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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云诡案结局+番外

霏雪连天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尸祭(二)1是夜,将近凌晨。家家户户早已熄灭烛火,连通了电的新式小楼也不过只留下几盏台灯照明,除了那寻欢作乐之处,蒙自县沉入了黑暗寂静。几缕凄切的月光照在西边的山林坟地,老树的枝桠被风吹的鬼影重重,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云团交错间,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夜空,数息后,雷声滚滚而来,响彻大地。闪电将坟地晃的亮如白昼,新立不久的墓碑前腥气冲天,竟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目眦欲裂的人头!百步开外,接近小路的边缘,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来。其中一人生的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四下打量,压低声音道:“赵三,这一个个土馒头下面埋的都是死人。你小子喝酒划拳输了,兄弟可不奉陪。”赵三闻言拽紧了李樟,越发后悔答应这赌注,嘴上却硬气...

主角:范亦凡周斯年   更新:2025-03-21 14: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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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范亦凡周斯年的其他类型小说《滇云诡案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霏雪连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尸祭(二)1是夜,将近凌晨。家家户户早已熄灭烛火,连通了电的新式小楼也不过只留下几盏台灯照明,除了那寻欢作乐之处,蒙自县沉入了黑暗寂静。几缕凄切的月光照在西边的山林坟地,老树的枝桠被风吹的鬼影重重,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云团交错间,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夜空,数息后,雷声滚滚而来,响彻大地。闪电将坟地晃的亮如白昼,新立不久的墓碑前腥气冲天,竟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目眦欲裂的人头!百步开外,接近小路的边缘,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来。其中一人生的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四下打量,压低声音道:“赵三,这一个个土馒头下面埋的都是死人。你小子喝酒划拳输了,兄弟可不奉陪。”赵三闻言拽紧了李樟,越发后悔答应这赌注,嘴上却硬气...

《滇云诡案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尸祭(二)
1
是夜,将近凌晨。家家户户早已熄灭烛火,连通了电的新式小楼也不过只留下几盏台灯照明,除了那寻欢作乐之处,蒙自县沉入了黑暗寂静。
几缕凄切的月光照在西边的山林坟地,老树的枝桠被风吹的鬼影重重,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云团交错间,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夜空,数息后,雷声滚滚而来,响彻大地。
闪电将坟地晃的亮如白昼,新立不久的墓碑前腥气冲天,竟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目眦欲裂的人头!
百步开外,接近小路的边缘,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来。
其中一人生的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四下打量,压低声音道:“赵三,这一个个土馒头下面埋的都是死人。你小子喝酒划拳输了,兄弟可不奉陪。”
赵三闻言拽紧了李樟,越发后悔答应这赌注,嘴上却硬气道:“脓包,都是骨头怕什么,你走了谁能证明我在这睡了整宿。”
话音刚落,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二人忙朝斜前方的古树下跑。转过一个坟包,却见数米外的墓碑前,坐了个纹丝不动的人影。
借着闪电的光亮,赵三看清那人五官生的极为好看,只是面如纸色,目光空洞,身着白色长袍,无声无息,好似从坟里爬出来索命的冤魂。二人皆吓得大叫一声,再顾不上淋雨,转身夺路而逃。
翌日清晨,大雨过后,天蓝的像一汪海水。坟地褪去阴森,草木上的露水在晨曦中泛起光泽,虫鸣鸟叫中,远远的有几个身背竹筐的孩童,到林子里采摘新鲜的蘑菇。
坟地里有颗茂盛的枇杷树,上面结满了橙黄色的果子,几个孩子嬉闹间跑来用竹竿敲打树枝。很快,犬吠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其中个头最壮的男孩寻着声音往坟地深处走去,原本以为野狗在争夺猎物,待走近看清眼前的景象,却吓得他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新坟的墓碑前,两条野狗正在夺食,它们所食之物,却是一只被撕扯烂了的人脚!
蒙自县警察局接到报案时,周斯年正翘着腿左一口油条,右一口稀豆粉,吃得不亦乐乎。警探范亦凡是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饭量是周斯年的三倍,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食物。
前来报案的人是孩子爹,看过现场惨状,再瞅这满桌美食,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大人!不好了大人!杀……杀人了!”
“大什么人,叫范警探。”范亦凡用手背一抹嘴,不慌不忙起身道:“说吧,哪又打架了?”
“不是啊大……范警探,那董家老爷子的坟前,有好些人手人脚,还有……一颗人头咧!”
范亦凡闻言皱眉。“歪货!一大早莫逗我啦!”
