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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全文曹明德邓义明

曹明德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你刚说要赶走他?”“咋的,你有意见?”短短一问一答,方子文就和这位白大褂针尖对麦芒,互呛起来。“他是患者,救死扶伤不该是医生的天职吗?”“医生该做什么,想救谁,还轮不到你多嘴!”白大褂终于正视方子文,却是鄙夷审视,仿佛在说:呵!草根!方子文笑了。却是嗤笑道:“要没记错,他预交的费用足够维持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赶他走?以前只听说没钱治病,西医院见死不救,想不到,你们现在狂妄到连交过费的病人也能随意驱赶。还有没有医德?法理在哪?规矩在哪?”这番铿锵激昂的质问听得郁芊芊义愤填膺,站出来为皇甫正发声,“方大哥说的对,病人来院治疗是信任你们,可你不由分说就要驱赶还没痊愈的病人,普天之下,说到哪都荒谬绝伦。你倒是给个说法,还能...

主角:曹明德邓义明   更新:2025-02-19 17: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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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全文曹明德邓义明》,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刚说要赶走他?”“咋的,你有意见?”短短一问一答,方子文就和这位白大褂针尖对麦芒,互呛起来。“他是患者,救死扶伤不该是医生的天职吗?”“医生该做什么,想救谁,还轮不到你多嘴!”白大褂终于正视方子文,却是鄙夷审视,仿佛在说:呵!草根!方子文笑了。却是嗤笑道:“要没记错,他预交的费用足够维持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赶他走?以前只听说没钱治病,西医院见死不救,想不到,你们现在狂妄到连交过费的病人也能随意驱赶。还有没有医德?法理在哪?规矩在哪?”这番铿锵激昂的质问听得郁芊芊义愤填膺,站出来为皇甫正发声,“方大哥说的对,病人来院治疗是信任你们,可你不由分说就要驱赶还没痊愈的病人,普天之下,说到哪都荒谬绝伦。你倒是给个说法,还能...

《春江水暖全文曹明德邓义明》精彩片段


“你刚说要赶走他?”

“咋的,你有意见?”

短短一问一答,方子文就和这位白大褂针尖对麦芒,互呛起来。

“他是患者,救死扶伤不该是医生的天职吗?”

“医生该做什么,想救谁,还轮不到你多嘴!”

白大褂终于正视方子文,却是鄙夷审视,仿佛在说:呵!草根!

方子文笑了。

却是嗤笑道:

“要没记错,他预交的费用足够维持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赶他走?以前只听说没钱治病,西医院见死不救,想不到,你们现在狂妄到连交过费的病人也能随意驱赶。还有没有医德?法理在哪?规矩在哪?”

这番铿锵激昂的质问听得郁芊芊义愤填膺,站出来为皇甫正发声,“方大哥说的对,病人来院治疗是信任你们,可你不由分说就要驱赶还没痊愈的病人,普天之下,说到哪都荒谬绝伦。你倒是给个说法,还能不能相信医院?”

“芊芊,住嘴!”

何莲慌忙阻拦道:“那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得罪了医生,还想不想俊生康复了?你再说一句,就是害了俊生!”

“可是,他们…”

“你还说?”

何莲倒没露出凶相,而是跪在郁芊芊跟前,“求你别说了,你不能害了俊生啊!你的心可不能这么毒呀,俊生还救过你弟弟…”

这套大花脸一唱,果然怔住了郁芊芊。

而方子文和白大褂的争执也愈发激烈。

“我知道了,你认识他。”方子文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皇甫正。

果然,白大褂眉头一挑,慌张稍纵即逝,“你究竟想说什么?”

“素闻西医对中医已打压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万万没想到,你为了排除异己,竟连最基本的医德操守都抛弃了!”

说着,方子文环视望向白大褂身后的医生和护士,厉声问道:

“你们挂在走廊上的希波克拉底誓词呢?南丁格尔誓言呢?难道仅仅是摆设而已?就没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

医护人员如遭当头棒喝、振聋发聩,却默默低下羞愧的头颅。

白大褂见状,也越来越嚣张。

“你无须煽动他们,哼!忘了告诉你,我是市人民医院的业务副院长,在这里,我说了算!法理?规矩?都由我来定!”

“呵!”

方子文不甘示弱,霸气回怼。

“好一句市人民医院!口口声声人民,可你做的,又哪点算是为人民?你说了算?好笑!是你背后的小鬼子说了算吧!”

“什么小鬼子?我听不懂!”

果然,副院长的神色已慌张可见。

方子文索性和他摊牌个干净彻底。

“小松制药有几种抑制癌细胞的特效药获批在我国使用,可别说你和他们没瓜葛。他们昨晚才唆使凶徒打伤我朋友,你今天就以巡房之名驱赶,哼!帮着小鬼子对付国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奸、奴二字都刻在你脑门上了?”

“混账!住口!休得无礼!”

副院长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方子文字字句句都准确踩在他痛脚上。

一来,他收了小松制药的好处,巴结外国财阀。

二来,也一并打击中医世家甲乙堂仅存的血脉。

反正老子从来不讲道德,何乐而不为?

偏偏,却被方子文一层层揭露了老底。

教他如何不恼羞成怒?

副院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方子文骂道:“低贱草根,凭什么胆敢对本院长说三道四?治你,是你祖上香烧得好;不治你,是你作为社会底层的本分!依我看,像你们这种底层垃圾就该病死算了,死掉才是对社会的贡献!”

“滚!马上给我滚!”

这番话落在医护人员的耳里,也纷纷敢怒不敢言,对目中无人却只手遮天的业务副院长感到羞耻。

如果这段话传出去,还得了?必定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医院也会被连累得遭口诛笔伐淹没。

恰时。

侯小春回来了。

刚才他去楼道接听业务电话,现在才返回病房。

想都不用多想,他自然无条件站在方子文这边。

“付院长,你叫谁滚呢?”

