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昭昭林彩玉的其他类型小说《愿朝朝暮暮,昭昭慕慕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素衫清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的发簪,长生哥送给自己的蜻蜓发簪不见了。张氏在灶房门口,看着刚刚进屋的昭昭跟疯子一样的跑出院子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昭昭跑的飞快,眨眼就没有了人影。昭昭心里发慌,难受,怎么会没有了呢?她记得长生哥给自己的时候明明就放在枕头边上的,怎么会没有了呢?想着她先前用被子裹着林长生上山,她觉得会不会不小心带出来掉在路上了。她忙着找簪子,不知道林二郎家和林三郎家已经掐上了。原因就是被林二金弄出来又丢了的那一只兔子。先前林三郎在山上被昭昭给揍成了猪头,杨氏和林彩环扶着人回去,谁知道快要走到家门口了竟然碰见了一只兔子。四只脚被捆着,那兔子一直在挣扎想逃跑,最后筋疲力尽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娘,兔子!”林彩环眼睛一亮,连她爹都顾不上了,急吼吼的上前...
《愿朝朝暮暮,昭昭慕慕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她的发簪,长生哥送给自己的蜻蜓发簪不见了。
张氏在灶房门口,看着刚刚进屋的昭昭跟疯子一样的跑出院子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昭昭跑的飞快,眨眼就没有了人影。
昭昭心里发慌,难受,怎么会没有了呢?她记得长生哥给自己的时候明明就放在枕头边上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想着她先前用被子裹着林长生上山,她觉得会不会不小心带出来掉在路上了。
她忙着找簪子,不知道林二郎家和林三郎家已经掐上了。
原因就是被林二金弄出来又丢了的那一只兔子。
先前林三郎在山上被昭昭给揍成了猪头,杨氏和林彩环扶着人回去,谁知道快要走到家门口了竟然碰见了一只兔子。
四只脚被捆着,那兔子一直在挣扎想逃跑,最后筋疲力尽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娘,兔子!”
林彩环眼睛一亮,连她爹都顾不上了,急吼吼的上前就把兔子抱起来。
杨氏眼色有些复杂,她看着那兔子怎么那么像老太太昨儿提给二房的那只呢?腿上的绳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亲眼看见郭氏给绑上去的。
大早上的就听见她在喊遭贼了,兔子没有了,这不就在家门口吗?
也奇怪了,绑的这么结实,怎么跑出来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只跟林三郎道:“彩环捡的那只兔子,我瞅着怎么那么像二嫂丢的那只。”
“屁!”林三郎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
然后舌头才理顺了:“满山的兔子都是一个样,难不成都是她家里的?回去就宰了。”凭什么郭氏挑起来的事情挨打的却是他,这兔子不是郭氏的还好,是她的那就非吃不可了。
杨氏应了一声,不管咋说,跟自己男人通过气了,这肉吃起来也硬气一些了。
这一晌午,林三郎挨了打没有去地里面,杨氏和林彩环也没有去,加上林金财一家四口在屋里干掉了一只兔子,有滋有味。
郭氏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去煮饭,路上碰见六岁的林金财和村子里面的几个男娃儿在家门口的地头玩泥巴。
想到自家地快要收拾完了,老三那边还有一大片,又想到林三郎被林昭昭揍得跟猪头似的,心里一乐呵就忍不住嘴欠。
“财哥儿,你吃饭了没有?你娘怎么一天都没有下地?”不会是林三郎那个软蛋被揍出好歹来了吧?
