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崔窈宁郑青陵的其他类型小说《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崔窈宁郑青陵小说》,由网络作家“桃花小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杏雨嗓音轻柔,还带点小姑娘似的清脆。崔窈宁下意识地看去,见着的却是十四五岁模样的杏雨,梳着双螺鬓,神情难掩活泼之色。她一时怔住。杏雨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素来最是稳重细心,何曾有过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抱琴…掩埋在脑海深处不愿提起的记忆,终于浮现。杏雨和桃霜是祖母亲自给她挑的丫鬟,年纪与她相仿,她俩还没挑起大梁时,她屋内的大丫鬟一直是母亲身边的抱琴。抱琴性子稳重,杏雨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品性与她一般。及笄那年,府内丫鬟撞见抱琴意图勾.引二老爷,祖母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发落了抱琴。崔窈宁觉得抱琴不会做这样的事,上前求情,二婶当场捂脸哭了出来,说她这个侄女心狠,难道以为自己的亲叔叔就会做出这样的事吗?崔窈宁虽这么想,却不能认。那时,祖母也满脸...
《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崔窈宁郑青陵小说》精彩片段
杏雨嗓音轻柔,还带点小姑娘似的清脆。
崔窈宁下意识地看去,见着的却是十四五岁模样的杏雨,梳着双螺鬓,神情难掩活泼之色。
她一时怔住。
杏雨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素来最是稳重细心,何曾有过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
抱琴…
掩埋在脑海深处不愿提起的记忆,终于浮现。
杏雨和桃霜是祖母亲自给她挑的丫鬟,年纪与她相仿,她俩还没挑起大梁时,她屋内的大丫鬟一直是母亲身边的抱琴。抱琴性子稳重,杏雨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品性与她一般。
及笄那年,府内丫鬟撞见抱琴意图勾.引二老爷,祖母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发落了抱琴。
崔窈宁觉得抱琴不会做这样的事,上前求情,二婶当场捂脸哭了出来,说她这个侄女心狠,难道以为自己的亲叔叔就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崔窈宁虽这么想,却不能认。
那时,祖母也满脸失望的看着她,抱琴不愿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冲出去撞柱以示清白。
她死的太过惨烈,鲜血染红了一地。
崔窈宁午.夜梦回之际,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早知道抱琴会遇到二叔,她就不会辛苦她去二房跑一趟,给六姐姐送簪子。
崔窈宁久久失神。
说话间,里屋的帘子被人掀开,十七八岁的姑娘端着铜盆进来,瓜子脸,柳叶眉,说话时笑吟吟的:“瞧瞧,咱们姑娘这是睡懵了。”
这模样,分明是抱琴。
十七八岁,俏生生的,还活着的抱琴。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长安…老夫人回来…
这分明是她及笄之年发生的事。
崔窈宁心头隐约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不成…难不成她竟——
抱琴将铜盆搁置在高脚架上,近前笑着说:“姑娘,奴婢服侍您起床可好?”