“侯总,你和他们认识?”

“不可以吗?”侯小春答得生冷,也摆明态度。

副院长心头一突,哪想到,这位鼎鼎大名的东江富商,居然和皇甫正是朋友?

他固然不敢朝侯小春咆哮,脸面却不能搁下,既然已得罪,只能二者选其一。

偏偏选了最黑的那条道。

却是嚣张跋扈有所收敛。

“侯总,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刚才还指着我的鼻子,诬蔑我是汉奸,骂我是奴才,哼!”副院长冷哼一声。

“看在你面子上,我再给他们二十四小时,明天这时,我还来巡房,如果他们不滚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副院长冷着脸拂袖而去,医护人员也跟着撤了个一干二净。

这间病房就两个病人,一个是假的,一个不让治,留着还能干嘛?

“刚才怎么回事?”

侯小春问向方子文。

心里却骂道,老贼也好意思说给他面子,当真是狗眼认不得泰山。

他隐约感觉,九川之行后的方子文已快进到需要他仰望的程度了。

“小鬼子的爪牙,不值一提!”

方子文的回答却是简短又淡然。

落在何莲耳里,以为方子文在强装,便阴阳怪气地鹦鹉学舌,还嘲弄道:“都要被赶走了,装个什么劲儿?”

却被陈俊生拉了拉袖子,着急地用眼神示意她:妈!侯总还没走呢,咱们得忍着些,还怕明天没有笑话看吗?

这对母女势利的丑恶嘴脸,方子文自然懒得理会。

事实上,侯小春也对他们没好感,完全不放眼里。

“老弟,怎么办?”

躺在病床上的皇甫正连忙插话道:“哎!办出院吧,走也走得体面。回到家,我自己一剂药方,比他们这里快多了。”

说完。

又转头望了眼郁芊芊,在心里补充一句:可惜的是,子文,我就没办法帮你继续守着芊芊,盯紧陈家那对混蛋母子了。

病房顿时安静下来。

因为。

拿主意的是方子文。

包括郁芊芊也眼波流转地盯着他,不知何时开始,方子文俨然成了一众亲友的主心骨。

“不能走!”

“啊?”

“要是皇甫大哥走了,他们会肆无忌惮,就给患者被无理驱赶开了先例,万万不可!”

顿了顿。

方子文的表情从未有这般厌恶和笃定,他掷地有声,“明天这个时候,我要那老汉奸连跪下磕头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病房里。

每个人对这句话的反应都不同。

皇甫正觉得激昂,侯小春选择相信。倒是郁芊芊泛起担忧,生怕意气用事反而自伤,她想劝说,却明白劝说伤人自尊。

至于陈家母子,就一直憋着笑。

幻想着明天方子文惨遭打脸,已准备好幸灾乐祸的奚落,迫不及待想要甩到方子文脸上了。

良久。

方子文离开病房时,郁芊芊追了出来,“对不起!方大哥,他们那样对你,我却没办法…”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陈家母子。

没办法,是说自己暂时还不能和方子文光明正大在一起。

其实,郁芊芊对陈家的妥协,也是方子文大感头疼的事。

寻思着,明天干脆一并解决了!

“没事!芊芊,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是蒙在鼓里,相信很快你就能看到真相了。”

“方大哥,别说气话。再等等吧,我的心意…”说到这里,郁芊芊羞臊地垂下了头。

忽然又想起什么。

连忙再抬起头来。

娇憨的神态,令方子文的怒火被冲淡不少,只想抱起心上人用力疼爱。

“刚才那个副院长的嘴脸,我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一会儿就传给你。”

郁芊芊的意思是:只要有这段视频,院方投鼠忌器,就不会做得太过火,也免了方子文逞强再闹出事端。她担心的,还是方子文会吃亏。

“这段视频很有用。”方子文情不自禁地扶住郁芊芊的双肩,温柔道:“直接传给我就好了,还要专门跑出来一趟,看你累,我心疼。”

郁芊芊再次羞得低下头,暗暗啐道:真是什么情话都敢说呢,我走两步就觉着我累,那以后都不要散步好了!

想着想着,还是勇敢抬起头,深情款款地与方子文对视,居然也说出滚烫的情话:“我想再多看你一会儿。”



翌日。

又一个令上班族垂头丧气的周一循环而至。

八点。

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方子文已提前到来。

抬眼望向高挂大楼左侧的党徽和右侧国徽。

心潮澎湃!

这里是东江市的权力巅峰所在。

而他,将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

那些施加于他和亲友的,施加于普罗大众的,需要他去倾听,去寻觅的不平事,终将在他被党徽、国徽赋予的铁拳下轰然粉碎。

“趁姜云生困在省城,正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的好时机!先见见那些个刺头,若合得来,市人民医院就是咱练兵的第一战!”


带牟婉仪回城,的确很不方便。

一来,结束九川之行,意味着夺爱郁芊芊将进入白热化阶段。身边伴着位风韵正浓的少妇,就怕郁芊芊要吃醋多想。

二来,是赵如龙告诫的,牟婉仪身份敏感,带进城免不了吃个饭逛个街的太招摇。就怕被熟人撞见,惹出什么绯闻。

却不知。

桃林乡那夜,两人已激烈大战了三百回合,甚至,他还是牟婉仪的第一个男人。

食髓知味,加之后来几天再没见到方子文,辗转难眠的牟婉仪竟因思念生爱意。

是的!

你没听错!

刚生过孩子的已婚少妇,竟从未被男人碰过,被方子文稀里糊涂要去了第一次。

何以如此离奇?