周斯年见男人急的满头大汗,料想可能真的出事了,忙推了推范亦凡道:“赶紧的,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年纪相仿,职务不分上下,范亦凡倒也不在乎周斯年对自己的态度,招呼上另一名叫李途的同事,三人便由男人带路去了城西边的坟地。
出了这么邪门的杀人案,此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人们大多不敢上前,远远的指指点点。
野狗早已被赶跑,待范亦凡看清那被啃噬的残肢,顿时咽了咽口水,把翻涌上来的早饭压了下去。
墓碑前分别被摆放着人的双手、双脚以及头颅,经过一晚暴雨的冲刷,又遭烈日毒晒,此时已经发白肿胀,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尸臭味。
“娘咧,这……也太残忍了!”李途个子瘦小,皮肤黝黑,一双眯缝小眼闪着精光,不着痕迹地往范亦凡身后躲了躲。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倒是周斯年面色如常,从警服口袋里摸出一副乳胶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蹲在尸体前打量起来。他在德意志国留学时当过半年法医学徒,见过不少尸体,甚至亲自解剖过,因此丝毫没有感到不适。
只见周斯年先是捏起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依次观察脚掌和人头,最后道:“残肢肌腱断裂,创伤面不平整,骨头也碎了,看上去像是斧子一类凶器造成。凶手恐怕是第一次杀人,平时也没有宰杀牲畜的经验,砍了很多下才砍断。”
“另外,这双手骨骼纤细,皮肤光滑,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脚掌则目测有27公分,脚底有硬茧,是个经常走路的男人。至于这人头……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吧,有人认得他吗?”
“佩服佩服!检验使就是不一样!”范亦凡先是吹捧了一番,继而指了指墓碑,摇头道:“人头哇,就是这位董老爷子的长子,董思齐。”
2
说到蒙自县城南的董家,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董元正董老爷子,生前曾任云南省盐运使,在这肥差上捞了个盆满钵满,董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待老爷子功成身退后,在蒙自富甲一方。
三天前董元正前脚才下葬,不承想后脚家中长子就人头落地,死于非命。
很快,得知消息的董家也来人了。老管家先是被吓得几近昏厥,缓过劲后方又哭天抢地。“我的大少爷呦,是哪个畜生把您害成这样……”
管家不敢与那恐怖的人头对视,视线朝旁一瞥,又对上了断手。这不看也罢,一看便惊觉那手掌无名指上所戴的翡翠戒指甚是眼熟,哆嗦着道:“这……这是……”
范亦凡一把将人搀住,肥胖的身躯托住老管家,双目瞪圆道:“咋咯?这个你也认识?”
“是我家大小姐啊!”老管家终于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范亦凡听得咋舌,董元正一辈子只得一儿一女,小姐名唤董思涵。这下可好,一家人整整齐齐都被摆在这了。
待他掐着人中把老管家喊醒,后者才颤巍巍地说兄妹俩彻夜未归,不过大少爷和大小姐都是爱玩的,因此没有引起警觉,没想到却是遭人杀害。
凶手杀了人,其手法之残忍令人发指,又将儿女残肢摆在父亲坟前,冷血嚣张,像是跟董元正有着深仇大恨般。
范亦凡正待询问董家有无得罪人,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名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正是昨夜在坟地受了惊吓落荒而逃的李樟。
“范警探,鄙人有线索提供,不知道有没有悬赏?”李樟点头哈腰地搓了搓手,目光在范亦凡和老管家身上来回扫视。
范亦凡是知道这人的,李樟年纪不小,却整日游手好闲,在蒙自县是有名的光棍流氓,便道:“知道就快说,想必抓到凶手后董家是会酬谢你的。”
“是是。”李樟得了好处,这才把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番。“小的刚才去看了看那白衣鬼……白衣人坐的坟头,正是赵氏娘子赵良芸的墓。”
“这是何人?”范亦凡蹙眉道。
“赵娘子啊!”
人群里有知晓者,七嘴八舌道这赵良芸年轻时乃是蒙自县有名的美人,后来去了外省,多年杳无音信。两日前她的儿子扶灵回乡,把赵良芸葬在了此地。那李樟夜里所见之人,多半就是赵氏的儿子了。
正说着,不远处有一身材高大,朗眉星目,俊朗非凡的男子信步而来,此人身穿原青色马褂,和周围人一比,端的是仪表堂堂,恍若天人。
男人直奔李樟而来,冷声道:“方才我见你站在我娘坟前,做了什么?”
李樟往范亦凡身后躲去,伸手一指道:“就是他!”
