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峘渊温灼华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娘她一心想上位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月已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全安走后不久,坤和宫皇后那边的赏赐就下来了。紧跟着后宫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遣人送来贺礼。秋迎、冬霜各自负责清点、登记;搬运的活计落在其中一名叫小允子的太监身上。温灼华瞧着那堆贺礼,眸色闪了闪回想起在坤和宫时丽妃嘲讽周贵妃的那番话。她叫周贵妃别操心她和别的妃嫔。这别的妃嫔又是指谁?她寝殿被换一事跟上头的几位娘娘脱不了干系。皇后沉稳隐忍,应与她无关。倘若她新妃都容不下,又怎能稳居皇后之位?眼下只剩丽妃、周贵妃…还有迄今为止在咸福宫养胎未曾露面的淑妃。温灼华捏了捏眉心,在这三人中犹豫不定。说到底是她入宫时间太短,从前纵有心了解后宫之事,能接触到得也少之又少。倏地,她余光瞥向手捧玉壶春瓶,正往博古架上摆的小允子。瞧着年龄和她哥哥相差无几,模...
《娘娘她一心想上位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陈全安走后不久,坤和宫皇后那边的赏赐就下来了。紧跟着后宫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遣人送来贺礼。
秋迎、冬霜各自负责清点、登记;搬运的活计落在其中一名叫小允子的太监身上。
温灼华瞧着那堆贺礼,眸色闪了闪回想起在坤和宫时丽妃嘲讽周贵妃的那番话。
她叫周贵妃别操心她和别的妃嫔。
这别的妃嫔又是指谁?
她寝殿被换一事跟上头的几位娘娘脱不了干系。
皇后沉稳隐忍,应与她无关。
倘若她新妃都容不下,又怎能稳居皇后之位?
眼下只剩丽妃、周贵妃…还有迄今为止在咸福宫养胎未曾露面的淑妃。
温灼华捏了捏眉心,在这三人中犹豫不定。说到底是她入宫时间太短,从前纵有心了解后宫之事,能接触到得也少之又少。
倏地,她余光瞥向手捧玉壶春瓶,正往博古架上摆的小允子。
瞧着年龄和她哥哥相差无几,模样也清秀。手脚利索,眼神不乱瞟,只低头勤勤恳恳地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温灼华观察了会儿,眼底若有所思。
纤细嫩白的手掩在唇边轻咳两声。听到动静,冬霜微顿,看向殿中央坐着的女子。
只见女子眼风从小允子身上掠过,落在她这。冬霜立即明白小主何意。
温灼华请安时将冬霜留在宛晴苑不止是叫她看好内殿,更是要她观察这几个宫人。
见冬霜点了下头,她心里有了计较。
御赐的观赏物件皆摆在了中堂,进殿一眼便能瞧见。后妃送的无论珠钗还是花瓶,温灼华都一并叫他们收进了库房。
小允子忙碌完正要退出去,离他不远的主子开口叫住他。
他甫一抬眸,这才发现殿里只剩下小主,和她的贴身宫女冬霜。
至于秋迎不知何时已守在殿外。
他心头一凛,开始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错事,惹了小主不快。
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经先跪了下去。
温灼华垂眸看着浑身写满忐忑不安的太监,柔声道:“不必惊慌,本主叫你留下,只是有事想问问罢了。”
小允子不但没有松懈,精神反而更加紧张起来。他现下反应过来,小主撇开另外三个与他一道来宛晴苑伺候的宫人,单独问他话摆明了试探他,看他堪不堪用。
机遇摆在跟前,小允子用力地叩首:
“小主请问。”
“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灼华闻言轻挑了下眉,“听你讲话,可曾读过书?”
小允子心惊女子的敏锐,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不敢欺瞒小主。奴才是承平五十四年间入的宫。入宫后便被分配到养心殿书房当差,侍奉先帝期间耳濡目染学了些。”
想当初差事清闲又风光,可惜他侍奉先帝尚且不足一载,先帝便驾崩而去。
自此以后,他就被打发回了内务府。
温灼华不动声色地将小允子脸上的苦涩收于眼底,倒是能理解。
一朝天子一朝臣。
养心殿作为帝王日常起居、偶尔也处理政务的地方。
新帝登基后必要大清洗,将身边伺候的宫人换成底细干净的。
尤其是当今圣上这种,上位之路算不上磊落顺遂,踩着一众亲兄弟血肉的人。
而小允子作为伺候先帝的奴才,料想他跟如今的后妃也扯不上什么瓜葛。
“起来回话吧。”
“宫中的嫔妃你了解多少?”