日后自有分晓。

随着客车驶进东江客运站,方子文下车换乘出租,心思也完全放回到未来仕途。



周日。

上午十点,方子文直接去了市委大院,向孟知舟当面汇报。

工作为重,优先处理,剩下小半天才能安心料理感情私事。

实则。

孟知舟见他风尘仆仆,也对他第一时间回复师命表示赞许。

九川任务提前完成,无异于交给孟知舟一份超满意的答卷。

不但得到最终认可,更是超出了寄望的预期。

自然对他好得没话说,比前几次登门还亲切。

“子文,明天上午九点整,你就是市委督查室的主任了。再不用孤军奋战,转而带兵打仗,准备好了吗?”

这算作嘉奖?还是栽培?又或两者都有?

方子文没想到,收获的回报竟如此厚重。

正科级!

基层人多,干部名额形同僧多粥少,要知道,大部分公务员终其一生都没能评上副科,故而,就有了谈虎色变的「副科病」。

方子文仅仅参公三年,本以为要被排挤出公门队伍。哪曾想,不但峰回路转被秘密转入市委提拔副科,还更进一步坐正正科。

可谓三级连跳。

下细想。

改变他人生的,有明暗两条线。

明线是自己争取的,便是豁出去寄送省纪委的实名检举信,只不过,实在受不了宋君瑜看不起人的傲娇。

这时候,另一条线来了,还是市委秘书长亲自找过来要收他为徒,虽然师徒俩利益一致,却也深感突兀。

总觉得背后有人使力才是关键。

是谁?

他没头绪。

孟知舟不提,他也不好问。总之不是坏事,不如静观其变,或许不久的将来,这条暗线就会浮出水面。

但对于只挂了七天光杆司令虚职,没拉过班子,没搞过团队,毫无管理经验的他而言,难免有些紧张。

却是把这份心虚暗暗嚼碎吞下,表情上仍保持着镇定和自信,不愿被恩师看低。

“老师,我现在就跃跃欲试!”

“很好!”

孟知舟递来份名单,“明早早点去人事科,开个好头。这是为你挑选的班底。”

接过细看。

方子文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一女三男。

从不同部门借调过来,原部门的领导评语差得几乎要跳起来骂娘了。这些人似乎和他一样,都曾不得志、被排挤。

既是恩师推荐,必有可取之处。孟知舟还对这些人的能力重新做了批注,附上相关事件的简报,看得出全是刺头。

“不大好管呐!”

方子文摇头苦笑。

对这一女三男而言,案子办好了,就有机会留在市委,升迁之路也更开阔,如同从废墟被拯救的逆天机遇。

可对于方子文,“老师,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要么不当官,当官就带最难带的班,开局地狱难度。”

却听。

孟知舟呷了口茶,施施然道:“怕困难,可不叫做好准备。”

“一来,温顺使人安于现状,缺乏冒险精神,对扳倒权贵提不起热情,甚至还会打退堂鼓,不好用!”

“二来,这些人一没舅舅疼二没姥姥爱,就没派系利益牵扯,也不虞监守自盗、走漏风声,信得过!”

“最重要的,我刚才说了,这是送给你的班底,将来还要被你继续用下去。他们都在基层吃过被打压的苦,与你有共鸣,更容易和你走到一起拧成一股绳,这是捡着便宜了!”

话是越听越有道理。

现实?还得明天和新下属们见了面再说。

大小都是个领导了,不禁有些恍若隔世。

遥想过去,有赵如龙照拂,还是难逃被其他局领导针对。赵如龙被贬官后,打压就来得更加肆无忌惮,唯有海燕这个新人丫头支持他、鼓励他,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想起曾对海燕的承诺,无论去哪都要带着对方。

也不舍得丢下海燕在烂到根的住建局孤独飘摇。

便请求道:“老师,我还想再加个人!”

“谁?”

“她叫海燕,我在住建局带过的新人。”

“女的?”

方子文点点头。

孟知舟倏然敛起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问道:“和你很亲近?”

方子文心头一突,知晓老师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和海燕有私情想搞裙带。

“这位女同志文笔不错,人机灵、心也细。我接手新团队,总该有个能完全信任的人帮我反馈下属们的想法吧?”

这番解释倒不卑不亢,主要突出海燕的优点。至于孟知舟的怀疑,最后一笔带过反而更妙,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我和她的关系,的确走得近,却是兄妹那种。”

“是这样啊!”

孟知舟低头喝茶,以掩饰快要憋不住的笑意,重拾镇定才抬眼淡淡道:“你是督查室主任,用什么人你说了算!”

“谢谢老师!”

方子文心忖,有师父疼爱就是爽快。继而又想趁热打铁,顺带请老师也为赵如龙打点。

他从包里拿出捆捆好的竹筒,共七截,双手奉送给孟知舟,“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

“哦?还有时间去采购?”

“没有没有!”

方子文连忙解释。

“抽空去拜访了老大哥,就是以前的住建局长赵如龙,他现在境况不太好。这些竹筒干酒是他那边的特产,给我准备了一些,不算贵重却十分有心。”

孟知舟抓起竹筒在手里掂了掂,“正好,中午就喝你带来的竹筒酒。赵如龙这人我有耳闻,能力不错却生不逢时,听得出你想帮他,要我调他回来?”

方子文闻言大喜,忙不迭点头。

却听。

孟知舟说道:“还不是时候。”

方子文不解,刚想问,又听孟知舟说道:“我运作运作,先提拔他担任九川县水利局长吧。别多问,问就是另有用处!”

一句话,让方子文哽在喉间的问题都只能生生吞回肚里。

从孟知舟稍微透露的口风不难悟到,老师正在谋划一盘很大的棋局。想推敲,却是一头雾水,固然他现在还没资格窥探。

好在,赵如龙能当个正科级的局壹把手,也算进步,是种安慰和补偿,不用窝在乡里郁郁寡欢,方子文便没再追问下去。

这时。

孟知舟才把话题转移回正题上。

“苏俊告诉你,姜云生收受贿赂的手法,是一家开设在江畔的红酒庄,并以此从事洗钱活动?”