崔窈宁心绪复杂的点点头。
伺.候穿衣的时候难免碰到,察觉到手背传来的体温,崔窈宁心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闭上眼,忍不住潸然雨下。
不是做梦,她真的回到了十五岁及笄这年。
这时候,她还没过十五岁的生辰,没与裴钰定亲,哥哥也还没娶嫂子,一切都还没发生。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胞姐、太子姐夫,还有崔家上下几百条人命……
崔窈宁光是念着这些名字,就痛得几乎站不稳,她不敢想全家被抓入大狱之后,会有多惊慌害怕,这些,都是他们原本不该承担的啊。
没关系的,崔窈宁,还来得及。
崔窈宁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这辈子,她定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不管是谁要害太子,要害崔家,她都会把他揪出来。
-
洗漱完,崔窈宁带着抱琴和杏雨去了前院。
正月才过,府内的灯笼还没收,挂在廊下,红灿灿的瞧着很是喜庆,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薄薄覆了一层,更显得漂亮。
一路行来,丫鬟小厮纷纷行礼。
谁都知道大房的九姑娘是崔府内最得宠的姑娘,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老太太,都偏疼她。
九姑娘也没辜负他们的疼爱,小小年纪就生得仙姿玉貌,还未及笄,姝色便已名冠洛阳。
让人不禁想,若是及笄后会是何等艳色。
这样娇娇一样的美人,本就合该把全天下的珍奇宝物都捧到她面前来,以供她赏玩。
崔窈宁到前院时,厅里已坐满了人。
崔老夫人信佛,听闻长安般若寺的主持法妙大师佛法精深,特意前去拜会,小住了半个月余回来,府内所有人都到了,已示孝道。
崔窈宁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父亲崔誉。
他坐在左首位,边上依次挨着母亲王氏,再往下是哥哥崔瞻,胡姨娘生的二哥哥崔文,以及林姨娘生的四哥哥崔弘。
右边是二房。
二叔崔礼和二婶韦氏,二婶生的三哥哥崔浩,以及裴姨娘生的五弟弟崔明。
至于姑娘,大房除了她,其余的姑娘业已出嫁,二房这边,除了六姑娘崔秀秀在相看,二房嫡女七姑娘崔萱、庶女八姑娘崔婉都刚及笄。
上辈子,崔窈宁最喜欢六姑娘。
她母亲是河东裴氏二房的庶女,被祖母求娶给二叔做贵妾,按照关系算,她是裴钰的姑母。
裴姨娘得宠,又有子嗣傍身,却不做狐媚之态,老夫人很是喜欢她,平日里也很抬举她,准许她走动娘家那边的亲戚。
因着这层关系,裴钰年幼时常来崔府。
崔窈宁对裴钰最开始其实没什么特别感觉,只当家里来了个表公子,是六姑娘在她耳边经常念叨,她听得多了就产生好奇。
一来二去,她便觉得裴钰这人真好。
他念书好,却又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会画画,会折桃花,会送她新奇的生辰礼。
他在外出游学时,给她写过一封又一封的信,上面写着他游历时见到的风景,他文采斐然,看着那些字,崔窈宁仿佛也跟着一同游历了。
崔窈宁想,她对裴钰绝不是一时动心。
是潜移默化,是长久漫漫,一点一点占据。
崔窈宁又想到六姑娘。
六姑娘性情温柔小意,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却对她和裴钰之事极为关心,每回她与裴钰置气,都是六姑娘变了法的过来哄她。
崔窈宁笑她,也不怕明哥儿知道后吃醋,待个表弟竟比亲弟还关心。
六姑娘听她这么说,笑着说还不是她太好,想让表弟把她尽快娶回家。
那时,她羞得没再说话。
上辈子崔窈宁没有深思过,现在跳出喜欢裴钰的这个圈,她却能隐隐窥出几分缘由。
六姑娘,似乎不想让她高嫁。
裴钰只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这样的身份配别的世家女绰绰有余,配她却有些低了。
错非长房嫡子在他们定亲没多久就没了,本朝又有大房不可无嗣,必要时过继子嗣之言,镇国公的爵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袭。
崔窈宁敛下心神,一一给几位长辈行礼。
二夫人韦氏抬眼看着侄女进来,皮笑肉不笑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家九娘头回儿这么早起床,没等着老太太用饭再过来?”
清河崔氏待嫁的姑娘一共四位,皆是不常出府,几位贵女一时分不清眼前的姑娘究竟是哪位。
先前说话那人又一次开口:“别想哪位了,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总归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这话说的在理,几位贵女原先想攀比一番的心思已经散了。
谁不知清河崔氏的姑娘皆是一顶一的好颜色,谁会自讨没趣跟她们比美?