林金财压根就没有听见她后面问的什么,就听见她在问自己吃饭了没有。小胸脯一挺道:“吃了,吃的兔子肉,老香了。”
就是没有肥肉,都是瘦肉,嚼起来忒费劲了。
郭氏脸上得瑟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兔子,哪里来的兔子?”她这会儿一听见兔子就想起自己没有了的那只兔子,到了嘴边的肉飞了,要不是那个短命鬼的事情打了个岔,她能气疯。林金财有些不耐烦:“哪里来的兔子,捡的呗。”说完指了指她后面不远的路上:“就在那里捡的。”
郭氏听他这么一说,这么一指,气的差点一个趔趄。
连自家门都没有进,气势汹汹的就去了隔壁林三郎家里。
林三郎躺在床上,杨氏正在外面和林彩环抠玉米粒子,趁着日头好,把玉米粒晒干,然后在石磨上面推了,再加上不多的黑面,这一个冬天的口粮就有了。
因为都在家呢院子门就没有关,虚掩着,然后就听哐的一声,郭氏就跟老槐树那边那黑子似的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杨氏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郭氏就到了跟前,抬手就是一耳刮子。
杨氏和林彩环都懵了。
迅速回神之后杨氏捂着脸道:“二嫂,你发什么疯。”
郭氏煽了一巴掌还不解恨,啐了她一口:“我呸,别喊我二嫂,我没有你这种三只手的弟媳妇,丢先人哩,偷东西偷到我院子里来了。我说这绑的好好的兔子咋没了,感情不是长翅膀飞了,是外面长翅膀的飞进来了。你一把年纪了你要不要脸,为了口肉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今儿偷肉,明儿是不是去偷人了?”
“郭氏!”杨氏气的发抖:“你不要太过分了,红口白牙的你冤枉哪个呢?谁偷你家的兔子了?”
郭氏现在恨不得把她脸上的肉削一刀炖了,兔子,兔子啊,她这会儿都还能闻见这院里的肉味儿呢。
当下抬手指着杨氏大骂:“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个贼婆娘,连亲兄弟家里的东西都偷——”
正骂的起劲呢,屋里哐当一声,缓过气来的林三郎从屋里出来,摸了个板凳就砸过去。
郭氏哪里料到他一个大男人会从屋里冲出来,会对女人动手,一下子被砸到腿,下一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大哭:“打死人了,小叔子打嫂子,没天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二郎和林金元父子两人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进门就听见隔壁那杀猪似的嚎叫。
自己婆娘,自己老娘的声音还是能分的出来的,爷仨撒腿就去了隔壁。
两家人打了一窝蜂,然后林二郎家完胜!没办法,人数占优势啊。一对一,二房多了两儿子呢。林金元和林金宝往那里一站,林彩环和林金财就只有哭的份。
兄妹情分?不存在的。肉被抢了,老娘被欺负了,还有屁的个情分哦!
可怜林三郎,早上被林昭昭揍了一顿,刚刚缓过来,下午又被自己亲哥哥一通狠揍,要不是林金财机灵跑去里正林四海家里喊人,又把张氏喊过来,真的是会出人命。
一只兔子引发的血案。
林四海一听撒腿就往老槐树这边跑。
虽然隔了几房了,但是他是里正啊,不论姓郭还是姓杨,哪个出事了他都得倒霉。
到院子里面的时候,林三郎躺在那里一身的血,不知道死的还是活的,杨氏蹲在边上捂脸呜呜的哭,郭氏还在那里撒泼叫骂,反正她占了理,就是婆母张氏这会儿在跟前,她也不怕。
林四海进院子,咳嗽了一声道:“说说吧,怎么个一回事,你们可是亲弟兄,啥大不了的事情把人打成这样子?”
郭氏啐了三房两口子一口,手插在腰上气势足的很:“里正叔,什么亲兄弟,你见过哪家亲弟弟去哥哥院子里偷东西的?偷了我的兔子还死不认账,还要脸不要了?”
杨氏道:“那兔子是我在路上捡的!”这会儿她真的有些后悔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要占那点便宜呢?她想着东西只要吃到肚子里就死无对证了,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消化郭氏就上门闹了。眼下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只能一口咬死是捡的,不然以后要怎么做人。何况,那兔子本来也是她捡的。
郭氏气势十足的又啐了她一口:“我呸!你捡的,你咋那么会捡呢?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杨氏气的发抖,看着一直没有吭声的张氏道:“娘,真的是捡的。路上捡一只兔子,二嫂非说是她的,还把孩子他爹打成这样,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林四海闹不清楚到底真的捡的还是真的偷的,就觉得林二郎有些过分了,拉着脸道:“老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只兔子,暂且不论到底是你的还是她的。你们可是亲兄弟,兄弟情分比不过一只兔子?婆娘家掐尖要强就罢了,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能跟弟弟动手?你赶紧的,到东头找余郎中过来给老三看看,像什么样子。”
说完,看了看地上的林三郎然后撇开脸。
郭氏一听就炸了:“找郎中?想得美!又不是我的错,凭啥给他找郎中?”