“是的。”

方子文回答道:“据苏俊提供的线索,早年间,姜云生有个情妇,脑子好用,那是相当了得…”

姜云生的情妇叫魏嘉怡,聪慧又漂亮,还在念大学,就被刚当上专职副书记的姜云生勾搭到手。

此女也是个人才。

费尽心思怀上了姜云生的孩子。

一不吵,二不闹。

而是私下里找上了姜云生的妻子,心平气和地谈了一场。

一来二往,居然成了闺蜜,和姜云生女儿的关系也很好。

魏嘉怡登堂入室那天,可把姜云生吓出一身冷汗。她却说,跟医生打听过,肚里的孩子是男丁。

她不求名分,只求情分,年纪轻轻也想实现自我价值:为姜云生生儿子,并帮他管理灰色资产。

“利用红酒庄洗钱就是魏嘉怡全盘计划的。先让姜云生在法国卖下葡萄园,把妻女和私生子都送过去打理酒厂。魏嘉怡则坐镇东江的红酒直营店,具体操作是…”

恰时。

保姆张婶走过来打断了方子文的叙述。

“秘书长、方先生,午饭已做好了。”

“这么早?”

孟知舟解释道:“你师母陪她外甥女逛街去了,家里就咱们三人。寻思你出差回来还有私事要忙,索性早点吃饭,下午的时间也宽裕些。走吧,咱们边吃边聊。”



方子文离开市委大院,已近午后一点。

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的街道,心里还回响着孟知舟那句打气的话,“只要你在剩下二十天里搞定姜云生,督查室行事无须顾忌,就算捅破天,我都给你兜下来!”

要说,督查督查,不就是搞大事的嘛。

这句话无异于尚方宝剑。

带给方子文信心和雄心。

幸福小区。

他事先没通知皇甫正和郁芊芊,特别是郁芊芊,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岂料。

当方子文走进单元楼,再爬上楼梯时,却迎面撞上一个大大的惊悚。

家里出事了!


牟婉仪的问题,可不是单纯的选择题,涉及到许多极其复杂的因素。

这些因素在方子文脑海一过,顿觉头大如牛,把思维撑得一片空白。

空白,是种自我保护机制。

简言之。

就是逃避!

可望着牟婉仪灼灼的哀怨目光,狭小的车厢里,又怎能逃避?

噗呲!

“看把你吓得!”

牟婉仪忽然展颜一笑,藏起苦涩,只留给方子文如花的释然。

“你吐了一身,我就帮你料理了一下。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又不是傻的!”

这句话,让方子文满背的冷汗瞬间风干,长长舒了口气,“嗐!谢谢你了。”

“都说了没事,咱们快回去吧,我想回床上躺一会儿。”

牟婉仪只觉眼睑快被眼泪胀开,索性又转过头、闭上眼。

“好!”

奥迪A4再次启程,两人却不知,方才的举动都被路口的治安监控记录下来。



到家后。

牟婉仪淡淡地和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匆匆上楼去了。

看得牟洪喜心头一抽,担心道:“我孙女怎么了?”

“低血糖,说是想躺床上休息一会儿。”

“哦。”

牟洪喜清楚孙女的情况,便没再细想,和方子文闲聊几句,就说要去翠花家。

“老支书,我一会儿要去县城办事,今晚就不回来住了。”

“知道了,开婉仪的车去吧。”

“不用不用,谢谢您的好意。”

县长夫人的车太显眼。还是不要惹些无谓的流言蜚语,免得给牟婉仪添麻烦。



午前。

方子文下了客车,沿着冷清的民俗街步行一阵,便到了与侯小春约定的地方。

九川宾馆。

县里最好的四星级酒店。

一路上驱不散烦躁,虽然牟婉仪表现得大度,却也感觉再面对对方会怪怪的。

喝人家的奶。

睡人家的床。

怎么想,都会很尴尬吧?

“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哎!喝酒误事啊!”

摇摇头轻叹一声,方子文找来迎宾员报了包房名字,便被领着去了二楼餐厅。

为了低调,今天扮演的角色是侯小春的表弟,自然不需要对方候在大厅迎接。

尽管如此,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侯小春还是立马起身,热情洋溢地迎了过来。

“老弟,等你多时了!”

侯小春虚扶着方子文的后腰,为他介绍也几乎同时迎上来的两男一女。

“这位是魔指天堂洗浴会所的老板钟秀红,名动九川的红姐就是她。”

“这位是千禧魔芋精粉厂的老板,钱熙钱总,还有他公子,钱小豪。”

被叫到的三人都主动与方子文握手问好,姿态极为恭敬。

侯小春还特别介绍了钟秀红的背景,“知道雷老虎吧?”

“知道。”

方子文说,“碧海蓝天的老板,很有实力和背景,在东江的影响力也很大。”

侯小春点点头,“红姐以前是雷老虎的左膀右臂,后来才在九川自立门户。”

面前这位四十出头,仍残留几分当年风韵的老阿姨,居然还有这等来头。

东江多好混,却跑来穷乡僻壤,想来与雷老虎该是决裂大过于和平分手。

钟秀红确实颇有江湖气息,举止豪爽,让人好感丛生。

钱熙父子虽满脸笑意,却被他敏锐捕捉到眼角的忧虑。

寒暄一阵。

侯小春请他主位就座,又陪在一侧。

按理说,另一边该由钟秀红或钱熙作陪,特别是作为饭局唯一女性的钟秀红。

哪曾想,这两人对视一眼后,竟是钱熙拉着儿子钱小豪,送到了方子文身边。

“领导,犬子酒量好,人也机灵,让他在旁伺候着,您看合适吗?”

