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容胤孟婉的其他类型小说《入宫五年守够了,打死我也不留了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桂花酒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别急,带我去见见你家贵人。”她话落,小太监脸上浮上一抹怔然,“姑姑要去见我家贵人?”“嗯,我略微会些医术,兴许能帮得上忙。”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好心,但实在不忍见着这小太监这般。罢了,就当是行善积德吧。她在心里劝服自己,跟着小太监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皇城最西边的增成舍。孟婉看着那一片矮小拥挤的殿宇,虽说的好听点,是主子所住的地方,但更像是一个个囚笼,人一进去,便关的没了生气。“姑姑,我家主子就住在这间。”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孟婉跟着她走到一处廊房前,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药味,还有轻微的咳嗽声。小太监连忙掀开棉帘,孟婉进去,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可这廊房里却昏暗一片,光亮似被两边回廊阻隔,几乎不见天日。“小全子,咳咳,是你回来了吗?”“是奴才...
《入宫五年守够了,打死我也不留了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你别急,带我去见见你家贵人。”
她话落,小太监脸上浮上一抹怔然,“姑姑要去见我家贵人?”
“嗯,我略微会些医术,兴许能帮得上忙。”
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好心,但实在不忍见着这小太监这般。
罢了,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她在心里劝服自己,跟着小太监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皇城最西边的增成舍。
孟婉看着那一片矮小拥挤的殿宇,虽说的好听点,是主子所住的地方,但更像是一个个囚笼,人一进去,便关的没了生气。
“姑姑,我家主子就住在这间。”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孟婉跟着她走到一处廊房前,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药味,还有轻微的咳嗽声。
小太监连忙掀开棉帘,孟婉进去,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可这廊房里却昏暗一片,光亮似被两边回廊阻隔,几乎不见天日。
“小全子,咳咳,是你回来了吗?”
“是奴才,主子,奴才给您带了位姑姑过来,她会医,定是会治好您的。”
小全子上前,孟婉朝着床上看不太真切的身影微微屈了屈身。
“奴婢见过贵人。”
“咳咳,什么贵人,我不过就个将死之人罢了,姑姑莫要多礼。”
贵人的声音传来,孟婉上前几步,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样子,目光微微一动。
依稀想起五年前,她似乎见过这张脸,那时三年一度的选秀,她因着误撞了一位秀女要被责罚,便是这位贵人替她解了围。
没想到,如今相见,彼此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真唏嘘。
不动声色的敛眸,孟婉开口道,“贵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奴婢为您看看?”
“好。”
大概是还有着几分求生的心气,对方轻应了声,小全子连忙将贵人给半扶起身。
孟婉上前搭上她的手腕,片刻,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风寒入体,只要稍加调理,不会有大碍。
“贵人无需担心,只是风寒,吃些药调养些许日子,便可以无恙了。”
小全子听到后,脸上浮上喜色,“贵人没事了,您好好歇息,小全子这就给您去拿药。”
孟婉听到这话,睨了他一眼,他要买药的银子,都已经被骗走了,哪里来的银子。
恐怕只是为了让他家主子宽心,故意说的吧。
孟婉没吱声,只道了句,“贵人好好歇息,奴婢就先退下了。”
“姑姑稍等。”
话音落下,床上传来声音,只见贵人从头上拔下根玉簪。
“小全子,帮我给这位姑姑。”
小全子上前接过,孟婉连忙开口,“奴婢多谢贵人的赏赐,请恕奴婢不能拿。”
“姑姑是嫌弃这簪子不好吗?”
贵人轻轻开口,病态的眉眼中划过一抹黯色,“我如今这般,姑姑还能来替我看病,已是雪中送炭。
这簪子是我进宫之时,娘亲给的,虽不名贵,但却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姑收下。”
听到贵人的话,孟婉心口浮上涩意,她伸手接过,轻轻俯了俯身。
“多谢贵人的赏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小全子,替我送送这位姑姑。”
小全子将孟婉送出屋子,朝着孟婉突然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
“今日多谢姑姑前来替我家贵人治病,姑姑是好人,小全子无以为报,它日若是姑姑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你快些起来。”
孟婉让他起身,“你方才说要替你家贵人煎药,可是你的银子已经被抢走了,哪里来的药材?”