周斯年上前道:“此处发生了命案,昨夜他在坟地见过你,因为素未相识,所以特地去看了看你娘的墓碑,前来向我们提供线索。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看了周斯年一眼,面色稍霁道:“赵鸣岐。”
“赵先生,昨夜你何故来坟地?几时来的?待了多少?是否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周斯年一连问了四个问题,赵鸣岐有些不耐烦地挑眉,良久才道:“睡不着来看我娘,子时到的,待了三个时辰,至于可疑人物……”
赵鸣岐朝李樟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我看他就十分可疑。”
如此嚣张的态度,让一直没有出声的警佐李途大感不爽,他贯会欺负没有背景或老实巴交的人,因此这时候站出来道:“深更半夜来坟地,我看他就像凶手,先带回去审了再说。”
说罢,便要用手铐捉拿赵鸣岐。后者不闪不避,在李途擒住他的手腕时倏然一个翻身,把身形瘦小的警佐给扔在了地上。
这等行为可算是公然袭警,范亦凡虽然平时就看不惯李途,当下但却不能坐视不管,他把手放在身后地步枪上,皱眉道:“赵鸣岐,你胆子也太大了。”
“等等!”周斯年按住范亦凡。“赵先生才刚回蒙自,根本不认识董家人。况且我看他身手不凡,想必即使用不惯斧子,也能控制好每次挥砍的力道。但死者伤口之处有深有浅,不像是习武之人所为。”
李途当着诸多乡亲丢了脸面,心中暗恨,咬牙道:“但他昨晚就在坟地,谁又能证明人不是他杀的!伤口一说或许是故意为之,好让人怀疑不到他身上。”
范亦凡见双方各持己见不好收场,肥胖的身躯把李途往后面一挤,震声道:“这样吧,李途你将尸体运回警察局,我与周斯年去董家。至于这位赵先生,就劳烦先跟着我们,正好让董家也认一认,双方到底有无仇恨。”
李途一听这恶心的残肢要他来负责,登时脸都绿了。周斯年却偷偷朝范亦凡挤了挤眼,义正言辞道:“如此甚好,正好我要去董家取证,赵先生问心无愧,想必也不怕麻烦这一趟。”
周斯年说罢看向赵鸣岐,后者与他对视片刻,仍旧板着脸道:“走吧,不麻烦。”

食恶不赦(一)
1
是夜,天上的月光一片皎洁,苍鹰振翅划过,从没有云遮盖的天空向下望去是一片静谧的山林,苍青色重叠起伏的群山下,有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午夜时分,一群不速之客在犬吠声中闯入,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村东头,女人披上衣服从炕上爬起来,满脸焦急不安,抱着她的宝贝匆匆往柴房跑去。就在她藏好了宝贝,折返回来想找东西抵住大门时,马蹄声由远而至。
老旧的木门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被从外撞开,女人吓得跌坐在地,一时间喉头发紧,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高大的男人举着火把迈进来,俯身捏住女人的下巴,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片刻,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低笑。
很快,女人就被揪住头发,无论她如何挣扎哀求,那只手都没有丝毫松懈,男人像个无情的刽子手,拖拽着她向屋内走去,地上留下了一只沾满土的绣花鞋。
几乎燃烧殆尽的蜡烛被重新点亮,女人一开始还哭喊求饶,拼死反抗,直到被重重扇了几巴掌后昏过去。
四年后,蒙自县。
晌午时分,日头高悬,许是接连数天没下雨,天气闷热得要命,大地被晒得滚烫,仿佛蒸笼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范亦凡走得汗流浃背,呼哧带喘地往阴凉地方躲,朝周斯年抱怨道:“这么热的天,你非要出来吃饭。”
周斯年看上去倒还好,兴致勃勃道:“好久没吃咱们蒙自的过桥米线了,正好带九如兄去尝尝。”
赵鸣岐淡淡嗯了一声,他对吃这件事并不挑剔,只为了果腹,但看周斯年迫不及待的样子,加上午歇时警局里不忙,便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二人跟在范亦凡身后,转过几条街来到醉花楼前,此处是蒙自有名的青楼,白日里大门紧闭,夜晚便灯红酒绿。
周斯年注意到斜对面的几个小吃摊,挑眉道:“范胖子,今天我请客,你不挑个贵些的地方?”
“庸俗,胖爷我又没掉进钱眼里。”范亦凡啧啧两声,闻见香味后顿时来了精神,一抖肩膀道:“走,带你们尝尝真正的人间佳肴。”
说罢便直奔其中一个竖着过桥米线木板的摊位,老板看上去三十出头,面相普通。身材不高却十分精壮,挽起袖子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
看见范亦凡便热情招呼道:“小范,来吃米线噻?”