不等方子文作答。

钱小豪猛踱脚跟,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站得挺拔笔直,也朗朗有声。

“报告领导,昨天接到侯叔叔安排的任务,我就立即赶往安平镇做了调查,当地玉米的行情价是五毛一斤。”

“我以千禧厂的名义,以大量收购为由,把价位炒到八毛。短期内,低于这个价位,他们不会轻易出售的。”

这番话,令方子文眼前一亮,暗赞小伙办事挺靠谱。

再看钱小豪的举止风格,问道:“当过兵?”

“报告领导,想当!没当成!”

“哦?”

方子文拍拍钱小豪的肩膀,“坐下慢慢说。”

“谢谢领导!”

钱小豪却是直接撸起短袖,臂膀上竟有个虎头纹身。

原来如此。

钟秀红帮衬解释道:“小豪念中学时就很叛逆,要不是他爸舍得花钱,早被学校开除了。后来,我到了九川,居然找到我要做我小弟。我那时已金盆洗手,又见他机灵,便想着亲自给送回去,和他父母谈谈。”

恰时。

钱熙接过话头,“不怕领导您笑话,我丧偶多年,或许,小豪正是缺少母爱才会误入歧途。秀红这一送,倒把我俩给送到了一起,还别说,小豪就听秀红的,秀红说,军人才是真英雄,小豪当晚就练起正步…”

方子文点点头,明白了。

原来面前几位是一家人。

“有纹身,当不了兵,可惜了!不过,也未尝不是好事。”

“领导,这话怎么说?”

方子文脸颊泛起缅怀思色,“我有个发小,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就是当兵才和我分开的。陆军,侦察兵。”

“帅!”

钱小豪羡慕脱口,看来,这孩子当初对兵种也研究过。

“刚入伍,还经常打电话,渐渐就少了。到了最近两年,连家里都没联系过,死活病恙也不晓得,你舍得你爸和你红姨整整两年见不着你,还要为你牵肠挂肚吗?”

方子文只是心血来潮的感慨,却松动了钱小豪的心结。

这孩子低落了一阵,又猛然抬头,拿过酒瓶就为方子文斟满,又敬道:“领导的话,让我豁然开朗,必须敬您!”

侯小春默默看着,心叹自家儿子有一半会来事就好了。

钟秀红和钱熙则暗暗对视一眼,两人虽是半路夫妻,却异常的心有灵犀。

刚才,两人都从侯小春招呼方子文时的小心翼翼和微微躬身中看出端倪。

恐怕不是侯总的表弟为官这么简单。

绝对大有来头!

藏着掖着,反更添方子文的神秘感。

钟秀红待方子文和钱小豪喝完,抓住机会顺水推舟,“小豪,要敬就敬三杯!还要跪下敬,你不是一直想拜大英雄为师嘛,既然和领导这么投缘,怎也要试一试!”

大英雄?

可给方子文脸上贴24K了,而且后面的事还得依仗对方帮忙,不太好拒绝。

钱小豪也确实机灵,听钟秀红这么提醒,二话不说,直接就要跪下去磕头。

方子文一把捞住钱小豪的手臂,抓得死死的。

“我也才拜师不久,还没出师呢,不能偷步!要是小豪喜欢和我相处,常伴身边与我兄弟相称就好。”

顿时。

钟秀红和钱熙满心失落,心叹高枝不好攀!却是不了解,兄弟二字在方子文人生字典里的分量有多重。

钱小豪却认为这样还蛮好,相处也会更轻松。

“子文哥!弟弟再敬你一杯。”

钱熙听儿子都喊上了,也想再努把力,“领导,让小豪以后在您身边开个车也行。”

闻言,方子文瞥了眼侯小春,想起那辆沃尔沃S60。心道:我哪来的车让这小子开?

倒是没再一味拒绝,“下午,就让小豪送我去市集吧,既然要开车…”

“开车不喝酒!”钱小豪一口接道,又按铃叫来服务员,“上可乐!”

午餐气氛也随之热情融洽,方子文的平易近人和幽默风趣,令在座都好感大涨。

再次商量确认后继计划后,也得知了钱家父子最近的难处,差点没失态喷出酒…

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原来。

是钱小豪这小子摊上事,还惹到了九川县长刘志远。

刘志远有个侄女叫刘欣然,生得亭亭玉立。还在念高中,就和钱小豪谈起了恋爱。

高考结束,丫头放松警惕,约会时被父母逮个正着。

固然钱小豪家境优渥,却入不了刘家法眼,更别提,还是连大学都没读的混小子。

刘欣然很轴,轴到大胆怂恿钱小豪一起私奔的程度。

两人还真计划一番,反正钱家是真有钱。却在东江火车站这一关被拦下逮了回去。

小丫头情急之下,居然摊牌已经和钱小豪偷尝禁果。

刘志远雷霆震怒!

他膝下无儿无女,对刘欣然视如己出。

这位县长亲口放话,要钱家付出代价。

钱熙好几次登门道歉,都被哄了出来。

“你小子…那丫头成年了吗?”

“小学留过级,早满十八了。”

“你倒能掐会算!”

好笑的是…他昨晚才喝了县长夫人的奶。

又听闻,刚收的小弟吃了县长侄女的珠。

还没机会和刘县长见上一面,就已经把人家得罪得外焦里嫩了!

“领导,您是市里的贵人,劳烦请您帮我们与刘县长说说和。”

“要是您能出面,刘县长一定会听您的。”

眼下的方子文,一个被藏起来的虚职副科。

哪有什么资格与正处级的一县之长去交涉?

这…又该如何应对?


啪嗒!