女子轻悠动听的嗓音传进耳朵,小允子知晓这是主子认可了他,起身正正神色道:
“奴才虽无甚能耐,但对后宫的各位贵人娘娘多少还是有了解的。”
他曾在御前待过,自不会满足待在内务府的日子,这三年借着内务府宫人繁多,消息灵通,留意了不少娘娘的事。
他为得就是今日,向新主子投诚。
坐久了酸软的腰愈发不适,温灼华动了下,腕肘支在木几上,手撑下颌,懒懒道:
“是么?说说看。”
良久,温灼华从小允子口中理清了后宫现状:坤和宫犹如铁桶,消息甚少外泄;周贵妃善妒、心狠手辣有目共睹;丽妃倨傲,不屑与任何嫔妃有过多往来。
至于淑妃,她身上圣宠不比丽妃少。
只是她低调内敛,又有丽妃在前,所以少有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小允子。”温灼华粉唇轻启,眼角染了抹慵懒的冶丽,“本主往后可能信你?”
小允子抬头,眼底倒映出女子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惊艳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敬畏。
他弓腰,面容郑重:“奴才誓死效忠小主!若有违背,奴才必不得好死!”
温灼华但笑未语。
誓言若可信,此刻起天底下得先死一半人。
其中也包括她,毕竟她曾经也花言巧语骗过不少男人。
不过要说死得最多的还得是男人。
太监也算半个男人吧。
忠心与否,待日子久了自有分晓。
叫小允子下去后,温灼华慢条斯理朝内殿走去。
卸掉珠钗,她阖眸躺在榻上。
调换她寝殿的人,她心里已有数———周贵妃。
至于请安时第一个朝她发难的,依照小允子的形容,十有八九是袁修容。
小允子说袁修容身上恩宠虽不丰,但一两个月里总能分得一两次。
而新人入宫就预示旧人宠爱会被分走,是以,怪不得她急着跳出来针对她。
接连两日都没休息好,温灼华弄清楚她想知道的事后便感觉到乏了。
这一睡直到后午才起,御膳房送来的午膳都没用。
约莫着又快到圣上翻牌子的时辰,她坐在梳妆镜前由秋迎为她梳妆。
女子青丝乌黑明亮,抚上去如同上好的绫罗绸缎,触感柔软光滑。
秋迎小心翼翼用木梳梳理着:
“小主,皇上赐的镯子您不戴上么?”
“先收着。皇上今夜不定翻哪个宫的牌子。在他跟前戴就是,平日里就……”
说到这儿,温灼华停了下来。若远山似的黛眉微微蹙起,一阵心烦。
忒会给她找事儿!