正说着,林彩环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门口:“祖母,郎中来了。”
张氏一直没有吭声,院子里的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指使林彩环去找了余郎中来。
余郎中姓余名钱,是个赤脚大夫,医术算不得高明,头疼脑热的土方子不少,一把草药下去多少能起点用处,平日里上山采药拿去县城卖钱,日子倒也过得去。家里也没有旁人,就老两口在,儿子被征兵,跟林长贵是一批的,不在家里。
一把年纪了,被林彩环哭喊着拉着跑了大半个村子,喘的跟狗似的。
站了半天喘足了气,看着倒地上的林三郎道:“这怎么弄的,怎么成这样子了?”
说完,就要上前去看林三郎的伤势。
还没有到跟前,郭氏就开口了:“慢着,这药钱诊金谁出?我可是不会认的。”
余钱一愣,这还有官司在里头?眼睛扫了一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张氏缓缓开口道:“我让环姐儿喊的郎中,诊金我出。我的错,我认!”
余钱嘘了一口气,有人给诊金就行,小本生意,赊欠不起,更害怕有人赖账。
上前给林三郎把了脉,看着一脸血,都是些皮肉伤,倒是没有大碍。
“环姐儿,我药没有带,你跟我跑一趟,把药取回来,给弄点水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伤口上抹点药,养几日就好了。”
其他的,不好说,他医术不高,把脉也没有那么准,不好说,看不出来。
等他走了,张氏才道:“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把人扶进屋里去。”说完,看了郭氏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林二郎身上,半天才道:“你是当哥哥的,就算是兔子被老三家的拿了,你也不该动手,你四海叔说的一点没错,你们是亲兄弟,兄弟情分比不上一只兔子?”
林二郎抿嘴不吭声,一旁的林金宝道:“祖母,可不能怪我爹,谁让三叔先动手打我娘的,他一个大男人敢动手打自己嫂子,他都不要脸我们干嘛要客气?”
张氏摆了摆手:“我老了,你们都厉害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以后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说完,慢吞吞的出了院子。
她一辈子要强,年轻轻的守寡,拉扯着三个儿子长大,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真的是有道理啊。
儿子大了,有媳妇,有儿女,老娘算什么?
老大媳妇死了的时候她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儿媳妇死了,儿子也不想活了。林大郎心里只有媳妇,要跟他媳妇一起死,全然记不得他还有老娘还有儿子。
如今大房算是完了,二房三房也是靠不住。
好在她有手有脚还能动弹,哪一日动弹不了了,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了。
回去之后暮色已经浓了,刚刚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的呜呜哭声。张氏一愣,这才想起来,长生刚刚才没有了。
热好的饭菜也没有吃,径自走进屋里躺在了床上,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大块。
昭昭一个人蜷在床上,怀里抱着林长生枕过的枕头,像极了失去母亲的小兽,呜呜的悲鸣。
长生哥没有了,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也丢了。
昭昭觉得真的好难过。
可是再难过又怎样,人还活着,这日子就得过下去。
第二天一早,顶着胡桃一样红肿的眼睛早早的起了床,热好饭菜跟张氏一起吃了。
张氏饭量不大,眼下因为心里难受吃的就更少了,剩下的汤,肉,全部进了昭昭的肚子。她的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饭量还是那么大,张氏有些怀疑,觉得林长生死了,昭昭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过。
昭昭看不透她的心思,也懒得看,吃了饭就跟她商量:“祖母,我得上山了,趁着天还不冷,多弄些东西回来,这个冬天长着呢,没有东西吃熬不过去。”
张氏点点头:“早些去早些回来,别走远了。”
昭昭道:“早回来不了,我想往山里面走一些,晚上也不一定回得来。山外面没有什么好东西。”
张氏的脸一沉:“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山里面过夜,你知道不知道山里多危险?长生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你让我一个老婆子怎么办?”
