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燃起浓烟时,我被围住和沈淮对峙。
肩胛的痛抵不住滔天恨意。
林婉晴盯着我的伤口红了眼,被沈淮死死拽住。
“萧凛,我就知道你会为了婉婉来的。”
我没吭声,脚下虚浮晃了晃。
“萧凛!”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林婉晴急切的声音,是喊我的名字。
簪子插进沈淮的胸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漫天的箭矢射进城门内。
刚进来时我尝试救人,沈淮刺伤了我的肩胛。
把百姓全赶到了角落。
正合我意。
场面乱成一团,沈淮身边却没了阻力。
血腥扑鼻,我正要割断沈淮的脖子。
“不要!”
林婉晴扑上来的瞬间,刻着大戎图腾的长刀落在她的背部。
而沈淮的力大部分都落在匕首上。
刀刃深深扎进我的肚腹。
“这一剑,为我兄长。”
西边的浓烟越来越多,我拧转剑柄砍进沈淮的肩膀。
沈淮瞪大眼珠,匕首死命往前送。
“这一剑。”
我挥向他的头颅,“为牺牲的将士。”
鲜血四溅,林婉晴爬过来拽我的战袍:“大夫……快找大夫……”我手起刀落割断袍角。
“和离书已写,生死无关。”
“萧凛……”林婉晴豆大的泪珠滴落。
张了张嘴却吐出口血,晕了过去。
沈淮平叛后,我收到回京的诏令。
换药时,黎风话多了起来。
“你真不见见她?
怎么说林小姐送来的排兵计划也帮我们争取了时间,否则大戎这次声东击西可是要脱层皮。”
我冷哼瞥他,“难道没有那信,你们就打不赢?”
“怎么可能!”
黎风梗着脖子反驳。
看了看门无可奈何走了。
五大三粗的侍卫不忍心赶带伤的姑娘。
林婉晴硬生生在门口跪了两天,以发烧晕倒告终。
我启程那天,她匆匆跟在队伍后面跑。
我没让停。
只让人传话:“林小姐大概忘了要告丧的正事。”
天边泛起鱼肚白,暗卫传回消息。
林婉晴去了野山,刨遍了乱葬岗。
天明时终于停下了,从一个没头的尸身上找了什么东西。
疯了一般大笑,然后下山往滦州方向走了。
“将军,还要跟着吗?”
我掏出锦盒里崭新精致的玉佩,大概是一并收拾好了。
打开窗扔了出去。
“不必,生死有命。”
可我没想到,这不是最后一面。
半年后,和大戎军的对峙中。
我看到坐在主将身旁的人。
那场战争里,大戎的主将逃了,甚至连藏了许久的军师都顾不上。
林婉晴拄着长枪站在断臂残肢的血海里,半晌扯了扯嘴角。
“萧凛,好久不见。”
我搭箭拉弓,箭矢擦过她耳畔:“下次对准的,是咽喉。”
黎风因为我没有赶尽杀绝憋了一肚子的火。
因为林婉晴我们牺牲了很多将士。
直到边关的雪又下。
有人捎来染血的帕子和口信。
“林姑娘撑着想见你,她说死前有些真相要当面告诉你,如果你不去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黎风忍不住从门外冲进来。
“你别信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人备马。
“放心,我也想看看。”
林间小屋异常的简陋,风雪不蔽。
我示意亲卫将东西带给林婉晴,不愿再靠近半步。
良久,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
紧接着是嘶哑的叫喊。
“萧凛,萧凛啊……”鞋面被雪覆盖时,安静得连喘息也听不见了。
亲卫走出来,面无表情缓缓摇头。
我颌首,翻身上马离开。
半路上碰到黎风,他不放心。
听到亲卫禀告后松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好笑,干脆在冰湖边勒住了缰绳。
“我还以为你还念旧情,没想到你比我们狠,竟然是要亲自看她死。”
我不置可否,摸到腰间的箭袋。
黎风好奇我给林婉晴看了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几个血字。”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父亲仗义援手救了被仇家报复的林家,并没当回事。
后来却在打了胜仗退回驻地的路上被袭击了。
我比兄长先在尸首里找到父亲。
黎风瞪大眼睛惊疑:“所以那血书是……”我平静点头。
“他手里捏着的,只有四个字,小心林家。”
而我那时,不曾怀疑过林婉晴。
所以,因果报应啊。
不是太狠,是早该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