后下车的崔萱听到动静,笑着跟崔窈宁咬耳朵,“你可抓点紧,表哥可是个香饽饽呢,你若是不抢,可就被别人抢了去。”
崔婉虽然一路上和她们聊得不错,可到底谨小慎微习惯了,只安静听着她们说话。
崔窈宁抬眼对上郑青陵的视线。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见到了主人的大狗狗,蓬松的尾巴雀跃的晃来晃去。
她弯了弯唇,扬起自信的笑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纵然知道郑青陵兴许是因为她们在才拒绝,可他目不斜视,满心眼里都是她的模样还是戳动了她。
她原先对祖母说,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那时候只是信口胡说,如今,却真的有一点那么喜欢。
习武少年纯粹干净的喜欢确实更能打动人心。
崔萱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笑眯眯地打趣:“终于确定表哥是你的啦?”
崔窈宁没有说话。
崔萱没在意,反而觉得郑青陵很有希望。
如果九娘不喜欢肯定会直截了当的否认,如今没有说话,代表她确实对郑青陵有那么一点好感。
崔萱欣喜的同时又和崔瞻同步了心境。
如果这么轻松就让他娶到九娘,可真是令人不爽啊。
抱着这个心思,崔萱一路上对郑青陵都没什么好脸色,惹得郑青陵满心困惑,开始思考到底哪里得罪了七姑娘。
山脚下桃花开的已经极为绚烂,再往上走,风景更是极美。
崔窈宁记着要陪崔婉去白马寺的事,主动跟两个哥哥提起:“都已经到了这里,咱们再往上走走,去白马寺里上个香吧?”
崔瞻蹙了蹙眉,瞧着妹妹单薄纤细的身子没出声。
崔浩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地打趣她:“去白马寺倒是没什么,只是九娘你的身子撑得住吗?”
虽然一路上有青石台阶,不算陡峭,可上山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寻常女儿家都不一定受的住,更何况是娇气柔弱的九娘?
要是再出个好歹,老太太能骂死他。
崔浩自然不乐意担这个风险,故意吓唬这个堂妹,希望她能退却。
崔婉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九娘的身体情况,扯了下崔窈宁的胳膊,轻声劝道:“九娘,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若是九娘因为帮她身子不舒服,她会内疚死。
崔窈宁瞥她一眼,“你拿什么借口单独离开?”
崔婉迟疑了下,她原先想的是等她们赏花的时候找大堂哥说去白马寺上香祈福的事,如今却没多少把握他会同意。
崔窈宁拍拍她的手背安抚,“你且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他。”
崔婉霎时间红了脸,想再劝她,却见她步子加快,已经去了大堂哥那。
“哥哥。”崔窈宁知道一行人真正做主的人是他,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我都许久没有出来玩了,哥哥忍心不让我去吗?”
崔瞻神色不变,沉声说:“浩哥儿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
前院的正厅寥寥坐了几人。
上方坐着崔老夫人,左右下侧各坐着大爷崔誉和二爷崔礼,及刚回来的两位公子。
郑青陵坐在崔瞻身旁,笑着陪老夫人说话,他生得高大俊朗,很得老人家的喜欢,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老太太逗得直笑。
他品性样貌俱佳,家风也是难得的清正,虽然常年习武,皮肤却算不上黑,笑起来英姿焕发,瞧着真有点少年将军的意味。
崔老夫人暗暗点头。
这样英武的少年郎与她的九娘才算相配。
又聊了会儿,二房的主母韦氏带着几个姑娘进来,郑青陵起身行礼,喊了声:“婶婶。”
他姑母嫁的是韦氏的兄长。
两家多少沾亲带故。
韦氏应下来,笑着给他介绍几位姑娘。
“这是你七妹妹,那两位是六娘和八娘。”
府内来了客人,几位姑娘都是梳洗一番才过来,崔萱一早知道这是祖母给九娘挑的夫婿人选,便没折腾,只作寻常打扮。
八姑娘谨小慎微惯了,穿得很符合身份,温柔又不失秀雅。
六姑娘病才刚好,只在鬓上戴了几朵浅粉的绢花,中间嵌了粒圆润的珍珠,瞧着很是素净,却映得粉面桃腮,柔丽动人。
郑青陵目光克制,一一招呼。
都说清河崔氏出美人,这话倒是丝毫不假,几位姑娘各有各的美,六姑娘柔美,七姑娘清丽,八姑娘温婉。
韦氏对他很满意。
荥阳郑氏世代忠烈,教养出来的儿郎也格外出众,这一代里最出挑的便要数这个郑青陵。
说来说去,都是老太太偏心。
这样好的少年郎不想着她的七娘,反倒先给九娘挑,九娘可还未及笄呢。
况且论关系来说,七娘跟他才算是表兄妹。
若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哄得他向老太太求娶七娘,想来到时候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韦氏心里算盘打个不停,面上却笑得和蔼,拉着他寒暄。
郑青陵陪着几位长辈聊着,心思却有些飘离。
他可没忘记此次来得目的。
临行前母亲告诉他,崔老夫人有意让他与长房的嫡女相看,家里面很是赞同,要他尽力将这位九姑娘娶回家。
怕他不愿,母亲又说太子妃极为美貌,九姑娘作为她的胞妹容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郑青陵想说母亲多虑了,于他而言,美人哪有刀枪来得好?
