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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父子白眼狼?失忆主母崩人设结局+番外

朱赤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冬月廿七的夜风卷着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谢府后院的锦鲤池结了层薄脆的琉璃面。萧令仪跌跌撞撞扑到池边时,正看见谢昭杏黄色棉袍的一角没入冰窟窿,金线绣的麒麟纹在月下泛着冷光。“昭儿!“喉间溢出的惊叫都似裹着血沫,萧令仪没有犹豫,纵身跃入冰湖。刹那,后腰旧伤像被人生生楔入三寸铁钉。她恍惚想起昨日柳琳笑吟吟送来的药膳,说是能治寒症——但此刻寒毒却在四肢百骸炸开,冻得人连指尖都凝了霜。这前后关联,让萧令仪不得不多想。“哗啦!“破冰声惊得廊下灯笼乱晃,萧令仪将少年死死箍在臂弯。冰水浸透的棉袍重若千钧,她蹬着池底淤泥往上窜,喉间忽然腥甜翻涌。“咳咳......“一口热血染红了冰面。“母亲......“谢昭青紫的唇瓣翕动,萧令仪忙将掌心贴在他后心渡...

主角:萧令仪谢昭   更新:2025-03-28 14: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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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令仪谢昭的其他类型小说《侯门父子白眼狼?失忆主母崩人设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朱赤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冬月廿七的夜风卷着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谢府后院的锦鲤池结了层薄脆的琉璃面。萧令仪跌跌撞撞扑到池边时,正看见谢昭杏黄色棉袍的一角没入冰窟窿,金线绣的麒麟纹在月下泛着冷光。“昭儿!“喉间溢出的惊叫都似裹着血沫,萧令仪没有犹豫,纵身跃入冰湖。刹那,后腰旧伤像被人生生楔入三寸铁钉。她恍惚想起昨日柳琳笑吟吟送来的药膳,说是能治寒症——但此刻寒毒却在四肢百骸炸开,冻得人连指尖都凝了霜。这前后关联,让萧令仪不得不多想。“哗啦!“破冰声惊得廊下灯笼乱晃,萧令仪将少年死死箍在臂弯。冰水浸透的棉袍重若千钧,她蹬着池底淤泥往上窜,喉间忽然腥甜翻涌。“咳咳......“一口热血染红了冰面。“母亲......“谢昭青紫的唇瓣翕动,萧令仪忙将掌心贴在他后心渡...

《侯门父子白眼狼?失忆主母崩人设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冬月廿七的夜风卷着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谢府后院的锦鲤池结了层薄脆的琉璃面。
萧令仪跌跌撞撞扑到池边时,正看见谢昭杏黄色棉袍的一角没入冰窟窿,金线绣的麒麟纹在月下泛着冷光。
“昭儿!“
喉间溢出的惊叫都似裹着血沫,萧令仪没有犹豫,纵身跃入冰湖。
刹那,后腰旧伤像被人生生楔入三寸铁钉。
她恍惚想起昨日柳琳笑吟吟送来的药膳,说是能治寒症——但此刻寒毒却在四肢百骸炸开,冻得人连指尖都凝了霜。
这前后关联,让萧令仪不得不多想。
“哗啦!“
破冰声惊得廊下灯笼乱晃,萧令仪将少年死死箍在臂弯。
冰水浸透的棉袍重若千钧,她蹬着池底淤泥往上窜,喉间忽然腥甜翻涌。
“咳咳......“一口热血染红了冰面。
“母亲......“谢昭青紫的唇瓣翕动,萧令仪忙将掌心贴在他后心渡气。
丹田中所剩不多的真气护着她破败的身子,萧令仪却毫不犹豫,全渡给了自己的儿子。
不料少年突然暴起,沾着冰碴的手将她狠狠推回池中。
“你这般无用,为何不早死让琳姨娘当主母!“
萧令仪后脑撞在池壁的太湖石上,血丝在冰水中绽成红梅。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狼狈爬上岸的少年,唇瓣几经翕合,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谢昭的眼神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怨毒,抓起冰碴砸向她:“你害琳姨娘哭了一夜!”
他一边咳着,一边继续指责她:“你连后院的妾室都管不好,自己的儿子也看顾不好,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父亲说的果然没错!”
说着,他拿起腰间挂着的玉佩,满脸爱惜的贴了贴:“还是柳姨娘好,若没有这平安符保佑,我今儿说不定就死了......”