“我......。”
小全子踌躇了下,“我会想办法的,只是还要劳烦姑姑将药方写给我。”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孟婉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簪子递到他面前。
“好好照料你家贵人,药材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今夜子时,你去御花园那里,我给你送药。”
看着递过来的玉簪,小全子怔了怔,连忙摆手。
“姑姑,这是贵人给你的,小全子不能收下,不然贵人要责怪我的。”
“你拿上,日后再给你家主子,这是她的念想。”
孟婉将玉簪塞到小全子手里,身在宫中,孟婉何尝不知,女子亲缘之物,乃是一份牵挂。
如今这位贵人连娘亲的东西都给了她,足可见得她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傍身的东西了。
小全子紧紧攥着玉簪,眼眶通红,他是真的遇上好人了,于是再一次屈身就要跪下。
孟婉眼疾手快扶住他,“别跪,再跪,我就不帮你家贵人了。”
她疾言厉色,小全子生生将膝盖又站直,见他乖乖听了话,孟婉微微叹了口气。
“行了,我还要赶回掖庭,你好生照顾你家贵人,记着,子夜之时,去御花园等我。”
“是,小全子记着了,一定会去的。”
孟婉转身离开,小全子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抹了把眼泪回了屋。
孟婉回到掖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正午时分,徐嬷嬷见着她,脸上有些不满,语气甚为不悦。
“去哪里了,去了这么久?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吗?”
“启禀嬷嬷,今早丽妃娘娘宣奴婢过去,奴婢没见着嬷嬷,便未来得及同嬷嬷禀明。”
她恭敬回话,徐嬷嬷眼神闪烁了下,“丽妃娘娘让你去的?”
“是,传话的姑姑到饭堂传的话,不少人都见着了。”
“既是丽妃让你去的,那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要先禀告我,行了,你下去吧,把今儿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去了。”
“是,多谢嬷嬷,奴婢这就去做事。”
孟婉朝着浣衣局走去,到了那里,所有人已经去饭堂用膳了,她看着满满几盆衣裳,不声不响的走过去,开始洗起来。
还好早上吃了些东西,待她洗完衣裳去饭堂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得先去西廊房,等着晚膳。
她一进去,原本正在聊天的小宫女都安静了下来,昨日她洗衣服到今日清晨,还没来得及回屋,就又被丽妃叫走。
这会她才是正儿八经进了西廊房,而这些宫女,大概是见着她昨天对程绣夏凶巴巴的样子,所以见着她时,神情都有些疏离。
孟婉没在意,四下看了看,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空铺位,走了过去。
容胤不让她带东西走,她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看着薄薄的一层被子,又倦又累,钻进去,便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眼,月姝便马上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单纯无害的笑容。
“婉姐姐,衣服我都清点好了,数量都对。”
见她没有问自己手里的衣裳,孟婉也没有解释,“好,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开口,走向平车,月姝跟在后面,到了车前,孟婉准备将衣裳放上车,却听到有人叫她。
“姑姑。”
听到这声音,她侧过头,便见着小全子抱着件宫衣,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
“姑姑也是来领宫衣的吗?”
“嗯,你也是吗?”
“是,姑姑,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小全子看了眼月姝,孟婉知他是要说他家主子之事,于是点点头。
“好。”
随后看向月姝,“月姝,你先回掖庭,若是徐嬷嬷问起,你就说我有些事情,稍晚点会回去。”
月姝听到她的话,目光看了眼小全子,最后点点头。
“好,婉姐姐,那我先回去。”
月姝离开后,孟婉跟着小全子来到僻静处,突然间只见小全子朝着她跪了下来。
“哎,你这是怎么了?快些起来。”
虽说这会无人,但靠近宫闱局,也难保其他宫里的宫人路过之时看见,孟婉连忙将人给拽起来。
小全子这时突然红了眼,“姑姑,昨儿您给的药,我家主子喝了后,确有好转,可是昨日夜里冷,屋里的炭没了,主子又着了凉,今日病的更重了,那药似是不管用了。”
“又病重了?”