他既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不管九姑娘是美是丑,家里想要他娶,他便会努力娶回来。
只是不知那位大夫人与九姑娘何时到。
正出神着,忽然听见外面丫鬟婆子问候的声音。
“大夫人、九姑娘。”
郑青陵下意识地看过去。
头先进来的是个美妇人,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岁月没有半分削减她的美貌,反倒因为时间的沉淀,显得气质格外端庄华贵。
郑青陵认出了她的身份。
大夫人王氏。
郑青陵守礼的垂下眼,恭敬喊了声:“大夫人。”
王氏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很快笑起来,“都是自家亲戚,这么客气做什么,喊我声婶婶便是。”
郑青陵依言照做。
王氏将身旁的少女让出来,笑着介绍:“你还未取字,我便唤你青陵了,这是你九妹妹。”
说完,她又跟边上的少女说:“九娘,这是你表兄。”
郑青陵看过去,霎时失神。
大夫人身旁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一身妃色织金丝牡丹团花纹褙子,下搭了条杏花长裙,冰肌莹彻,款步姗姗,鬓上斜绾了朵牡丹掐丝纱花,那花碗口般大小,分明极尽张扬,却不及她容色半点明艳。
郑青陵忽然想到逍遥游里的一段话。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如今瞧着九姑娘,这段话才真正具象了。
姑射神人不外如是。
郑青陵深深吐出口气,自觉失礼,唤了声“九妹妹”便低下头没再看。
王氏瞧着很是满意。
九娘容色姝艳,便是同为女子都免不了晃神,更别提这种第一次见到她的少年郎。
郑青陵能这么快回神,定性已是极为不错。
想来,绝不是那种轻易被美色昏头的人。
她心下满意,望向他的目光愈发和蔼。
崔窈宁挑眼打量。
面前的少年穿一身金丝滚边墨色祥云锦袍,长发束冠,剑眉斜飞,许是常年习武的关系,他身姿极为挺拔,瞧着比哥哥甚至还要高上几分,很有种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与裴钰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裴钰面如冠玉,温润通透,郑青陵却英姿勃发,像一柄已经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单从相貌上看,崔窈宁对他还挺满意。
崔窈宁收回打量的视线,轻轻唤了声:“表兄。”
郑青陵垂首应下,露在外的耳垂却红了。
所谓美人,便是从头到脚无一不美,就连嗓音也是,清甜的像山林间的潺潺溪水,又像蜜罐里刚捞出来的蜜,甜丝丝的。
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半个身子都酥了。
郑青陵先前因为舟车劳顿带来的一丝不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庆幸。
好在,老夫人瞧上的是他。
好在,他没有嫌弃路远把这事推给其他兄弟。
崔老夫人眯着眼瞧了会儿,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快过来坐下罢,都杵在那说话像什么?”