惊愕中,萧令仪余光瞧见柳琳裹着狐裘急匆匆赶来。
她瞧见谢昭的模样便心疼的红了眼圈,连忙弯腰将少年从地上扶起,又慌乱的将手中的暖炉和身上的狐裘一股脑盖住他。
“怎就落水了?哎哟,这般天气,这不是让姨娘难受吗?”柳琳声音软甜,此时带了些哽咽,听起来情深意切。
“柳姨娘......”谢昭也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可以信赖的人,抽泣着说道,“是纯姨娘推我落水的呜呜呜......”
纯姨娘?
萧令仪泡在冰水中,脑子里一片混沌,却下意识的在想,怎么可能呢?
温玉纯是个腼腆羞涩的,又与她交好。
三日前温玉纯诊出有孕却不稳,还特地问她求了安胎药,此时应该好好的在屋里休息才对,怎么可能会跑出来推谢昭下水呢?
正想着,那边柳琳薄怒的声音响起:“来人!把纯姨娘给我捆起来关进柴房,再将今日大公子的遭遇报给侯爷,求他做主!”
“呜呜呜,果然只有柳姨娘待我最好!”谢昭满意极了。
他应是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被谁救上来的,更不会去想,为何柳琳来的就这般及时,为何对方在府中行走,还穿了这么厚的狐裘......
“等一下!”萧令仪猛掐一把掌心,厉声喊道。
温玉纯这一胎怀的不好,若此时绑了人,只怕孩子要保不住。
柳琳进门六年,从未有过好消息,而这八年来,侯府后宅又何曾好过?
那些怀了身子的姨娘,一个不慎,便会莫名其妙丧了命......
“柳琳!纯姨娘还怀着侯爷的孩子,你、你莫要动她!”萧令仪用尽力气喊道。
廊下站着的柳琳轻笑一声,眉眼间却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低头,不知与谢昭说了什么,萧令仪便见那孩子猛的抬起脸来,尖声冲着她喊道:“你有功夫关心别人的孩子,为何不关心关心你的孩子!”
“我差点儿就死了!你还护着伤我的人!”
“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不要你这样的母亲!”
看着谢昭边哭边喊,萧令仪心痛如绞。
她一边尝试着往岸边游去,一边哑声与谢昭说道:“让大夫来给你瞧瞧......先去寻砚心给你熬一碗姜汤......”
“不必姐姐操心,驱寒汤药,我已经让人给大公子准备好了。”柳琳笑道。
“你这废物怎配当我母亲!”谢昭又哭喊了一句,转头扑进柳琳怀里,那是一个十足依恋的姿态。
萧令仪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什么。
冰霜像是已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萧令仪疼的厉害,却没有愤怒和不甘。
她只满心不解——为何,她废了一身武功换回的儿子,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竟会这般对她呢?
“侯爷到——“
随着家仆通传,谢衍玄色大氅扫过结霜的鹅卵石。
萧令仪挣扎着要开口,却见丈夫径直掠过半身浸在冰水中的发妻,将柳琳二人护在身后。
“萧氏善妒,残害子嗣。”谢衍的声音比池中碎冰更冷,“即日起禁足西院,中馈交由柳姨娘掌管。”
脑后的鲜血已经凝成冰制的梅花,萧令仪呆呆看着谢衍,已经记不起来当年在边疆一起迎着风沙看夕阳的少年,是什么模样。
她只忽然想起,离开北疆之前,母亲曾攥着她的手呢喃:“阿鸢,莫要为了旁人而轻视自身。”
可那时她正为能回京嫁给谢衍而满心欢喜,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岸边,谢昭还在哭喊:“父亲你为什么还不休了母亲?她善妒恶毒,家中又带累咱们侯府的名声,我不要她这样的母亲!”
萧令仪凄惨一笑。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恍惚看见八年前的雪夜——
谢珩握着她的手贴在隆起的腹部,温柔轻笑:“我们的孩儿定如你般骁勇。”
然此刻腹间陈年刀疤浸在冰水里,像道永远合不拢的伤口。
她倒不如从未生过这个孩子。
......
“夫人,您总算醒了!”
一道带着哭音的叫喊响在耳边,萧令仪微微蹙眉:“砚心还是这般不稳重。”
“夫人险些就......砚心都哭了两日了,怎么稳重的起来。”另外一道声音带着哽咽说道。
她生病了?
萧令仪笑着睁开眼睛:“沉璧还帮她说话?她欠你的二两银子还了没?”