孟婉眉头锁紧,昨晚那些药,是她从前藏起来的,本就不多,而且只能治疗些普通的风寒,若是病情加重,只怕是没什么效用了。
“我随你去看看吧。”
“多谢姑姑。”
小全子连忙在前面带路,孟婉随他沿着小道,再一次来到增成舍。
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小全子一听,立马跑了进去。
“主子,你怎么样了?”
小全子急切的声音,让孟婉连忙跟着进去,一踏进去,一阵冷意便没了过来。
屋子里的炭盆早就没有火了,小全子守在主子榻前,替她倒了杯热水顺气。
齐良人好不容易止住咳意,看见孟婉时,虚弱的朝她开口。
“姑姑来了,小全子又去麻烦您了。”
孟婉上前,将抱着的宫衣放在一旁,“贵人莫要说话,奴婢替您把把脉。”
“有劳姑姑了。”
齐良人将手腕放平,孟婉搭上去,片刻,沉色浮于脸上。
果然比先前要严重许多,若是再不好好医治,只怕会性命堪忧。
“姑姑,我家主子怎么样?”
小全子见孟婉不说话,不禁着急开口,齐良人见状,虚虚的看着她。
“姑姑有话就直说吧,我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不敢奢望太多了。”
“贵人的身子,需要马上请御医过来,奴婢才疏学浅,请恕奴婢无法为贵人诊治。”
孟婉自学的那些医术,治疗些寻常的小病倒是可以,但如今这齐良人不光是寒邪入体,阳气被遏,恐怕还有别的病症。
“可是御医怎么会到这增成舍来,姑姑,你行行好,再救救我家主子吧。”
小全子说着话,又马上跪了下去,孟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齐良人已经斥责出声。
“小全子,不得无礼,这位姑姑已经帮过我,你莫要强人所难。”
她说完这句话,又因为气力不支,而剧烈咳嗽起来。
小全子红着眼眶,赶紧去替她顺气,一边顺一边说。
“主子,都是小全子的错,您莫生气,奴才这就给姑姑赔罪。”
见着这主仆二人的样子,孟婉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除非......。
目光落在了那两件宫衣上面,宫闱局管事公公的话,让她抿紧了唇瓣。
片刻,她像是下了决定,“贵人,奴婢先行回去,替您想想办法,这两件衣服,就给您御寒。”
她将宫衣替齐贵人盖在身上,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屋子。
一路疾步,赶到宫闱局时,正好瞧见了先前给她宫衣的总管。
“公公。”她上前行了个礼。
“哟,孟姑娘这是找咱家有事?”
总管太监脸上浮上一抹子笑意,孟婉抬起身,“奴婢想请公公帮个忙,您能否请安公公来宫闱局一趟,奴婢有要事找他。”
“哦?孟姑娘要见安公公?那自然行啊,咱家这就让人去请安公公过来。”
德安接到宫闱局小太监来请的时候,恰好暗卫也将孟婉去增成舍的消息送了过来。
他走进殿中,望着坐在案桌前的容胤,“殿下,孟姑娘方才去了增成舍,又去看了那位齐良人。”
正在批阅折子的容胤手中的毛笔一顿,但没有抬头,“还有呢?”
“听暗卫说那位齐良人病的很重,孟姑娘出来后就直奔宫闱局,方才那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孟姑娘要见奴才。”
“见你?她是想让你帮她找太医给那个齐良人看病吗?”
容胤落下笔,将批好的折子放到一旁,“倒是好心,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找到你这里来了。”
听到容胤言语里面的不悦,德安慌了下,连忙跪下。
“殿下,奴才觉着孟姑娘是想殿下您帮这个忙,只是将话传到了奴才这里才是。”
“哼呵。”
容胤冷呵了声,“可查到她与那个齐良人到底是何关系?”
“倒是未曾查到,孟姑娘在南宫之时,与这位齐良人并无来往,这进了天牢之后,就更不曾有什么交集,奴才也不知孟姑娘怎的会为这齐良人这般奔劳。”
德安的话,让容胤脸上的神情沉了下去,“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查不到。”
“是是,殿下骂的是,那要不,奴才去见见孟姑娘,当面问问?”
