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洛小阳张哈子的其他类型小说《诡异奇谈洛小阳张哈子全局》,由网络作家“洛小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当铜脸盆里的纸钱燃起火焰的时候,我看见“王二狗”的腿往上弹了一下。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眼花了,等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他的腿确实是在一上一下的往上弹。这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那些被王青松叫过来帮忙的年轻后生也看到了,所以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起尸啦、起尸啦。只留下陈先生,二伯,村支书王青松和我,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王二狗”。这个时候,陈先生发话了,小娃娃,去堂屋里把陈泥匠的砖刀拿过来。我赶紧站起来,小跑进去找砖刀。我是在陈泥匠的棺材盖子上看到砖刀的,砖刀上面被陈先生贴了一张符,符上面写了些东西,完全不认识。我拿着砖刀出来后,陈先生让我直接扔进铜脸盆里,我二话不说就照做了。没想到砖刀一扔进去,“王二狗”的身体就剧...
《诡异奇谈洛小阳张哈子全局》精彩片段
当铜脸盆里的纸钱燃起火焰的时候,我看见“王二狗”的腿往上弹了一下。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眼花了,等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他的腿确实是在一上一下的往上弹。
这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那些被王青松叫过来帮忙的年轻后生也看到了,所以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起尸啦、起尸啦。只留下陈先生,二伯,村支书王青松和我,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王二狗”。
这个时候,陈先生发话了,小娃娃,去堂屋里把陈泥匠的砖刀拿过来。
我赶紧站起来,小跑进去找砖刀。
我是在陈泥匠的棺材盖子上看到砖刀的,砖刀上面被陈先生贴了一张符,符上面写了些东西,完全不认识。
我拿着砖刀出来后,陈先生让我直接扔进铜脸盆里,我二话不说就照做了。
没想到砖刀一扔进去,“王二狗”的身体就剧烈的跳动起来。一开始还只是不断的弯曲膝盖,一曲一伸的用两条腿击打着床板,发出一阵阵毫无节律的“啪啪啪”的声音。随后,他的两条胳膊也开始动起来,用手掌拍打床板,节律变得更加杂乱了。再随后,他的躯干也开始狂躁起来,就好像是在抽搐一样,使得整个床板都开始晃动。
但是我看的很清楚,无论“王二狗”身体怎么晃动,他的头是始终是不动的,而且贴在他脸上陈泥匠的遗照也没动,以至于遗照上的那双阴鞋,竟然也是纹丝不动。我一开始以为是“王二狗”的头动不了,可是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的头试着抬起来,但是每每才抬离床板没几寸,就被狠狠的压下去了。我想到了那双阴鞋,这就好像是那双鞋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脑袋紧紧的踩在床板上。
王青松看到这幅场景,有些急了,走到陈先生身旁,问他,陈先生,现在啷个办?
陈先生看着挣扎激烈的“王二狗”,好像有些无动于衷,竟然大剌剌的一屁股坐在灵堂前,抽起旱烟来。
这似乎和我印象里的驱鬼不太一样。以前看电视,如果是被鬼上身了,道士先生难道不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且为了驱鬼,难道不应该摆设一个法坛,然后拿一把桃木剑,念念叨叨半天以后,对着法坛上的两根大蜡烛各撒一把大米,然后拿着符对着中招的人一贴,大喝一声,呔,还不快快离去这个样子的吗?
再看看陈先生,没有法坛,没有道士的八卦长袍,没有道士巾,也没有桃木剑,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寒酸了?特别是他还坐在地上抽烟,是不是也太悠闲了点?
陈先生冲我招了招手,于是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陈先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我讲,等一哈,我会把陈泥匠的魂魄从王二狗的身体里抽出来,你看我招呼。我一招呼你,你就提着油灯往堂屋里走,这次不要绕圈圈儿,直接走进去,把灯放到棺材下头就可以咯。
我立刻问陈先生,是不是又要像刚刚那样被压?
陈先生讲,那倒不会。不过----比之前还要老火些(难受一些的意思)。
说真的,如果地上有板砖的话,我肯定会抡起来拍到陈先生的脸上。主要是他讲话时候的那一脸云淡风轻,让我看到起就很不爽。但是我还是忍下了,因为我还有问题要问他。我问,陈先生,为么子你这个和电视里面的大不相同?
陈先生吐了一口烟雾,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好像是鄙视。他讲,电视里头的东西,有几个是真滴?都是为了好看骗人滴。讲白了,都是一些花架子,真正有用滴东西,半点儿都没得。
我又问,那陈先生,我们现在是在搞么子?
陈先生看着我讲,你个小娃娃对这些事好像有兴趣哦?要不我收你当徒弟?
说实话,经过这几天的事,我对陈先生的提议还真有点动心。可是还没等我开口,陈先生就讲,要拜我为师,想都莫想。我没打算把这份手艺传下去。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失望。
陈先生看到我这个样子,主动开口对我讲,我们现在做的事,喊个“引魂渡河”,你看到放到我们面前的那根长板凳没?板凳下面放了一个水盆,那个水盆就相当于是一条大河,长板凳就是一座桥。等我把陈泥匠的魂抽出来以后,你要提着灯从那根长板凳上走过去,他会跟着你走。一旦走过去之后,他就算是想再回头,那就难了。为么子呢?因为阴人天生怕河,也不敢过河。所以要你先带他过河,过了河之后,他就很难回头了。
我又问,不是很简单么?为么子还要比之前老火些?
陈先生讲,你上桥后就晓得咯。
我讲,那你为么子不自己去?你那么厉害,根本就不怕啊。
陈先生叹息一声讲,唉,我怕有人会打嘎差(捣乱的意思)。
我瞬间懂了陈先生的意思,在我们村子里,还有一个隐藏着的鞋匠。王二狗之前的那双阴鞋就是他做出来的,而且还让王二狗穿着来守灵。我记得陈先生对我讲过,穿着阴鞋的人,肩上两把火全灭了,不被附身才怪。
陈先生又抽了几口烟,把剩下的几口抽完,吧喳几下,问我,休息好了没得?
我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是陈先生为了要抽烟才磨叽半天不动手,原来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休息。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休息好了。
陈先生讲,那就开始吧。
我站在一旁,看着陈先生,等他的招呼。
王青松一直守着火盆,给里面添纸钱,没让火熄掉。只见陈先生站在铜脸盆后面,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铜钱的钱眼里各穿了一条红线,红线的另一头被陈先生握住。随后陈先生一手夹着一枚铜钱,嘴里念叨几句,猛一跺脚,将铜钱扔向“王二狗”。
“王二狗”的身子还在不断的抖动,可那两枚铜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准确的贴在了他的脚底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已经将脚伸到空中的“王二狗”,双脚立刻平放下来,整个身子也不再抖动。陈先生握着红线,大喊了一句,给老子出来!
说话的同时,陈先生脚下后撤了半步,整个身子后移,双手同时使劲儿,扯着红线往后拉。然后我就看到陈泥匠的遗照和压在他上面的那双阴鞋,竟然从王二狗的脸上一路向下滑,经过胸口,肚子,大腿,小腿,脚尖,然后“啪”的一声,飞过火盆落在地上。
陈先生喊了一句,小娃娃,提灯!
我马上跑过去提起油灯,站在陈泥匠的遗照前,面对灵堂,面对长板凳,准备过河。
这时,我听见陈先生唱道,点一盏灯,照一条路,穿一双鞋,过一条河,前路漫漫,莫要回头,走!
随着最后一个走字,我向前迈步。我看不到后面,但是我却能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我走一步,后面便会跟着走一步。通过月亮照下来的影子,我用余光看见陈泥匠的遗照就悬浮在我的脑勺后面,而那双阴鞋,正跟着我,亦步亦趋。
再往前几步,就到了“长桥”的前面,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了上去。几乎只是一瞬间,我发现周围的天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月亮,没有篝火,只有手中的那盏油灯,散发出幽幽的墨绿色光亮。
借着油灯,我看见“长桥”对面好像站着一个人!他一身青色绣花寿衣,张大着嘴巴,向我走来。
砖刀之所以被称之为砖刀,是因为它砍起砖来就像是切豆腐一样。我相信我的头和砖比起来,就坚硬度而言,肯定是要差上那么一大截的。
我本以为我是一个必死的结局,可是就在“王二狗”的砖刀斜劈下来的时候,我的身子竟然不自觉的往后倒滑出去,刚好避过了“王二狗”的这一刀。
“把鞋子脱咯!”陈先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晓得,是陈先生来救我了,刚刚就是他拉着我后腿的。
我按照他说的,赶紧把脚上的鞋子脱掉。说来也怪,鞋子一脱,我的双腿就有了知觉,能走能跑。于是我赶紧从棺材底下爬出来,躲在陈先生的身后。
“王二狗”站在我们对面,他的脸上还贴着陈泥匠的遗照,遗照里的陈泥匠,依旧笑的很诡异。
陈先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指着陈泥匠的遗照骂,陈泥匠,都是圈儿里头的人,人死魂归,这个规矩你也晓得,赶紧出来,你莫逼我对你动手。
陈泥匠的遗照还是保持着那副诡异笑脸,但是却有声音从“王二狗”的身上传出来,而且这个声音还是陈泥匠的声音。他讲,他能做的事,我陈兴旺凭啥子做不得?
