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锦纹细腻,放在手中沉甸甸的,我垂下眼眸,轻声安慰父亲:
“没事的,爹,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您让我自己待会儿,好吗?”
父亲连连点头答应,正要招来下人抬走聘礼,我却忽然瞥见其中一箱锁上有异,制止了父亲。
父亲走后,我打开了那箱子。
箱中十八支精巧金钗整齐摆放,托盘浅浅,红色衬布下显然另有乾坤。
我抽出托盘,箱底躺着一封信笺。
东宫金印加盖信封之上,上书“阿缨亲启”四字,显然出自谢韫之手笔。
我抽出信纸,其上寥寥二十八字,每读几字,都让我觉着如坠冰窟。
铁窗漏月弓弦冷,九寸烛泪烫旧盟。
若拆骨血化金柝,不射天狼射东宫。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谢韫之的字迹,写的,却是前世我在狱中,临死前刻在墙上的诗。
指尖迸出鲜血的剧痛似乎再度袭来。
明摆着,谢韫之想告诉我,他也重生了。
恍然之际,却有一道女声传入耳中。
“我还当你有高人指点,能得太子表哥青睐,却不想,在自己家里,关上了门,还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季语卿团扇掩面,款款自院中走了进来。她秀眉轻蹙,环视堆满了整个厅堂的聘礼,面色显然不悦,口中却还不忘挖苦我:
“不过是厚重些的聘礼,你就宝贝成这样?要么说是武夫养大的,没见过世面。”
季语卿是丞相嫡亲的孙女,丞相又是太子外祖,季家不论在朝中还是京城,都是一家独大,季语卿自小娇生惯养长大,梦想着嫁给她的太子表哥,先做太子妃,再做皇后。
想来谢韫之是与我同时重生的,季语卿上一秒还被太子表哥捧在手心里,下一秒却亲眼见到我刺杀太子,还被封太子妃,难免心中不忿。
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着实可笑,若是前世,我怕是要跟她斗几句嘴,可现在,我早就没了管这草包在想什么的心情。
我招来管家,直言道:“来,把季小姐轰出去。”
季语卿跺脚。
“沈缨!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太子表哥答应娶你,还不是看上了你将军府的势力?你苦追他那么多年,他是如何取笑你轻视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这人着实聒噪又无聊,可话说的没错,我确实忘了。
那些不痛不痒的取笑,那些痴心错付的情意,我全都应该忘了才是。
毕竟它们,哪有在狱中苦熬,又听闻全家屈死来得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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