解开扣子的声响无异于进攻的信号,敲打郁芊芊心坎。

即便仍在痴缠热吻,也分了心,娇躯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惴惴不安。

要拒绝吗?还来得及!

转念,难道不是自己主动才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冲动就冲动!

至少真真实实过把瘾。

心绪复杂万变,体会对方温热摩挲,直达胸口…

当方子文大手覆上,堪堪掌握,郁芊芊只觉仿佛有股电流游走全身,又刺穿灵魂,留下丝丝火弧令她筛糠般颤栗起来。

感觉虽然美妙,但信念没完全放开,又是初尝…

果然。

还是不行!

她推开了男人的胸膛。

激吻的口舌也顺势分开,却有一丝香津凝成的细线牵挂在两人唇角,长长的弧线仿佛在诉说:刚才是多么激烈又激情!

郁芊芊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剧烈喘息着,在回味,也在害怕,早已被抛之脑后的道德感趁势反击,让矜持主宰了判断。

“怎么了?”

“等,等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还是我节奏太快了?我可以再慢点。”

面对方子文滚烫的温柔,郁芊芊连连摇头,原因在她身上。

良久。

当她恢复些力气,便从方子文腿上下来,稍稍整了整衣裙,慌张地退到了卧室边。

“对不起!”

说完,低垂着烛光中分明也能看清的,涨红到耳根至颈脖的俏脸,转身逃进卧室。

嘭!

重重关上房门,又是咔咔反锁的声音。

郁芊芊靠着房门,含泪缓缓跌坐在地。

她关上的,不为防范方子文进来,而是杜绝自己忍不住又出去。

捂着胸口,仿佛要按住剧烈挣扎的心。

沙发上,方子文错愕了,呆愣半天也搞不懂为何会被晾在半空。

是的!

被点燃的躁动悬在半空,泛起不安。

他来到卧室门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芊芊,你怎么了?”

“方大哥,我没事!这么晚了,要不,你在沙发将就一宿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

待方子文把话挑明,郁芊芊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柔柔说了声:

“给我点时间好吗?”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这句给点时间让方子文被浇灭的热情再度复燃。

欢好于两人还是太快了!

却也迎来了意外的进展。

郁芊芊的这句答复,预示她将对未来重新抉择。

对于方子文而言,相比美妙的一夜,他更渴望灿烂的一生。

“好吧,我睡客厅,你好好休息!”说罢,两人互道晚安。

这一夜,和昨晚一样,两个人注定又要失眠了。

直到辗转反侧的方子文终于发出均匀的酣息,卧室门悄然被打开,郁芊芊轻手轻脚地抱着薄被走了出来。

尽管盛夏的夜晚不用盖什么也无虞,今晚难得的凉意还是让郁芊芊忍不住关心,小心翼翼为方子文披上。

她蹲跪在沙发边,痴痴看着男人熟睡的模样。

勾起了憧憬,燃起了幻想,也挑起左右为难。

翌日。

刚过八点就热烘烘烤在身上的阳光,提醒方子文又睡过了头。

发现身上的薄被,才恍然郁芊芊昨晚来过,此刻却人去楼空。

桌上摆着稀饭、馒头和咸菜。

这丫头竟然大清早就开溜了。

拍拍惺忪的睡面,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给郁芊芊打电话的念头。一位深谙情场之道的大学学长有这么句至理名言:对女人,不能心急逼太紧,才能早尝有多紧。

话糙理不糙!

况且,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赴宋君瑜的约。不知这位黑寡妇要交代什么,也希望通过结交宋君瑜,能走出他仕途正面临的困境,也解决曹明德带来的隐患。

等去到浴室,又发现崭新的牙刷放在叠好的毛巾上。

不禁暖意涌动,这丫头几点起来的?能做这么多事。



正午。

北郊公墓。

方子文提着一袋香蜡钱纸,如约而至。

烈日直射,此刻的墓园非但不显阴森,反而,一排排石碑折映着阳光,令人更感安详肃穆。

昨天收到短信,方子文登时明白北郊公墓的意义何在,便轻车熟路地找到已等候在此的人。

“你来啦!挺守时的。”

高挑挺拔的宋君瑜依旧飒爽霸气,摘下墨镜,也没侧头,定定注视着强拆案被火烧死那位高中生的墓碑。

旁边,是受害者爷爷的新坟。再旁边,两块陈旧的石碑下安埋着他父母的骨灰,悲凉,也是社会的悲哀。

“宋厅长,还是我这个实在。”

方子文瞥了眼墓前的鲜花,又蹲下身,把香蜡钱纸料理出来,一句关于祭拜风俗的拉扯,就算打过招呼。

这番淡然轻松,令宋君瑜不由得高看一眼。

方子文燃香焚纸,沉重的表情渐渐释然,还念念有词,“好了,恶人都被这位女青天惩治了,安息吧!”

没有长篇大论。

没有痛陈悲泣。

唯有大快人心的结果,能慰藉冤屈的亡魂。

他站起身,抓着剩下的钱纸用力一抛,漫天飘洒如烈日飞霜,莫大的冤情已然昭雪,索性放开嗓子大喊。

“一路走好!”

宋君瑜默默看着,感触颇深。待方子文祭拜完,才淡淡说了句一起走走。也不等方子文回应,自顾自迈动英飒的步伐。

似乎这位气质美人特别喜欢冷着脸,气场也冰寒冰寒的,拒人千里之外。方子文微微摇头,倒没小气计较,跟了上去。

并肩而行。

“你说我是女青天,难道不该是黑寡妇吗?”

“那多难听!本想说美青天,又怕不庄重。”

闻言,宋君瑜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揶揄道:“就很奇怪!这么会拍马屁,还险些被上级领导踢出局?”