“三碗。”范亦凡笑呵呵坐下,朝周斯年二人道:“老板是四川人,一年前从四川逃难来的,但手艺绝对没得说。”
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被端上来,范亦凡食指大动,拿起筷子挑了几根入口,倏然咦了声,抻着脖子道:“黄大哥,这味道怎么变了?”
黄泉福舀汤的动作一顿,继而满脸歉意地挠了挠头,擦着手走过来道:“我调整了一下底料配方,跟之前比好不好吃?”
范亦凡吧唧吧唧嘴,还没等他开口,隔壁的烤豆腐摊突然发生了骚乱。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肥胖油腻,面红耳赤的大汉脚下打晃地走到摊子前,掀翻了一盘食材。
范亦凡撂下筷子,翻了个白眼道:“这不长进的东西怎么又来了。”
“你认识?”周斯年好奇道。
范亦凡别的大本事没有,在蒙自县却混得如鱼得水,十打十的包打听,街头巷尾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譬如烤豆腐摊老板娘黄湘是个面慈心善,勤恳顾家的好妻子,而她在城东头肉铺里当屠夫的丈夫郑高元,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烂酒鬼。
“给……给我钱。”郑高元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扯着妻子的衣袖嚷道:“我得去……再打一坛酒。”
黄湘见丈夫当街出丑,臊得满面通红,低声哀求道:“晚上回家再喝。”
岂料郑高元非但半句没听进去,反而被激怒了,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黄湘脸上,将人打得摔在地上:“臭婆娘!轮得到你来管老子!”
见郑高元动了手,范亦凡坐不住了,然而有人比他还快。赵鸣岐拍案而起,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男人撂倒,一手反剪着他的胳膊,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郑高元疼得破口大骂,王八似的抻着头,瞅见范亦凡后连声高喊救命。后者这下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弯腰拍了拍郑高元油腻腻的脸,嫌弃道:“踩你都脏了我们九如兄的鞋。光天化日动手打人,我看你是根本不把警察当回事。”
“小的……小的不敢了!哎呦,疼!”
郑高元连声求饶,范亦凡这才给赵鸣岐使了个眼色。才一松开,此人便如兔子般窜得飞快,一溜烟跑没了人影,落荒而逃的背影着实可悲可笑。
黄湘被黄泉福搀扶起来,立刻朝众人道谢。“让各位警探见笑了,多亏了你们,只是我这除了豆腐,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她掸了掸衣服,又忙不迭洗净手,就要给三人盛豆腐。这时李途却打远处火急火燎地跑来,范亦凡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莫不是警察局里出事了。
“你们可叫我好找!”李途上气不接下气,抚着胸口道:“局长叫你们即刻去蒙自道尹秦光第家,别吃了,快跟我走吧。”
2
蒙自县道尹乃秦光第,为一道之行政长官,管理所辖各县的行政事务,包括警察局。秦道尹这时候急着唤大家过去,实属奇怪。
范亦凡依依不舍地瞅了瞅那碗还没来得及吃完的过桥米线,只得和黄泉福打了声招呼,跟着李途离开。
路上便追问缘由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途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滇军上将孙麒睿家发生了何事?”
范亦凡咂了咂嘴,这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孙麒睿的长子前两天失踪了,但他并未报警。”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途见城里还有范亦凡不知道的,既觉得新奇,又莫名生出一股自豪感,嘚瑟地甩了甩头道:“且听我给你们细细道来。”
孙麒睿的那长子名唤孙振兴,失踪当晚和秦道尹的侄子秦武在醉花楼里发生了些摩擦,二人为了花魁香莲争风吃醋,闹得很是不愉快。
如此孙麒睿便怀疑儿子的失踪和秦武有关,但秦道尹又是他们局长朱仲雄的上司,这查案时夹杂着多少水分就不好说了,因此孙麒睿没有报警,而是调动了手下的士兵悄悄调查。
可事发已有两日,长子生死不明,孙麒睿却毫无收获,不免心急如焚。终是坐不住,带人找上门来,要秦光第交出侄子。
朱仲雄从秦府的下人口中得知此事,便急忙赶去,又吩咐李途去找周斯年三人。如此这般,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秦光第的府邸在城东,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大门外有一对石狮子,有高大的龙凤照墙,还有前清时代留下来的旗干磴子,气派大得令人望而生畏。
四人赶到时,门房便忙不迭地把他们请进去,只见院子里站着十来个背着枪的士兵,正房里传出男人浑厚的声音。
“今天老子就是来跟你要人的,不让我带那小兔崽子走,老子就……”
“就怎么样?开枪吗?你敢!”朱仲雄拍桌而起,怒声道:“孙麒睿,别以为蒙自你说了算,轮不到你在这耀武扬威!”