昭昭愣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对张氏如此的重要?
“祖母,今年秋粮早就下来了,二叔三叔那边可一直没有送粮过来,我不勤快一些,这个冬天真的会很难过的。”说完,想了想道:“我力气大,跑的也快,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不再多说了,她很少跟张氏说这么多的话,该说的说了,同意不同意的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该做的自会去做。
说完就拿着柴刀走了。
村里的人应该暂时不会上来 要是有人不死心上来占便宜拿了东西,那她也不会客气。
她前脚刚刚走 后脚林二金就上了山。
没有见着昭昭,只有黑子坐在那里吐着舌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他看着那已经盖好的棚子扪心自问。
才两天不到,棚子就搭好了,要是他自己肯定不行,他竟然不如一个小丫头,这个认知让他好颓废。
昭昭一去就去了好久,黑子都等的暴躁了,火堆上的火没有人照看都熄灭了,连下面的灰都凉了她才回来。
手上拎着一只小羊羔,已经剥过皮,在山涧里面洗过了。
回来免不了又得重新生火,然后开始烤肉。
有林二金帮忙买回来的那些调料,到嘴里的肉明显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一人一狗席地而坐分食着烤羊肉。
昭昭一边努力的填饱肚子一边四下打量,心里不断地盘算。
离这山头不远,就从后面那小路下去就有一道被雨水冲刷过的水沟。水沟里面不下雨都是断流的,但是有个别地方会浸出一滩一滩的水,上面被厚厚的树叶子盖着。
她用铁镐去再挖上一挖,然后把里面的枯枝败叶清理了,过上一夜那水就能用了。
山上的水最是干净不过了。
还有这棚子,得尽快把三面围起来,不围起来没法住人。
周围,她打算有时间了圈一道篱笆起来,还得找石头垒个灶起来。
天冷了没有热水,那决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心里有了计划 ,手上又有的是力气,干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等林四海再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挨着林长生的坟多了一个草棚子,草棚子出口不远的地方用几块石头搭了一下,上面架着一口锅,锅底下火燃着,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煮着,散发着米和肉的香味儿。
外面用胳膊粗的木棍子绑成了栅栏,空隙里头用树枝填满,只干了一半,尚未完工。
林四海来的时候想了一肚子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也不知道郭氏怎么撺掇的,竟然把张氏说动了,舍了老脸去寻他,开口就要让他出面,问昭昭再要十两银子。
槐树岭哪个不知道,林长生一年到头的吃药,昭昭逮个兔子卖个野鸡都给他付了药钱。
而且昭昭管逮不管卖,得的钱都在张氏身上,昭昭身上哪有什么钱。
可张氏却不是这么说的,说是昭昭是林长生的媳妇,挣钱给他看病天经地义,现在林长生死了,要是不想给张氏养老,就必须再拿十两银子出来。
林四海当场就没有给张氏好脸色,两个儿子人高马大的又没有死,怎么总是把主意打到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
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不愿意来奈何那婆媳两个赖在家里不走,叫苦连天,好像昭昭不出这银子她们一家子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林四海的婆娘气的要死,只能催促他先走这一趟,话带到,那给不给都是昭昭的事情。他虽然是个里正,但是也不能以权压人,明摆着不占道理还去明抢。
林四海上山的时候想了一路这话要这么开口,现在他却觉得想再多都没有用,他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一来,昭昭算是孙媳妇,张氏还有两个儿子,没有道理让一个当孙媳妇的养着。
林四海闭眼叹气,这一趟他就不该来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掉头就走,但是他不能,谁叫他是里正呢?
“昭昭,够了,出了气就算了,长生在天上看着呢!他对你那么好,终究是他的叔父婶娘,你也别太过了。”
那句“长生在天上看着呢”让昭昭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握住的拳头松开,一脚把林二郎踢出去好远:“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一家子,否则见一次我揍一次,揍到你们长记性为止!”
郭氏疼的捂着脸直叫唤,眼里进了土,疼的睁不开,然而还是不服,嚷嚷道:“报官,报官,小贱人无法无天了,我把人打成这样,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昭昭冷笑:“还是不长记性啊,报官,你去啊!”当衙门是她们家开的?