“所以,会不会是你的偏见?”方子文煞有其事地说道:“女人总喜欢把欣赏当恭维,把实话当马屁。”

“是我自作多情咯?”

宋君瑜气得停下脚步冷冷道:“还是我官威不够?”

方子文故意望了望周遭清冷的山丘,仍旧风轻云淡。

“都约我来这么隐蔽的地方了,总不会只为上坟煽情,还有重要的事要商讨吧?既如此,我就不能唯唯诺诺,表现得不靠谱。”

商讨?

这个词,无异于把自己抬到与宋君瑜对等的立场上。

实则,方子文也是壮起胆子故作轻松,为自己造势。

然而。

宋君瑜却没受太多影响,开门见山一句话,几乎命令的口吻,再次将这场会面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还得替我做件事!”

对方忽然的高高在上,令方子文眉头猛沉,他不喜欢那种如扯线木偶般的身不由己,尤其这段时间已受够了!

却还是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宋君瑜没直接回答,说起了背调。

“方子文,中秋就满二十六了。东江桐溪县人,却出生在燕京,母亲方娴因难产去世。后来,回到桐溪被舅舅、舅妈抚养长大。天华大学本科毕业,三年前进入东江市住建局工作。最有意思的,已故局长邓义明的夫人童家丽竟是你前女友。”

的确。

正如方子文之前设想的那般,宋君瑜把他查了个底儿掉。

只不过,宋君瑜接下来道出的隐秘,就大大出乎他意料。

“邓义明极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什么?”

原来。

撞死邓义明的货车司机,于葬礼当天在看守所畏罪自杀。

就在省纪委收到方子文那封检举信时,还收到匿名举报。

陈述的内容为:

邓义明原本是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的走狗,不久前,却拿着足以钉死主子的账本证据,欲投靠市高官唐啸雨。

后来,被姜云生察觉,便买凶制造交通事故,将其杀害。

只不过,凶手,也就是那名肇事司机,在看守所等待上庭期间步了邓义明的后尘,被灭了口,还伪装成自杀。

匿名举报虽没提供实质性证据,却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以上。

这些封存在省纪委的机密,以宋君瑜的睿智见地,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就透露给方子文。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我要你赶在唐啸雨之前,通过童家丽找到账本并交给我!”

闻言。

方子文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消化买凶和灭口的不可思议。

想起童家丽和曹明德那档子脏事,不禁脱口道:“要是童家丽真有线索,或许早就被唐书记拿走了。”

“不可能!”

宋君瑜笃定否决,“如果唐啸雨拿到账本,势必逼迫姜云生下台,而不是把他赶去省党校做软处理。”

道理是这样,方子文却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和童家丽早就老死不相往来…”

却被宋君瑜打断,“此一时彼一时,指不定她现在正需要旧情复燃来慰藉寂寞呢?”

“啊这…”

方子文不禁腹诽:你懂完了!寡妇间的感同身受吗?要不要我也来慰藉慰藉你?

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试探争取,“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市高官办公室。

眼下。

唐啸雨也觉得为难。

他本来已打算过河拆桥,但宁东来忽然力挺督查室,又让他不得不对孟知舟慎重对待。

一旦孟知舟彻底倒向市长一系,对他控制市委常委会的话语权,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

打压两名师弟这么多年,难道今天要眼睁睁看着孟知舟坐大吗?

“二师弟。”

“唐书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谈交易比较爽快些。姜云生死了,专职副书记不能一直悬空,总归还是要人出来收拾烂摊子,不是吗?”

孟知舟点燃香烟,晕了口,就这么定定看着唐啸雨。

“哎!”

唐啸雨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决定,暂时先妥协让步。

“明天,我就召开常委会,提议由你接任专职副书记。市委秘书长就让郑永安同志继任,你意下如何?”

孟知舟眉头一沉。

郑永安是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公室主任。是唐啸雨的人,也是唐啸雨当初放在他身边钳制他的棋子。

枕边岂容探子酣睡?

一直以来,郑永安被孟知舟排挤在圈子之外,没什么存在感。

这时候,唐啸雨未经商量,要提拔郑永安成为孟知舟的继任者,仿佛交换条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这是要拿下孟知舟的大本营市委办,将他架空在专职副书记的高位上,进而成为没有话语权的傀儡。

孟知舟哪肯答应?

只是不等他出声,唐啸雨又说,“还有,督查室也解散了吧!”

“说穿了,他们就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这群家伙太较真了,尤其那个方子文,搞得底下的官员寝食难安,不利于凝聚和团结啊!”

“棋子就是棋子!用完了该扔还得果断扔掉。要是你下不了手,怕别人背后说你过河拆桥,就让郑永安接任市委秘书长后再操作。”

这番毫无道义的言辞,在唐啸雨嘴里说得轻描淡写,更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掩饰对未来的担忧。

他怕郑永安镇不住方子文,市委办仍旧会成为孟知舟的助力。

更怕方子文背后如果真站着市长宁东来,那将是一枚尖锐的钉子,扎在他心头,令他无法再高枕无忧。

“书记!方子文为了姜云生的案子,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

“哼!关我屁事!”

唐啸雨冷哼道:“那是他能力的问题!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孟知舟听得哑口无言,还是低估了唐啸雨的无耻,竟然这么没有底线。

可正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手握生杀大权,也掌握着孟知舟的官途!

当下,更直观、更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需要孟知舟去做抉择。

要么妥协!

出卖方子文,就能顺利登上专职副书记的宝座,进而延长政治寿命,才有机会角逐更高的官途境界。

之前,方子文有可能做他女婿,还算同气连枝。现在,岳婿缘分已成泡影,一个徒弟能比前途重要?

如果拒绝唐啸雨的条件。

保住了方子文又能怎样?