“什么银子?”砚心囊着鼻子哭道,“奴婢什么时候借她银子了?”
沉璧正要说什么,萧令仪便哼笑道:“怎么没借?三日前从北疆回来时,路上你看好的那小玩意儿,不是沉壁借了你银子,你才能买下的?”
一句话说完,却无人应她。
萧令仪“咦”了一声,好奇的就想坐起身来:“怎么了?”
这么一动,她才察觉自己浑身疼的厉害,更是没有一丝力气,当下又“嘶”的一声躺了回去。
大约动作太猛,萧令仪“哎哟”一声:“我这后脑,还有这腰......哎哟,谁趁我睡着暗算我了?”
“夫人......”沉璧颤抖着声音开口,“夫人莫非是忘了?”
“忘了什么?”萧令仪说完才察觉到不对,“你们为何唤我夫人?我什么时候嫁人了!”

“小姐,大公子......奴婢刚刚瞧见大夫往大公子院子去了......”
沉璧担心的说道。
萧令仪回过神来,微微蹙眉。
对那个孩子,她实在感情复杂,想一想,便问道:“他和柳琳,是怎么回事?”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也都有些苦恼:“奴婢也不知道......六年前,将军......那会儿大公子才三岁不到,柳姨娘进门。”
“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侄女,加上小姐那段时间身子特别差,总是起不来床,老夫人便抱了大公子去养。”
“后来老夫人说自己老了,怕照顾不好孩子,便让柳姨娘养了半年。”
“小姐身子好了之后把大公子接过来时,大公子便......与柳姨娘很亲近了。”
萧令仪面无表情:“之后他便时不时被柳琳接过去养?”
“没有!小姐察觉到不对,便是身上再难受,也亲自照顾大公子!”
“大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小姐亲手打理,从不假手他人!”
“但是......但是......”
两个婢女愤愤不平的说了片刻,又不约而同的住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叹了一口气:“小姐,那到底是小姐亲生的孩子,咱们也是真心疼爱的,等孩子长大了,便知道谁对他好了。”
在两人的劝说下,加上外面传来消息,说谢昭起了高热怎么都退不下去,萧令仪到底还是起身去到枕溪居。
从谢昭六岁启蒙,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和萧令仪住在一起,谢衍便选了这处景色极好的院落给了他。
萧令仪到时,崔氏和柳琳正守在床前,担忧的哄着谢昭喝药。
“我不喝!呜呜呜,祖母,姨娘,你们不爱昭儿了吗?我不想喝药,药好苦!”
谢昭大喊大叫,药汁被他打翻,溅了柳琳一身。
萧令仪眼看着柳琳变了脸色却又按捺下去,然后便听她柔声哄谢昭:“罢了罢了,这些苦药汁子不喝便不喝吧。”
“这怎么行!”崔氏不满。
柳琳笑道:“只是被吓着才起了高热,姑母,咱们现在就让昭儿高高兴兴的,等会儿睡上一觉便好了。”
“这......”崔氏犹豫起来。
谢昭却欢呼一声,又抱住柳琳撒娇:“还是姨娘对我好!”
“如果,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谢昭抱住柳琳的脖子,却从她肩膀看到站在门口的萧令仪。
小少年脸色一下子变了,尖声喊道:“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沉璧和砚心都紧张的拉住了萧令仪的衣角,萧令仪却并不觉得伤心。
于她而言,现在的谢昭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而且是个很蠢的陌生人。
她勾唇笑了笑:“你这位好姨娘哄着你不喝药,你是高兴了,但又得了什么好处呢?”
“你说什么?”谢昭一怔,“你......不哭吗?”
“我有什么好哭的?得了病没得治的又不是我,高烧不退身体难受的也不是我。”
萧令仪看着柳琳一下子紧绷起来的肩背,笑着说道:“傻孩子,还觉得人家对你好呢,她盼着你早点病死,给她的儿子挪位呢!”
“你才早死!”谢昭大怒,随手抄起一旁的药碗就砸向萧令仪,“姨娘才不是那个意思!要死你死,我和姨娘才不死!”
萧令仪抬手,袖风甩开飞过来的药碗。
她又看向崔氏:“良药苦口的道理,他小孩子不懂,难道母亲也不懂?”
“你......你这般吓唬昭儿,让他难受,再喝多少苦药也无用!”崔氏声厉色荏的说道。
萧令仪笑起来:“随你们。”
“你这个坏母亲,又无用又总爱管着我,你出去,你滚,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谢昭光着脚“哒哒哒”跑下床,使劲儿去推萧令仪,“你滚出去!”