林四海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松开又被郭氏这一嗓子嚎的堵回去,气的跺脚:“二郎家的,你要报官就赶紧去,这事情我管不了了。这大忙天的,谁家没有事情,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一家子在这里耗着。一家子欺负一个小丫头,姓林的脸都被你们夫妻丢尽了。”说完,转身就朝山下走去。
他是吃多了脑子胀晕了才会相信郭氏这婆娘的话,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德行谁不清楚。
可是当时说这话的还有张氏,他还得喊一声嫂子,不信郭氏总不能连张氏也不信吧?这些年她拉扯着林长生多么不容易大家都知道,岭上的人谁不赞她一声。
只是这精明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到老了,长生一去,就糊涂起来了呢?
林四海约摸能猜到张氏一些心思。
就是觉得大房没有了依靠,自己以后还得靠着另外两个儿子,可是这两个儿子,在林四海看来,还真没有昭昭可靠。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昭昭捏着林二郎抽她的那根棍子,恶声恶气的开口道:“还不滚,留在这里过年吗?”
郭氏还想再骂,却见岭上的人都转身走了,一下子没有了底气。
昭昭的耐心已经磨光了,一棍子抽在林二郎身上:“滚,再让我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林二郎叫唤了一声,连爬带滚的跑了,连郭氏都顾不得了。
而郭氏捂着沾满泥巴的脸似乎依旧不服气,不过眼睛里面实在胀涩的睁不开,只能捂着踉踉跄跄的跟在林二郎后面,一面走一面喊:“孩子他爹,你等等。”她睁不开眼,看不到路。
上山凑热闹的人到半山腰就散了,各自去打柴割草,山里人一年四季总是有干不完的活,鲜少有那整日闲着的。
那种人,要不是家中有“矿”,要不就是游手好闲不会过日子的。
林二金今日被刘菜花勒令不许上山,所以放牛的活就只有刘菜花自己干了,两口子一起把牛放在半山腰的荒地里头,然后在树林里面砍柴火。
林四海说的每户都要去一个人,他们两口子使唤林大年去了。
按着辈分,昭昭还得喊他们一声叔婶,去为难一个都没有及笄的晚辈,两口子觉得自己没有那脸。
林大年从山上下去,寻着自家老黄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响声摸了过去。
刚刚走近,刘菜花就喊他:“大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完事了?”
林大年嗤笑一声:“可不就是快吗?那两口子上去被昭昭那丫头按在那里收拾了一顿,四海叔也不吭声 ,他不吭声,别人谁愿意去插那个手。”
山下不远有棵老槐树,不知道多少年了,树皮都龟裂了。老槐树边上就是林长生家,也是昭昭的家。
树枝围起来拉起来的篱笆院墙,竹子编制的篱笆门,两边打了两个木头桩子,这样一围就成了个院子。
院子里面种了几垄菜,这会儿才冒芽,倒是那篱笆上面缠绕的喇叭花,在这金秋时节依旧郁郁葱葱,眼见黄昏已至,午间那无精打采的花朵都打起精神再度悄悄的展露头角。
里面有三间相连的草房,边上则是单独的一间灶房。灶房边上,有一只体型偏大的狗卧在那里闭目养神。
昭昭刚刚到老槐树跟前,那狗就站了起来,等她进门,狗也到了门口,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她。
昭昭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伸手揉了揉狗头:“黑子,祖母不在家吗?”
狗哼唧了一声,立起来的前爪收了回去,大摇大摆的跟在昭昭后面朝堂屋走去。
还没有到门口,就听见屋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着就听见林长生在屋里问:“昭昭?”
昭昭应了一声:“长生哥,我回来了!”