一个镯子还要挑时候褪了戴,戴了褪。
最终那对红玛瑙镯子还是被温灼华戴了上去。
就在一炷香前,敬事房的太监赶来宛晴苑宣布皇上翻了温小主的牌子。
因着乾坤宫尚未传膳,御膳房的人精们得知圣驾如今已在前往宛晴苑的路上,连忙遣人赶在圣驾到前,将晚膳送进了宛晴苑。
秋迎盯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才知御膳房前几次送来的膳食有多敷衍。
其实今日午膳并不差。
就因温灼华昨夜侍寝,所以御膳房的人特意上心了些。
比起她们头一日进宫,送来菜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不耽误秋迎替自家小主感到委屈,“奴婢的娘曾与奴婢说过一句话:
狗朝屁走,人朝势走。
现下看来倒是分毫不差。”
她小声发着牢骚,惹得温灼华和冬霜逗笑起来。温灼华捏着帕子,青葱的指尖点了点秋迎的额头,轻声道:“你啊你。这话只许在我跟冬霜面前说。”
秋迎也意识到自己用词有些粗鲁,小脸一红,喏声道:“奴婢晓得的。”
温灼华看着眉眼略带稚气的婢女,浅笑着摇了摇头。
她亦是芸芸众生里朝势走的其中一人。
秋迎的话没有冒犯到她,因为她的野心虽藏于心底,却也坦坦荡荡。
皇后回过神看向殿中央的太监,轻咳了声,问道:“陈公公不在前朝侍奉皇上,怎这时来了坤和宫?“
陈全安低着头: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奴才来坤和宫是奉皇上旨意。”
皇后面色微顿。
她当真是被周贵妃那惊世骇俗的做派冲昏了头。陈全安是御前大太监,此时前来定然是皇上的意思。
“哦?”丽妃睇了眼听到皇上就坐直了身子的嫔妃们,懒洋洋开口,“陈公公,不知皇上让你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宠妃询问,陈全安态度跟对皇后一样恭敬,“丽妃娘娘稍后便会知晓。”
话音甫落,他眼睛转动,在殿里巡视了一圈,停留在低着头的女子身上。
嫔位以下妃子晋升不用拟旨。
众人眼睁睁看着陈全安走到温灼华跟前扬声道:
“传陛下口谕,常在温氏侍君尽心,着即晋升为正六品才人。”
尖细的嗓音回荡在殿里。
周贵妃从不可置信再到双眸淬火。
其他嫔妃也都刚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被弄得一愣。
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九转十八弯,一出接一出,堪比戏园子排得戏剧般颠荡起伏。
再说昨夜温常在…不对,如今已是温才人了,她也没侍寝啊。众人眼神不由得在丽妃与温灼华之间打转。明明侍寝的是前者,怎么就突然变成温才人侍君尽心了?
面对周遭窥伺、意味深长的视线,丽妃咬了下舌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可她面上装得在镇定,终究是被这道旨意打了个措手不及,泄出来一丝情绪。
升位份便罢了…
为何…会是侍君尽心?
还只有这一句侍君尽心……
就因他昨夜离了宛晴苑,怕女子请安被人嘲笑,所以来给她撑腰么?
陈全安后知后觉坤和宫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等他细想,眼前女子缓缓抬起头。
看清楚后,陈全安老脸一僵,恭贺的话卡在嘴里不上不下的:
“温主子,您…您这…”
女子眼尾明显红得不正常,好似压着许多委屈,尽力隐忍着才没哭出来。
这傻子也能看出来温才人是受了欺负。
陡然想起他尚在坤和宫,陈全安一肚子话堪堪咽回去。
“妾身温氏谢皇上隆恩。”
温灼华恹恹掀起眼皮,扯出了个笑容。
她说话间有些许翁音,不仔细听,听不出来。可陈全安离她近,想忽视都难,一时间愁得不行。好好一份差事,怎就遇上这种状况?他回了御前怎么跟皇上交待啊?
临走前,陈全安特意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小太监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知又是因周贵妃闹出的事端,就连他也生出几缕不耐来。
放着好好得贵妃不当,尽做些不讨喜的事儿。没见皇上都不怎么去未映宫了?
照这样下去,皇上对旧人的那点情分也迟早被周贵妃亲手给折腾没。
对于温灼华晋升一事众人心思各异。
而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
原她心里也对温才人晋升突然产生了些许微词。要知后宫多少嫔妃这么多年都没能晋升过位份,偏她第二日就做到了。
不过在看到丽妃脸上的失神后,皇后瞬间觉得值当,心情更是难得的畅快。
丽妃仗着皇上宠爱,对中宫多有不敬。她可曾想过她也会有今日?
这么一想,皇后脸上笑意愈发温和。
她望向温灼华柔声道:
“看来不光本宫一人觉得温才人是个好的,就连皇上也这么认为。”
“皇上子嗣单薄,如今后宫只淑妃一人膝下有子嗣,且怀着身孕。皇上既看重你,你也莫要辜负皇上期盼才是。”
此话一出,不少人暗地里攥紧了秀帕。
温灼华好似因皇上晋了她的位份,从周贵妃给她的屈辱中走了出来,轻声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
语罢,她缓缓垂眼,隔绝了众人窥探的眼神,眸底瞬间荡起意味深长的涟漪。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一箭双雕。
开口捧杀她时又不着痕迹地提醒众人,别忘了后宫中还有个怀着身孕的淑妃。
这时,温灼华左手边的女子突然大着胆子开口:“皇后娘娘偏心!”