崔窈宁和母亲进去寻了个位置坐。
郑青陵心不在焉地坐下来。
也不知九姑娘对他的印象如何。
不过相看的事老夫人应当跟她通过气,她既然答应,说明对这件事并不反对。
想到这点,郑青陵心头喜悦,想瞧一眼九姑娘,又怕对视后失态,索性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口,掩饰自己的神情。
崔老夫人眼尖的瞧见少年人的耳垂红了,心下暗笑,到底还是个少年郎啊。
聊了一会儿,崔老夫人笑着看向郑青陵,“青陵舟车劳顿想必累了,先去歇息罢,晚间用完饭让你表弟表妹们带你出去逛逛。”
“难得来一次,在洛阳玩一段时间再回去。”
崔窈宁想了想说:“家世高点的罢。”
上辈子太子忽然倒台,以至于崔家被满门抄斩后,她却在他们死后一日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辈子,她绝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
既然如此,便要选个家世高的,这样的话,一来方便打听消息,二来也能让人投鼠忌器。
崔窈宁敛下心思,没再继续想。
王氏的神色有些复杂,觉得女儿没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不过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说:“好,到时候我给你好好挑几个优秀的。”
崔窈宁猜到她在想什么,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母亲,我知道您怕我嫁入高门受委屈,可您想过没有,小门小户里难道就没有狂悖之徒吗?”
王氏瞪眼:“他敢?”
王氏素来是个温柔性子,可遇到女儿的事上便强势起来,冷笑着说:“他要是敢对你不敬,我立马让你大哥接你回家,官他也别想做了。”
王氏话虽说得狂妄,却也有这个底气。
五姓七望素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大周朝堂近乎大半都是世家之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崔窈宁听着母亲的话,眼圈顿时红了。
裴钰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只敢等崔家落魄了再欺她,这样的人比阴险小人更让她作呕。
“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呢?”
没等母亲开口,崔窈宁哽咽着说:“女儿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崔家被满门抄斩,那个裴钰好生猖狂,成亲时许女儿一生绝不纳妾,待崔家没了,却把外室带进府里让女儿养个外室子。”
王氏刚想训斥她私下议论皇家是大罪,不可再说,下一秒,却听见小姑娘哽咽压抑的哭声。
再细听她的话,顿时恼了三分。
王氏忙扯开她,小姑娘却不肯从她怀里钻出来,细瘦的肩头轻轻颤动,哭得她心都疼了。
没有谁比王氏更清楚她生的是怎样一个娇气包。
她的九娘是府内最小的姑娘,刚生下来时体重不足三斤,哭声细的跟小猫崽一样,府里不知用了多少药材银两才把这个小娇气包.养大,上至老夫人,下至丫鬟们,都对她疼得厉害。
尤其老夫人,老夫人不喜他们大房,对这个孙女真就是疼到了骨子里,也不怪二房眼酸。
从小到大,九娘要什么都有。
这还是头一回,她哭得这样委屈,想到九娘说梦里遇到的事,王氏顷刻间厌恶起了裴钰。
虽然知道,不该因梦里的话而迁怒他,可王氏就是忍不住,兴许是因为九娘说的太真了,她竟觉得那一字一句像是真发生过一样。
“九娘不哭了。”王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哄,“我和你爹爹哥哥还有祖母,我们都在呢。”
这不是梦!
这就是上辈子他们的结局啊!
崔窈宁想张口告诉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眼泪汹涌地往外掉。
王氏心疼死了,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忍不住痛骂裴钰,连带着二房的六姑娘也讨厌上了。
幸好九娘没陷进去,不然她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怨不得九娘不喜欢裴钰。
别说她还是个小姑娘,就算是换成她,梦见这样的事,对裴钰都很难再升出好感。
罢了,是那裴钰没有福气。
王氏漠然的想着,愈发轻柔的拍着女儿的背。
哭了好一会儿,崔窈宁慢慢止住泪,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母亲怀里爬起来。
王氏拿手帕给她擦脸,“哭够了罢?”