原来陈泥匠的名字叫做陈兴旺,我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连他的灵位上,写的都是陈泥匠,估计是村子里的人也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和我们洛家一样,他一个姓陈的,也算是外来户。如今回想,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只是,他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这个“他”又做了什么事,使得陈泥匠心生妒忌?
还没来得及容我细想,“王二狗”就已经举着砖刀绕过棺材的尾端,朝着我们劈了过来。
陈先生推了我一把,吼一声,跑!
我没有丝毫犹豫,光着脚就往外面跑去。毕竟我留下,对陈先生来说,反而是一种累赘。
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先生和“王二狗”扭打在一起,而“王二狗”脸上贴着的遗照却不见了!
我不知道这东西跑哪里去了,但我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院子比较好。可是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差点撞上悬在空中的陈泥匠的遗照!
我急忙止住前冲的身体,听到后面传来陈先生的声音,莫让他挨到(碰到,这里是贴到的意思)你脸上!
虽然我不知道被贴着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但我还是立刻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被陈泥匠的遗像给截住了。最后竟然是被他给堵回了堂屋门口。
之后又试了其他几个方向,都失败了。这个时候,陈先生的声音又传来了,他讲,跑过来拿鞋子抽他!
我之前脱下的那双阴鞋就在堂屋里棺材的一侧,我看了一眼悬在面前的遗照,转身就冲进去扑向那双阴鞋。陈泥匠的遗照似乎发现了,想要来阻止,但是我已经拿到了阴鞋,于是反手就是一抽----打空了!
陈先生讲,过来抽他脑壳。
我走过去,在“王二狗”的头上狠狠的抽了一记,和陈先生纠缠在一起的“王二狗”立刻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而这个时候,陈泥匠的遗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王二狗的脸上。
找块板子来。陈先生吩咐我。
我到陈泥匠的屋里找了块床板,抬出来放在堂屋地上,然后和陈先生把王二狗平放到上面。随后陈先生在王二狗脸上的遗照上面放了一双阴鞋。
我指着陈泥匠的遗照问陈先生,为么子不直接把这个扯下来?
陈先生摇摇头讲,不能生扯,要讲究点哈数(程序)滴。你去把灯点上。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可是任务没完成,就差点被“王二狗”给结果了。
于是我又重新钻回棺材下面,这一次我学了乖,钻进去之前就看看棺材底板上有没有陈泥匠的遗照,确定没有之后,我才钻进去。钻进去之后,再次确认一下,然后才开始擦火柴点灯。
这一次进展的相当顺利,灯很快就被点亮,之后我又给灯里面添了些灯油,防止它熄灭。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看见陈先生坐在地上抽烟,眉头有些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王二狗脚上的鞋子,被脱了,光着脚躺在那里。
我问陈先生怎么了。
他抽了一口烟,指着从王二狗脚上脱下来的那双鞋子讲,这是一双阴鞋。
我没懂陈先生的意思,问道,阴鞋?他怎么会有阴鞋?
上午我带陈先生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陈先生给我粗略的讲过,阴鞋虽然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鞋子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制作的方法和普通鞋子大不相同。首先是材料上,所有的布料都是需要经过特殊加工之后才能用,而这种特殊的加工方法,只有他们鞋匠一脉才晓得,陈先生并没有对我透露的太多。其次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所有的阴鞋,必须是在晚上制作,而且阴鞋在制作完成之前,不能见灯光。这就要求鞋匠熟能生巧,要有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一双鞋子的本事。技术差一点的,可以在月光下完成。总之,普通人是肯定不会制作阴鞋的。所以我才会问为什么王二狗会有阴鞋。
陈先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晓得。
这个时候大伯二伯以及村长他们进了院子。大伯问我有事没得?我讲一切都好。而村支书则是问陈先生,事情都解决了没?
陈先生还是摇头,讲,哈到他身体里头,要晚上才能动手。
王青松又问,为么子要等到晚上呢,早死早超生啊。
他是真的害怕了,已经死了一个陈泥匠,他不想村子里再死其他人。
陈先生瞪了一眼王青松,显然对他那句“早死早超生”很忌讳。王青松被陈先生这么一瞪,就不再讲话了。
不过陈先生还是回答了王青松的问题,讲要是现在动手的话,陈泥匠就彻底消失了。毕竟都是圈里的人,多给他一次机会也好。
王青松肯定是听不明白为什么要多给陈泥匠一次机会。但是我却知道,因为他昨天晚上就作过怪,陈先生当时封了他眼睛,还警告他说要是再作怪,就彻底封了他。
王青松见陈先生态度这么坚决,也没办法,毕竟他没有陈先生的本事啊,这件事还是要靠陈先生来解决。
陈先生随后又吩咐王青松找专人来看管王二狗,并且一再交代千万不能把放在遗照上的那双鞋子取下来。
王青松满口答应,而且将他亲自来这里照看着。
其实他要是不来,也没有其他王姓人愿意来这里,从之前的事情就看得出来了。
陈先生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拍拍我的肩,对我讲,小娃娃,走,回去睡觉,一天没睡了,眼睛皮子都在打架。
回到家后看到,放在院子里的菜桌子还摆在那里,桌子上面扣了一个苍蝇罩。我妈看到我们回来,就拿掉苍蝇罩,招呼我们吃饭。桌子上碗筷都还放在那里,和我们出门前一样。我妈是地道的农村妇女,不会讲什么感人的话,但从来不会让我饿着。
吃了饭后,陈先生打了一个哈欠,讲他要去睡中觉(午觉的意思),然后看了我一眼,就进屋去了。我知道陈先生这是在叫我进屋,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和我说。
果然,进屋后,陈先生从他怀里拿出那双王二狗的阴鞋,问我,你晓得村子里还有哪个是鞋匠不?
听到他的话,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我没有听错吧,他让我回去?
以前看电视里面演的,不都是要留下点什么零件才能离开么?他这就放我走了?他会不会是故意说让我回去,然后好放松我的警惕,之后在我的脖子后面狠狠的来一掌刀把我打晕?我看了一下他那双用纸糊成的手,我想我可能想多了。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走了?
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应该是点头的意思。
我又问,你不问我要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了?
他讲,我刚刚贴着你的脸看了,你确实不晓得。
原来他刚刚贴那么近的看我,是为了这个目的。难怪现在舍得放我走了,原来是知道我身上没有宝了。不过他没有撕票,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喊我离孩匠远点儿,是么子意思?
我看见他抬起一只脚,因为没有关节的缘故,所以整个人都变得不协调,然后他一脚踹到我屁股上,还骂了一句,给老子爬(赶紧滚的意思)!
我又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掉过头来,走到那座小土包前,跪下去,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不管这坟里的人是不是我奶奶,进庙烧香,遇坟磕头,礼数总是没错的。再说了,万一她真的是我奶奶呢?那磕几个头更是理所当然。
做好这一切后,我就下山去了。原本想着回家的,但是一想到陈先生和我二伯还可能被困在纸人婆婆家,所以进村后就朝着村中央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碰到了陈先生,他脸色不太好看,看到我后让我跟他回家,他告诉我二伯去了陈泥匠家守灵去了,让我不要担心。
回到家后,陈先生倒头就睡,我估计是在纸人婆婆的院子里吃了些苦头。原本我还想问他,为什么纸人可以说话,为什么纸人可以走路,为什么纸人还会流眼泪……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躺在床上,我还在想那个自称是我舅公的纸人说的那句让我离孩匠远点儿的话,之前王二狗也说过这句话,说是我爷爷托梦给他的。如果他们都没有撒谎,而我身边的孩匠就只有陈先生一个,他们的意思难道是让我离他远点?可问题是,自从陈先生来村子以后,他一直都是在帮我,或者说一直在帮我们家,那我也需要离他远点儿?可是如果说的不是陈先生,那他们嘴里的孩匠指的又是谁?