说罢将背篓放进堂屋里头,黑子一下子嗅到了活物,再一次立起来趴在背篓上面,用前爪去刨背篓上面的柴苗。
昭昭伸手拍它的狗头,轻叱了一声,它摇着尾巴跑了。
昭昭这才进屋。
简陋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架炕,一张桌子,一个木头箱子。床对着门口,昭昭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就能看见林长生正靠在炕上,手上捧了一卷书在读。
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敏感的闻到了一丝异味。
林长生见她进来,将书收起来,浅笑着朝她招招手。
昭昭过去在床边上坐了,开始跟他说今天在山上的收获。
“我得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挖到了一支山参虽然年份不久,但是拿来炖汤足够了。我还套到几只榛鸡,回头熬飞龙汤给你喝。”
“还摘了五味子跟毛梨,回头在坛子里捂几天就可以吃了。”
林长生没有说话,看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话,手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
昭昭的手,很粗糙,手掌上面都是茧子,手指上面好些疤痕,反观他自己的手,白皙细嫩,白的几乎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手背上的筋脉血管。
昭昭的脸和她的手一样,因为经常在外面跑,晒成了小麦色,却又带着一抹健康的红润,娇俏挺立的鼻子上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无需开口说话,只需看着,那娇憨之态让林长生的整颗心心都要化了。
他想着,若是自己有一副健全的身子,定然好好的护她宠她,为她遮风挡雨。而今却反过来要她小小年纪为自己整日奔波操劳。
昭昭不知他这么一会儿功夫心里就想了这么多,说完山上的事情便起身:“我先去给你煎药,然后晚些就把飞龙汤炖上。”
“等一下。”
刚刚站起来,林长生就拉住了她:“昭昭,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昭昭瞪大眼睛歪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满是期待。
林长生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从枕边拿起一物递了过去。眼睛一直在昭昭脸上,看着她满脸的欣喜,自己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的一点点放大。
“喜欢吗?”
昭昭嗯了一声,用力的点点头。
手中是一支木簪,极普通的木簪。特别的是簪子的另一端用线绑了一只鹅黄带绿的蜻蜓在上面,展翅欲飞。
蜻蜓是用棕叶的叶心编的,极为精致,远远看去,跟真的一样。
“昭昭,还有三个月你就及笄了,这个给你做及笄礼好不好?”他身无长物,连院门都轻易出不去,一年四季汤药不离,家里面若不是有昭昭在,早就熬不下去了。昭昭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他连一件衣裳都给她买不了。
说是他买了昭昭回来,实则,他欠昭昭良多。
这蜻蜓,他偷偷琢磨了大半年了,这是编的最好的一只。
昭昭把玩着手上的竹蜻蜓,爱不释手,毫不吝啬的表扬他:“长生哥,你太厉害了。”
说完将簪子放回枕头边上道:“我先去煎药,晚些的时候再看。长生哥你躺一会儿,不要再看书了,太阳落山看书会伤眼睛的。”
林长生点头应了,顺从的躺下去,侧目看着她出屋,听着她的脚步声在外面不时的走动,林长生轻轻的闭上眼睛,扇贝一样的睫毛微颤,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他亲手替昭昭做的发簪,哪怕再寒酸简陋,他也希望及笄那日能亲手给昭昭插在发髻间。
然而他知道,自己怕是熬不到那天了。
从小他身体就不好,一天吃两顿饭,药却要喝三回。哪怕他很少出门,他也知道村子里面的传言,说他定然活不过十八岁。
他不信,他努力的喝药,努力的吃饭,努力的想活下来。
然而天不遂人意。
他能感觉得到,这副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这样也好,没有他拖累,祖母不必那么辛苦,昭昭不必那么劳累,但是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啊!
大哥林长贵去边防已经六年了,杳无音讯,生死不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大哥一面。
还有昭昭,他的昭昭,自己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他身体不好,心思却比常人要通透,自家祖母当初买昭昭回来是为了自己,对此,二叔三叔那边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自己不在了,她还会对昭昭好吗?
许是心思郁结的缘故,他的精神又恍惚起来,按捺不住咳嗽几声,一股子腥热一下子就从喉头冒了出来,他急忙抓了枕边的旧棉布去捂嘴,和先前一样,又是血。
不过一日功夫,那块洗的发黄的白棉布上面已经沾染了好几处血污。
大口的喘息,让胸口不那么疼,半响才缓过气,将布折好,有血迹的地方都藏在最里面,然后压在了枕头下面。
外面传来张氏的声音,他想了想,从床上起身,套上鞋子,扶着门,缓步出了屋子。
最新评论