见推不动,他竟呲着牙,一口便咬在了萧令仪的手腕上!
犬齿刺破皮肤的刹那,萧令仪眼前突然闪过血色画面——北狄刺客的弯刀擦过谢衍咽喉,她徒手攥住利刃反割对方喉管。
“喀嗒!“
骨骼错位声与记忆重叠,等萧令仪回神时,谢昭已被她反拧手腕按跪在地。
小少年疼得涕泪横流,一边挣扎一边尖叫。
“战场本能罢了。”她松开桎梏后退半步,看着掌心被咬出的血窟窿,“就像你永远学不会,狼崽子不该对头狼亮牙。”
身后传来孩童震天响的哭声,萧令仪头也不回的离开,却在两个婢女小声的嘀咕声中顿住脚步。
“是我没压住脾气,沉璧,你送个活血化瘀的药膏给他吧。”萧令仪说道。
沉璧应了一声,又小心说道:“奴婢......奴婢担心小姐日后恢复记忆,会后悔......”
“不会。”萧令仪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不记得过去十年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她始终是她,不可能变。
以命相护、八年的疼爱养出一个白眼狼,她可能是一时难舍,却不会一辈子囿于此。
这个孩子,她不要了。
回到正院,又看过温玉纯后,萧令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她连续忙碌这一整天,精神和身体都疲惫的很。
只是睡之前,萧令仪还在与沉璧说着:“萧家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侯爷派人到北疆去寻将军和夫人的骸骨也没有收获。”
沉璧帮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说道,“小姐别想了,后脑的伤都未好全,先休息吧,明儿还得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呢。”
知道心急无用,萧令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睡着了去。
第二日一大早,萧令仪用过早饭,便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昨日才得的诰命服,准备进宫去。
只是还未上马车,便有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快速跑过来,一头便撞在了萧令仪肚子上!
这一下来的实在是快,险些把萧令仪才喝下的粥给撞吐出来!
“你看,我没喝药也好了!你才早死,你才早死!”
谢昭满眼恶毒的看着萧令仪,“姨娘对我很好的!而且,祖母说过,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就是她的孩子!”
萧令仪懒得和这蠢货多说一句话,手掌一翻一推便将人推离马车边,继而便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粼粼而去,谢昭生气的大喊一声,转身跑进了正院。
而刚到皇宫的萧令仪,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枕溪居中,谢昭正垫脚取下被婢女收在柜子上的匕首。
刀鞘暗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红宝石镶嵌的狼首双目如凝固的血滴。
“姨娘看!”他献宝似的将匕首捧到柳琳眼前,“母亲日日枕着它睡,定是极贵重的!”
“我专门将它拿了来!姨娘可喜欢?”
小少年天真却赤诚,甚至还用力扣了扣刀鞘上的红宝石,“不若用这个给姨娘做个耳坠子,定然好看!”
柳琳狐裘下的手指骤然蜷缩——这把镶满北疆战利品的凶器,总让她想起萧令仪从前策马踏破敌营的传闻。
她自小心慕谢衍,原本......她是有机会直接嫁给谢衍为妻的。
但所有人、所有人都说她不如萧令仪,并一遍遍诉说着那个女子在北疆战场上是如何夺目。
以至于她连挣扎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哪怕在姑母面前跪着哭求了一整日,也只能换来对方断然的拒绝。
只因为萧令仪太优秀了。
只因为谢衍能娶到一位女将军,那是谢侯府的荣耀!
她死死盯着那匕首,刀柄缠绕的犀牛皮早被摩挲得发亮,像条随时会暴起的毒蛇。
都已经死了爹妈,自己身子也毁成那般了,还能勾的谢衍总惦记着,真是......该死......该死!
“这般凶器克亲!”柳琳豁然抬头,掐着谢昭肩头推到窗边,“扔进西角门恭桶,用秽物镇了煞气!”
谢昭盯着匕首吞了吞口水。
刀柄残留的温度渗入掌心,他总觉得有些熟悉。
就像是......他曾经发热整夜,有一双略粗糙的手握着他时的触感。
一闪而过的记忆,却被肩头猛然加重的疼痛打碎。
“快去!”柳琳指甲陷进他皮肉,又温声哄骗,“你父亲前几日还说要立你为世子呢!”