我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陈先生叫起来,他说今天是陈泥匠出殡的日子,让我过去送他一程。
陈泥匠膝下无子女,我去送送也是应该。
路上,陈先生问我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我选择性的告诉了他一些事,比如纸人婆婆炼了好多阴鸡;王二狗玷污了刘寡妇,所以导致刘寡妇上吊自杀;还有王二狗去村长家确实是为了偷钱;还有我被驼背人抓去搜了一下身,他没找到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就放我走了之类的事情。而关于纸人婆婆和驼背纸人是纸人这件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隐瞒了下来,我也没有告诉他我“舅公”说的有关我爷爷和我奶奶的事,一来是不确定真假,二来万一是真的,家丑不可外扬。
至于“舅公”让我离孩匠远点儿这句话,我肯定是打死也不会告诉陈先生的。
我突然想起昨晚他们在纸人婆婆院子里闭着眼睛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陈先生咬了咬牙,显然对昨天的事情还有怀恨在心,他讲,中招咯,被迷鬼子迷了,差点没出来。屋里面那个老婆子是个狠角色,你以后少招惹她。
我想,以后就算是让我去,我都不会去她那里了。那副苍白的面孔,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点头应承下来,然后问他,陈先生,你晓得有些扎的纸人为么子会讲话不?
陈先生讲,有很多原因,有些是因为纸人扎滴太像人咯,所以会吸引一些游荡的阴人住进去。这也就是为么子扎滴纸人都不能太逼真的原因。还有些原因则是人为滴,他们会把暂时没得身体的魂魄放到纸人里头,然后施法,看上去和真人没得区别,只有等这个人死了,他才会重新变成纸人。不过这类道术是扎匠一脉滴,其他人学不来,我晓得滴人中,重庆张哈子对这个比较精通。对咯,你问这个搞么子?
我笑到讲,没么子,就是好奇问哈子,昨天晚上做梦梦到纸人讲话了,有些怕而已。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陈泥匠的院子,空荡荡的,除了几位抬棺的人,就只有王青松和我二伯了。之所以会这么冷清,是因为之前陈泥匠上身的事情就已经让大家唯恐避之不及了,再加上昨晚王二狗的那副惨样,大家更是对陈泥匠避而远之。这几个抬棺的人其实一开始也不想来,是王青松一个个去敲门才请过来的。他们不来也没办法,村子里就这么点人,能抬棺的年轻人本来就不多,难不成还真的就让陈泥匠的棺材放在堂屋里不管了?
到了院子之后,道场先生跑过来问陈先生,是不是可以起棺了,陈先生讲,等一哈,我先看哈子棺材。
说实话,你一个专业做道场的,现在跑过来问一个孩匠是不是可以出殡,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陈泥匠的事有点棘手,而陈先生确实又本事大,不服不行。
我看见陈先生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然后伸手在棺材盖子和棺材体结合的地方摸了摸,竟然有水!
陈先生问,你们早上洗棺材了?
道场先生一脸茫然的讲,没有啊!
陈先生又摸了其他几个地方,都摸出了水,随后,他还钻到棺材底下,用手敲了敲棺材底。敲了一个地方之后,又换一个地方敲,敲了好几次之后,这才重新钻出来,对我喊,小娃娃,过来帮个忙。
我小跑过去,看见他从衣兜里抽出一条红线,大概一米长左右。他把一头扔给我,对我讲,我们把棺材捆一圈。
我看了一眼棺材,光是侧面都差不多有一米了,你就拿这么一根一米长红线,捆得住?
我讲,陈先生,这线太短了吧?
陈先生讲,你站到那边帮我拉线就行了。
讲完之后,我就看到陈先生一头钻进棺材底下,然后从另一边钻出去,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左手竟然拿着线头!
从棺材顶到侧面,再到棺材底,再到另一边,这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三米了吧?这一条一米长的红线居然给捆住了?
陈先生让我把我手里的线头递给他,然后我看见他在棺材的顶部打了一个结,再把这个结握在左手手心,用嘴吹了一口气,左手顺着红线一抹,等他松开手的时候,那个线结居然消失不见了!
陈先生又对我讲,这里再捆一圈,接线。
他说着就用右手在左手手心一抽,居然真被他拉出一节红线来,他把线头扔给我,然后从棺材底下钻过来,接过我手中的线头,打了一个结。这一次我看的很仔细,他的这个打结手法很特别,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具体细节,因为动作太快,我没能记住,心想有机会要学了来。
随后他一吹一抹,红线被绑上,还是没有线结,就好像棺材是被一个红线圈套上去的一样。
陈先生要我和他在棺材的前中后三段各捆了一圈,然后才招呼道场先生出殡。
道场先生做了一番法事之后,一剑劈下,鞭炮声响起,伴着一声“起棺”的声音,六位大汉同时曲腿抬棺,棺材应声而起。
我看见陈先生暗暗的吐了一口气,我想,他应该是在害怕回魂压棺。万一陈泥匠像我爷爷一样不肯走,那就麻烦了。我爷爷至少还有这么多子孙哭灵送他走,可是陈泥匠只身一人,膝下没子女,叫谁去给他哭灵?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我问陈先生,为么子要捆红线?
陈先生讲,他怨气太重,有可能要起尸!
驼背人朝着我们走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把他的头都给罩在里面,加上驼背,整张脸是朝着地面的,难怪我上次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他站在距离我们大概五六米的样子停住,一个嘶哑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昌运有恩,你喊过陈恩义,你是恩字辈滴?
陈先生讲,是滴。
那驼背的人又问,孩匠陈有福是你么子人?
陈先生讲,他是我师傅。
我看到那驼背的人好像轻微的点点了头,然后听到他讲,没想到陈有福这个憨货都有传人了,时间过得好快。
陈先生听到这话脸皮抽动了几下,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讲话。说实话,我还真的担心陈先生一个冲动,就冲上去和那个家伙拼死拼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陈先生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驼背的人好像也看到了陈先生的不高兴,问他,啷个,你不高兴咯?
陈先生讲,既然前辈认得到我师傅,也就算是故人,那就不应该讲我师傅坏话。
哼。那驼背人冷哼一声,讲,你师傅本来就是个蠢货,怎的,还不准别个讲咯?
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拦住陈先生的准备,但是陈先生忍耐力还是很可以的,他没有发飙,而是问驼背人,你找我们有么子目的?
驼背人摇摇头讲,你搞错了,我只是找这个小娃娃,你还没得资格让我找你。
陈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纠正了一下自己的问法,问,那你找他有么子目的?
驼背人讲,这是我和他们洛家滴事,你一个外人最好莫插手,不然到时候啷个死滴都不晓得。
陈先生问了一句,前辈你这是在威胁我?
驼背人点点头讲,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先生又问,王二狗脚下的那双阴孩,是你给他穿上滴?
驼背人讲,是我。
为么子那么做?陈先生问。
帮陈兴旺一把。驼背人讲。
我有些好奇,村子里的人都不晓得陈泥匠的原名叫做陈兴旺,只有上次他要拿砖刀砍我的时候我才晓得,为什么这个驼背人晓得陈泥匠的原名?
陈先生又问,帮他做么子?
驼背人讲,他想做的事。
陈先生刚要开口讲话,就被驼背人打断了,你滴问题太多了,不想死滴话,现在就离开这个村子,这里不是你想滴那么简单。陈有福算是和我有点交情,给他留点香火。
陈先生一边挠头一边讲,我到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暂时还没想过要走,啷个办呢?
找死!
驼背人似乎是怒吼了一声,随后趴在地上所有温顺的黑猫全部炸毛,对着我们摆出了攻击姿势。
气势!什么叫做气势!
虽然这驼背的人和我是站在对立面的,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身上有陈先生不具有的气势。
但是很快的,驼背人又放松下来,讲,想必你给他脱阴孩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你觉得,这件事你应付得来?
虽然驼背人放松了下来,但是那些黑猫却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走来,被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陈先生讲,我确实搞不来,但总有人搞得来。再讲咯,不是我打击你,前辈你就能搞得定?----不要讲你搞得定,要是你搞得定滴话,你也不会问他要廷公留下来滴东西咯。大家都是圈子里滴人,早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装么子逼?
如果条件允许,我真的会为陈先生的这番话鼓掌几分钟。我完全没想到,他在面对一个实力超过他的前辈面前,居然还能讲出这样的狠话。我觉得我应该要收回之前讲陈先生没有驼背人身上那股气势的想法。
但是我此刻更关心的是,他们讲的那件事到底是哪件事?陈先生给我脱阴孩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么子?