德安试探着开口,容胤眼睛眯了眯,随后又拿起一本奏折翻开来。
“正好,你去宫闱局看看,那帮人有没有好好办事,速去速回。”
“嗻,奴才这就去。”
德安不敢耽搁,不消片刻,就来到了宫闱局,孟婉一见着他,连忙上前行了礼。
“安公公,多谢您能过来,孟婉有一事相求,还望安公公帮我找御医署的御医给增成舍的一位贵人治病,孟婉感激不尽。”
听到她的话,早就知晓是什么事的德安,脸上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
“孟姑娘,你也知道,如今殿下可是在气头上,我若是帮了你,只怕殿下知道了,定然是会斥责咱家的,不如你去求求殿下,有殿下出面,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男人眼中的寒芒,如兜头冷水,将孟婉从方才的慌乱中一瞬激醒。
她轻咽喉骨,随即跪下,“殿下恕罪,奴婢不知殿下在这里,惊扰了殿下,奴婢罪该万死。”
她匍匐下颈,月华透进屋中,皎光洒在她纤瘦的身体上,一小截如白瓷的修颈此时低着,卑微且疏离。
容胤深深凝着,指尖传来凉意,他走到她面前,弯腰伸出手,指尖挑起她的下颌。
双目对视之时,声音里的寒意,比这寂寥的屋子更没骨三分。
“你是忘了孤所说过的话吗?”
对上他眼神里隐隐的戾气,孟婉目光挪移,落在他唇瓣上那抹清晰的咬痕上,仍然还在往外溢着艳红。
“奴婢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她开口,声音里无波无澜,仿若眼前之人,于她心中已无可能激起任何涟漪。
听到她这句话,容胤手指渐渐收紧,“自己的东西?”
轻吸一口气,孟婉抬眸,对上容胤的眼睛,“启禀殿下,按照我朝律法,宫女自入宫起,每年的俸银为五两。
奴婢已入宫五年,殿下前几日下令,让奴婢离开这里,不准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只是奴婢在这宫中做了五年,如今身无分文,此番只是想要拿走自己的随身之物,难道殿下也要明抢吗?”
她说的毫无所惧,容胤望着她的一双黑瞳,里面当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意。
仿若她偷偷潜进来,只是为了拿走她藏在这里的东西。
明明她只要服个软,能得到的岂止是那微不足道的几两碎银。
“你好大的胆子。”
容胤开口,孟婉抿抿唇,“民为一粥一饭,都会拼尽了性命,奴婢既是进宫为奴,那自然赚来的银子,是断然不会舍弃的。
殿下若是因此想要奴婢的性命,那奴婢也认了,自古人为财死,奴婢也是俗气之人,反正拿不回去,在这宫中也活不下去。”
“够了!你给孤闭嘴!”
容胤松开手,“好,孤就在这里看着,收拾好你的东西,德安,掌灯。”
“多谢殿下。”
孟婉慢慢起身,而这时,外面传来声响,只见德安走进来。
见着孟婉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快便将屋子里的烛台给点燃来。
当屋子里亮起来,孟婉这才看清,她曾经住的这间屋子,还和一年前她离开时一般无二,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没有挪动过。
她以为,这里早就荒废不堪了,如今看来,竟是这般干净,甚至小桌上连灰尘都没有。
“看什么?不是要收拾你的东西吗?”
