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彦霖出了府,约了卢望远几人在韵楼看戏。戏台上,伶人水袖轻扬,唱腔婉转,几人边看戏边聊着,有一蓝衫公子提及昨日慧宁郡主得知林承卓夜宿喜春楼,发了好大的火,两人大吵一架。
“听说慧宁郡主昨日大闹了一场,林承卓可是吃了不少苦头。”那公子笑道。
彦霖故作随意地问道:“你们对林承卓找谢姑娘的事怎么看?”
卢望远放下茶杯,笑道:“林承卓可是天子还是太子时的伴读,如今又是游骑将军,官拜从五品。虽说比起咱们几家的父辈,官位稍显逊色,但比起你我可强多了。
况且游骑将军是皇帝近卫,天子近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入内阁是早晚的事。若是遇见了谢小姐,与他说一声便是,卖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其他几位公子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位公子附和道:“没错没错,林承卓如今风头正盛,与他交好,日后或许也能有个照应。再者说,不过是遇见了告知一声,也不费什么事儿。”
彦霖听闻,心中微微一沉,表面上却依旧神色如常。
暮色初垂,廊下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卢望远放下茶杯,道:"待会可要移步喜春楼?"
“又去?”徐书达执扇的手顿了顿,“怎么一出来就往那边跑?”
窗边倚着栏杆的蓝衫公子突然嗤笑:“还不是最近她娘开始给他相看姑娘了,前日卢家婆子还来问我五妹妹八字,说什么卢公子一表人才~。”
他捻起颗盐渍梅子抛入口中,“我抄起笤帚便把人轰了出去——我们陈氏女儿岂能配你这种日日泡在胭脂巷的浪荡子?”
满室哄笑,卢望远涨红着脸扯松襟口:"我娘这半月连看了十户人家,若不是今日有世子相邀,我根本脱不了身。今天要是不去看看映月,真不知要等到啥时候了。”
"那映月姑娘..."席间有人拖长声调,“自打梳笼后就跟了你,差不多有一年了吧,怎么还不给她赎身,倒舍得她继续在风月场里熬着?”
"赎她?"卢望远像是听见什么荒唐事,“她不过一个妓女,我要是真给她赎了身,我爹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实在是府里的那些丫鬟无趣,没有映月勾人。”
"既然卢兄这般难捱,咱们便去..."话未说完,却被西北角的声响打断。
“我不去。”彦霖起身,今日是他与谢知秋约好亲近的日子。
“诶,世子莫急,您回府也没别的事儿,不如一同去凑个热闹。”徐书达快步走到跟前,“听说近日喜春楼来了几位扬州舞姬,个个都是绝色。”眼见彦霖喉结微动,终是笑着将人按回座中。
罢了,去看看早点回府便是。
于是,众人结伴前往喜春楼。刚到门口,老鸨便迎了上来,满头珠翠随殷勤笑意叮咚作响:“给世子请安,各位公子这边请...”
老鸨招呼姑娘们坐到众人身边,彦霖摆手挥退正要偎上来的莺燕,在中间落座。
丝竹声起时,堂内灯光骤然熄灭。忽有月白色轻纱自梁上垂落,十二名舞姬足系银铃踏纱而来。居中女子反抱琵琶,纤腰折出惊人弧度,雪色披帛随旋转绽开层层涟漪,烛火重燃刹那,众女忽如惊鸿四散。
"好!"满堂喝彩声中,彦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不经意间,他目光跟随着一位舞姬的背影移动——那背影竟与谢知秋有七八分相似。
彦霖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柳妈妈,”他屈指叩响案几,惊得老鸨鬓边金步摇乱颤,“方才右侧第三位舞姬,带来。”
柳妈妈赶忙应道:“好嘞,世子殿下。”说罢,匆匆走向后台。她来到领头舞姬玉璇面前,指着玉瑶说道:“玉璇姑娘,世子殿下点名要见你这位姐妹。”
玉璇秀眉微蹙,说道:“柳妈妈,事先可说好了,我们都是清倌人,只献艺不卖身。”其他舞姬们一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附和道:“对呀对呀,不卖身的。”
柳妈妈赔着笑解释:“是是是,话是这么说,可这可是世子殿下的吩咐,我这小小的喜春楼可不敢得罪。你们也得掂量掂量人家的身份不是?”
玉璇毫不退让:“就算是世子,也不能强抢民女吧?”
柳妈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走到玉瑶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又语气软了几分:“这位姑娘,世子可从来没在我这喜春楼留宿过,府里干净得很,连个通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