两边正僵持不下,周斯年四人站在院子里,李途一脸进退不是的为难,余光瞥见那些个面无表情的大兵,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躲到范亦凡身后。
“日脓包。”范亦凡翻了个白眼,也不管李途,径自掏出手枪朝正房走去。周斯年和赵鸣岐紧随而上,后者悄悄甩了甩袖子,一把小刀无声无息滑落在他掌心。
“局长,我们来晚了。”范亦凡这一句话声如洪钟,半点不比孙麒睿的嗓门小。
“这么大声做什么,大家都不聋,吃饱了撑的吗。”朱仲雄话虽对着范亦凡说,目光却不时往孙麒睿身上瞟。
“好了,当官的还互相咬,传出去让老百姓看了热闹,今后官威何存?”始终没开口的蒙自道尹秦光第,此时突然出声道:“李上将,你想带走我的侄子,无非就是为了找令郎。我已经问过秦武,他或许和令郎之间有过矛盾,但离了桂花楼绝对再无交集。”
秦光第眯了眯眼,不怒自威道:“你想调查,朱局长人就在这,报了案大可按规矩办事。”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包庇窝藏……”
“我们警察局走得正,行得直。”话说到这份上,朱仲雄板着脸道:“三天,生见人死见尸,必定破案给你个交代。”
孙麒睿阴沉着脸在心中权衡利弊,见秦光第这般强势,到底是不敢撕破脸在道尹府上开枪,咬牙道:“两天!两天是我的极限了!”
“一言为定。”朱仲雄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道:“带上你的兵,慢走不送。”
得了保证,孙麒睿这才作罢。待他离开后,朱仲雄看向周斯年三人,点头道:“不错,是我的手下。不过你们也听到了,只有两天时间查案。”
“好了,你也不要给他们太大压力。”秦光第摆了摆手。
“孙麒睿是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就盼着家里出个文人,因此十分宝贝他那个会读书的儿子。”秦光第言罢又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而我一直没有子嗣,秦武那孩子是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奈何家中夫人将这不成器的小子宠成了纨绔。但这孩子的脾气秉性我是清楚的,他绝无胆量杀人。”

戏子无情(三)
4
做下此事的人,必定十分熟悉云桂戏园,既清楚东西收在何处,又能悄悄溜进房内。再者,被替换的剑还要与道具剑重量相似,相差无几。
楼占双想了想,站出来道:“要说去过文生......
尸祭(七)
11
范亦凡起身让位,朱仲雄在赵锦达面前落座,厉声道:“你是董家的女婿,董元正待你不薄,为何要做下这般禽兽不如之事?”
“这些年来,表面上我是董家的女婿,可实际上与那看门护院的狗无甚区别。”赵锦达自嘲一笑,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未娶妻前,赵锦达是董家铺面的掌柜,早年念过些书,靠着灵活的头脑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董元正自知生了个只懂玩乐的儿子,生怕自己百年后董家被败个精光,便动起了招赵锦达上门为婿的念头。
“我承认,董家的钱财确实令人心动,但自从娶了董思涵,我对她百般迁就,呵护备至,对董家更是尽心尽力。”
“可他们呢?”赵锦达怒不可遏,捏紧拳头道:“这些年董思涵不让我碰她,竟然去养一个戏子!董元正更是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稍有不满就声色俱厉地叱责,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曾有把我当过家人!”
赵锦达心中的不满越演越烈,终于,当他偷听到董元正要将家产分给私生子,却仅仅只给他们二房留了极少一部分时,赵锦达心中的怨恨攀升到了顶点。
“我将此事告知董思齐,他惯来看董明不顺眼。要知道这私生子的娘,本是董家主母生前大发善心在路边救下来的丫头片子,却私自爬上了董老爷子的床。”
父子俩本就心存芥蒂,董元正这般做法,彻底伤了大儿子的心。赵锦达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勾起董思齐的杀心,这才有了下毒一事。
董元正死后,董思齐还想朝董明下手,而这时赵锦达则对庞大的家产生出了更大欲望。既然妻子也与他离心,不如将这些人都杀了。
赵锦达悄悄找上董明,欺瞒他董老爷子的死是兄妹俩所为,董思齐也不会放过他。董明一为活命,二为报仇,在亲耳听到药铺伙计说董思齐买过大量草乌后,便不敢坐以待毙。他先是卷钱离开董家,又依照赵锦达指使找到董思涵,将其骗到偏僻之地打晕后带往林中。
另一边,赵锦达阳奉阴违,表面帮董思齐出谋划策,自称差人抓到了董明,绑在荒郊野林中,今晚就可将人大卸八块。但他没想到的是,董思齐同样包藏祸心悄悄在腰间别了短斧,他虽然不聪明,却也知不能留下活口,否则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便成了赵锦达手中的把柄。
双方在林中碰头,董思涵尚未醒来,董思齐只身一人不敌赵锦达与董明联手,很快就被制伏。赵锦达一斧子砍进了大舅哥的喉咙,董明则勒死了姐姐。
再往后的事,便与周斯年等人猜测的一般无二,赵锦达当场翻脸,趁董明不备捡起石头猛击他后脑。董明倒地前挣扎了数下,拽走赵锦达别在腰间的罗汉钱悄悄塞入口中。
周斯年想起一事,不解道:“那你为何要砍下三人残肢,摆在董元正坟前?”