容胤走到榻边坐下,德安连忙将地上的酒壶碎片收拾好,又赶紧端来醒酒汤。
孟婉见状,没有再驻足,而是走到墙壁前,将一个小矮柜给挪开,取开那墙壁后的砖块。
“呵。”
身后传来冷笑声,孟婉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将里面仅剩的几两碎银给拿出来。
她在南宫之时,俸禄都用来四处打点了,如今这几两,还是她寻常刺绣些小物件卖给宫人赚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取出碎银后,她还不忘记将里面包着的一小包药材也给拿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将银子和药材背在身后。
“奴婢已经拿好了。”
她开口,容胤没理她,目光转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醒酒汤,眉头皱了皱。
德安在一旁侍奉着,见到这个情形,当下便了然。
“孟姑娘,殿下今日醉了酒,你还不快些过来服侍殿下。”
德安的话,让孟婉咬了咬腔壁,矗在那里不愿上前。
容胤眼神幽了幽,德安见着,连忙再次开口。
“孟姑娘,这可是南宫,你深夜到此,本就违反了禁令,按例可是要重打三十大板的,殿下仁慈,没有责怪你,你还不快些过来。”
说完,还冲着孟婉使了个眼色,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孟婉想到小全子还在等自己的药,再这般磋磨下去,只怕子夜回不去。
思量一瞬,她平息敛眸走上前,将东西放在一旁,端起那碗醒酒汤,跪了下去。
“殿下请用。”
德安见状,马上退出去,容胤看着她,并没有接那碗醒酒汤,而是目光落在那泛旧的荷包上。
伸手拿起,袋口翻转,两小块碎银跟着掉在了孟婉膝前。
“就为了这点银子,宁愿送了命,你的命当真这么贱吗?”
他沉中透愠的声线,让孟婉抿抿唇,眼底是一抹黯淡,但讲出来的话,却像是锋锐的刀,刺的容胤心尖一疼。
“殿下是尊贵之身,如今自然是不会明白,在这宫里,贱命一条,甚至有时候不如这一文银钱。”
如今?不会明白?
容胤眼底方才因她乖乖端醒酒汤过来之时消解下去的戾气,再次浮涌。
囚禁五年,世情凉薄冷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当真是胆大,在这南宫之中提醒他往昔之事,是在怨他忘恩负义吗?
手指松开,磨旧的荷包掉落,容胤一言不发端起她举过头顶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涩苦味道弥漫,消解了他心头方才浮上的戾气,孟婉见状,又拿起一旁的蜜饯递过去。
“殿下请用蜜饯。”
容胤看着那盘杏干,目光却再次落在那瓷碟后的小脸上,捻起一颗递到她唇边。
孟婉一愣,面前的杏干散着淡淡的酸甜味道,她喜吃杏干,每每给他喂药之时,便会偷偷吃上一片。
而容胤,明明知道她偷吃,于是每次便会故意留下,给她当个小零嘴儿。
“多谢殿下赏赐,奴婢不用。”
她婉拒,容胤却是没有收回手,目光幽邃,眸中执拗让孟婉只得伸出手,想要接过那杏干。
结果手还没触及,男人的动作更快,竟是将那杏干猝不及防塞进了她微掀的唇瓣中。
“咳咳。”
酸意入喉,她被酸出了眼泪,眸光盈盈的样子,竟是让原本眼神凉薄的男子,唇角浮上一抹清浅的淡弧。
他知道那杏干酸,就是想要撕开她这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这样子,让他看着心烦。
拍了拍手,唇中醒酒汤的涩苦也淡了几分,孟婉含着那杏干,酸的眼眸浮上了一层雾气。
嚼不了,吞不下,只能含在口中,也无法开口说话。
而这时,容胤却拿起榻前小桌上一本册子,翻开来。
孟婉微抬起头,见着他正拿起朱笔,在册子上批着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容胤睨过来,孟婉喉头一紧,连忙又低下头去。
跪着的腿开始隐隐发胀,可容胤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般,她只得小小的磨着口里的杏干。
桌上燃香袅袅,水漏滴嗒,一炷香过后,她眼皮有些发沉。
口中的杏干已经被她磨尽,整个口腔到喉咙,开始回甘。
桌上的册子,已经被批了大半,孟婉强撑着打起精神,这才注意到,原本她这间屋子里,是没有那么多的书籍古卷。
而这些奏折和文房四宝,显然也不是今夜才放在这里的。
难道,容胤今晚出现在她曾经的屋子里,不是自己倒霉,碰巧撞上了?