“世子!姨娘,当真吗?”谢昭眼中闪过兴奋,“那以后、以后我和酆晨轩、郎梓航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不是世子了!”
“对,乖,快去吧。”柳琳咬紧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什么女将军,什么英姿飒爽,那般宝贝的随身匕首就要被亲生儿子泡进粪水中,真是想想就让人开心啊!
萧令仪踹开枕溪居大门时,目光便正对上柳琳得意非常的脸。
金丝楠木恭桶倾倒在外院,腥臭液体泼湿谢昭杏黄衣摆。
少年正在鼓着掌大笑,任由所有秽物淹没那把匕首。
他还尤显不够,命小厮去多寻几个恭桶过来,要将那匕首彻底埋住才好。
萧令仪大步过来,擒住他手腕反剪:“你做了什么?”
“什么?你干什么!”谢昭挣扎间起来,身子扭向柳琳大喊,“姨娘救我!”
柳琳好整以暇的抚了抚衣袖上的飞毛,“啧”了一声:“姐姐这是在外逞不了威风,便只能在自己亲儿子身上动手了吗?”
“怎对昭儿下手一次比一次重,真没见过你这般做母亲的!”
“而且若当真是宝贵之物,难道不应该好好放着?怎就轻易被昭儿取了来?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姐姐,对自己儿子还这般小气?”
柳琳似笑非笑说完这些,便轻轻举起帕子捂在了鼻间,再看那匕首的时候眉目间全是嫌弃。
萧令仪看了眼谢昭:“以后我会下令,不许谢昭迈进正院一步。”
“哎哟,姐姐这话说的,有没有拿昭儿当儿子哦?”柳琳又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来。
这话彻底点燃了谢昭。
“她不是我母亲!”谢昭尖利的喊道,“我不要做她的儿子!她不配!什么正院!我再也不去了!我没有母亲,我没有母亲!”
萧令仪原本是没什么所谓的,但突然之间,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的一抽,像是寒毒忽然发作,冷涔涔的疼的要命。
疼的她瞬间没了力气,谢昭挣扎跑开,却又反身对她吐了口口水:“呸!”
看着被污秽之物沾染的失去往日光泽的匕首,看着谢昭一头扑进柳琳怀中撒娇,再看看柳琳扭曲得意的脸,萧令仪忽然笑了。
她一手按住还在抽疼的心脏,低声问道:“这是你的儿子吗?”
自然没人应她。
她却又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儿子吗?”
“小姐......”沉璧在一旁,心疼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她不顾脏污,急急走过去捡起那匕首,又用袖中手帕去擦,可擦不净,便又匆忙跑去找水。
刚刚帮忙搬恭桶的小厮都吓的跪在了地上,谢昭却还在喊道:“你连那脏臭之物都这般宝贝,却连亲生儿子也不心疼一分!”
“小姐不心疼你?”砚心气的发抖,这会儿听到谢昭的话,怒火上头,直接喊道,“那匕首是你外祖母的遗物!更是当年小姐用来自己刨开肚子生下你......”
她说着,忽然泣不成声。
谢昭呆住了。
萧令仪却在此时感觉紧皱的心脏猛的一缩,继而又缓缓舒展起来。
就像是......无所谓了。
有一种执念,带着对她心脏和感情的桎梏,忽然就消散了。
她缓缓站直了身子,手指从心脏位置缓缓落到小腹处,又对着谢昭勾了勾嘴角。
“生你是我情愿,血肉之债我也不必你再偿。”
萧令仪温和说道,完全忽略因寒毒在凝在指尖的冰霜,“谢昭,以后,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关系。”
谢昭呆呆的睁大了眼睛,嗫嚅着想喊一声“母亲”。
柳琳却在此时抱紧了他,很是愤愤不平:“一个死物罢了!就如此宝贵?竟为了它连昭儿都舍得不要......”
“夫人这般冷硬的心肠,我实在自愧不如,您既不要了昭儿,那以后,昭儿便是我的亲生儿子!”
萧令仪淡淡看了她一眼,懒得与她多说一个字,瞧着沉璧已经捧着匕首回来,便转身就走了。
她来此的目的便是寻回匕首,如今,倒是多了一层意外之喜。
“母亲!”谢昭急切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了些悔意。
但萧令仪已经不在乎了。
只是下意识的,脚步还是稍稍顿了一下,随后,她大步离开了枕溪院。
“小姐,奴婢......奴婢发现一件事。”
沉璧跟在她身边,见四下无人,便小声急切的说道,“这匕首,这匕首......”