温灼华侧头向她看去。
女子正是新入宫的于才人。
“新妃里您只看到温才人一人,妾身也想得皇后娘娘夸赞。”
于才人生着张圆脸,面容娇俏可爱,鼓着腮帮说话时颇为讨喜。
有她开头,有些妃子也都有模有样朝皇后撒娇卖嗔起来。
一时间皇后被恭维声环绕,她笑得合不拢嘴道:“倒是本宫的不是。”
“你们呀,在本宫眼里都是好的。”
直到请安结束,都无人再提起安神香的事儿,就连皇后也像忘了此事。
请安结束,周贵妃临走时铁青着脸;丽妃倒是缓了过来,重拾倨傲,艳丽的眸子瞥过来,压得众人不敢抬眼。
等高位妃嫔一个个乘着仪仗离开,其余人才敢有动作。
温灼华一如昨日出了坤和宫疾步朝宛晴苑方位走去。
她身后跟着几位慢步闲逛的妃子,从气韵和长相上看大多都是新入宫的妃嫔。
其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小声嘟囔了句:
“温才人当真好命,好处叫她一人占完了。”
好命?
陈美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
这宫里就没有好命一说。
温氏能叫皇上略过丽妃的感受,在众人请安时为她晋位,必定有过人之处。
是她小瞧了她,同时也自视甚高了。
陈美人收回视线,白皙清冷的面容飞快掠过一缕毅然,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未入宫前都以为依她的家世,皇上必会先翻她的绿头牌。
就连她也那么想。
可入了宫后才发觉远没那般容易。
陈国公府如今的显赫与尊贵都是靠祖父一人撑着。
而今祖父年事已高。
倘若他老人家哪天真有不测……
余下男丁竟寻不出一个能撑起陈家的,包括她的父亲,与两个嫡亲哥哥。
是以她入宫,整个陈国公府与祖父都对她寄予了厚望。望她能得当今圣上青睐,诞下皇子,绵延陈氏一族的荣耀。
陈美人再次看了眼温灼华离去的方向。
身为陈国公府嫡出一脉,她绝不认为自己会比一个四品大臣的女儿差!
起身时,温灼华感到腰间酸痛不已,双脚落地的刹那,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她终忍不住在心里啐了句帝王:
畜生呐!
她肌肤雪白娇嫩,一身红紫痕迹在上面格外惹眼,活像被蹂躏了般。
秋迎和冬霜两人既羞涩又心疼。
皇上也真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心里虽替温灼华打抱不平,但她们谁也不曾将这话说出来。就连较为活泼的秋迎都知晓了谨言慎行。
秋迎将女子扶起,冬霜去取了两套宫装供温灼华挑选,“小主,您要穿哪件?”
一套淡青的素色,一套沁人的桃粉。
温灼华视线在素雅的那套上停留片刻,转而指着后面的,“就这个吧。”
她是新人中第一位侍寝的,再如何低调也是后宫嫔妃眼中的靶子。
既如此,不如打扮得稍稍张扬些,好让她们认为她是个眼皮子浅,藏不住心事的。
梳妆打扮后,温灼华挑了些精致却不逾矩的发饰令秋迎替她挽上。趁秋迎簪簪子的功夫,她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波湛横眸,轻施粉黛。
真真应了人比花娇一词。
“小主,好了。”
“嗯。”温灼华略一颔首,起身看向两位婢女,“秋迎随我去坤和宫请安。冬霜你留下来,替我照看好这宛晴苑上下。”
她如此安排自有她的用意。
秋迎机灵,嘴皮子利落;而冬霜心思细腻沉稳,留下来照看苑里再合适不过。
两人屈了屈膝,“是,小主。”
宛晴苑地处偏僻,与其他后妃居所相隔甚远,是以一路走来,温灼华并未碰见过其他妃子。她到坤和宫时还未到请安的时辰,不过殿里已经来了大半妃嫔。
“宛晴苑温常在到!”