我之前问过陈先生,被陈先生打了个马虎眼一句话带了过去,现在听来,陈先生肯定是晓得这件事的,但是他却没有对我讲。而且这个驼背人也是晓得这件事的,但是他也没有讲。并且,这件事情似乎还和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有关。
可问题是,我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晓得发生了么子事,就我一个人不晓得!而且这件事,居然他妈的还是发生到我自己身上滴!
我虽然很想大喊一声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他妈的什么事,但最终还是被眼前的现实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没有实力,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而且,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要去学孩匠这门手艺的冲动。
驼背人没有被陈先生的话激怒,他只是反问了陈先生一句,我就不信你对他爷爷留下来滴东西没得想法。
陈先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我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驼背人这么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而且甚至会让陈先生动心?
这个时候,陈先生很小声的对我说,一会儿我喊跑,你就头也没回滴往屋跑。
陈先生讲完这话之后,突然从怀里扔出一双老旧的布鞋,与此同时,他噗通一声跪下,仰天大喊,不孝徒弟陈恩义,恳请师傅现身。师傅,救我!
我看见那双鞋子着地后,一道朦胧的身影从鞋底慢慢显现,还不等我看清楚,陈先生拉着我的手低吼一声,快跑!
那双鞋被扔出去以后,周围的那些黑猫就有些慌张起来,好像是很想冲上前来,但是又害怕什么东西,于是急的在原地打转。而我和陈先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没命的往回跑。
没跑几步,身后传来那个幽幽的沙哑声音,陈有福,你没去投胎?
等我们跑出一段距离后,周围已经没有了黑猫,陈先生停了下来,转身朝着之前的方向,郑重其事的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从怀里拿出三枚铜钱,抛向空中,然后用左手手背接住,右手手掌盖住,随后右手滑动,一一排开三枚铜钱。
我看见三枚铜钱是两个反面一个正面,然后听见陈先生低声呢喃了一句,三长两短。
说完之后,陈先生再次抛铜钱,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打开右手,还是两个反面一个正面,陈先生又念叨一句,三长两短。
这之后,陈先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他接住铜钱后,没有再看,而是直接收进了怀里。
随后陈先生起身,朝着远处鞠了三躬,这才转身往回走。刚走出这条小巷,就撞上从村头走来的二伯,他原本是在给陈泥匠守灵,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他是不会离开陈泥匠的院子的。
看见二伯走来,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是陈泥匠出了什么问题吧?
二伯看见我们,讲,刚好,我正要找你们。王二狗醒了,他讲有话要给你讲。
我很纳闷,我和王二狗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啊。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我见到他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他醉倒在路边,几乎是没有说过什么话。可他现在居然有话要对我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跟着二伯他们去了陈泥匠的院子,陈先生也跟着我们一起。
自从上次“王二狗”被陈先生“引魂渡河”之后就一直在昏迷,他一个单身汉,没有其他人照顾,就只好让他睡在陈泥匠的屋子里,王青松亲自照看他。二伯讲,王二狗是刚刚醒来没多久,醒来之后自己从屋子里走出来,把他和村支书吓了一跳。
到了陈泥匠的院子之后,我看见王二狗正跪在陈泥匠的灵位前给他上香。
看到我们进来后,王二狗直接小跑过来,开口准备讲话,但是他看了看左右,又把我拉到院子角落,确定别人听不见之后,才对我讲,这两天我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到你爷爷要我醒来一定要给你讲,他喊你,离孩匠远点!
陈先生喊完,就慌不择路的跑了。中间还差点摔倒,幸好被紧随其后的二伯抓住了。可是陈先生并不在乎,还是一个劲儿没命的往前跑。他这一跑,大家都跟着跑了,那种场面,用一个以前学过的成语来形容,叫做,落荒而逃。
我跟在大伯身后,我爸在我的身后,冥冥中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诡异的一幕还在继续,这个场景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进了村子之后,大家伙就都散开回自己的家了。我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还不知道已经找到了我爸,可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当我妈看到我爸的那一刻,我才觉得,什么荣华富贵,其实都是假的,只有家人才是实实在在的。赚再多的钱又能怎么样,死了以后还不是一捧黄土?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妈和我爸拥抱的样子,按照他们的说法,村里人不时兴这一套,可是就在那个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妈紧紧的抱着我爸哭泣,生怕一松手我爸就会消失一样。
我不知道我妈在得知我爸失踪之后是什么样的状态,特别是她唯一的儿子还昏迷不醒,那个时候她,我想应该是人生最绝望的时刻。还好她挺了过来,现在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平安无事,这也算是爷爷去世以后,唯一的幸事了。
陈先生的家在镇上,天已经黑了,他不可能再回去,只好留在我家住一宿。自从他进门以来,我就看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看一看院子外面。而他看的那个方向,如果我没记错,就是我爷爷老屋的方向。
饭桌上,陈先生的双手都还在颤抖,似乎还在害怕。大伯和二伯没有说什么,我也只好安安静静的吃饭,什么也没问。毕竟我也害怕问了之后,会惊吓到我妈。
陈泥匠死了,毫无征兆的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这是晚饭后村里传开的一件事。二伯前去查看了一下,他是警察,有这方面的权力。回来的时候,他说初步判断,认为是心肌梗死,也就是通常讲的心脏病突发死了。
这个判断很难让人信服,因为万鼠拜坟的事情已经在村里流传开了。那么多老鼠闹出来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甚至已经开始有人谣传,凡是沾了我爷爷坟的人,都要死。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和我们家接触了。
吃了晚饭之后,大伯说要去陈泥匠家守灵。这是必须的规矩。因为不管怎么说,陈泥匠的死都和我家有关。我说我也要去,大伯害怕会出事,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陈先生却说,他去去也好,于是就跟着大伯二伯前往村头的陈泥匠家。我没想到的是,陈先生也跟着过来了。只不过他一直走在后面,不说一句话。
陈泥匠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因为他没有子嗣,所以对于他的死因并没有人愿意去深究。否则按照我二伯的说法,要去镇上甚至是市里面做法医鉴定,谁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这份钱,谁又愿意为了他耗费人力物力?
因此,经过村支书和村里的一些老人商量后,决定由大家凑钱,给陈泥匠摆三天的道场后,就下葬。
到了陈泥匠的灵堂后,发现只有一个王二狗在看灵。不过想想也对,没有谁愿意和陈泥匠拉扯上太多的关系。可王二狗不一样,他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个单身汉,只要给他点钱,给点酒,他什么都愿意干。
看到我们来了,王二狗就跌跌撞撞的走了。等王二狗走后,二伯叫我去把院子的门关上。回来的时候,大伯和二伯正忙着生火,陈先生站在陈泥匠的灵堂前,上了三炷香。
陈先生上完香后,叫我跪在灵堂前,给陈泥匠磕三个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还是照做了。不管怎么说,陈先生可是救过我爸命的人,他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得不佩服。
如果我的大学老师,知道我佩服一个搞封建迷信的人,估计会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大伯和二伯生完火后,也给陈泥匠敬了三炷香,我大伯还对着陈泥匠的灵位讲,陈老弟,小阳还是个娃娃,你就算有什么心愿,也不要找他,你找我,做大哥的帮你完成。
一切都弄完了之后,我们四个人就坐在陈泥匠的灵堂前,院子里燃着篝火,和之前一样,这也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照明。
火光摇曳,印在大伯他们的脸上,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痕迹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沧桑。我看见他们都紧皱着眉头,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什么心事。特别是陈先生也跟着我们来陈泥匠家守灵,这有些不合情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但是在我家又不方便讨论。
果然,还是我二伯最先开口说话:“老同学,这里也莫外人,你有么子话就直接讲。”
陈先生抽了一口旱烟,没有开口讲话。大伯和二伯也没有再急着追问,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陈先生又抽了一口烟,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小娃娃抽烟不?
我摇头说不抽。
陈先生点点头,讲,好娃娃。不抽烟是好事。以后也莫抽。等你大学毕业了,到外头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莫要回来咯。
我讲这儿是我老家。
陈先生笑着讲道,穷山恶水的,有么子好住的。老不老家的有么子关系?等你到外头安了家,你的娃娃的老家不就是外头了嘛。就像你爷爷到这里安了家,所以这里就是你老家一样。
我不清楚陈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讲这些,毕竟我和陈先生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好像又和我很熟的样子。
陈先生讲完这些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我二伯讲,你爹老子的尸体就不要再去找咯,你找也找不到滴。
我二伯还没开口,我大伯就不同意了,他讲人死为大,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要是连爹老子的尸体都找不到,等我死以后,哪有脸下去见他?
