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九位秀女入选,她们或是父兄得力,或是出自累世官宦之家,或是当世大儒之女……
后宫这摊水终究是更混了。
秀女还未正式册封,温才人就小产了。
陛下怒气冲冲地闯进凤翾宫,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我听到殿内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最终陛下沉着脸离开。
柳贵妃颓然坐在地上,如被风雨雷霆碾碎的牡丹花。
我知道,温才人小产与柳贵妃无关,陛下也知道。
他就是在报复,报复柳家害死了岁安。
我有些后悔,两年的相处,依我对柳贵妃的了解,她绝不是会害人性命的女子。
我们将她家族的过错全部归结在她头上,是不是太过残忍?
又或者,陛下只是需要一个收拾柳家的借口。
朝堂之上,柳相如何咄咄逼人,后宫之中,陛下就以百倍还之。
男人之间的争端,总是以女人的痛苦收场。
当天夜里,柳贵妃腹痛不止,太医诊断后才知她也小产了。
在无人留心之时,这个孩子就已经悄然离开了。
陛下听到太医的禀告,怔愣了片刻,却又明显松了一口气。
次日晨起,陛下突然问我:“朕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我没有说话,我只知道,原来的太子明曜绝不会将怒火和恨意撒在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那时在太子府,我常常溜出去混迹于市井,偶然听到一个官司,回来便讲给岁安听。
原来是京郊有户地主,嗜赌成性,却十赌九输。
每每输钱,回到家就殴打妻妾儿女,终于有一天妻妾不堪凌辱,合力将他勒死。
街上的男人说她们大逆不道,我和岁安却拍手叫好。
太子听后说了句:“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夫不为人,妻妾共诛之,何错之有?”
如今他早已忘了,柳贵妃入宫也只是家族之命,她又何错之有?
大概是我的沉默太过僭越,陛下薄唇微抿,周围的空气都带着阵阵寒意。
“岁安饮下毒酒之时,应比她更痛吧!”
陛下的话在我耳边幽幽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我心里一痛,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