随着守门太监一声通禀,温灼华刚迈过门槛便察觉到暗地里不少视线看过来。
这般情景她早就预料到了。
僧多肉少,皇上就那么一个。
无论是谁昨夜侍寝,第二日来请安都少不了被人打量一番。
温灼华敛下心思,随着引路的太监来到她的位置上。刚一入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得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本宫早有所耳闻此次秀女出了位温姓秀女,生得格外标志。”
开口的是启祥宫的主位袁修容,圣上潜邸时期的旧人。
只见她眼风轻飘飘扫过住在她启祥宫东厢碧茹阁的陈美人,似有深意地笑了笑,继而道:“今日一见方知温妹妹果真是妙人,不怪能得皇上垂青,在新妃中拔得头筹。”
“谁说不是呢?”袁修容话音甫落,位居她下位的祺嫔笑意盈盈的附和,“莫说皇上了,就连嫔妾瞧着温妹妹都心生欢喜。”
两人一唱一和间,此次新入宫的妃嫔心里都不好受,面上也跟着不好看起来。
袁修容和祺嫔这意思不明摆她们这些新人都不如温常在么!
可看到女子一袭桃粉色宫装,白雪凝琼貌,明珠点修唇,姣姣眉眼还残留侍寝后余媚春色的模样,众人又不禁酸涩气馁。
更有甚者,恨不得自己长成这样。
一时间投递在温灼华身上的复杂视线多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陈美人。
陈美人本就清冷的面容神色愈发寡淡。
她家世是此次秀女里最显赫的那位,出身于陈国公府,祖父乃是朝中一品重臣。
因此初入宫闱她便被封为从五品美人,亦是这届秀女里最高的位份。
后宫虽无规定,更无人能左右皇上点谁侍寝的心思。可若按先例来讲,新妃中头位侍寝的多是位份最高的那位。
如今头个侍寝的是温灼华,连才人都不是,只是个常在。
她这美人少不了被人看笑话。
纵使知晓袁修容与祺嫔的那番话,不过是故意挑拨她跟温灼华对上的把戏。
但……她心里仍有些堵。
盯了会儿,愈发郁闷。是以,陈美人干脆偏过头,不再看女子。
秋迎站在后面都能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目光,心陡然悬起来替小主担忧。
而温灼华好似没察觉一般,不紧不慢放下手中茶盏,抬头看向说话的两位嫔妃。
初入宫闱,她对后宫妃嫔还不算了解。
不过依照她们二人的位置,温灼华心里有了几分猜测,随即嫣然一笑道:
“二位姐姐谬赞了。”
“妾身不过蒲柳之姿,兴许是运气好些才得皇上垂怜,自是比不上各位姐姐的。”
袁修容闻言笑意犹在,眸色却淡了些。
前朝后宫谁人不知最得宠的是丽妃,其次是淑妃等人。
她这一番话像是夸赞她,又更像在嘲笑她和祺嫔不受宠这一事实。
同时还不着痕迹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宫里的老人身上。
可偏偏女子说话一脸诚挚、不谙世事,叫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又无法反驳。
今日要是反驳了她这番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丽妃等人对她不满。
袁修容不动声色地端详着温灼华。
瞧了片刻也没瞧出她究竟是心直口快,还是有意为之,她只得作罢。
外殿的这番动静自然传到了内殿。皇后听完下人的回禀掩嘴笑了笑。
素琴见状问道:“娘娘为何发笑?”
皇后悠然抬眸,“本宫自是在笑这温常在生了张巧嘴,会说话。”
素琴不解娘娘为何要夸温常在会说话。
明明是个伶牙俐齿的,竟堵得袁修容无话可说,想来会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儿。
皇后瞥见了素琴脸上的疑惑,摇头笑了笑,眸色渐深,并未作出解释。
知晓祸水东引,明面夸了后宫的老人,为自己分掉其他妃子的目光,可见有手段。
不过温常在怕是忘了,袁修容和祺嫔就算再不得圣宠,总是位高于她的。
一入宫便对上高位,这样的人就算有心思又能深到哪儿去?