孟婉呼吸一窒,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坐在高位之上的男子。
俊颜冷隽,此时墨瞳似是深不见底的幽井,在看了她一眼后,便淡淡收回,仿若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般,不屑再看第二眼。
心口传来一丝钝痛,德安这时已经走过来,碍于孟婉曾经的身份,他佝腰伸手,拉过去时,没用多大的力气。
“哎哟,看我这记性,光顾着和殿下说正事,竟还忘了孟宫女还跪在这里呢,快些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这时,丽妃的声音传来,方才她可是瞅的真真的,殿下哪里是在赶人,分明是不想提大婚之事,故意找个由头呢。
丽妃这一解围,孟婉匍身跪安后,借着德安的承托,从地上站起来,步履微踉的朝外面走去。
殿外初阳此时照进来,打在她的眼皮上,有些刺目,让孟婉心口下坠的厉害。
身后若有似无的一抹注视,终于在她走出殿门后,这才消失。
走了一段路,直到来到处僻静地儿,她才停下脚步,手捂上胸口,那里像是棉絮堵住了,喘不过气。
难得没有落雪的好天气,孟婉站在那里,仰天看向那抹刺阳,光晕慢慢在眼前晕染开来,渐渐看不清楚起来。
而这时,细微的脚步传来,紧跟着高大的身影铺泄在她面前,将头顶那抹刺阳给遮住,顷刻间眼前暗下来。
本能的往后一退,腰却在这时被用力一带,熟悉的龙涎香味道,慌的她连忙伸出手抵住对方的胸口。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碍您的眼的。”
视线受阻,她开口时半垂着头,目光松散,脸色苍白如同宣纸,唇上还有着一抹方才在殿中因着疼痛而咬破的艳红。
容胤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喉结微涌,薄唇微掀之时,声气却是分外森冷。
“孤竟是不知,还有人在宫外等你?”
这句话,击的孟婉心口如玉瓦破碎,惧意袭卷而至,抵在他胸口的手指,微微颤粟。
被刺阳照过的双瞳,因着面前的男人,而渐渐恢复清晰,一双眸子开始倒映出男人冷隽的面容。
“奴婢只是贱奴,殿下身份尊贵,奴婢的事情,不敢污了殿下的耳听,殿下自是不会知晓的。”
她压住慌乱,眼中划过倔意,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便感觉到揽着自己腰椎的手,收紧几分。
而那手,正搁在她的痛处,一瞬间,便将她后背的冷汗给疼了出来。
容胤没说话,漆黑的眸子里掠过幽凉,唇角突然勾了勾,将手松开来。
这笑容诡异至极,看的孟婉心惊肉跳,以她对容胤的了解,这会定是动了大怒,她最好赶紧离开。
“殿下若无它事,孟婉就先行告退了。”
她微屈了下腿,见着容胤不说话,连忙掠过他离开,生怕再晚一步,自己就会被大卸八块。
直到走了好远之后,她才渐渐放慢脚步,终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看了眼方才的位置。
容胤已经不在原处,仿佛刚才他眼中滔天的盛戾肆意,只是她视线受阻之时看花了眼。
而这时,突然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方才顾小姐入了宫,你们今儿都好好伺候,这顾小姐虽是相国之女,可却是淑良温静,伺候的好,可是会有赏赐呢。”
孟婉望过去,几个宫女正匆匆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她眼眸微黯。
原来是顾倾倾入宫了,难怪殿下方才那般急切离去,到底是她想错了,还以为......。
她摇摇头,低垂下眸转过身,朝着掖庭的方向回。
“看你还敢问咱家要银子,打死你!呸!”
拐个弯,窄巷之中,谩骂声传过来,孟婉驻足凝过去。
灰色衣服的小太监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抱着头。
在他面前,高大的太监正朝他拳打脚踢。
宫中这种事情常有,孟婉见的多了,本不想过问,但此处是回掖庭必经之路,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求公公把银子还我吧,那是给主子买药的银子。”
突然,少年稚弱的声音传到耳边,孟婉心口似是被什么刺中,她不禁看向对方。
白净的小脸上,已经满是血污,却还是松开抱住头颅的手,死死拽着对方的衣襟。
这画面,似曾相识,曾几何日,她也曾这般苦苦哀求过,只是那时却无人理会。
身后的腰传来阵阵痛意,似是提醒着她当时被打的几乎半个月爬不起来,却还是将那要回来的药一边给容胤服下,一边笑着摇头说不疼。
“住手!”