崔窈宁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扯着她的胳膊撒娇,“您别说了,再说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王氏点了下她的鼻尖,笑着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抱棋,“快去打盆水来,教姑娘洗洗,哭成了小花猫出去可怎么见人。”
抱棋捂着嘴偷偷笑,应了声下去。
崔窈宁又一次红了脸,“您答应我不许提的。”
王氏纵容地应下:“不提,不提。”
洗完脸,崔窈宁陪着母亲又坐着聊了会儿,才带着抱琴和杏雨回自己的四时院。
绕过长廊,便是小花.园里的观赏亭,丫鬟们精心侍弄的几株春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远远望去,枝头覆了层薄薄的雪,显得清艳又鲜妍。
崔窈宁兴致来了,踮起脚尖折了几枝。
不多时,天空又飘起了雪,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估计都不会停,有愈下愈大的架势。
再往前还要走好一截路。
抱琴柔声催促:“姑娘快些回罢,您若是喜欢,稍后我教人摘些送过来,您前些时候风寒才好,若是淋了雪惹出病来。老夫人和夫人又要担心了。”
她是母亲指过来伺.候的,崔窈宁向来敬重她,闻言不再耽搁,一路回了院里。
崔秀秀身边的大丫鬟兰香在院里等候多时,见她们回来,迎上前行了个礼,“九姑娘。”
桃霜还不知两位姑娘今天已经闹翻的事,近前笑着解释:“姑娘,兰香姐姐在这儿等了许久,说是六姑娘有话让她带给您。”
崔窈宁的好兴致瞬间散了干净,朝杏雨使了个眼色,抱着怀里的几枝桃花进了屋里。
桃霜愣了下,刚想问什么,杏雨便拉着她到一旁说话去了。
抱琴掀了帘子跟进去。
兰香在心里苦笑了声,可六姑娘交代过,她若是办不成就没好果子吃,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说:“九姑娘,我家姑娘有话让奴婢带给您。”
屋内烧了地龙,和外面的温度截然相反。
崔窈宁嫌热,进来便把斗篷脱了,抱琴接过去挂在架子上,又关紧了窗棂,这才近前问:“刚刚在外面淋了雪,姑娘要不要换身干净衣裳?”
从始至终,都没人搭理过兰香。
兰香明白为什么,并不怨恨,恭恭敬敬的等。过了好一会儿,她见九姑娘换了身素色的褙子出来,下搭了条胭脂色罗裙,这样素净清雅的颜色更显得她容色姝丽,不可方物,那双妩.媚鲜妍的凤眼抬眼一扫,教人连身子都软了半边。
她倚在美人塌上,把.玩着手里的桃花,漫不经心地问:“说罢,她要你带什么话。”
崔窈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她去,能抢得走的也不值得我用心。”
她语调娇气又散漫,带着些近乎天真的残忍。
就如上辈子那个外室,她若是安分守己,崔窈宁也不会动她,只会找裴钰的麻烦,毕竟这种事还是要从源头解决。
若是裴钰真的惦记她喜欢她,那外室想爬床也没机会。
男人啊,总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却把责任推给女人,多荒唐。
崔萱一怔,觉得好有道理,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又拿了颗蜜饯吃,笑眯眯地出了个主意:“这事你不好找她麻烦,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她和六娘的矛盾府内皆知,便是吵闹也正常。
九娘则不一样,传出去很容易让人误会“二女争一夫”,到时候她们清河崔氏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崔萱最好脸面,自然见不得崔秀秀这般想要败坏家风的人。
崔窈宁弯唇冲她笑起来,“那就多谢七姐姐啦。”
崔萱晃了神,用力咽下蜜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嘴里的蜜饯甜还是她的声音更甜。
晚间洛阳城里的人并不算少,马车行驶了会儿停到目的地。
这次出来崔萱只带了个大丫鬟,崔窈宁也只带了抱琴,临下车前,两个丫鬟分别把早就备好的帷帽递给两位主子。
时下虽不注重这些,可两位姑娘都是好颜色,若是让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了去,遇到危险就得不偿失。
崔窈宁戴好帷帽,由抱琴搀扶着下了马车。
晚间的洛阳城灯火如昼,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有首饰摊,小吃摊,还有卖新鲜花卉的小贩。
下了车,崔瞻朝妹妹走近,轻声问:“冷不冷?”