她就喜欢聪明,又聪明得不够透彻的女子。若后宫女子皆如温常在这般,不知能省掉她多少心思。
待往后再观察观察……
倘若温常在真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她倒不介意扶她一把。
貌美又心思浅薄,当棋子再合适不过。
眼瞧请安时辰到了,皇后不紧不慢从软榻上起身理了下衣襟,睨着素琴:
“走吧,是时候见见宫里的新人了。”
在宫婢簇拥下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
身着象征地位的明黄色缂丝花团锦簇牡丹裙,高高蓄起的发鬓上缀着熠熠生辉的凤冠。论容貌,皇后在满殿美人中排不上号,但雍容尊贵的气势叫人不敢忽视。
她甫一出现,殿里的妃子立即噤声,温灼华随着众人一同朝皇后行礼问安。
待皇后坐进主位,她抬了抬手,随即发话让其余嫔妃也坐下。
崇国,昭武三年。
细密的雨丝笼罩天空斜斜垂下,洗涤着青石绿瓦;风一吹,娇艳的海棠花瓣洋洋洒洒脱离枝桠散落满院。
檐下芙蓉纹路窗大开,徐徐微风吹进厢房内,檀香小几上的鎏金百花熏香炉袅袅升起的白烟被吹得打了个转,暗香浮动。
冬霜垂眼看着倚在美人榻上的女子曼妙的身段,犹豫再三开口,“姑娘……”
“嗯?”
女子慵懒应了声。
那嗓音如空谷黄鹂,尾声又带着道不清的娇媚,令人迫不及待一睹其芳容。
果不其然,这般嗓音的主人必是艳冠群芳的美人,螓首蛾眉,靡颜腻理,波光潋滟的眸子盈盈一瞥似钩子,勾得人心猿意马。
许是还未长成,女子脸颊两侧婴儿肥尚未完全退却,娇媚中又透着股娇憨。
“奴婢不明白,您之前不是也……”属意裘公子五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冬霜咽了回去。
本朝民风虽不过分保守,但到底男女有别。尤其自家姑娘入宫在即,是以其余男子名讳万万不能再提。
冬霜向来心思严谨,想到这层,纵然四下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她仍改口道:“当初您若遵从老爷的想法,如今就……”
“冬霜。”温灼华眸色闪了闪,温声打断她,“过往之事无需再提,我意已决。”
她知冬霜想说什么。
圣上登基三载,恰逢第一次大选,朝中大臣家有适龄女子皆要参与选秀。
她去年及笄,也在选秀其中。
可父母不舍她入宫,半年前便想着为她定下一门亲事来躲避选秀。
父亲身为翰林院学士,他的得意门生且知根知底的裘望之就成了现成的人选。
若她肯在选秀之前点头,那么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她不愿。
她是温灼华。
但此温灼华非彼温灼华
原身的确心悦裘望之,但她早随着去岁落水而香消玉殒。取而代之的是出了车祸,灵魂来自现代的温灼华。
人心易变,自古男子多薄情。
身处三妻四妾是常态的古代,就连甚喜温母的温父尚还有两名侍妾。
所以指望在古代寻一生一世一双人堪称白日做梦,更别提她本就喜爱权势富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试问在这个朝代还有什么权力能比皇权更大,越过皇权?