她说不清楚,便干脆拿出来,在刀柄的地方抠着红宝石轻轻一转——
咔哒一声,竟探出个暗格来。

两个婢女惶恐的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瞬,砚心疯狂喊着“大夫”夺门而出。
一刻钟后。
萧令仪蹙着眉从大夫手中收回手臂,仰头看着站在她床边的几个人。
比她印象中老了许多的谢衍,以及她完全不认得的、所谓的亲生儿子谢昭。
大夫捋着胡子叹气:“侯夫人后脑的伤极重,寒毒也一起发作,这般失忆......老夫也不知何时能好。”
失忆?
萧令仪微微蹙眉。
在此时她的记忆中,她还是那个十六岁奉旨从边关回京做“质子”、同时也要嫁人了的少女,忽然就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让她实在接受不能。
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在看到谢昭这个儿子时,陌生之余还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似乎身体本能的并不想看到他。
甚至于,在看到明明应该深爱的谢衍时,她心中也有一股戾气横生,烦躁的很。
萧令仪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现在也没让这对父子开口,只一指房门:“你们先出去。”
“母亲!”谢昭不满的喊道。
萧令仪现在对他可没半点温情,眼睛一瞪便吼道:“出去!”
“你......我还不愿意来呢,哼!”谢昭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先走了。
谢衍则细细查看了萧令仪半晌,这会儿只说了一句“那你先好好休息”便也离开了。
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萧令仪抬眼,对着两个均欲言又止的婢女问道:“谁先说?”
“小姐......”砚心称呼倒是改过来的很快,但她却吞吞吐吐,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还是沉璧跪在她床前,一边磕头一边叹道:“求小姐恕罪,奴婢......”
“你且将一切从实说来。”萧令仪闭了闭眼睛。
她刚刚已经试过,曾经日夜不缀苦练十年的武功此时在体内几乎半点儿不剩。
而且,她小腹上一道疤痕做不了假......
可惜就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着沉璧一句句的诉说中却愈发愤怒。
什么叫,为了生谢昭,她自刨肚子,还废了所有的武功保他平安出生?
什么叫,她父母六年前战死,又被传言是通敌叛国,十万萧家军全军覆没,还连一个好名声都没留下?
什么叫,她父母刚去世,谢衍便纳了表妹柳琳做妾,而柳琳深得谢昭喜欢,谢昭没事就去她那里待着,甚至还被人不止一次听到他小声唤她娘?
萧令仪怒火中烧,一把扯下床帐上的流苏,豁然坐起身来。
也是此时,一个婢女忽然冲进来,蓬头垢面的对萧令仪喊道:“求夫人救救纯姨娘!她、她就要不行了,她快死了啊!”
“什么纯姨娘!”萧令仪现在满心都是愤恨和悲伤。
她就像是眼睛一闭一睁,十年悚然而过,她所在意的一切,她的父母、家族,都没有了!
甚至她曾经以为是一生所爱的那个人,如今都有了一后院子的妾室!
甚至还放任其他女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还是少女心性的萧令仪鼓着脸,抬手将枕边的玉如意直接摔在了地上。
来报信的小婢女吓的尖叫一声,砚心和沉璧却是忍不住眼眶一热,丝毫不觉得害怕。
这些年,她们看着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姐逐渐沉静下来,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沉璧年纪最大,缓了缓情绪上前温声劝道:“小姐,纯姨娘从前与您交好,您现在穿的寝衣和袜子,都是纯姨娘做的。”
萧令仪顿了一下。
她刚刚醒来便察觉,身上的寝衣柔软舒服,但并不陈旧。
这是有人把新做的衣物用手搓皱、又反复清洗后才会有的质感。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玉如意碎响未歇,萧令仪已赤足踩上满地冰凉的瓷片。
碎渣刺入脚心的锐痛让她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这是她幼时在军营养成的习惯,用皮肉之苦镇压心火。
“带路。”她一把扯过屏风上的狐裘裹住单薄寝衣,后脑未愈的伤口渗出猩红,顺着脖颈蜿蜒而下,在雪白裘毛上绽开点点红梅。
两个婢女张张嘴想劝,但也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应了一声便连忙上前搀扶。
柴房阴潮之气扑面而来时,萧令仪险些被门槛绊倒。
沉璧搀扶的手还未触到她臂弯,就被一道软糯嗓音截住:“姐姐病中还要为个罪妾奔波,当真菩萨心肠呢。”
萧令仪冷眼回头。
柳琳倚着朱漆廊柱,石榴红裙裾下露出缀满东珠的绣鞋。
她指尖绕着谢昭的羊脂玉佩,那是去年萧令仪亲手雕了半月,在儿子生辰时送出的礼物。
不过现在的萧令仪已经不记得了。
冷冷收回目光,她便准备跨入柴房门槛,却又被柳琳叫住:“侯爷有令......”