他孟知舟仍旧要原地踏步,后年换届就要退居二线,回天无力。

之前的一切盘算和努力都成了无用功,仅仅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就在孟知舟满脑子都是挣扎和犹豫时…

唐啸雨露出稳操胜券的玩味,笑问道:

“二师弟,考虑得怎么样了?”



市委秘书长办公室。

“一。”

“二。”

“三。”

方子文数着烟缸里的烟蒂,等人很无聊。

咔咔。

恰时。

房门被推开,孟知舟阴沉着脸,回来了。

“老师,您这是?”

“刚才去见了唐啸雨。”

方子文敏锐把握到孟知舟嘴里的称呼,是直呼其名而非尊称书记,看来,两人一定闹得不欢而散。

待孟知舟坐下,方子文连忙敬茶敬烟,才听孟知舟把方才受得起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无耻小人!竟然逼着我做选择题,这他妈就是诛心的软刀子!”

方子文听得心头一紧,满脸凝重地问道:“老师,你怎么选的?”

“哼!”

孟知舟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盯着他,“你觉得我会怎么选?应该问你,你希望我会怎么选?”

闻言。

方子文这才心口一松。

“我就知道,老师顶天立地,道义为先,一定不会抛弃我们。”

“伶牙俐齿!”

孟知舟捏了捏鼻架,有些颓然地靠向了沙发椅背。刚才,他面对唐啸雨的为难,选了方子文,这就意味着,他将与专职副书记的高位失之交臂。

“子文,为师很不甘心呐!”

方子文眉头一沉,问道:“老师,唐书记决定提拔谁?”

“曹明德!”

这个答案,倒是在情理之中,市委组织部长是序列靠前的继任候选。

却也让方子文诞出玩味,唏嘘不已。

曹明德可是典型的墙头草、两面派啊!最痛恨叛徒的唐啸雨居然被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想要提拔他,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老师,只要在常委会上,把曹明德曾经勾结姜云生的事抖出来,唐书记定然不会再支持他,届时趁机要求举手表决,你还是有机会的!”

方子文自以为这个提议倒还算靠谱。

却见。

孟知舟微微摇头道:

“唐啸雨告诉我,曹明德今天早早就去了省城,连秘书都没带。午饭后,便从省政府传来消息,曹明德牵线搭桥促成外资招商的大项目,省里很重视。康高官还设宴招待,对他赞不绝口。”

“什么?”

方子文蓦地一惊,心忖这老色胚的动作还真快。

孟知舟叹气道:“现在,省里不愿对姜云生一案旧事重提,指责曹明德也没多大用处。而且,他傍上康高官,风头正劲,唐啸雨再怎么对他恨之入骨,恐怕,短时间内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底牌无用!

这就成了死局。

孟知舟为了心爱的徒儿,只好接受最难以接受的现实。

其实。

方子文还有一张底牌。

就是最初在邓义明葬礼偷偷录下的视频,只要拿出来交给媒体,必将引起轰动,曹明德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

视频里同样有童家丽。

只要事件一还原,童家丽的名声也一定会随之臭大街。

要是换了以往,他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但现在,尤其是童家丽救过他一命后,且不说旧日恩怨是否已了,这样做,绝对不道义!也绝对过不了内心准则这一关。

“老师!”

方子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孟知舟顿时大感惊愕,连忙就要扶他起来,方子文却倔强地摆摆头、摇摇头。

“老师,你听我说!”

“就在刚才,也有人跪在我面前为他徒弟求情。想不到,转头再次感受到师恩重如山!要跪,也得我们这些当弟子的跪下才对。”

“我想开曹明德的档案,也让所有常委知道,谁敢和老师争,就要做好被拉下马的觉悟!若报答不了师恩,子文没脸再见老师!”

言辞凿凿。

字字铿锵!

孟知舟心头暖意涌动,微微摇头道:“你这是公器私用!”

“不!”

方子文掷地有声地答道:“督查贪污腐败,本就是我督查室的职责;帮助贤能上位执政,也是身为党员应该做的!”

“好!”

孟知舟泪花涌动,缓缓蹲下身捏住方子文的肩膀,“我没看错你!去吧,不论成败如何,也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接下来。

孟知舟又为方子文提供了一条线索。

曹明德去省城斡旋的大项目,正是觐星莫湘语牵线,以小松健主导的小松财团在东江投资合资制药厂的事宜。

巧了!

方子文心道,正愁小松健龟缩在日本不好弄,这下倒是自投罗网再临东江,看来,可以新账老账一起清算了!

最后。

孟知舟又决定,立刻去拜访宁东来。唐啸雨三番五次地出尔反尔使绊子,终于不明智地将他推向了市长一系。

“我撮个饭局,也叫上张新华,届时,你要和这位市长大秘多亲近。”

“好的,老师。”



回到督查室。

方子文先去办公大间看了看。

“刘洋,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洋被叫得心头一惊,张德发也老脸惆怅地唉声叹息。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只希望刘洋离开督查室以后,还能再遇到别的机遇,错失方子文这趟高速列车,悔之晚矣,又能怪谁呢?

督查室主任办公室。

刘洋已知道方子文叫他来的用意,也明白是时候和刚刚建立起的,如家人一般的同事情谊说拜拜了,只恨自己背叛了这个大家庭。

“主任,对不起,我…”

“打住!”

方子文打断刘洋想要道歉检讨的话语,冷声道:“我不管你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

转而。

又叹息道:“你有个好师父,我也一样,你得感谢他们,让我体会到为人师的难处和寄望,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主任!真,真的吗?”

“别高兴太早,要是完不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一样给我滚蛋!”

刘洋满脸都是愧疚和惊喜,连方子文的喝骂都听得如天籁一般。

“谢谢主任!请问您要我做的是…”

却见。

方子文不再板着脸,勾勾手指,神神秘秘地说道:“附耳过来,这是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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