在前者诱惑下,别说原身爱慕裘望之,就算她本人爱他也挡不住她要入宫。
因为在她心里,情爱永远排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与权力地位相比———
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冬霜怔怔盯着眼前娇艳欲滴的女子。
自打姑娘一年前落水以后醒来不仅性沉稳了许多,心思也愈发的深。
她与另一位婢女秋迎是温家家生婢,自小服侍在姑娘。如今她们也摸不清、看不透姑娘半点儿。
为姑娘看诊的大夫说人在经历生死一线间后,性情难免与以往不同
冬霜将温灼华的变化归结于那次落水。
姑娘既已发话,她只得作罢。
——
须臾,一身着青衣的丫鬟手持油纸伞,踏着青石板路匆匆进入内宅
到连廊檐下,她将油纸伞折上,从衣襟里取出一方绣帕擦了擦染上了雨渍的裙摆,方才推门进入厢房。
厢房门打开,冬霜抬眸看了眼迎面走来的婢女,垂首轻声唤道:
“姑娘,秋迎回来了。”
“嗯。”温灼华羽睫颤了颤,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看向秋迎,“东西可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
秋迎将藏在袖子里的团得皱巴巴荷包拿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见姑娘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姑娘您请安心。奴婢向裘公子要荷包时,四周并无旁人,连大少爷也不知晓。”
秋迎口中的大少爷是原身的嫡亲哥哥温策安,比原身大三岁,与裘望之是好友。
不是温灼华不信任这个哥哥,而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心里松了口气。
“秋迎,你做得很好。”
白皙纤细如羊脂玉般的手接过荷包细细打量了一番,樱唇漾出浅浅的弧度。
原主是被宠着长大的,性格矜娇,对裘望之的那份爱慕并未从口中说出,而是亲手缝制荷包,趁裘望之来探望父亲时偷偷送给了他,盼他能懂她的心意。
只可惜荷包送出去了,而原身尚未等到裘望之的回应便意外离世。
现如今她入宫在即,这等女儿家表达心意的物品绝对不能流露在外面。
皇权富贵迷人眼,不过花团锦簇下亦埋藏着数不清的枯骨与危险。
她可不想因为一点小差错被人拿捏住把柄,葬送了性命。
美人盈盈一笑,百媚丛生,窗外的海棠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同为女子,一直伺候她的秋迎和冬霜也不禁被自家姑娘这姿容所蛊惑。
冬霜未曾见过后宫的贵人。
但她想,依姑娘这般风华容貌,怕是美名在外,圣眷优渥的丽妃娘娘也不及她。
“冬霜。”
听到姑娘叫她,冬霜眼中的惊艳缓缓散去,回过神朝着温灼华福了福身子道:
“姑娘您吩咐。”
“拿去烧了罢。”温灼华将绣着竹子的荷包递过去,语气轻描淡写的,“烧干净些。”
“是,姑娘。”
冬霜接过荷包便出了厢房,一旁的秋迎接替了她的位置站到温灼华身旁。
“姑娘…裘公子他…”秋迎顿了顿,瞧了眼女子的脸色斟酌道:“奴婢去寻裘公子要荷包时,瞧公子的模样似乎…颇为伤心…”
“是么?”
温灼华敛下眸子轻轻吐出两个字,眼底的情绪旁人窥盼不到半点儿。
郎有情,妾有意。
好好的青梅竹马,结果青梅却要步入宫门做皇室的女人,也许以后都无缘再见,所以做竹马的怎会不伤心。
可裘望之伤心也无法。
她不是他熟知的温灼华,她也不能占了原主的身子后再占据她喜欢的男子。
爱而不得才会念念不忘。
她所能为原主做的就是让那个娇矜烂漫的女子永远活在她喜欢的男子心里。
再说回裘望之这人。
她来到这里后也曾在父亲那里见过他几次。的确是位富有才华、温润如玉且为人正直善良的君子。
他的品行是优点,亦是缺点。
无论官场还是后宫,心软、纯白的人最容易被当成靶子,遭人陷害。
罢了…
倘若有朝一日,她得势……看在原主的份上,她会想办法护他周全
温灼华收起思绪,波光潋滟的眸子带着郑重望向秋迎,“秋迎,祸从口出。”
“从今往后你要记得再无裘公子,只有父亲的门生,翰林院编修裘望之。”
秋迎头次听到姑娘如此严肃的口吻。
也是,宫里规矩大,稍有差错便会给姑娘惹来麻烦,自知做错她吶声道:
“是,奴婢晓得了。”
——
圣旨在殿选后第三日下达到温府,温灼华被册封为从六品常在。
知道自己位份的温灼华小小诧异了下。
依照她的家世初封到答应就不错了,没想到比她预料的还高出一级。
当今圣上勤政清明,并不沉迷女色和后宫。甚至殿选那日他都未曾出现,将选秀一事全权交给皇后和周贵妃等高位妃嫔。
此次秀女里,位份在她之上的仅有一位从五品美人,两位正六品才人。余下的皆是宝林、御女,连答应都少有。
由此可见当今圣上对嫔妃后宫位份一事是有多么的抠门儿!!