陈先生摇摇头,讲,你就算下去了(我们这边一般不说死了,而是换了个说法,叫做“下去了”),也是见不到他咯。
二伯问,为什么?
陈先生叹息一声,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才讲,你爹老子沉寂了大半辈子,么想到临死的时候玩了啷个一手。我这么跟你讲,人都有三魂七魄,你晓得吧?人死了之后,这些三魂七魄是要离开身体的,但是呢,你爹老子把他自己的魂魄困到了他的身体里,所以,就算是你下去了,也是看不到他滴。
我们三个都听傻了!特别是我,一个接受了十几年辩证唯物主义教育的人,听到一个中年人讲这个世界上存在三魂七魄,更是一种莫名的荒诞。他这不是摆明了讲,这个世界上存在鬼么?这叫我十几年树立起来的世界观,一时无法接受。
而且陈先生讲的,不仅仅只是存在鬼那么简单,而是还能把这个东西困到尸体里面,这就更加难以让人接受了。如果没有遇到这些事情,我肯定会给陈先生冠上一个封建迷信的帽子。我大伯二伯也很难以接受,可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我爷爷的灵魂不能轮回转世这件事,而不是世界观的问题。
所以我没有说话,等着陈先生继续说下去。可是大伯却焦急的问陈先生,我爹老子为么子要啷个做?
陈先生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这才继续讲,这个等下子再讲,我问你们,你们晓不晓得,廷公那座坟有问题?
下葬之前肯定不知道,但是现在就算是我都知道这坟肯定有问题了。要是没问题,我爷爷又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的爬出来?但是问题出在哪里,我们都不晓得。
陈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伯二伯,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讲道:“廷公的坟下面,还有一座坟!”
院子里的火光还在不停地跳跃,就好像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在火中起舞一样。大伯和二伯脸上的皱纹被火光照耀的一明一灭,仿佛一幅年代感久远的油画。
陈先生在给他的旱烟袋装上烟丝,却并没有急着抽,而是预备着,等到烟瘾犯的时候,点着就能抽了。
原本还有说话声音的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柴火燃烧时候的哔啵噼啪的声音。没多一会儿,我就困意上脑,打了一个哈欠。
二伯对我说,你和陈先生先回去,这里有我和你大伯就成了。
我还没回应,陈先生当先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不能说我要留在这里守灵,陈先生你自己回去吧?
今天刚好是阴历十六,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而且没有什么乌云,就算是走夜路,也能看得很清楚。但是陈先生还是从陈泥匠的家里找了一盏煤油灯点着了提在手里。
和去陈泥匠家的时候一样,陈先生还是选择走在后面。我有意等等他,所以放慢脚步,没想到他也慢了下来,于是我加快脚步,可他也追了上来,和我之间总是距离两到三步的样子。
“小娃娃,你晓得走夜路最忌讳的是么子不?”陈先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我想了想,好像以前听老人们说过一些这方面的内容,于是回答道:“走夜路不能回头,有人喊你不能答应。”
“屁!”陈先生嗤笑一声,讲:“走夜路最忌讳的是一快一慢。节奏变了,会让那些东西以为你是在跳舞,然后就都围到你身边咯。到时候肯定舍不得放你走,来个鬼打墙,那就好玩咯。”
我讲,陈先生,你莫黑我,我胆子本来就小,这几天又一直被黑挫(吓到),万一被黑死了,咋个办?
陈先生听了后笑到起讲,你爷爷的尸体睡到你旁边儿,你都没黑死,我讲句话莫就黑死你咯?
很显然,陈先生是不相信我会被吓死的。
确实,自从回到村子以后,我遇到的这些事情,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亲身经历,估计都会被吓个半死或者直接吓死。但是我没有。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惊奇的发现,我的胆子似乎变大了些。
我想到了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讲过的那么一个实验,说是把青蛙放进温水里,然后用火在下面烧水,青蛙是不会跳出来,直到被煮死。这就是著名的温水煮青蛙的故事。我想,我就是那只青蛙,如今周遭发生的事情就是那被火烧着的温水,我越来越不害怕这水的温度,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被这水烫死的那一天。
我想,那一天肯定会到来的,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长命百岁?就像我爷爷,已经是陈先生口中那么厉害的人物了,最后还不是自己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突然间,我开始对整个人生生出了一丝疑惑,以前我活着努力读书是为了以后挣钱孝敬爷爷和父母,可是就算是挣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到了最后,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难道不都是一把土么?
走了一段路,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并且暗骂自己真是矫情——明明自己都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还敢说挣再多的钱也没用这样的话,不是矫情是什么?
我问陈先生,你说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你不敢进我们的村子,是因为害怕得罪我爷爷。难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爷爷是赶尸匠了?
陈先生叹息一声,似乎是对往事的一种感慨,然后他对我讲,你爷爷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本事的人。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用“偷天换日”,我根本就不敢讲他是赶尸匠。他懂得的东西太多了。但是这“偷天换日”,只有湘西赶尸一脉的人才晓得怎么弄。所以以前我是不晓得你爷爷是赶尸匠滴。
那你是怎么认得到我爷爷滴?我追问着。
陈先生讲,是你爷爷找到我滴。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继续问他,是我爷爷找的你?
他讲,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22年前,那个时候我刚出师,我独自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你爷爷做一双鞋子。一双婴儿穿的阴阳鞋。——莫回头,小心吹灭了你肩膀上的火焰。你猜的没错,那双鞋子就是给你穿滴。
给我穿滴?我有些吃惊。
是滴。陈先生继续讲,从那以后,他每年都会来我这里要我给他做一双阴阳鞋。每次做完之后,他来取的时候都会指出哪些地方可以改进一下,哪些地方做的不错。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也是个鞋匠,因为他讲的有些东西,连我师傅都不晓得。所以有你爷爷到村子里头,我根本就不敢进来丢人现眼。
我还是不懂,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给我穿阴阳鞋嘞?
陈先生讲,鞋分左右,路有阴阳,阳鞋护体,阴鞋辟邪。他这是为了保护你。
我想到我爷爷每年都会送我一双布鞋,虽然有时候不穿,但基本上都会带到学校去。没想到爷爷对我的疼爱,从我出生就已经开始发芽。
我又问,那你们鞋匠和赶尸匠,有么子区别不?
陈先生这一次没有急着回答我,而是走了好几步之后,他突然问我,小娃娃,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头?
我看了看四周,月色下视野比较清晰,银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村子,很安详,很宁静——没有什么不大对头啊。
于是我说,没有啊,看到起都挺正常滴。
陈先生加快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和我肩并肩,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我,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走的时间有点长了么?
被他这么一讲,我脑子突然嗡的一下,我意识到,我们村子本来就不大,走了这么久,就算是从村头走到村尾都要走到了,更何况还是住在村中间的我家?可是到现在,依旧只看到远处有几间屋子,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走到。
我讲,好像是有点儿不大对头。
陈先生讲,我就讲嘛,万鼠拜坟这么大的阵仗都摆出来了,要是晚上不搞点儿动静,都不大正常。小娃娃,你听讲过鬼打墙吧?
我点头,这是民间传说的一种,讲的是路被错路鬼错开了,你以为你一直在走,其实你只是在原地打转。
陈先生又讲,小娃娃,提到煤油灯。看我啷个破它的鬼打墙。
我接过陈先生手中的煤油灯,只见他弯腰把脚上的两只鞋子脱了,左手拿着右脚的鞋子,右手拿着左脚的鞋子,然后直起腰来,伸手把两只鞋子放到身前,然后在空中对撞两只鞋子的鞋底板。
“啪”的一声之后,陈先生往前走三步,我连忙跟上去。随后,他每拍一下鞋子,就往前走三步。之前还离我们很远的屋子,在陈先生拍了几十下之后,还真的就走到了。
可是等我举起煤油灯一看眼前的院子,竟然是陈泥匠的院子!
院子里还生到有篝火,我们走了这么久,竟然又绕回来咯!
我对陈先生讲,要不我们今晚就到这里将就一哈算了,莫回去了。
陈先生讲也好。
就在我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贴在破烂门上通过门缝看进去,院子里火光摇曳,在火光的照耀下,陈泥匠的灵堂前,竟然依次坐着我大伯,二伯,陈先生,以及,另外一个我……
“嗡!”
我感觉我的脑子瞬间空白,这人,不是我爷爷吗?他,他怎么又出现了?难道他又从坟里面爬出来了吗?还是说,我现在又遇到危险,他爬出来为了保护我?可是,看他的样子,我却感觉他张大着嘴巴,是为了把我的头给吃掉!