赵锦达闻言仰头大笑三声,眸中带着怨毒,阴阳怪气道:“多年种种无以为报,只好将他的子女供上,以期董元正泉下有知,能体会到我这份心意。”
“真是疯了……”朱仲雄摇头叹息,挥了挥手,示意范亦凡将这魔怔之人押下去送入牢中。
董家虽富甲一方,董元正晚年却引狼入室,最终死于亲生儿子之手。兄弟二人手足相残,还连累了董思涵,真真是家门不幸。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若非董元正苛待女婿,或早年不受那忘恩负义的丫鬟勾引,亦或木已成舟早早将董明入了族谱,便不会有今日之惨剧。恐怕过了今夜,董家就要沦为蒙自县的谈资笑柄。
后记
今来净绿水照天,游鱼鱍鱍莲田田。赵鸣岐到蒙自寥寥数日,已然喜欢上这位于西南边陲之省的小县城,大抵这里才是他的家乡,有种由心而发的归属感。
母亲去世后,赵鸣岐多半过的浑浑噩噩。他从生下来,就如提线傀儡般遵循长辈的期盼所成长,为了那个在他看来十分可悲,却让母亲趋之若鹜的目标努力。倏然有一天,那个约束他的人消失了,赵鸣岐便不晓得自己为何而活。
眼下处理完母亲的后世,他却并不打算回去,反而在客栈里落了脚。身上还有那人给他的票子和母亲的遗物,赵鸣岐典当了支金钗,准备修整一番搬回去住。
这日,他接到了一通从省城打来的电话。前来通知他的是军队的人,对方态度客气,陪着赵鸣岐一路骑马过去。
“喂,我是赵鸣岐。”
“世侄近日在我这待得可还舒心?”对方中气十足,言语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唐叔叔。”赵鸣岐礼貌地问候,捏着电话道:“挺好的,云南是个好地方。”
“你父亲惦记着你,昨日还打来电话询问。”
赵鸣岐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接话,所幸对方并没有等他回答,朗声道:“我听说你准备在蒙自住下,想不想到军队里历练一番?”
“多谢唐叔叔的好意,我对打仗没有兴趣。”赵鸣岐道。
“那你想去哪?内政?外交?世侄不用客气,到了云南,我自当照顾好你。”
赵鸣岐本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但他倏然想到了先前与周斯年等人查案的经历,话音一转道:“我想…去警察局,我想当警探。”
“这简单,你等我安排。”
对方又关心了一番他的生活,这才挂断电话。赵鸣岐半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要求了什么,但话既出口,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也挺好。他深吸口气,睫毛微微一颤,垂下眼眸。总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与那二人一起查案,说不定是件有趣的事。

尸祭(六)
9
阴云遮日的天幕让林间看上去犹如黑夜,坑洼的土地积了雨水,显得肮脏不堪。那手臂发白肿胀,蔽体衣料在乌鸦的啄食下化为碎片,暴露在外的皮肤已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范亦凡折断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前开挖,尸体掩埋得并不算深,加上被暴雨冲刷,没几下就刨出了死者的上半身。这是一具衣着华贵的无头男尸,脖颈处被利器砍断,创口却并不平滑,显然凶手并不精通宰杀一事。
范亦凡强忍着胃里的翻涌,长舒一口气道:“找到董思齐了。”
周斯年和赵鸣岐则面不改色,纷纷寻找趁手的东西帮忙,很快,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挖了出来。除去董家大小姐董思涵外,余下一人正是董明。
范亦凡不愿忍受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索性脱下来打着赤膊,甩掉木棍道:“你俩猜的对,董明也死了,他不是凶手。”
周斯年蹲下来观察董思涵和董明的尸体,前者双掌皆断,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姣好的面容却狰狞可怖,大抵是死于窒息。后者头上则带有些许不甚明显的干涸血迹,周斯年将尸体翻过来,董明的后脑被砸得瘪进去,破了个窟窿,像是用石块猛击数下所致。
带血的石块大抵已经被雨水淋干净了,此处也并无砍断残肢的凶器,或许被凶手带走或丢到其他地方。
“你看他的脸,是不是有点奇怪。”范亦凡壮着胆子蹲在离尸体几步之外,本就豆大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道缝,恨不得用手捂着,左看右看,半晌啧声道:“似是小孩在生气般。”
尸体怎么会生气呢?还是临死前与凶手发生了争执?