萧令仪只觉得她聒噪非常,脚下一点一勾,几块小石子便携着破风声,直冲柳琳方向而去。
柳琳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块小石子击向自己膝盖和手肘。
她不受控制的“哎哟”一声,手中玉佩一丢,随后人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萧氏!”柳琳膝盖怼上一根尖利的碎玉片,当即痛的失去理智,声音尖利,“你敢不遵侯爷之命,就不怕侯爷休了你吗!”
“那我就先休了他!”
萧令仪说着,已经走进柴房大门。
血腥气混着霉味涌出,温玉纯蜷在稻草堆里,月白襦裙浸透暗红,腕间还戴着萧令仪去年赠的翡翠镯子。
那是及笄时自己便戴在身上的东西,若非关系好,自己应该不会送出。
叹了口气,萧令仪扯断衣袖塞进温玉纯口中防她咬舌,小心的把温玉纯用狐裘包住。
指尖搭上浮肿的腕脉,萧令仪便蹙紧了眉:“沉璧,我的银针还在吗?”
见沉璧点头,萧令仪继续吩咐:“去取来,顺便烧热水,砚心拦着门外那些魑魅魍魉——就说我说的,今夜擅闯此者,按北疆军规论处。”
当谢衍闻讯赶来时,正看见他的妻子跪坐在血泊中。
她发间冰碴混着血水滴落,却将温暖的裘衣全裹在昏迷的温玉纯身上。
染红的银针在她指间起落,恍惚仍是当年沙场点兵的萧家女将。
“你竟还记得医术。”他瞥见温玉纯渐稳的呼吸,语气复杂。
“忘了什么,我也不会忘了这个。”
萧令仪冷笑一声,屏气将最后几针扎完,又蹙眉思索片刻。
刚刚沉璧说她生完孩子之后经脉堵塞,再不能运行内功,更是因为寒毒时不时的发作难以动武。
但她刚刚行针时却感觉七经八脉气流涌动正常,并无阻塞之感。
只是内功丝毫不剩,需要重新修炼。
得先寻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查一查,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将武艺练回来护身才好。
想好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萧令仪才站起身,缓缓回头看向谢衍。
“我竟不知道,谢侯爷是个连自己子嗣都不在乎的人。”萧令仪微微勾了勾唇角,“更不知,现在的御史台竟这般废物,宠妾灭妻竟都无人敢参奏一本的吗?”

朱红宫墙夹道,马车辚辚而过。
车内,萧令仪指尖摩挲着袖中《神农百草集》的硬质封皮,若有所思。
这是皇后刚赐的“恩典”,说是赞扬她慈心慈爱,又知道她曾在边疆学过粗浅医术,还说“觉得她会喜欢”。
那萧令仪便也只能喜欢了。
景明帝今年已经快五十,耿皇后做为他的发妻,所言的每个字,应该都是景明帝的意思。
还未想清楚这本书具体是什么意思,马车忽地剧烈颠簸,萧令仪后背突的撞上鎏金车壁,后脑伤口崩裂渗出血丝。
“小姐当心!”
沉璧惊呼未落,马匹骤然扬蹄嘶鸣,车辕断裂声随之传来。
萧令仪瞳孔骤缩——惊马了!
怎么在宫中还会惊马!
车子踉跄却急速向前奔驰,便是像沉璧和砚心这般有功夫傍身的,都被颠的无法站住,只能扶着车壁。
萧令仪眯了眯眼睛,一脚踹开车门,腰腹发力凌空翻上车顶。
发簪在掌心旋出寒光,正欲刺向马颈风池穴,一道玄影已先她一步跃上马背。
“小心!”李玄策低喝,苍白指节扣住缰绳一绞一拽。
马匹前蹄跪地时,他袖中银针已没入马耳三寸。
癫狂的畜生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马车猛的停下,还伏在车顶的萧令仪身形如燕,轻轻落到地上。
只是在瞧见来人时,萧令仪忽然想到什么,落地时便踉跄了半步。
李玄策虚扶的手悬在她肘边,目光扫过她渗血的掌心的咬痕,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低声道:“夫人受惊了。”
他呼吸带着病态的轻喘,额角细汗在冬日凝成冰晶,仿佛方才雷霆手段制服烈马的不是同一人。
“七殿下好身手。”她盯着他的脸,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十年过去,他瞧着竟还不如少年时健壮?