温灼华心里编排皇帝归编排,至于这位份当然是越高越好。
毕竟位份就决定了待遇,更代表她向上攀爬的台阶又少了一阶。
动身前她再次拜别了温父温母二老和哥哥,带着秋迎、冬霜踏上进宫的马车。
温灼化只觉陷进了迷雾当中,一道男声恍惚在耳边响起:
“记住了,以后贪嘴也要分时候。”
这是她在乾坤宫,萧峘渊对她说的话,当时就是在点她么?
———
太医院。
王太医将药开好后交给了小允子。
等人离开,他看了眼四周,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一路上他尽挑着些僻静无人的小道,避着众人,最后出现在乾坤宫中。
陈全安将人带进内殿,轻手轻脚将殿门掩好,重新站回帝王身边。
一阵衣物窸窣声响起,萧峘渊面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左相呈上来的折子,头也不抬地开口:“如何?”
“回皇上的话。”王太医微顿,跪着的身子又向下低了低,“请皇上恕微臣无能,想来沅美人有所察觉了。”
闻言,男人睥睨的凤眸里泄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饶有兴致抬起头:
“哦?她怎么察觉到得?”
王太医将女子询问他一事,以及女子入宫前一直吃着调理月事的药说了出来。
末了又道:“正因药性相冲,加沅美人体质敏感,便只饮用少许浸过葛根的茶水,于月事上也反应得比旁人猛烈了些。”
语罢,王太医盯着地砖感慨:
后宫的水就是深,害人手段层出不穷,而他们这位皇后娘娘尤其让他长见识。
葛根性寒味微甘,少许添于茶水中很难让人品尝出来。可孕妇不宜用,寻常女子饮用多也易引起宫寒,于子嗣有碍。
还有皇上的行为也让人捉摸不透。
他明知晓皇后娘娘背地里谋害嫔妃,却隐忍不发,眼看着她,甚至替皇后遮掩了此等滔天大错,背后原因令人不敢细究。
入宫前就调理月事?萧峘渊蹙了下眉,问道:“你不是说沅美人身子无事?“
“依微臣诊脉结果看,沅美人的身子在入宫前就受过寒,只不过一直用药调理着,的确无多大事。”
萧峘渊沉默半晌后,摆了摆手:
“你退下吧。”
“是。”王太医起身行礼,“微臣告退。”
等他走到殿门时,帝王沉然肃穆的声音传来,“记住朕在宛晴苑时的吩咐,务必照顾好沅美人的身子,绝不容有失。”
王太医背脊突然一紧。
对比皇上对其他妃嫔的态度,看来他这是铁了心叫沅美人孕育皇嗣了。
殿门再度掩上,陈全安觑着面色深沉的帝王,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开始着人更换坤和宫内的茶了。”
萧峘渊轻嗤:“换了?是该换了。”
一语双关的话,竟叫人猜不透是在说茶该换了,还是……人该换了。
陈全安默默垂下头,不敢接这话茬儿。
要说皇后娘娘的胆子是真大,起初总在经常侍寝的那几位妃子茶水中做手脚。后来见无人发觉,便冲着所有妃子下手。
她自以为做得隐晦,天衣无缝,殊不知这皇城里,有什么动静能瞒得住皇上?
皇上一直不提,不过是皇后娘娘此番行径恰好点中了皇上的筹谋罢了。
“陈全安。”
“奴才在。”
萧峘渊靠在椅背上,指骨不紧不慢叩击着御案,深邃俊脸多了丝漫不经心:
“你吩咐人将今年供奉上来的雨前龙井尽数给沅美人送去。”
又赏?
陈全安愣了愣,不安得瞅了男人一眼。
而且这茶叶要送不也要送给皇后那边,以示敲打么?送给沅美人算怎么回事?
沅美人可是受害的那个啊!
“皇上。”陈全安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只送茶叶么?可还有别的要奴才一并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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