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岑子默果然抹去了我在书院中的一切痕迹,决意将我赶走。
此刻,我对上他的目光,语气沉稳:“如果你应允,这就算第九十七个愿望。”
“再完成三个,我便会彻底离开你的视线。”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坚持,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好,那就当第九十七愿,你还不松手?”
“阿瑶还在等我回去商议大事。”
短短两句,他眼中的情绪却判若两人。
他身旁的朋友轻声叹气,以为我会因此失魂落魄。
他们见过我三年间为岑子默尽心尽力,还以为我对他用情至深。
可我却松开了手,顺势整理了一下他被我扯乱的衣襟:“这愿望我记下了。”
“你快去找你的旧友吧,我就在这门口等着你回来许下最后三个。”
见我嘴角微扬,语气平静,他们无奈地摇摇头。
岑子默似乎心急如焚,跳上马背,连头都没回便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远,我喉间却涌上一阵腥甜。
三天前,他燃灯满山,许愿要我与他共创大业。
如今却要我永远离开。
愿望相悖,我受了反噬,胸口如针扎般刺痛。
岑子默出身显赫,轻易不许诺,我缠了他三年,仍差四愿。
如今能再敲定一愿,我本该欣喜。
可再扯动嘴角,却满是涩然。
守门的仆人见我愣在原地,上前劝道:“薄姑娘,你离乡三年,家人定然挂念,不如回去吧。”
“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言语恳切,盼我别再执着。
街角处,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笑声温暖。
冷雨打湿我的发梢,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能走。”
“我得等着岑子默。”
若完不成最后三愿,我回不了族群。
见我执意如此,仆人无奈退回岗位,继续看守大门。
我裹紧薄衣,蹲在屋檐下避雨,齐公子却撑伞折返。
他想将伞递给我,却被我轻轻推回。
他的随从忍不住嘀咕:“真是死脑筋,不识抬举。”
齐公子却神色郑重:“薄姑娘,岑子默志不在此,你何必困于他?
我值得你托付。”
“家中急召,我得去一趟北境,这把伞留下,若你冷了就用。”
“若有难处,拿这伞去齐府,我会为你安排妥当。”
说完,他转身踏入雨中。
我仍蹲在原地,未曾碰那把伞。
我冻得发抖,可我想回家,这份恩情我不能再欠。
我不想再与任何人牵扯因果。
他走后,我守着书院大门直到夜深。
街上灯火渐熄,行人稀疏。
可岑子默迟迟未归。
与他同行的书童匆匆跑回取书稿,顺便冷嘲热讽:“有些人啊,还是多照照镜子。”
“我们公子这几日要与阿瑶筹备大事,根本不会回来。”
“对了,他让我取书稿,是要为阿瑶整理一份江湖游记。”
“还有一册诗集。”
“谁高谁低,你自己掂量吧。”
他扬起下巴,转身跑开。
我抬头望去,远处山头隐约传来乐声,想必是他们在庆祝重逢。
我缓缓起身,腿脚因蹲太久有些发麻,眼前一阵恍惚。
恍惚中,岑子默曾拍着我的肩说:“紫夏,我为你备了一场乐宴,快去听听。”
可清醒过来,山坡上只有岑子默与一人并肩赏月,琴声悠扬。
他眉眼柔和,仿佛再无旁人位置。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明显,他转头看来。
四目交汇,他眼中的暖意瞬间冷却。
他快步走下坡,手指狠狠点了点我的肩:“我不是让你走吗?
你怎么还在这晃悠?”
刺痛传来,他一把将我推开几步。
他怕阿瑶误会,正要再开口警告,却有人先一步拉住他的手,满脸忧色。
“子默,你别这么对薄姑娘。
来京路上,我都听说了。”
“我知道你因她有几分像我,才留她在身边三年。”
“也知道你为等我归来,三年未曾考虑其他前程。”
“我不怪你找个寄托,只是薄姑娘无端被牵连,太无辜了。”
她眼眶微红,怜悯地看向我:“她一身单衣,孤零零的,太可怜了。”
“听说她性子倔强,三年从不倚靠你半分,真是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