没等她想明白,这嘴巴却是比脑子更快,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又有一丝丝后悔。
而这时,面前的人停下来,大概是见着孟婉一身粗鄙宫衣,知道她是个卑贱宫女,眉宇间顿时浮上讥狂。
“哟,今儿可真是稀奇了,竟是还有多管闲事的人了。”
对方手里攥着个荷包,应该是那小太监的主子的,孟婉见状,神色微动。
“此处离静妃寝殿不远,静妃礼佛,喜静,你在此这般大呼小叫,难道就不怕惊扰了娘娘?”
听到这话,对方脸上表情微微收了收,转而低头又踹了地上的小太监一脚。
“今儿算你运气好,不然打死你!”
扔下这句话,对方扬长而去,孟婉连忙上前,将对方给扶起来。
“你没事吧?”
“多谢姑姑,我没事,只是我家主子还等着银子救命,这可如何是好。”
小太监眼眶泛起红,虽是满脸污血,但一心还在记挂着自己的主子。
“宫中有御医,若是你家贵人真病了,你为何不去御医署?”
“我家贵人身份卑微,自打入宫起,就一直居在增成舍,我去求过御医署,可无人理会我,这才不得已,想要从御医署的公公手里买些药材,可是......。”
说到这里,小太监垂下眸子,满是自责,孟婉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意思。
在这后宫之中,不得宠的贵人,往往还不如那些有些实权的太监,尤其是增成舍里的,那是仅次于冷宫的低嫔之所。
住在那里的贵人,往往一生都不会见到圣上一面,只能如鲜花枯萎般,慢慢等死。
而在宫里,这些贵人的命,就更不会被人在意,御医署那些人,又怎么会去给她们看病呢。
不会有任何怨言?
呵。
容胤心底冷笑,阴沉看向她,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婉儿,短短一年,竟像是生了刺的小刺猬,句句看似温顺,却句句像是往他心口上扎刺。
他明明已经恕了她,将人给放了出来,还说了不计前嫌,一笔勾销。
可是她呢,又是使小性,又是将玉佩还回来,如今还跟他彻底想要划清界限。
当真是好啊。
目光如冰棱,容胤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几个洞才好,可是偏生的,她就没想同他好好说话。
“殿下若是还没想到怎么罚奴婢,那就先想着,待殿下想好了,奴婢随时在这里领罚。
冬夜寒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切莫感染了风寒,那奴婢的罪过就更大了。”
见着容胤死死盯着他,孟婉忍下心口那灌进来的冷意,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出来,却不料,刚一动,人便被整个扛在了肩上。
“殿下,快些放下奴婢。”
她急了,想要从容胤肩头挣扎下来,却不料,身后却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不是说要领罚吗?那就老实点。”
他声音透着气性,跟了他几年,孟婉自是知道,此时容胤已经在气头上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于是只得放弃挣扎。
见着肩上扛着的人儿安静了下来,容胤唇角微微勾了勾,脚步一掠,带着人快速消失在了掖庭。
当灯烛被点起之时,孟婉看着屋子,心口漫过苦涩。
明明早上这里才被清了个干净,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可是却不过短短半日,便又再次坐在了这里。
而与早上不同的是,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名贵物件,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而这时,容胤走到她面前,清隽的脸上,漆黑如墨的双眸微垂着,面向她张开双臂。
“替孤更衣。”
孟婉愣住,脑子晃了下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样的容胤,和五年前一般无二,她是不是累极了,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象。
见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容胤眉头皱了皱。
“没听到孤的话?替孤更衣。”
“殿下,如今奴婢只是发配到掖庭的罪奴,殿下尊贵之身,奴婢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替殿下更衣的。
时辰不早了,奴婢还得赶回掖庭,晚了嬷嬷会怪的,还请殿下让奴婢走吧。”
她说完要起身,容胤眸子一冷,转瞬之间,人已经被他压在榻上。
男人眸底似是涌着火,望着她的刹那,火势翻腾,下一刻便用力缠上她的唇瓣。
吃痛的感觉自唇上传来,孟婉蹙起眉头,男人吻的又急又汹,似是要将她揉碎进骨血之中。
大掌自她的身上漫过,直到衣衫滑落,身子传来凉意,容胤匍匐在她的脖颈间,突然间感觉到怀中女子颤的厉害。
他停下,凝眸望去,孟婉的眼睛早已经蓄满泪水,眼眶逼的似血般暗红,唇紧紧咬着,已经溢出血色。
这副模样,刺的他心尖一紧,旋即松开手,眼中划过浓浓的戾色。
“你不是说心甘情愿领罚吗?”