我向前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我爷爷也往前走了一步。我走两步,他也走两步。长板凳就那么点长度,我和爷爷已经是面对面----不,是我面对着他张大着的嘴!
只要我再往前一步,我就会把我的头送进了他嘴里!
走,还是不走,我犹豫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每个夏季的夜晚,我和爷爷躺在床上,爷爷手里拿着蒲扇替我驱蚊扇风,可是扇着扇着,爷爷手里的蒲扇不见了,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青色秀花寿衣,原本笑呵呵的嘴角,竟然开始慢慢张大,大到下巴一直抵着胸口,整个头都已经变形。
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夜晚,爷爷从坟里爬出来,仅仅只是露出一个头,立在坟里对着我笑。然后我看到他伸出手来,把自己身边的坟土刨开,渐渐的露出他的胸口。然后他双手撑着坟,整个人从坟里钻了出来,慢慢的朝着我走来,一直走到现在的长椅上。
我害怕的想要往后退,但是陈先生的话却在我耳边响起,不能退!退了就都白搞了。
可是不退,难道把自己的头送进爷爷的嘴里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油灯的火焰开始变小,好像就快要熄了一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陈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讲,快点走,要是油灯灭了,莫讲把陈泥匠带过河,你可能都回不来咯。
陈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如果灯灭了,我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
可是,如果陈先生的话也是我的幻觉呢?我到底该不该往前走?
眼看着油灯的火焰渐渐的变小,我一咬牙,眼一闭,头一低,迈开脚步往前冲!
突然,脚下一空,我急忙睁开眼,看见我居然已经走过了长椅!我立刻调整一下,这才没摔倒。
四周又恢复了原样,天上的月亮,背后的篝火,两侧站着的陈先生和我二伯。
这一下我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之后的事情很顺利,没有再遇到被人压着,也没有出现四周一片漆黑的场景。当我把灯放下转身的时候,我看见那双阴鞋就安安静静的并排放在我面前。
一想到我刚刚身后跟了一双自己会走路的鞋子,我的后背就一阵发凉,赶紧绕开它走了出去。
出了灵堂,我看见陈先生面色很是难看,他的嘴角竟然还有一丝血迹!
我刚要走过去,陈先生却对我摆摆手,指着堂屋里的那双阴鞋讲,你把那双鞋子放到棺材上头。
于是我又走进去,按照陈先生的吩咐做了。当我把鞋放上去的时候,我明显听见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吓得我赶紧转身跑出去,把这事儿告诉陈先生。
陈先生又用那种很鄙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一屁股坐到地上,自顾自的给烟杆里装烟丝。我看见他的手都在颤抖,好像是脱力的那种颤抖。我问了一句,陈先生,你没事吧?
陈先生摇摇头,没有回应我,而是对二伯喊道,你们两个把那家伙抬下来,找把椅子让他坐到,要让他的两只脚踩到地上。
我二伯和王青松依照陈先生的话去做了,陈先生又交给我三枚铜钱,对我讲,脑壳顶上放一枚,两个脚背一边一枚。
我很快把事情办好,又坐回陈先生旁边。
陈先生主动对我讲,把他滴脚挨到地面,是接地气,喊个“落地生根”,三枚铜钱是锁住他滴魂,两种手段我都用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滴命咯。
我惊讶道,这还有生命危险?
没想到陈先生冷哼一声讲,他之前穿阴鞋来守灵,又被陈泥匠占了这么久的身体,阴气入体,你讲他有没得生命危险?之前不能强行按倒他,就是怕陈泥匠破罐子破摔,到时候陈泥匠没捉到,他也要死。
讲完之后,陈先生一阵咳嗽,咳着咳着,就吐出一口血来。我忙问道,陈先生,啷个回事?
陈先生摆摆手,叹口气讲,技不如人,没得么子好讲的。
我想起中午的时候,陈先生问过我村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位鞋匠,我想,应该就是那人暗中捣乱了。后来我问二伯,二伯说那天我站在长椅上,一站就站了半个多小时,一动不动,把他都快要吓坏了。可是我当时觉得才一会儿啊,没想到竟然半个小时就没了。所以,如果当时灯灭了的话,我很可能就真的被困在那个幻境里出不来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看着头上的月亮,不得不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之后我陪着陈先生先回去了,陈泥匠这里交给二伯和王青松两人来看着。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先生让我把我拿过来的碗筷拿上。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快忘了我还拿了碗筷来。
陈先生讲,自家的碗筷千万不能随便给别个屋里,这是送衣路,是要不得滴。
虽然我不知道陈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这可能和我们现在说的送碗筷代表送“餐具(惨剧)”一个意思吧。我把我的想法说给陈先生听,陈先生却笑骂道,你们现在这些小娃娃,哪里还晓得老一辈的传统哦,真的等到了要用的那天,我看你们啷个办!
我看陈先生的精神头还不错,还笑得出来,也就陪着他笑着讲,这还不是有陈先生你嘛,有你罩到起,百鬼不侵!
陈先生瞪了我一眼,讲,大晚上滴,莫乱讲话。
回到屋后,陈先生就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在路上时候的那副精气神。
我有些慌张,问陈先生,你是怎么了?
陈先生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对我讲,我刚刚到路上是装给那个人看滴。他手艺比我高,你刚刚差点儿就陷到里头出不来咯。要是我不装,他可能还会闹事。
我知道,陈先生这是在虚张声势,装给别人看的。于是我赶紧感谢陈先生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吊着那盏油灯不灭,或许我现在还在那个漆黑的幻境里。
可是陈先生却摆手讲,莫谢我,这件事我还真滴没帮到么子忙,凭我滴本事,那盏灯其实早就要熄了滴。但是不晓得为么子,那油灯硬生生滴吊了半个小时都没熄,差点儿把我耗死。不过那个人应该也不好受,半个小时,嘿~不是哪个人都耗得起滴!
我问陈先生,难道,还有人在帮我们?
陈先生摇头,没好气的讲道,我也不晓得到底是有人帮我们,还是你个小娃娃滴狗屎运好。反正你们村子这潭浑水,真他妈越淌越深,早晓得老子就不来咯。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陈先生爆粗口,不过想想也是,现在就连我都觉得我生活了十几年的这个村子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是,以前祥和宁静的村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呢?
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从爷爷死的那一天开始的。
正想着,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吓得赶紧坐起来,真是神经反射,我以为是爷爷又回来了。
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伯。
可是,他的眼睛却紧闭着!他慢悠悠的走进来,二话不说,抓起我的胳膊转身就往外走。
21号车厢?这里哪里有21号车厢?明明车厢上面显示的是20----天,居然是21号!
我抬头看着车厢上面显示的车厢号,明明之前是20号,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21号?而且,之前的车厢里的座位也全部不见了,竟然变成了一列列竖排放着的棺材!
在每一个棺材上面,都贴着一张遗像!这其实本来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否则要真的等到棺材运到目的地了,没有遗像的话,都不知道棺材里面躺的是谁,难道还要开棺验明吗?(卸车的时候是可能开棺查看的,只有等运到了老家,家属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开棺),但是此时对我来说,看着这一张张黑白照片,我的全身就好像是有一千万只蚂蚁在爬,难受的真想一头撞死!
难怪那些人一上车就横躺着睡觉,原来他们不是睡觉,而是永远的躺在里面了。而且他们竖放着的位置,刚好就和他们之前排队的位置差不多。还有那三个挖果冻壳的人,他们的棺材靠在一起,而在他们的棺材下方,不知道是谁,居然放了三个果冻!果冻上面,还插着塑料小勺子。
联想到他们刚刚睡得位置都是棺材,那么我刚刚睡觉的地方----我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在车厢最末尾的位置,果然放了一副棺材!
这么说来,刚刚我是躺在那副棺材上面睡觉的!
我试着想要看清楚挂在那副棺材前面的遗像,但是我发现那幅遗像竟然是反着挂的,也就是说它的正面是朝着棺材的,而相框的背面朝却是朝着过道的,这样,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脸,必须要过去把遗像翻过来才能看得见。不过现在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过去把他的遗像翻过来,天知道那儿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手机还放在我的耳边,那个黄牛似乎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是我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以至于他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他在电话里再次骂出他的那句口头禅“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我才醒悟过来,那个黄牛还没有挂电话。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个黄牛还真是敬业,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推销他的票。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黄牛,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现在是在21号车厢。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的火车正在过隧道,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隧道里面,手机是完全没有信号的,电话根本不可能打得通!那他,是如何打通我的电话的?而且说话的声音还这么清晰,一点都不像是信号不好的样子!
