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师姐近十年的替身。
我以为……那么多年,师尊至少对我几分感情。
但师姐回来后,师尊却还是毫不留情的动手剜我金丹。
我不想死。
于是我动用禁术,召唤了魔王。
却没想到,不小心碰掉了魔王的面具。
面具下,是师姐那双笑吟吟的眼:
“嘘,这是兼职。”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师姐的替身。
师尊救下我时,盯了我的脸半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真像啊。”
在大乱的人间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我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我拽住了眼前这个漂亮仙人的袍角,抿着唇,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能带我走吗?”
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后来,他将我捡回了沧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思澄。
没有姓。
只因为我那早已遇难的素未谋面的师姐,名叫沈云莲。
我做了他十年的乖徒弟。
做了十年,师姐的替身。
只是我不敢相信,原来真的有人能活着从魔域里爬出来。
隔了整整十年,我第一次见到了师尊的心间雪,他的月上光。
师姐一席白衣染满了血,踉跄得撑着一把长剑跪倒在山门前。
一时间,整座山门都乱了起来。
我第一次看见师尊那张仙人般的脸上露出那副慌乱无措的表情,他紧紧搂着师姐,颤抖得仿佛要失去他整个世界。
他眼角通红:“云莲,你终于回来了。”
师姐昏迷了整整七日。
师尊衣不解带的坐在她的床边,坐了整整七日。
然后,我看见徐师叔为师姐把过脉后,皱眉带着师尊去了另一个房间。
鬼使神差的,我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我。
许师叔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云莲在魔域那荒芜的地界摸爬滚打十多年,体内的金丹早就碎得不成样子。”
“如今全靠着金丹里残留的一丝灵气吊着她的命。”
许师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再这样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师尊浑身开始哆嗦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双眼压着红。
“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云莲,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救她!”
许师叔脸上露出片刻复杂的神情。
“找一颗与云莲同源同属性的金丹,换给她。”
听到这里,我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仿若耳鸣。
手脚发冷。
我自打捡回来起,就是师姐的替身,我的功法,我的剑,我的经脉。
无一不是被按着师姐的模板刻画。
许师叔口中的最合适师姐的金丹。
不就是我的么。
师尊楞了半晌,沉默许久。
我浑身冰凉的贴在墙角,竖起耳朵想等待师尊的回答,内心仍然抱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万一……万一师尊不想我死呢。
万一……他养了我这么多年,多少还是对我有些感情的呢。
但我听到了师尊对我的宣判。
他良久后,语气艰涩的缓缓开口:“思澄是个好孩子,她会理解云莲的。”
“思澄的金丹,我会取来。”
许师叔顿了片刻:“你舍得?”
师尊没说话。
在恐惧和失望逐渐将我湮灭的时候。
我听到了师尊的回答:“重要的和不重要的,孰是孰非,我分得很清楚。”
我之前很仰慕师尊。
他将我捡回来,又将我养大。
他仿若我在浩渺世界的一页扁舟,我依赖他,我爱他。
但从现在开始,我突然就开始恨他了。
我知道,从活人体中剖取金丹,宛若割骨切肉之刑,痛不欲生。
而一个修士失去了自己的金丹,是会死的。
可我不想死。
我好不容易才从人间的炼狱里爬出来,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我……真的不想死。
趁着师尊照顾师姐,还没来得及对我下手。
我偷偷溜进了藏书阁。
我幼时贪玩,曾在藏书阁里乱翻,发现过一本魔族的禁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有以自身血肉,召唤出魔王的方法。
果然,在藏书阁的最角落,我找到了那本浑身透露着不祥之气的禁术。
我按照书上的图案,划破了自己的指尖,用血液在地上画出了那个透露着阴森气息的图纹。
下一刻,我的浑身灵气顿时被抽干,涌入那个图案中。
再一晃眼,我发现我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袍,带着银色面具的人。
它的声音低沉可怖,分不出男女。
“蝼蚁,你召唤本座何事?”
我浑身无力,脸色惨白的靠在书架上,直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位我召唤出来的魔王。
我轻声道:“我不想死。”
魔王饶有兴趣的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它说:“正因如此,你便召唤出我。”
它问我:“你恨你师尊吗?”
我点了点头。
我敬重他十年之久,把他当做了我刻骨的家人,但他却视我为随手可以丢弃的旗子。
我为什么不恨他!
它又问:“那你恨你师姐吗?”
我愣了愣,却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