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笙亲手捏碎了我腕骨,却责怪我没及时接过药瓶。
他将我的孱弱表现视作挑衅。
强逼我跪了整整一夜。
我在天亮时晕厥,再醒来时,已至黄昏。
洞窟前聚满了妖精。
我从树丛间爬起,听见几只路过的狐女说:“胡柔儿真是好命,修不出人身,还能托表兄胡笙摘取化形草。”
“我怎听说那草药是野狐狸摘的?”
“野狐狸?
莫非是胡笙身边的……啊,这岂不是借花献佛的勾当?”
“嘁,还不是野狐狸自找的!
她心甘情愿为人做嫁衣,又能怪得了谁?”
来白狐族待了十年,胡笙一直未向族亲介绍过我。
故而她们口中的野狐狸,指的便是我。
我脸色苍白,低声询问她们来这里作甚。
为首的狐女语气不屑:“自然是来参加柔儿的喜筵。
“胡笙为贺柔儿化为人身,大摆宴席,邀了不少族亲来庆祝呢!”
被她用讽刺的目光盯着,我身体一僵。
十年前,和胡笙定下终身时,我曾劝过他设宴款待族亲。
他推说不喜喧闹,回绝了我的提议。
我去年过生辰时,央求他介绍友人与我认识。
他抓来几只未开智的野兔,随意打发了我。
可现下,胡柔儿只是凭借我摘来的草药修得了人身。
胡笙却大包大揽办起了喜筵!
我心尖滴着血,抬脚迅速离开此地。
日落后,胡笙携着胡柔儿在溪边找到了我。
他身披红裘,冷声道:“你不来宴席帮忙,倒来这里躲清闲!
“凤尾鸟不够了,速去猎几只回来。”
红裘配红衣,他俩站在一起,似极了一对璧人。
而我,陪伴胡笙十载的“野狐狸”,那株化形草的真正主人。
不仅未能在宴上得到一席之地,还被当作了奴仆使唤!
我心寒不已,艰难地扯动嘴角:“昨晚跪了一宿,我实在没力……”胡笙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怜惜。
可随即,他瞥到我采来疗伤的灵草,讥讽一笑,打断了我的话:“别装可怜,你不是还有本事采药吗?
再不济,也有那劳什子秘法。
“纵是断筋绝脉都能自救,又岂会在意这点磋磨!”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
十年间,我为他出生入死多次,九条尾巴断得只剩一条!
纵使他不知我九尾天狐的身份,但也应当知晓,每种秘法催动皆会付出巨大代价!
他只念叨我能续命,却半点不去深思我为此需付出什么!
“我寻不到凤尾鸟。
你找其他精怪帮忙吧。”
我彻底失了耐性,抛下他俩快步离去。
直至深夜,前来庆贺的白狐们才渐渐散去。
胡笙瞧见我回到洞窟,目光似水寒凉。
“你还知道回来?
“身为我的妖侣,却在遇事时临阵脱逃,你还有何脸面见我?”
胡笙的语气很是咄咄逼人。
我垂眸望着自己刚愈合的手腕,轻声道:“我身体不适,现在才好。”
他目光落在我的手腕处,眼神微动,似记起了什么。
很快,他脸上又浮起厌恶神色:“只是轻轻一捏,哪能弄伤你?
为了讨我愧疚,又使这种下贱把戏!”
我忍受着胡笙脱口而出的贬低。
这么多年,他已习惯对我说一不二,不在意我的疾苦。
连我每次受伤后惨叫,都被视为引他羞愧的把戏。
所幸,我已经醒悟了。
只要再等上几日,我便能被父王接回,从此远离凡俗痛苦!
见我没回应,胡笙一怒,再次攥紧了我的手。
我闭上双眼,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正值诧异之际,胡笙忽然笑了起来:“罢了,这次暂不与你计较,免得你又装模作样摆出副受伤姿态。
“那样,柔儿要的天晶石,便没狐狸能为她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