我把手机稍稍拿离了耳朵一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最上面那一栏的的确确显示的是“无服务”三个刺眼的黑字。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黄牛的声音,他几乎是冲着我吼着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子讲话?
我连忙回应他讲,我在听,我在听。
我承认,我的确是被吓坏了,特别是当我看见眼前的所有座位变成了一副副棺材的时候,在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所以当听到黄牛这位陌生人声音的时候,我真的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火车再一次钻出隧道,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等我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成原状,可是这一次车灯并没有亮起来,而且那些棺材还非常刺眼的存在着。我再一次看了一眼时间,居然还是午夜十二点!
所以还没等黄牛讲话,我就先冲着他叫道,我被困在这里了,我被困在这里了,我出不去了,怎么跑都出不去,一直是十二点,一直跑不出去。
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个黄牛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他在电话里讲,你先莫慌,听我讲。我问你,你现在那里有几副棺材?
听了黄牛的话,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左右数了下,加上我之前“坐”过的那一副,一共有十副棺材!
我想到之前在车厢里一共只数到九个人,还有一个在厕所里没见过样子,难道第十副棺材就是那个一直在厕所里的人的?
我把有十副棺材的信息告诉给黄牛,那黄牛听后沉吟了一下,然后又问我,那你再看哈子,十副棺材是不是都有遗像?
我讲,都有遗像。
黄牛又问我,你仔细看哈子,是不是都有?
我讲,真的都有遗像----不对,车尾那里有一副棺材的遗像是对着棺材里面的,看不清楚他长么子样子。
黄牛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那就好,我给你讲,不管发生了哪个事,你千万不要去翻那张遗像。记到没?
我连忙点头讲,我晓得咯。
然后我听见黄牛讲,你等一哈,莫乱动,我过来找你。
在这一刻,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你晓得什么是绝望吗?如果你一次又一次从同一个地方跑过去,结果又回到原地,而且时间竟然一分一秒都没有流逝,你就会晓得什么是绝望。所以在听到黄牛讲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哭。
过了一会儿,火车再次钻进一个隧道,我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个隧道了,而且也完全没法根据时间来判断,因为现在对我来说,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午夜十二点。
头顶的车灯昏黄幽暗,我身上又出现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而且这一次,监视我的不仅仅只是一双眼睛!
我的身体不敢动,只能轻微的转动一下眼珠子,我刚好看见那位吃果冻老人的遗像,而他的眼睛,也恰好转过来,和我四目相对!
他突然龇牙一笑,露出满口肮脏不齐的黄牙,满脸的皱纹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我听见一个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响起,那位老人他说:吃果冻!
这话声音刚落,他旁边的那个女人的眼睛也看向我这边,她砸吧砸吧嘴,问了一句,果冻在哪里?
回答她的不是之前的那个老人,而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讲,到那个人滴脑壳里!
他----他们竟然把我的脑子当成了果冻!
那个年轻男人的话一说完,其他棺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比平日里看的恐怖鬼片还要尖锐刺耳,他们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到那个人滴脑壳里!到那个人滴脑壳里!……
我看着这些遗像,他们一个个全部在眯着眼睛笑,而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我的脑袋看,我知道,他们是想要把我的脑子当成果冻来吃掉!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吃果冻的老人遗像相框竟然一下子从棺材上跳下来,然后立在我的面前,以左右两个角当成脚向我一步一步走来。紧跟着他身后的,是另外八个人,把我的前路完全堵死!
他们向前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渐渐地,我竟然退到了第十副棺材旁边。然后我看见,那张面孔朝里的遗像,竟然开始出现轻微的跳动,他,他似乎想要翻过来!
我想到那位黄牛之前说的话,赶紧伸手按在那张遗像上,生怕他翻过来。我不知道他的正面是什么,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有兴趣想知道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越过那些笑的已经眯着眼睛的遗像,借着昏暗的车灯,我看见厕所门口站着一位面色唰白,两颊涂着红晕,眼珠子眼珠子瞪大着,头两侧各扎着一个辫子的纸人!
那纸人伸出手,动作极其僵硬,它对我招了招手,讲,跟我来!
黄牛讲我身上有东西?
我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以外,就只有背上的这个包了。之前脚上还有一双鞋的,但是也被吃掉了。既然这样,那我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我把我的疑问说出来,黄牛却摆摆手讲,具体是么子东西,我一哈也看不出来,但是我可以让你看哈子这东西对我们造成老么子影响。
说完话,黄牛就伸手在我的左侧肩膀上拍了拍,我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拍我肩膀的动作和陈先生拍王二狗的手法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太一样。陈先生是从下往上扇手,但是他却是从上往下拍。而且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陈先生的拇指和小指扣在一起,而黄牛却是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然后都是只用剩下的三指来拍肩。如果不是看到黄牛的手法,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里其实也有讲究的。
我也是后来才了解到,拇指属土,为坤卦,其势可灭火;食指属木,主生长,旺火;中指属火,无名指为金,小指为肾水。陈先生当初是为了拍旺王二狗肩上的火焰,所以深藏土性的拇指和水性的小指,以主生火的食指和中指去拍,可以达到旺火的效果。而黄牛把拇指和食指扣起来,主以小指的肾水来拍肩,并且是从上往下拍,便是要起到一个灭火的作用。
如果你生活在农村,或许你曾经应该见过,有老人在晚上出门前会拍拍自己的肩,而他们的手势就是拇指扣着小指。他们这么做的作用就是旺火,以免在走夜路的时候碰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黄牛在我的左边肩上拍了三下,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在我的右边肩上拍了一下,这才收回手,然后对我讲,你再看哈子周围。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把我的肩上明火给拍灭了一把,还减弱了一把,所以很听话的看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狰狞,脸上的五官,简直不能用五官来形容,早就乱了位置。可以说是他们奇形怪状,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青色绣花寿衣,无一例外!
他们的脸全是朝着我的,就好像是以我为中心,向外发散出去,一圈又一圈……
我现在终于明白黄牛说为什么我们出不去的那句话了。这么多阴人在这里,我想,就算是陈先生来了,估计也没办法强行走出去。
我被吓得往黄牛那边靠了靠,他见状再次伸出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这一次,他的手法和陈先生的一样,拇指扣着小指,以肩缘为起点,从下往上在我的左肩扇了三下,又在我的右肩扇了一下。他的动作刚做完,我眼前的那些阴人就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但是我知道,我只是看不见他们了而已,他们其实就还在附近,睁大着眼睛在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想到我被那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全身就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我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我低声的问黄牛,为么子会有这么多阴人?
黄牛看了我一眼,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烟之后才对我讲,应该是你身上滴那个东西把他们招过来滴。
我讲,我有么子东西可以招惹他们滴?
黄牛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个哈挫挫(蠢货笨蛋的意思),不一定是你滴东西,很可能是其他人放到你身上滴。
我一边把我包里的东西翻出来一边想,一路上走来,我都是和我二伯在一起,不可能有其他人给我身上放东西,否则二伯肯定会发现。但是黄牛讲的又这么肯定,很可能是真的有东西在我包里。
只是找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带来的,一件没多,一件没少。我对黄牛摇了摇头,黄牛自己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倒是对我奶奶的那个日记本有些上心。
黄牛想了想,对我讲,把衣服脱了。
我当时就懵了,警惕的看着他问道,本人男,性取向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在危机时刻救了我一命,我就要对你以身相许吧?
哪晓得黄牛直接上来就是一脚,对我吼道,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给老子爬!老子啷个救了你这么个思想不纯洁的东西。不想困死到这里,就赶快给老子脱衣服。
我这才把衣服脱下来,然后递给他。
他拿起我的衣服,然后一寸一寸的在衣服上寻找着什么。说实话,天这么黑,唯一的灯光就是不远处立在坟头的那盏灯,要看清楚一个东西都很难,更别说去找一个东西了。我本来是想要用手机闪光灯的,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那东西在黑暗中才好找。
我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真的找到了那个东西。
只见他手里捏着一个小东西,长得有点像蜘蛛,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仅仅只论个头而言,他是比一般的蜘蛛还要小一点。
黄牛讲,就是这玩意儿招来的阴人。晓得这东西喊过么子东西不?
我摇头,黄牛似乎一脸兴奋的讲,这叫做“阴虫”,是吃尸体长大的,所以很招阴。不过这种东西一般都看不到,就只到刚埋进去的老屋里头才有,所以,瓜娃子,看来是有人要找你麻烦啊。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可是我还真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会让对方这么费尽心机的来整我。
黄牛见我也不知道,也就没多问。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符,然后把“阴虫”用这黄符包好。最后他拿出打火机,点燃,然后把包裹着那只“阴虫”的黄符往火里一扔,就彻底的化成了灰。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黄牛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对我讲,走。
我跟着黄牛往外走,中间路过不晓得好多个小土包。黄牛的嘴巴一直没停,讲,不好意思,借过借过,如有打扰,多多包涵。
他这话一直持续到我们走上了一条村路,他才停下来。然后对我讲,你现在到哪里去?