周斯年闻言又把侧躺的董明翻回去,只见他双目瞪圆,面部浮肿,两腮稍有鼓起,微微努着嘴唇,果然像是孩童鼓气的样子,十分诡异。
周斯年探着身子凑近去看,与此同时,一条吐着信子的花蛇蜿蜒爬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周斯年。
范亦凡尚未注意到,赵鸣岐却察觉到了危险,他大喝一声别动,电光火石间从怀中摸出一柄三寸长的精致飞刀脱手甩出,嗖的一声钉在花蛇七寸,那蛇顿时被囚在原地,拧成了麻花。
周斯年差点命丧蛇口,待他回头去看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起身躲开,岂料脚下一滑,惊叫着扑倒在董明的尸体上。慌乱间,周斯年左手碰到了董明的脸,原本紧闭的嘴乍然遭受撞击,口腔里的气体被挤了出去。随着尸体头微微歪斜,有什么东西从董明的嘴里滑了出去。
“吓死我了。”周斯年狼狈地爬起来,朝赵鸣岐道:“多谢九如兄救我小命。”
赵鸣岐一脚踩爆花蛇的头,淡定地拔出小刀,在树干上蹭了蹭塞回怀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快看,董明吐了个什么玩意?”范亦凡捡起那物,捏在指尖来回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周斯年短暂地啊了一声,顾不上收拾身上泥土,挑眉道:“这是罗汉钱,咱们方才在大烟馆见过。”
听他这么说,范亦凡也想起来,此物和醉花楼名妓柳小宛抵给老板的铜钱一模一样。董明含在嘴里的罗汉钱上还挂着流苏穗子,所以才显得两腮微鼓。
周斯年道:“这康熙年间的罗汉钱在“康熙通宝”四个字上与普通货币稍有不同,因稀有而价值不菲,民间也有情侣用它做定情信物。董明有一枚,柳小宛也有一枚,莫非他二人……但为何要藏在嘴里呢?”
周斯年还未想通其中缘由,就见赵鸣岐抬起董明的手,指着他掌心道:“看,双手皆有红痕,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董思涵就是被勒死的,三人眼神交汇,不约而同猜测道莫非是董明先勒死了董家大小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转眼又被凶手给杀了?
“反正尸体也找到了,依我看还是先去找柳小宛,问清这罗汉钱的事。”雨势渐小,范亦凡起身将东西交给周斯年,作势要独自守在此处。
周斯年挑眉,打趣他道:“范胖子,你自己守着三具尸体,别吓得尿了裤子。”
“死远点!啰里八嗦的,谁怕谁是日脓包!”范亦凡梗着脖子道。
然而当周斯年和赵鸣岐离开后,他又忍不住转到一棵树后躲远了些,嘴里唠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范某平日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别叫我瞧见什么不该看的……”
另一边,周斯年二人折返城中通知巡警前去运回尸体,紧接着便带着赵鸣岐直奔大烟馆。
柳小宛果然还在,弱柳扶风的女人歪在罗汉床上,眼神迷离地抱着烟枪吞吐,仿佛已不知身在何处,沉醉在鸦片带来的美好虚幻中。
周斯年把罗汉钱放在柳小宛眼前晃了晃,冷下脸道:“你可认识此物?”
“夫君……”柳小宛朱唇轻启,娇媚地用香帕朝周斯年扇了扇,似是将他错认成了别人。
周斯年一阵恶寒,眼前若是男人,真恨不得两个嘴巴将其扇醒。赵鸣岐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拇指狠掐柳小宛人中,后者吃痛地起身,眼神终于清明了些。
“你们是何人?”她愣了愣,倏然抢过周斯年手中的罗汉钱,抚摸那碧色流苏,疑惑道:“怎的他送我的定情信物在你们手中?”
周斯年皱眉道:“谁是你夫君?”