崔窈宁拢紧了斗篷,虽然觉得有些冷,但她不愿因自己的原因让大家白跑一趟,便摇摇头说:“不冷。”
崔瞻颔首应下,又温声叮嘱:“要是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
“知道啦哥哥。”在他面前,崔窈宁难免带了点女儿家撒娇的意味,轻哼了声:“我哪有那么娇气呀。”
崔瞻失笑。
确实。
在他的眼里,妹妹最是乖巧听话,虽然身子弱了些,却不是个娇气任性的人。
崔瞻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郑青陵,想到妹妹有可能嫁给他,就觉得怎么看他都不太顺眼,横竖都能挑出毛病。
见他盯着妹妹失神的样子,崔瞻眉头微微拧起,很快又松开。
罢了,他又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随他去吧。
妹妹那样美,他看得失神也是再正常不过。
要是他看都不看妹妹,崔瞻又要觉得这人是不是眼瞎,再或者是什么伪君子。
一行几人在街上很是显眼,寻常百姓也都有见识,知道这种气质姿态的姑娘和公子非富即贵,远远就避开了。
崔萱难得出来一次,挽着崔窈宁的胳膊四处闲逛。
最后,两人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了下来。
崔萱拿起一个铃兰簪子在崔窈宁的脸颊比了下,簪子算不上多精致,却能看出是花了心思,流苏下坠着几个小铃兰,里面嵌了铃铛,风一吹晃动的声音格外悦耳。
崔萱笑着说:“这个衬你,要不要给你戴上?”
崔窈宁也很喜欢,弯唇道了声谢,掀起帷帽一角,垂首让她簪上。
郑青陵惊鸿一瞥,脑海中只剩下‘云鬓花颜、瑰姿艳逸’八个字,晃神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垂眼没再看。
满门抄斩…崔家…胞姐…
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还有刚出生的小侄女…
崔窈宁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连喘气都不能,眼前一黑,直直栽下去。
“窈窈。”裴钰急急上前,目眦欲裂地朝屋内的丫鬟婆子怒吼:“大夫呢?还不快去把大夫喊过来。”
屋内乱成一团,丫鬟们急忙去请大夫。
裴钰沉着脸坐在床前,心头悔恨万分。
早知如此,便不该说出来。
可没想到她竟动了与他和离的心思,幸好崔家倒了,否则他还真怕那位大舅哥把她接回去。
好在如今,窈窈能依靠的只有他。
裴钰握紧了她的手。
屋内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蕊娘不安地绞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喊了声:“裴郎?”
裴钰抬头看她,眼底阴翳一片,没心思再跟她多说什么,随意点了几个丫鬟送她回偏院。
因崔窈宁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要请大夫,裴钰索性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常住府内,丫鬟们催促过后,几个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进来。
看完后,大夫开了药,桃霜跟着出去抓了药,看着丫鬟们煎好,端进来递给杏雨喂夫人。
裴钰沉声说:“我来吧。”
杏雨垂着头,声音轻柔:“大夫说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不可再次动怒,若是醒来后看到国公爷,只怕……”
她顿了下,没有说下去,将头垂得更低。
裴钰面色变化几下,最终让开位置。
喂完药,过了片刻。
崔窈宁意识渐渐转醒,眼里慢慢有了焦距,她咬紧唇,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响起裴钰的话。
一字一句,满是血腥。光从话里,就能窥探出究竟会有多少人将要死于这场巫蛊之祸。
崔窈宁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当今圣上登基十年无子,以至于国本动摇,是太子姐夫的出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老实下去,当今大喜,大赦天下,将姐夫立为太子。太子对外强硬公正,对内宽顺仁和,朝堂上下无一不称赞其有太.祖之风,他太子之位做得稳稳当当,怎会行巫蛊之事?
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崔窈宁知道自己不该怨圣上,可就是忍不住。
胞姐十五岁那年嫁入东宫,崔家与太子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番横祸崔家如何躲得过?
