仰着身体主动迎合……


她一笑,“同时和太子妃谢侧妃对上,也不知道,你还能蹦跶多久。”

宁喜儿抬眸:“那就只能请赵姐姐多多庇护了。”

“我凭什么要庇护你这个洗衣婢?”赵如雨满脸不屑,“我来瞧你,不过是瞧热闹罢了,真以为把你当盘菜了。”

“赵家不比宁家差,宁孟薇能做太子妃,为何,赵姐姐不能,凭什么赵姐姐就要被宁孟薇压一头呢?”宁喜儿坐起了身子,慢慢开口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宁孟薇比你略长两岁,她嫁得早,占了太子妃之位,你就没得选了,我说的可对?”

赵如雨沉着脸:“对太子妃直呼其名,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赵姐姐难道不想做太子妃么?”宁喜儿弯唇,“只要宁孟薇下去,整个东宫,也就只有赵姐姐你一个人,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我就问,赵姐姐想不想要。”

赵如雨拧紧帕子。

她堂堂赵家嫡女,当然有资格做太子妃。

那个位置,谁不心动?

可她没那么聪明,耍手段也耍不过宁孟薇,总是被压一头,久而久之就懒得争了。

这个洗衣婢倒是有几分手段,或许……

想到这里,赵如雨瞬间清醒。

“休想利用我。”她冷声开口,“你区区贱婢,没有家世,没有钱财,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和宁孟薇斗,哪来的底气争夺太子妃之位?”

她居然差点被蛊惑了。

被一个洗衣婢蛊惑,说出去都笑死人了。

她起身就往外走,怕再待下去,真的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

她勾唇轻笑。

这洗衣婢命比纸薄,却心比天高,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事,接下来,她静静看戏就好了。

宁喜儿重新躺回榻上。

她并不指望赵如雨会上钩,只不过,是想暂时少个对手。

若东宫所有女子都针对她一个,她疲于应对,只会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

她体内还有不少余毒,迷迷糊糊再度睡了过去。

“喵喵喵——”

野猫惊叫的声音将她唤醒。

她一个激灵清醒,居然一觉睡到了大晚上。

外头传来小桂子的声音:“哪儿来的野猫,叫个不停,快赶走,别吵了昭训就寝……”

宁喜儿披上外衫,快速走到窗户边上,支起窗,就见下头蹲着熟悉的小身影,看到窗户打开,小家伙双眼一亮,踩着小冬子的肩膀,就爬上了窗户。

他站在窗台上,往下一跳。

一声闷响。

外头的叶桃忙道:“昭训怎么了……”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宁喜儿开口:“我还有点困,再睡会,不用进来伺候了。”

外头没了动静。

萧云野这才敢小心翼翼慢慢走到床榻边,赶紧爬上去,他睁大眼睛,眼巴巴瞅着宁喜儿:“我下学回来,才听人说你中毒了,现在好点了吗?”

宁喜儿的心都融化了:“好多了,没事。”

“我还给你带了蜜饯呢。”小家伙从荷包里掏出零嘴,“我让人在皇宫外带来的,可好吃了,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你尝尝。”

宁喜儿将蜜饯含进嘴里。

小家伙大胆偎进她怀中。

满嘴甜滋滋。

心里也甜透了。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感觉了。

然而,幸福总是很短暂。

外头忽然传来叶桃请安的声音:“殿下安,昭训白天醒过一回,精神还算不错……”

萧云野瞪大了眼睛:“糟了,父亲来了,我得赶紧走!”

萧云野急的团团转。

若是被父亲看到他在宁喜儿这,肯定又会猜疑他被宁喜儿利用。

若是再被母妃知晓,肯定会被罚跪……

“我先走了,下回再找机会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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