他开口,声音透着暗哑,孟婉望向他,将衣服一点点拢起,掩盖住眸底的黯淡。
“殿下如今已是储君,奴婢与殿下云泥有别,要杀要剐,奴婢都心甘情愿。
只是殿下既已给了奴婢休书,那从今往后,奴婢便不再是殿下的人。若是殿下今夜执意要碰我,那我便只能以死向殿下请罪了。”
她说完这句话,猛地从头上拔下木簪,抵在自己的喉咙处,眼中透着决然。
容胤望着她抵在颈间的木簪,簪尖锋锐,已经在纤细的脖颈处按下血痕。
他心口如山火袭涌,不停翻滚,眼底也充斥着猩色。
“你当真情愿死?”
“是。”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自她的唇齿间溢出,她抵在颈间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好,当真是好,孟婉,你给孤记住,从即刻起,你不要出现在孤的眼前,滚出去!”
手骤然一松,孟婉抵在喉咙间的木簪攥在手中,全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她从榻上起身,匆忙往外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容胤一眼。
冬夜寒凉,每走一步,心口便如同灌同了风一般,疼的难忍。
她知道,容胤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可是她却没有回头,直到走出南宫。
泪,顺着脸颊一点点落下,从南宫到掖庭,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是走了一辈子。
直到她再次出现在掖庭之时,脸上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只余下眼眶中的一点暗红。
此时天边已经渐亮,她听见有宫女起来的声音,于是拿起那些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起来。
天亮时分,孟婉晾完所有的衣裳,整个人几乎冻僵了,徐嬷嬷出来之时,见着这满院子的衣裳,眼中泛起一丝波动,随后朝她开口。
“昨日我罚你,是因着宫里的规矩,你既是已经做完了,那就去用膳吧。”
“多谢徐嬷嬷。”
孟婉屈了屈身,朝着膳房走去,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宫人在吃饭了。
她上前拿了个馒头,又盛了碗粥端到一旁坐了下来。
周围人见到她,都没有搭理,她也能落得个清静,直到吃完东西,身子才渐渐暖和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正在这时,面前传来声音,孟婉抬起头,便见着一个小宫女,眼神怯怯地看着她。
“孟婉。”
她开口,对方一见到她说话,连忙坐在她面前压低声音。
“昨日你打了绣夏,以后你可要小心着些,她心眼可小了,当心她会找你麻烦。”
小宫女显然是怕别人听到,尽量用着极小的声音,孟婉看了她一眼。
“多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姝,之前是在尚衣局的,与绣夏同出一处,因着不小心将娴嫔娘娘的衣裳弄脏了,故而被罚到了这浣衣局,你呢?你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到这里来的?”
月姝的话,让孟婉想了想,若说她犯错,犯的应该就是不识抬举的错吧。
她摇摇头,“多谢你提醒我,不过你还是不要同我说话了,万一被别人迁怒,那就不好了。”
她说完站起身,冲月姝轻轻点了点头,端着空碗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便见着几个人将她拦了下来,为首的宫娥见着她,声音微微扬了扬。
“你就是孟婉?”
对方眼神之中透着来者不善,孟婉不禁退了半步。
“奴婢正是孟婉,敢问姑姑找我何事?”
“奉丽妃的令,传你去倚梅宫,跟我走吧。”
听到对方的话,孟婉脑海中划过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奴婢遵命。”
孟婉应声,跟在嬷嬷身后,直到走进倚梅宫,站在殿内,宫娥便退了下去。
过了不久,内殿一道声音传来,“果然是你呀,先前本宫就想着,太子从天牢带了谁回来,竟是没想到,一年了,你还能再回到宫中来。”
看着从殿后走出来的迤逦女子,与容胤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孟婉见着对方,恭敬地跪了下去。
“奴婢叩见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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