几百条人命,她怎能不恨!
崔窈宁心口阵阵抽痛,强撑着身子起来问:“皇太孙如何了?”
裴钰忙近前,“太孙年幼,又是戾太子唯一血脉,圣上仁慈,故只是幽禁,并未伤其性命。”
仁慈?
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
崔窈宁心中讥讽,天家果真薄凉,这样的恶谥,当今下令后可曾想过太子出生时那刻的欣喜?
还有裴钰,因着两人的姻亲关系,又是太子胞弟齐王的伴读,太子姐夫待他向来不薄,不若如此,他如何能已弱冠之年任命户部郎中?
他却一口一个戾太子,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若是父兄还在,又岂会让他这般狂妄。
崔窈宁闭眼,潸然雨下。
见她神情凄然,裴钰柔声安慰:“窈窈你且安下心,当今下令时说过,外嫁女不咎其罪。”
崔窈宁回神,没想到他以为自己心生惧怕才掉了眼泪,只觉得从未认识过他,满眼失望。
裴钰不曾注意到她的神色,沉吟片刻温声说:“大夫说过你身子骨弱,之前吃的那些药就停了吧,左右不过是个孩子,何须折损你的气血?”
崔窈宁身子骨极差,成婚前大夫说过她年纪小,须得调养上数余年方才能行房事,她当时想为裴钰生个孩子,便一直吃些易孕的药材。
闻言,崔窈宁并未出声,不过须臾功夫,又听他说:“待蕊娘生下孩子后,我就教人把她送走,届时,孩子由你亲自教养,我会统一好下人的口径,他只有你一个母亲,窈窈你放心,谁都越不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崔窈宁硬生生被气笑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面前送,你当我是什么收破烂的吗?”
裴钰想到她刚得知崔家倒台的消息心情不好,便没有与她置气,叹口气说:“窈窈,那是我的亲生骨肉。”
崔窈宁反问:“所以我就该让个奸生子来糟践我清河崔氏的名声吗?裴钰,你不要脸我还要!”
裴钰的脸色顷刻阴沉下来,恼声道:“再是清流世家又能如何,当今一句话便能让崔家倒台,你如今是罪臣之女,能保着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已是不易,行事说话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一个孩子你都容不下,真教我失望!”
言已至此,他甩袖离开。
崔窈宁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喘不过来气,忽得喉咙一甜,她偏过头,大口大口殷红的鲜血往外涌,浸湿了雪白的寝衣。
她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昏迷前,她隐约听到杏雨和桃霜凄厉的哭喊。
*
“姑娘姑娘,快醒醒,老夫人从长安回来了。”
“姑娘?”
“府内其余几位姑娘都早早去候着了,若是您去迟了,只怕二太太又找到机会阴阳怪气。”
耳旁乱糟糟的。
似是有人在说话,但隐隐约约,听得不太真切,越是想听,越觉得仿佛隔了层朦胧的水雾。
老夫人…
什么老夫人?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在她还未嫁给裴钰前就已去世,除了她,府内还有谁能被称为老夫人?
二太太…
这又是在说谁?
崔窈宁费力地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坠着各式各样珍珠美玉的红鲛帐,轻薄似烟,流光溢彩,映着袅袅升腾起的清雾,更似在仙境。
崔窈宁神情发怔。
这珍珠鲛帐是她十三岁那年,父兄送她的生辰礼,花费重金请工匠制成,纵然是整个大周都难寻到第二件。
她珍惜又爱护,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不曾想,带到镇国公府的途中,马车遇到磕绊,其中水头最好的一块翡翠碎成两半,她觉得心疼,便让杏雨放在箱底,再也没拿出来过。
如今,那块翡翠还完好无损…
是梦还是……
崔窈宁怔怔地盯着那里。
杏雨见她眼睛睁开,欣喜地朝后喊了声:“姑娘醒了姑娘醒了,桃霜快叫抱琴姐姐来为姑娘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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