李玄策轻笑掩唇咳嗽,眼神落在她身上,又飞速移开:“监察司查案时学的驯马术,让夫人见笑。”
顿了顿,他轻声道,“十年未见,夫人还认得我。”
萧令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在她现在看来,李玄策只是半年前才刚刚从北疆回京的小皇子罢了。
好在沉璧此时赶来,面色凝重地递上半截断裂的缰绳。
萧令仪指尖搓捻绳结处黏腻的紫黑色药膏,冷笑出声:“牵机藤汁混着曼陀罗花粉,倒是舍得下本钱。”
李玄策的麂皮靴尖碾过地上昏厥的小太监,面露沉思。
“你识得他?”注意到他的神色,萧令仪直接问道。
李玄策一愣,却轻笑起来:“这么多年,夫人的脾气竟一点没变。”
“你见过他。”刚刚是疑问,这句却是肯定。
毕竟,李玄策连转移话题这种粗浅的法子都用上了。
李玄策轻笑着点头:“是有些面熟,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
“我险些就死了。”萧令仪盯着他的眼睛强调道。
那马车被急急停下时,距离朱墙也不过一丈而已。
撞上去会是怎么样?萧令仪不必说,旁人想一想也该明白。
李玄策收起笑容,郑重保证道:“等查清楚,我第一时间使人告知夫人。”
“多谢。”萧令仪也只是要他这么一个承诺,当下抱拳对他行了一礼,便利索的转身,带着两个宫女准备步行出工。
瞧见她行礼的方式,李玄策一怔,继而笑起。
只是在瞧见她后领上沾染的血迹时,他笑意一下止住,甚至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只是手指才伸出,他又缓缓缩回,无奈一笑后掩唇轻咳起来。
回到侯府,萧令仪才想起,她把皇后给的书忘在车上了。
当时情况紧急,两个婢女也着急下来看她有没有受伤,都没在意那本书。
到底是御赐之物,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丢失都是大不敬。
“小姐不妨寻七殿下问问?”砚心小声建议,“毕竟当年小姐于他有救命之恩。”
萧令仪倒是有些疑惑:“从前我和他在北疆时相处的还不错,为何回京之后没了联系?”
“这......”砚心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看向沉璧。
沉璧抿了下唇:“小姐进京没多久,便与侯爷成了亲,那会儿宫宴上偶尔也得见七殿下,只是也没说过话。”
“次年小姐便有孕了,然后......”
沉璧说不下去,萧令仪却明白了。
萧家军消息传来,她大约是不愿意再见故人的,而且之前沉璧也说过,她生完孩子之后身体没了内功压制,寒毒屡屡发作,常常卧床,想来更没时间见些旧人。
“奴婢还听说,七殿下也不太出现在人前了......他现在掌管监察司,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砚心小声说道。
萧令仪眼睛轻轻转了一下,红唇翕动:“监察司......”
那不是个能见光的地方,可以说,那是专门为皇上服务的一个暗中的部门。
权柄甚大,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毕竟不管是朝中官员的任何消息,还是京中大小传言,监察司都有收集。
也因此,那个机构被人很是不齿,暗中被骂做是皇上的狗。
但监察司存在多年,每一任皇帝也都用的顺手,只是从来没有一个......是皇子进入监察司的。
从前都是内监掌管。
她手指放在唇瓣上,目光流转,想的却是萧家。
也不知李玄策是哪一年进入监察司的,知不知道萧家军的事情......
“傍晚去拜访七殿下。”萧令仪一锤定音,“备些礼。”
“是。”两个婢女应下,才要离开,砚心却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萧令仪问道。
顺着砚心的目光看过去,沉璧也跟着愣了一下:“小姐一直放在床头的匕首......”
“收起来了吗?”砚心小声问道。
沉璧轻轻摇头,又看向萧令仪。
萧令仪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匕首?”
之后忽然想到,“是回京之前母亲给我的?”
“是,小姐这些年一直枕着它睡觉......”沉璧说完,便见萧令仪变了脸色。
她一字一句说道:“谢!昭!”
两个婢女一愣,萧令仪已经大步往枕溪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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