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国外回来第一天,导师向医生就给我打电话,问我还愿不愿意去他那里实习。
“不去了吧。”我回答的很是犹豫。
向医生语气含着担忧:“我听说你在国外发生的事儿了,但那并不能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
挂断电话,我心情复杂。
路过医院门口时,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拐角处有人在哭,是妇女凄厉而又隐忍的哭声,这种声音我听过太多,甚至在某些时候的每个夜里,我的梦中都回荡着这样的哭声。
我有些不耐烦地想走,余光却瞥见蹲在地上的小姑娘。
她很瘦,身材纤细,皮肤苍白。
学中医六年,我一眼就看出她病了。
哭声来源于她身边的妇女,那应该是她妈妈。
身为病人的少女,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努力扬长脖子,想要安慰妇女。
纤细脆弱的样子,像是一只漂亮却落难的天鹅。
我突然想起在国外待的最后一个晚上。
我被病人家属围堵在医院里,遭受谩骂时,那个患白血病的小女孩拽着我的白大褂问:“哥哥,你不要怕,你会继续救人的,对吗?”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向医生替那个女孩儿做了手术。
我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乔双,是个芭蕾舞者。
“不过她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再跳舞了。”向医生对我说。
我沉默地看着她的病例,以及开的那一系列药物。
我知道为什么。
药物含有激素,她会胖起来,而芭蕾舞,不适合胖女孩。
路过乔双的病房时,我忍不住抬眼朝里面看。
她坐在窗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窗外,有风吹过来,带动着窗帘和她的发丝一起随风飘动,她看起来很无助。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敲门走进去。
“在想什么?”我将单子放在桌边,“你的手术很顺利,配合医嘱的话,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乔双慢慢的转头,稚嫩的脸上满是不信任。
“你在骗我,我知道有什么后果。”她非常平静地说。
这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有些细密的疼起来。
我的声音比大脑快一步开口:“你不哭也不怕。”
她笑了笑:“我七岁开始学芭蕾,吃了很多苦,但老师总说熬过去就好了,所以我好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总觉得什么都能熬过去。”
“况且,我不会服输。”她仰着头看我,脖颈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看起来破碎极了。
我突然发现,我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勇敢。
我拒绝了父亲的劝说,重新扎回了医学事业。
向医生很欣慰:“你能想清楚就好。”
我开始研究有关先天性心脏病的案例,想从中找出对身体损伤最小的治疗方法。
谢天谢地,两年的时间,她的身体迅速恢复起来。
但她却越发沉默又痛苦。
从小到大,所有人总说我迟钝。
我想是的,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越来越不开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向医生听完我的苦恼后大笑,说:“因为她长胖了啊,小姑娘都是爱美的。”
“是吗,可只要停药后,肥总能减下去。”
“小女生的心思,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