只见柳小宛又醉意萌生,极尽得意地笑了笑,尖声道:“我夫君当然是赵锦达咯,很快他就会娶我过门,从此我便是少奶奶了……”
10
蒙自县警察局地方不大,因着不是省城的缘故,只有三间屋子。正对院门的房间是对外开放的办公区,供警察局里的人休息,也可调解纠纷用。左侧房间做审讯室,右侧是留给周斯年解剖尸体用的法医室,此时董思齐三人的尸首就停放在里面。
雷声渐小,乌云散去,暴雨过后,原本要落山的太阳又从西边重新露出脸,染红了天上的云。
折腾一天的范亦凡累得两股战战,方才淋了雨也只能匆忙换件干净衣服,便坐到审讯室里,与被巡警押来的董家女婿对峙。
“赵锦达,我且问你,这罗汉钱是不是你与柳小宛的定情之物?”
“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哄女人的小玩意罢了。”赵锦达看上去泰然自若,又表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前几日被我弄丢了,怎地到了范警探手中?”
范亦凡本以为赵锦达会矢口否认,不成想他倒是回答得痛快,但又极为高明地率先表明罗汉钱早已不在自己手中。
“丢了?”范亦凡冷哼一声,敲了敲桌面,一手指向西边厢房道:“我们在董明口中发现了它,为何你的东西会被一具尸体含在嘴里?”
“这我怎会知道,或许是被那董明偷了去。”赵锦达闻言,蹙眉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的夫人惨遭毒手,范警探不去抓凶手,怎么反倒审问起我这个苦主。”
“我看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范亦凡眯起眼,意味深长道:“是你与董明联手,杀害了董思齐兄妹,而后又趁其不备,将董明砸死。不过仓促间你没发现董明拿走了罗汉钱,临死前含在嘴里,紧跟着一场大雨把掩埋尸体的土坡冲垮,将你的罪行曝于光天化日之下。”
赵锦达眼角抽搐,咬牙道:“我为何要杀害夫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董元正生前家财万贯,待他快死了,你们就在背地里互相觊觎钱财。眼下董家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董幼恩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儿,那些个铺面尽数落在了你手中。
范亦凡先前已经跟周斯年讨论过案情,有了赵锦达这条线索,几乎就可以把整件事情拼凑完整。“董老爷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十分清楚。董思齐是个不学无术的,他纵使买了大量草乌也变不成乌头碱,反倒是你,祖上行医,这是有迹可循的,只需问一问你家的老街坊便知。”
“无稽之谈!”赵锦达闻言勃然色变,恼羞成怒地瞪着范亦凡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他们!”
“自然有!”周斯年信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警察局局长朱仲雄。
三刻钟前,法医室内。
朱仲雄是蒙自县警察局的局长,朱局长当年也是秀才出身,乱世中扛过枪打过仗。浮云朝露,于不惑之年迁升到如今位置。平日里虽不苟言笑,却也体恤下属,在蒙自县德声远扬有着极深的根基。
他并非守旧之人,因此民国初年各处警察局都在大力引进法医技术时,朱仲雄聘来了留德归国的周斯年,眼下他正觉得此举有着极大的先见之明。
“勉青,指纹提取得如何了?”
周斯年戴着口罩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黑色铅粉撒在从董思齐房中得来的饼干铁盒上,待现出数个指纹,再以骆驼毛刷轻轻将他处多余的粉末扫去。其中几个最为明显的,就是凶手留下的,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更容易出汗分泌油脂。
“很顺利,局长。”周斯年将另一个带有赵锦达指纹的茶杯拿过来,这是后者方才被带来警局时留下的,绝对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周斯年将两件物品放在一起对比,又向朱仲雄解释道:“我学的是德国的汉堡式指纹分析法,人的指纹分为弓形纹、蹄状纹、涡状纹三种,每种又可细分为其他。以数字代替指纹型种及其纹线数量,再追踪线纹线流向位置,便可比较出赵锦达的指纹。”
在范亦凡盘问赵锦达时,周斯年已检验完毕,确定饼干盒上带有其指纹。而据大房的丫鬟所说,董思齐十分宝贝此物,自打从小姐手中要来铁盒,再也没让其他人接触到。
“饼干盒上有你的指纹,足以证明你与董思齐合谋,毒死董元正。如若你再狡辩,大可将董老爷子的尸体挖出来,待我解剖后自当真相大白。”
周斯年言罢,赵锦达已面如死灰。这些西洋来的新鲜事物他闻所未闻,正因无知,而感到畏惧,听周斯年说得头头是道,哪里还用他挖出老爷子的尸首,眼下便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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