我讲我要到重庆找个人去。黄牛点头讲,那你到前面那个站看哈去,可能哈有车,记到,莫坐最后一节车厢。
我问,你不回重庆?
他讲,这块地有点邪门儿,我要等天亮了再看哈子。
说着他给我打了一张欠条,说我欠他一万块钱,得空了要还他。
我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签下了这张欠条。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名字叫做张破虏。
我和他分开后,就走到那个车站。相距之前的坟地还真的不远,不晓得当初为什么会把车站选在这个位置。
天已经快亮了,买了车票后上车,这一次,总算是平平安安到了重庆火车站。
坐公交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传达室刚好开门。看守传达室的是一位老人,我说我取快递。报了名字后,老人查了一下,竟然说快递已经被取走了。
我讲,你再好好看看,我是今天刚来,怎么可能取走快递。
他讲,确实被取走了,你看,这里还有签名。
我看了一眼他的登记本,在我的名字那一栏,确实写了“洛小阳”三个字,但是,这字根本就不是我签的!为了证明不是我取的,我还特地拿出身份证来给他看。
我问,大爷,你还记得到取快递的人长么子样子不?
老人想了想,讲,是个女娃娃。
起尸,是我们这边对诈尸的叫法。
我看陈先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问他,不是已经都弄好了吗?还会出问题?
陈先生看了我一眼,讲,我是一个孩匠,又不是道场先生,更加不是赶尸匠,我最多只能用我晓得滴办法困住他,但是没得办法阻止他起尸。
我问,他好好的为么子会起尸呢?
陈先生一脸鄙视的讲,他这个也叫做好?你刚刚没看到我到他棺材周围摸到啷个多滴水?那是他滴怨气!怨气阴冷,遇到空气里滴水蒸气,就会形成水。这个知识,你们小学就应该教过,难道你不懂?
我说,陈先生,水蒸气遇冷变水这个知识我懂,但是我不晓得怨气这个东西是阴冷滴啊。你不能用你的专业眼光来看我,我从出生到现在,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前前后后还不超过五天,我要是懂,那我不成了你们这个行业的天才了?
陈先生白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很显然,他被我的口才折服了。于是我继续问陈先生,那他为么子那么大的怨气?还有,他大概会什么时候起尸?
陈先生斜了我一眼讲,你问我,我问哪个去?
我就晓得陈先生也不知道,所以赶紧换个话题,我问,陈先生,刚刚你拿红线捆棺材那一手叫做什么名字?
陈先生一听这个,顿时脸色好看了许多,言语之间都有些自豪的讲,这喊过“红线缠棺”,怎么样,厉害吧?
我赶紧如捣蒜般的点头,然后问他,你那条红线明明只有一米长,为么子你可以一直拉长,就好像用不完似的?
陈先生嘿嘿一笑,讲,想晓得?
我再次狠狠的点头。陈先生却收起微笑,板着脸讲,这是我们孩匠一脉的秘术,想晓得就拜我为师。要是我心情好,可以考虑教哈子你。
我想了想,当陈先生的徒弟,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害怕了,而且还能帮助别人,顺便装个逼。但是一想到王二狗和纸人舅公对我讲的要离孩匠远一点,我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搪塞掉。
陈先生或许自己也是在开玩笑,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而是走到王青松跟前,对他讲,王老弟,接下来我讲滴事,你要好生记到(用心记住的意思)。
王青松看见陈先生这么一本正经的讲话,而且刚刚还对陈泥匠的棺材又做了一些处理,搞得他也有些紧张起来。
陈先生讲,第一,你每天要到陈泥匠滴坟头烧一把纸钱,边烧滴时候边用右手的小指头在火堆边上画圈,嘴里念陈兴旺滴,其他人莫抢。
第二,纸钱的钱印打法有讲究,首先,纸钱要用两尺长,七寸宽滴,其次,打钱印滴时候,固定纸钱的钉子不能是铜钉,要用木钉或者铁钉,然后就是这个钱印,这是最关键滴,一张纸钱上面,横到打九个钱印,竖到打五个,千万莫打多了,也千万不要少打,否则出了问题,事情就难办了。
第三,找一只公鸡栓到他老屋旁边,每天好吃好喝伺候到,要是七天过后它哈活到滴,那就没事咯,你也就不要烧纸钱,如果他没活到七天,你再看看他老屋周围哈有没有活到滴虫子之类滴,如果有,也不会有么子大事,如果没有,那就自求多福吧。
陈先生讲完这三点之后,我看见王青松的脸色都变了,大清早的,太阳都还没出来,他的额头都冒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现在整个村子他是老大,出了什么事都必须由他罩到。
就在他出门准备去找公鸡的时候,他突然又折回来问陈先生,那王二狗怎么办?
陈先生讲,你莫管了,我自有安排。
王青松巴不得不管王二狗了,现在王二狗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人人都想甩掉他。
等王青松走远以后,陈先生才对我二伯讲,你把王二狗背到王长源屋里去,他们两个老的膝下无儿无女,等王二狗好了,让他去尽孝。
我二伯很是纳闷,问陈先生,就王二狗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尽孝?莫连累老人家就不错了,要不换一家?
陈先生讲,这是王长源滴意思,你要换也可以,你和他商量去。
讲完之后,陈先生就招呼我说,小娃娃,走,回去吃饭。
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陈泥匠的院子,我看见他出门的时候,伸手在院门的门框上拍了一下,等他的手拿开,就看到一张黄符贴在了内框上面。随后看到他的左脚在门槛上轻轻跺了三下,这才走出去,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我问二伯,要我帮你不?
二伯讲,赶紧回去吃饭。然后就挥手把我赶了出来。
我追上陈先生,问他交代王青松做那么多事的原因,然后我就看到陈先生又露出了之前要收我为徒的那种嘿嘿笑容。还不等他开口,我就直接讲,算了,我不想晓得了。
陈先生问,真的不想晓得咯?我都还打算跟你好生讲哈子滴。
哼,我根本就不会上当!
吃完早饭以后,爸妈就下地收最后的苞谷了,我等陈先生吃完之后,收拾好碗筷,把碗筷洗了,才出来和陈先生坐在屋檐下,拉拉家常----其实也就是我一直在问东问西,他把他晓得讲给我听,当然了,有些他不想讲,有些估计他自己也不晓得,然后假装成他不想讲。
我想到昨晚舅公面对面看着我以后,就晓得我身上没有爷爷留给我东西的那种手段,所以我问陈先生,你晓得有一种手段,只要眼睛对着眼睛,就能看透对方心思的道术不?
陈先生想了想,对我讲,有是有,不过没得你讲滴那么神乎,最多也就是晓得对方有没有撒谎之类滴。你要晓得,这个世界上么子最难猜?人滴心思最难猜!要是真的有你讲滴这种道术,能够看透人滴心思,嘿~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滴。
听陈先生这么讲,我就放心了,不然要是舅公晓得了那把蒲扇的存在,他会不会抢在我前面把蒲扇找到?现在好了,他应该只是看出我没有撒谎而已,并不知道蒲扇的存在。
我又问,陈先生,你晓得九狮拜象除了是块好地以外,哈有其它的典故没?
我没有把“九狮拜象回头望”这句话讲出来,是害怕陈先生不晓得,那我就会成为泄露这句话的人了。
陈先生讲,不晓得咯,我又不是搞风水滴,这些东西你要问专门搞风水滴人。我晓得九狮拜象,也只是从我师傅和别人谈话那里听来滴。那个时候我都哈年轻,学滴东西不多,师傅不肯给我讲九狮拜象。不过那段时间这四个字好像很流行,只要是圈子里滴人,基本上都晓得。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晓得了。
陈先生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当时那段时间很流行九狮拜象,难道当初有很多人都在找这种地势么?而我爷爷和奶奶也仅仅只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小撮?那么,当初那么流行九狮拜象的原因是什么呢?又是什么驱使着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去寻找这九狮拜象呢?最关键的是,“九狮拜象回头望”这一句为什么只传下来“九狮拜象”四个字,后面的“回头望”三个字到底有么子秘密?
虽然陈先生就在我身边,而且我们现在也都有时间,但是我还是没有问陈先生,因为他也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妇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陈先生的面前:“陈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屋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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